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爸爸,我上學去了……」蕭武熙回過頭,望了一眼陰暗的房子。

門被小心地關上,鎖緊。

隔壁的鄰居有人在家,聽到關門的聲音,探出頭看了下,又縮回去。

蕭武熙背著書包離開。

這一天的天氣很晴郎,這住戶附近也沒有人在焚燒什麼東西,然而隔壁的鄰居卻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誰把垃圾亂倒的?」鄰居的人走出去,果然看到在他家門口堆著幾袋垃圾,他踢了一腳,又走回屋裏去。

這種廉價的住房真是糟糕,住的也都是些素質不怎麼高的人。垃圾車三五天也才來一次。真討厭。尤其是這幾天,這地方好像總是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臭死人了。

鄰居罵罵咧咧地回到他的房內,「砰——」的一聲把門關死,把那股怪異的味道關在外面。

那是一種腐爛的味道。靜悄悄的,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腐爛。

***

因為被藤帆鬧了一個晚上,蘇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年輕的戀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點蹤影也沒有。蘇文想從床上爬起來,結果身體一動,從腰上就傳來酥麻的感覺,在身體的隱秘之處,似乎也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的感覺,可惡……

低聲咒罵着,蘇文幾乎是拖着身子進了浴室。打開淋浴,水汽一下子在浴室里瀰漫開來。

在經過鏡子的時候蘇文回過頭看了一眼,鏡子裏的男人也似乎在看着他。蘇文定定地站在那裏。鏡子表面蒙了一層水霧,使得鏡子裏的男人看起來有些陌生。頭髮有些亂,臉上滿是疲憊的樣子,在看到身上激情的痕迹時,蘇文忽然覺得自己的臉火一樣地燒起來,他連忙轉過頭。

在處理完昨晚激情的余物之後,蘇文穿着浴袍走到客廳。客廳里空蕩蕩的,這房間他住了十三年,第一次感覺到房間是如此的大。走進廚房,冰箱裏的東西滿滿的,然而蘇文卻沒有吃早餐的心情。他隨隨便便地泡了一杯奶茶就回到了客廳。

沒有戀人的房間空蕩蕩的。

蘇文打開了那隻電子狗的開關,電子狗在他腳下嗚啦嗚啦地轉來轉去,然而那聲音卻令蘇文煩躁起來。他索性把所有玩具全部搬出來,全部打開來,蜘蛛在地上亂爬,一隻肥胖的企鵝發出聲音搖搖擺擺地走來走去,遙控車子之類的東西在到處亂轉。然而蘇文更覺無聊。

打開電視也沒有什麼可看的東西,蘇文回到卧室,把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床上,身邊的被子中有一種熟悉的氣味,是自己與年輕的戀人的體味混合在一起,蘇文擁著被子呼吸了好長時間,才突然驚覺這樣的自己就像個傻瓜。

一想到這的時候,手裏抱着的東西就像是一下子發燙起來一樣,蘇文連忙起來,視線卻又落到了卧室里的電話上,打個電話給戀人吧……

這樣想着,手早已經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通了,「嘟——」的一聲,卻讓蘇文嚇了一大跳,他條件反射地就扔掉話筒。他是怎麼了?

莫名其妙的就打電話給年輕的戀人,還好剛才藤帆沒有接起電話,如果接起來的話,他要對藤帆說什麼?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話,卻莫名其妙地就撥通了對方的電話,他怎麼會做出這種像是不受自己大腦控制的事情?

是……太寂寞了吧……

望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蘇文嘆了一口氣,休假也不是什麼好事情。翻了翻日曆,才發現自己為時一周的休假已經是最後一天了。蘇文居然有些慶幸起來,還好還好。

在蘇文這樣想的時候,他聽到廚房裏有「砰——」的一聲。

蘇文進廚房,剛好看到昨天的小男孩從窗邊爬起來。蘇文昨天給這個小男孩洗了澡,換了衣服,現在蕭武熙身上的衣服除了多了幾個腳印,手上腳上多了一些血跡灰塵,基本上還算乾淨。

