廿一、罪孽深重

廿一、罪孽深重

我嘆息道︰「這個法子的確是夠惡毒了。不過,不覺得聽起來有點『知易行難』嗎?」

大夫回答說︰「這個自然。無論是神父或者牧師,偶然接到一封信說邀請他們去某座大城市花天酒地,不會有哪個笨蛋信以為真的吧。」

「是啊。」

「如果是承平時代,接到這樣的信,也要稍微查證一下,何況當時彼此的交鋒正激烈,各地方教會和權力中心的聯絡方式,當然要很謹慎。因此,每一起這樣的血案生,也就意味者遭受損失的一方生了重大的背叛事件。」

「……每一起?這種事情歷史上生過很多起?」我問了之後即時省悟這是問了個笨問題了。若沒有生過何必說呢?

果然,大夫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知道該說是幸或是不幸,歷史上最先也最大規模的這類事件,不是生在新贖教派的彼此的衝突中,而是天教對新贖教的攻擊。那件事生在四百三十七年以前,血洗了三天三夜,光是那座新贖教重要人物彙集的大城市中,真正的殉教者和無辜被牽連的人就喪生了約有八千人,後來衝突又蔓延到其他城市,全部死亡人數當是數倍於此。當然,可悲的是,因為這一招實在太有效了,所以新贖教徒也把它學起來了。」

光一座城中就有八千人喪命?總人數可能高達數萬人?我聽得血液都要凍結。而且這不是一場戰爭,喪命的人毫無還手餘地,這是一場多麼慘絕人寰的屠殺!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事情和大夫您為了自己活命而犧牲的無辜性命究竟有什麼關係?」我是真的重複說了這句話第二次,不是為方便作者混字數剪貼。(讀者抗議︰喂!你混一行還不夠,這不是一連混了三行嘛!」)

「別急呀,你們年輕人就是沒耐性,我這不是正要說嗎。」明明沒有多老的九指狐大夫卻老態龍鍾地說道︰「這先要從我的一位朋友說起……唔,也許他並不當我是朋友。沒關係就說是我朋友吧!上面說的甲派和乙、丙兩派,這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甲派雖然手段非常殘忍激烈,其實卻是比較直接的,比較少玩什麼陰謀詭計;但乙、丙兩派因為在歷史上吃了太多虧,所以對甲派猜防之心非常嚴重,動輒懷疑。就在這個背景下,我的那位朋友出事了。」

「他出了什麼事?」

「這要從甲、乙、丙三派的不同所長說起,甲派的戰技以剛強猛烈為主,佐以增強自身的神術,單挑中無人能出其右;乙派的戰技先求自保、再圖傷敵,佐以防禦自身的神術,單獨一人時並不怎麼顯眼,但人多的時候即可團結一心、揮以寡敵眾的戰果;丙派較為詭奇,傾向於直接使用神跡禦敵敗敵,甚至鑽研本是天教強項的治療以及凈化方面的神跡。雖然這是一個大略的區分,而且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各派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但為學貴在一門深入、貴精不貴多,三派修士既從自己本門的途徑修起,仍然隱約形成生克關係,甲克乙,乙克丙而丙克甲。我那位朋友,年輕時眼高於頂、目空一切,而且修起神術來也的確有些天份,身為甲派一個新銳高手,竟孤身一人,跑來向乙派挑戰,號稱切磋,連敗十餘人,其中大有些人功力實不下於他,只苦於戰技處處受制,施展不開。而我的這個朋友不但沒有任何反省,反而態度越猖狂。唉!我後來才知,他會這樣做,其實也有不得不然的背景。」

「大夫年輕時英雄了得。此時定當挺身而出了?」

「挺身而出地不是我。乃是我地……哎!此節不提也罷。那位朋友被打得大敗重傷之後。乙派念及彼此教派間地矛盾乃是陳年歷史。近年也相安無事。也就提供個地方讓他靜養。我就是在那時跟他有了些交情。」

「原來如此。他被打成重傷。自然是大夫給他治地了。」

「這倒也不是。但經常去探望他是真地。他敗了之後整天躺在床上。想地就是怎麼樣復仇血恥。此人對於武學倒是真地有一股狂熱心思。只想着如何精益求精。個人榮辱就不怎麼放在心上了。等他傷勢痊癒大敗。竟希望脫離甲派、加入乙派。以更加了解乙派地儀軌和修行。」