然而蕭武熙身上的味道卻仍然是極臭的。

那種味道又不像是一般的垃圾腐爛的味道,有點讓人嘔吐又讓人吐不出來,在蕭武熙爬進廚房的時候,蘇文覺得那種腐敗的味道一下子在整個房間里瀰漫開來。他的臉一下子蒼白。

蘇文覺得他一定聞過這種味道,因為他一聞到這種味道身體就已經條件反射地作出反應——蘇文的手腳冰涼。

「我好餓——」蕭武熙的黑眸盯着蘇文。

「……」蘇文發現他自己一個人,既沒有做早餐,也沒有做午餐,更沒有烤蛋糕。

「……你……沒有吃的嗎?」蘇文輕輕地問。

蕭武熙偏著頭像是在思考,思考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道,「我有吃的。」於是在蘇文的目光下他伸手從書包里掏出一條麵包來就往嘴裏塞。

「別吃!」蘇文眼尖地看到那條麵包上早已經長滿了綠色的霉斑,這種發霉了的這期麵包怎麼能吃?

而這時候蕭武熙已經咬了一大口進去了。

蘇文看着手裏的過期麵包嘆了口氣,他把麵包丟進垃圾筒,蹲下身,「你……每天都吃這個?」

蕭武熙點了點頭。

「……」蘇文覺得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又離他近了些,他有些反胃,「……家裏……沒有人給你準備吃的?」

「爸爸每天都要睡覺。」蕭武熙道,「媽媽沒有,箱子裏有好多麵包,」比起前兩天,今天的他似乎有精神起來,他一邊指手劃腳一邊說道,「這樣子的麵包,一天吃一個。」

在蕭武熙說話的時候,蘇文只覺得那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味道籠罩了他,他連忙站起來,「你還是先去洗澡吧。」蘇文把他推進浴室。

他打開廚房的油煙機。轟隆隆作響的機器帶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氣味。

蘇文這才覺得他的手腳似乎回復了一點溫暖。

蕭武熙一個人在浴室洗澡,好像對這個房間已經很熟悉一樣。

蘇文望了望廚房,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吃的。看見麵包,他想了想,動手烤麵包。蘇文烤了很多的麵包,雖然是春天,蘇文還是滿頭大汗。

洗完澡的蕭武熙在吃麵包,蘇文泡了奶茶給他,又把整個房間的風扇全部打開,過了一會兒,房間里浴室里的空氣才恢復潔凈。蘇文找出保鮮袋,把所有的麵包都裝進去紮好,放在桌子上,「我明天要上班了……」蘇文說道。

蕭武熙一下子抬起頭。蘇文嚇了一大跳。

「……呃……上班……是指可能中午不回家做飯……你以後來,可能不會再看到我……」蘇文不知道這樣解釋蕭武熙是不是明白,「所以……這些麵包你帶回去……」他覺得自己還應該說些什麼,然而卻不知道怎麼說。

蕭武熙卻愣愣地看着他。

蘇文有些煩躁起來。到現在為止,這個小男孩根本就不知道說話,他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而小男孩是有家的,有父親在,蘇文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溝通。讓他回家去?還是去跟他的父親談談?讓他照顧好自己的小孩子?或者,這是很貧窮人家的小孩?

煩躁的感覺讓蘇文聞到自己全身都是發酵粉的味道,這味道也令人不舒服,他嘆了口氣,「……算了,你在這裏慢慢吃吧,我先去洗個澡……」回來再考慮吧。

蕭武熙盯着蘇文的身影走進浴室。

他沒有吃麵包。

雖然麵包非常的鬆軟,是那種像天堂里的雲一樣的味道,然而他卻沒有吃。他黑色的瞳眸望着這個房間——他一直想進來的客廳,而今天已經是他第三次進來了。

客廳的一端是電視機,電視柜上空空的,電視櫃下是一堆的玩具,蕭武熙走過去,低下頭看了看,這時候,卧室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蕭武熙回過頭望了一眼浴室,從浴室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蘇文沒有聽到電話鈴聲。

蕭武熙走進卧室,他站在卧室的中央環顧四周,這時候他看到還在發出響聲的電話。他走過去,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電話還在響,他伸出手來亂按了其中一個鍵,電話一下子不響了。

於是蕭武熙繼續走回去,回到廚房坐下,繼續吃麵包。

蘇文還在洗澡。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蕭武熙走回去,站在電話前面,電話鈴聲執拗地響着。他伸出手,抓起話筒,話筒裏面一下子傳來焦急的聲音,「老師——」

蕭武熙黝黑的瞳眸望了一眼電話,不動聲色地把話筒放回去。

他站在那裏又站了一會兒。

電話果然馬上又響了。

蕭武熙伸出手指,又按了一下第一次按的鍵,鈴聲不響了。

他盯着那個電話好長時間,發現它終於不會再發出聲音來,蕭武熙回到廚房,繼續吃麵包。

吃完兩個麵包,又喝光奶茶,蘇文還在浴室,蕭武熙走到客廳,站在電視櫃前低頭打量著那一堆玩具。他伸出腳踢了踢那些玩具。玩具們被踢得略微側了一些,發出金屬的聲音。

蕭武熙又用腳撥弄了一下。

可能是他撥到了開關,其中的一個火車一下子發出「嗚——」的一聲,沿着軌道跑了起來。

蕭武熙坐了下來,看了看旁邊的玩具,他拿起來仔細地研究了一下,終於發現那個在企鵝肚子上的東西是開關,他旋了一下,企鵝一搖一擺地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就在蕭武熙抱着企鵝玩的時候,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了。「老師!老師——」藤帆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滿頭大汗,一臉焦急。

「老師?家裏出了什麼事?」藤帆一下子停住腳,坐在電視櫃前地上的蕭武熙也在聽到門開的聲音而回過頭來。

兩雙眼睛一下子對住。

一雙是關切的焦急的,另一雙是空洞冷淡的。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家裏?」與生俱來的本能讓藤帆嗅出了地盤被他人侵犯的氣息,他叫了起來。

蕭武熙與藤帆的目光對視一會兒,他是面無表情地轉回頭去,仍然抱着企鵝玩。

藤帆大步地走過去,「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他剛想伸手抓起他,浴室的門卻被打開了。

剛出浴室的蘇文看到藤帆,顯然十分的驚訝,「藤帆?你今天中午不是不回來嗎?」

藤帆的俊容一下子扭曲了。「你在家裏藏了一個小孩子?」

蘇文看到年輕的戀人臉上風雨欲來的表情,也嚇了一大跳,在聽到戀人的問話,條件反射地就反問,「什麼小孩子?」

「他是誰?不要說是你的私生子!」藤帆伸出手想去抓蕭武熙,卻被蕭武熙一下子逃開。藤帆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糟糕了。

「不是。」蘇文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的來由,卻在看到藤帆抬腳想踢蕭武熙的時候叫出聲來,「藤帆!你別對他這樣……」

這話無疑地一下子挑起了藤帆的怒氣,他狠狠地一腳踢向蕭武熙的肚子。

然而蕭武熙卻一下子逃開,藤帆踢了個空,他氣極敗壞,蘇文連忙過去抱住他,「藤帆,你聽我好好說——」

「說什麼?你要說什麼?!你有什麼話可說!」藤帆怒火衝天,掙扎著就要去打那個侵犯他的領土的小男孩,「你這個戀童癖又開始變態了嗎?在我不在的這幾天,你藏了他幾天?你每天都藏着他嗎?!」

「沒有!沒有——藤帆你別這樣衝動——」眼見得藤帆伸手要打蕭武熙,蘇文連忙抓住他。

而蕭武熙卻慢慢地站起來,走到廚房抓起他的書包和一袋麵包,回到客廳,望了望氣得快要爆炸的藤帆和極力制止他的蘇文,他站在客廳,「我要上學去了。」

蘇文一愣。

「老師再見。」

蕭武熙關上門。

藤帆一下子氣炸。

「老師?他為什麼會叫你老師?」藤帆狠狠地抓住蘇文的衣服,「是你讓他叫你老師的?老師這個稱呼是他叫的嗎?」

蘇文也覺得有些奇怪,他根本沒有對小男孩說過什麼話啊,「……藤帆……」

然而藤帆卻像吃了火藥一樣一下子爆發起來,「你讓他叫你老師?」他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碼八度,「你還把他藏在家裏?你還做麵包給他吃?上兩天的蛋糕是不是也是你做給他吃了?」

「……」蘇文心裏想着糟糕了。那兩次不異而飛的蛋糕,可能真的就是蕭武熙偷吃的。

而這片刻的停頓卻讓藤帆認為他的想法是完全沒有錯誤的,也因此,藤帆的臉色更加的糟到極點,「我讓你做蛋糕給我吃,你做了好幾天,卻天天做給他吃?」

「藤帆,沒有天天!這根本就是意外!」蘇文申辯道。

「什麼意外?!」年輕的戀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話,「你把他藏了很多天了吧!跟我說蛋糕沒有做出來,原來都是給他吃了吧?這幾天都在騙我吧!你這個噁心的變態!我前兩天中午回家來是不是讓你很討厭?說!你說啊——你前幾天都把它藏到哪兒?跟我做愛的時候,你是不是都想着那種小男孩?」年輕的戀人一把抓住蘇文的下鄂,蘇文偏了頭,然而這動作只是在藤帆不悅的情緒上澆了油,藤帆的面孔一下子更加的扭曲,「你討厭我碰你?你是不是巴不得把我趕走——」