「真是瘋了。」

「要是那時我也這麼覺得就好了。我當時就是想促成此美事最積極地人之一。可惜終究失敗。這位朋友一怒之下離去。飄然不知行蹤。就在那之後不久。乙派中生了類似我剛剛所說地那種重大泄密、基層甚至中層神職人員大量殉教地事件。」

「顯然是那位朋友所為囉。」

「……」大夫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我對他毫不堤防,引他見了許多教中重要人士,他離去之後卻生這種事,對他簡直深痛惡絕、一點也無法諒解。乙派隨即對甲派興師問罪,其中我就是最積極的主戰派,甲派也措辭強硬、毫不客氣,雙方終於又爆了一連串衝突。」

「莫非這件事情並不是甲派所為,錯怪人了,大夫因此為這一連串衝突造成的死傷自責?」

「這倒不是。我的自責確實正如你所說的,但這件事卻不是與甲派無關。事實上,所謂甲派只是一個虛構的概念,它並不是一個如臂使指的非常有效率的機關組織,而且對乙派的敵意也遠較乙派事先猜想的為甚,因此在這件事情上,他們確抱持着幸災樂禍、樂見其成的態度,而且也的確有數名主教級的人物參與推動。但幕後主使者卻不是他們。」

「莫非是天教?」

「甲派再怎麼鬩牆也不可能轉去向天教合作;但是這件事說起來複雜得很,又沒什麼精神細說分明了,而且與我的自責無關。我再次見到那位朋友的時候,他已經是奄奄一息,只吊著一條命在。」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了?」

「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他既然曾經吐露出想加入乙派的意願,既然沒有成功,回頭去也不可能見容於甲派,甚至丙派也不願理他。若不是新贖教的根本就是個人單獨和至高上帝直接建立敬拜管道,他早就支持不下去了。而且他也向我坦白,當時的血案,雖然與他有些牽連,但卻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生的,他一點也沒有意思要混進來偷取機密情報。」

「……然後他就咽氣了,大夫因此而自責終身?」

「我根本不信他的話,也不願為他救治。他本來就恥於求人,更拉不下臉再來求我,這些年也不知躲在哪裏將養,去年聽說已經辭世了。我事後想了一想,越想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想再去救治他,已經是找不着了;雖然過了這麼久,再見着面,也不知能否救他。」

大夫說完忍不住又長長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至今甲派和乙派仍然衝突不休,那件事的陰謀主使者和天教也在暗地推波助瀾,每年不知損傷多少條無謂的性命。這些人雖然非我親手所傷,但在向至高上帝面對面坦白的懺悔之中,我的所作所為,實在不能無愧於心。誰無妻子?誰無兒女?你害了一人,人家自然就要來害你,冤冤相報無窮無盡,何不就在它們我的身上做個了結吧。」

我知道大夫隱瞞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但也猜想得到事情的糾葛繁複遠過我的想像,光是要向我解釋事情生的背景就要大費唇舌;而且大夫的痛悔和自責也不是表面上說的那麼輕描淡寫,他真的犯過很多嚴重的罪過,倒不是刻意向我隱瞞,只是難以解釋。既然如此,君子好為人掩惡揚善,我寧願不去「偷看偷聽」,讓大夫慈祥和藹的形象繼續存留在我心中得了。

大夫突然話鋒一轉︰「算算時間也該來了。本來還有點擔心這些人會跟你大哥遇到,現在看來是剛好錯開,沒碰上。」

我心念一動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一輛馬車。那不是我和大哥來這兒的路上坐了幾次那種平民的出租篷車,而是相當豪華的全箱型馬車,上邊還有些圖案、紋章,也不知道是單純裝飾用,還是類似家徽一樣的東西。

一張憤怒的臉孔從車窗間一現而沒,馬車立刻就停了下來,隨行的幾名保鑣也跳下了馬。他們隨即劍拔弩張、怒氣沖沖地朝這兒走來,雖然田埂對這種走慣大路的傢伙來說理論上應該並不熟悉,所以度並不快;他們的下半身卻都很穩,顯示出一個個都是練家子。

隔着三米遠,為的那人即提高了音量戟指叫罵道︰「你就是九指狐?我們赤谷基家族與你們新贖教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將我家少主人打成重傷?」

大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赤谷基家族大名鼎鼎,我一個鄉野草民連見上一面的資格都欠缺,委實不知貴家族中出了什麼意外。」

這時馬車中人已經在家僕的服侍下坐着輪椅被推下車,見着大夫,雙眼好似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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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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