蘇文只是不喜歡年輕的戀人這樣粗魯的動作,「藤帆!你別亂想!」

「我亂想?我什麼時候亂想?你連人都弄進家裏來了!」藤帆大叫起來,「趁着我不在,你都跟他在這房間里做了什麼骯髒的事情?你這種變態看到這種小男孩就興奮吧,每天跟我做的時候總是說着不要不要的,是因為把精力都用在他身上了吧!」

「藤帆!」蘇文的聲音大起來,他不喜歡年輕的戀人稱呼他為「變態」,雖然他曾經強暴過三歲的戀人,然而這並不表示他就是個戀童癖,除了藤帆,對其它的小孩子,他根本沒有這些念頭,而年輕的戀人卻一口咬定他是個戀童癖,這讓蘇文厭惡,「我跟他一點事情都沒有!隨便你怎麼想!」

蘇文實在是不想跟戀人吵,他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衣,他很冷,客廳里開着風扇,他想回去換上衣服,然而年輕的戀人卻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讓蘇文有些發寒。

蘇文在換衣服的時候聽到廚房裏傳來極大的響聲,他連忙衝出去,正好看到藤帆把廚房裏所有的東西都摔到地上。

「藤帆!你在幹什麼——」蘇文衝上去制止他。

然而年輕的戀人一把推開他,又去摔廚房桌上的東西,那個小男孩用過的杯子,「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年輕的戀人狠狠地踩上去,蘇文嚇得倒吸一口氣,「藤帆!」他驚叫起來,「你這樣會受傷的——」

「你會心疼我嗎?你這種變態會心疼我嗎?」年輕的戀人憤怒地把桌上的東西全部往地上砸,「做麵包!做蛋糕!原來你都不是做給我吃的!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是為我做的——結果呢!結果根本就不是!根本就是我自己在一廂情願!」

「藤帆——你不要這樣——」廚房地上滿是碎片,蘇文被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驚嚇,又怕地上的碎片把藤帆割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藤帆忽然一把逼近蘇文,「你這是什麼意思?打電話讓我回來,看你跟別人做愛?你跟他做了是不是?」

「電?電話?」蘇文的身體被他重重地壓在牆上,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禁錮的感覺,不自覺的就想推開藤帆,「什麼電話?你在說什麼?」

藤帆火冒三丈,「不是你打過來的嗎?為什麼不接?為什麼接了又掛斷?你在戲弄我嗎?還是——」想起惡劣的可能,藤帆狠狠地抓住蘇文的肩膀,「還是你在捉弄我?!在跟小男孩在做那種噁心的事情的時候,打電話給我,看我焦急地打回來一個個是不是讓你很開心?你在玩我是不是?!看我焦急地跑回來很好玩是不是?」

「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為什麼不可能!你這種變態會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把這種小男孩藏到家裏,你敢說你心裏沒有惡劣的念頭?」

「藤帆——」變態變態!這個詞讓蘇文極度難堪,「我沒有!」

「那是我冤枉了?是我侮辱你了?」年輕的戀人放開他,冷笑着抱胸打量他,「昨天還在床上叫得那麼淫蕩,被男人插入的時候興奮得射了一次又一次,你敢說你自己就不是變態?你敢說你是什麼大聖人?把人帶進家裏只是行慈善事業?你敢說——」

蘇文的臉一下子氣得慘白。

然而盛怒中的戀人根本沒有發現,「你這個強姦犯有什麼事是沒有做過的?什麼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什麼沒有,你不是很喜歡跟男人搞嗎?比起每天被我壓在身下,插入這種小孩子的後面更加的讓你爽吧?」

「藤帆……」蘇文的聲音顫抖。

「還是因為我一個不能讓你滿足是不是?是啊,你那種淫蕩的身體,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地就滿足了呢!像你這種變態,是不是覺得根本不夠?你想插別人吧?!每次被我壓在下面,你不甘心是不是?你害了我一個,你還想再害幾個?你這種淫蕩的、不知羞恥的——」

「藤!帆!」蘇文氣得全身顫抖。

「你是不是想趕我走?」藤帆雄鷹突擊獵物似的一把攫起蘇文,冷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你想趕我走是不是?」

「我沒有——」蘇文突然看到藤帆的右臉頰有血跡,他驚叫起來,「藤帆!你受傷了——」蘇文急急地想轉過藤帆的臉查看傷勢,然而年輕的戀人卻緊緊抓着他的手,那力道之大讓蘇文覺得自己的骨頭似乎都要被捏碎,「藤帆……」

「你是不是想趕我走?」年輕的戀人目光陰沉得讓人覺得有些恐怖,藤帆覺得他像是理清了一些事情,「所以你打電話過來?讓我看到這一切?你已經受不了我了?你想趕我走?」年輕的戀人冷笑,「我是不是來晚了?沒有看到好戲,你是不是覺得我果然是令人討厭的。最精彩的畫面我沒有看到,沒看到你跟他做愛的場景,讓你覺得很遺憾吧——」

藤帆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冷的氣息似乎割傷了他自己,也似乎割傷了蘇文。

蘇文突然覺得傷感。他們是怎麼了?

「藤帆……」他試着緩和下語氣,「我沒有,你不要這樣胡思亂想,我沒有要趕你走。」

然而年輕的戀人的聲音還是硬梆梆的,「你是不是早就討厭我了?怪不得,怪不得會有那些事情出現,你在試探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開始預謀了?」

「藤帆你不要鑽牛角尖……」蘇文知道他們兩個人吵架的時候,只有他自己冷靜下來才可以,他極力地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下來,「我愛你藤帆……」

「你根本就不愛我!」年輕的戀人沖着他大吼大叫,轉過身去就要走。

蘇文一把抱住他,「藤帆……不要吵……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年輕的戀人死命地掰開他的手,死命地掙扎。蘇文緊緊地抱住他,「藤帆!藤帆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你不要這樣子——」

年輕的戀人相當的敏感,相當的容易衝動,蘇文覺得,他可能在不知不覺間傷害到了藤帆,是他忽略了藤帆的心理了嗎?

這個時候的蘇文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天下午去學校打算接藤帆回家的事情,那個藍天白雲下,那個美麗的少女與俊朗的少年站在一起,是多麼的相稱,少年一邊笑着一邊接過少女的蛋糕,打開來看……

蘇文忽然狠狠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一下。他在想些什麼!他狠狠地把這個情形壓回去。不要想,不要想起這些事情來!「藤帆!我們不要吵架,你受傷了,先坐下來——」

藤帆的掙扎似乎有些變弱。

蘇文立刻更緊地抱住他,緊得能感覺到年輕的身體因怒氣而產生的顫抖,蘇文不由得憐惜起在懷裏顫抖的男孩,「藤帆……藤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年輕的戀人平靜下來,只能這樣一聲聲地喚着他。

年輕的戀人全身硬梆梆的。

蘇文把他拖到卧室里,在仔細地觀察藤帆臉上的傷的時候,年輕的戀人全身都還硬梆梆的,下唇緊抿著,蘇文的手觸摸到藤帆的臉的時候藤帆「哼」了一聲別過頭,蘇文小心地為它搽上藥水,心裏卻在擔心會留下疤痕。

看樣子好像是藤帆在摔廚房裏的東西的時候,瓷器的碎片濺到臉上造成的。傷口不大,可是卻不是很淺。

蘇文的手卻有些發顫。

在貼上創口貼的時候年輕的戀人的臉抽了一下,蘇文的心突然就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一下子就抱緊了那具年輕的身體。

「藤帆……藤帆……」

在年輕的戀人抬起他的下鄂把滾燙的唇印上來的時候,蘇文的腦中忽然掠過一個想法來。

在每次吵架的時候,蘇文覺得他自己在努力地壓下自己的怒火,因為不想分開,不想跟年輕的戀人感情破裂,而年輕的戀人呢?他會不會也覺得自己在忍辱負重?他是不是也抱着這樣的想法?

在兩個人都強自按捺的時候,難道某些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撕裂開來了嗎?

這個想法讓蘇文不安。

而他腦中更是急速地閃過了那個藍天下男生接過女生的蛋糕的場景,蘇文渾身顫抖起來。他的腦中有這些事情的存在,年輕的戀人,會不會也有更多的事積壓着,卻一直在強忍着、硬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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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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