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
陋巷。
「來了來了，老大，她出來了！」
申談壓低了聲音示意大家高度警惕。
楚曉羽她雖然上下課都是被黑色勞斯萊斯接送，但是，她也不是無懈可擊的——據才迷迷「曉語曉羽」俱樂部內幕消息，每天晚上九點，楚曉羽都將步行至她的鋼琴教師約翰家，尤其兩家相隔很近，所以，屆時楚曉羽將會獨自一人出現。
不過到了目標所在地，那一條狹窄的小巷裏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些吃驚。
雖然是高級住宅區，可是這樣窄的小巷，而且燈光還那麼的弱，看上去就像是挺危險的地方，楚曉羽身為富家女，怎麼可以不叫人跟着就獨自出現呢。
但是事到臨頭也想不了那麼多了，楚曉羽出現了！而且最重要的，果然是一個人！諸葛朱朱說，英雄救美雖然老套，可是，卻非常的管用：每一個女人都需要一個穩健的臂膀，而這個，老大——您雖然身懷絕技，可是因為您長的太……精華了一點，所以沒有適當的時機展露一下，她就不會明白您才是她最好的選擇！所以——
「嗨，小姐，一個人嗎？」
這個痞痞的傢伙，不用說，就是我們神龍組新招收近來的組員之一。
「小姐，半夜出來，是不是寂寞難耐呀？」
神能龍組組員之二。
「來陪大哥玩玩吧。」
神龍組新組員之三，這一個就有點過分了，居然伸出手挑你家老大我未來馬子的下巴！？我正想出去替天行道，結果還沒踏出一步，就聽得「啪——」的一聲，冰山給了對方一記狠亮的耳光。
「媽的臭婊子，你敢打我的臉？」
剩下的神龍粗新組且三人立刻包抄上去。
「老大！快出馬！」
申談在我身後叫罵着。
「等等——」我一把拉住了要衝出去的諸葛朱朱和申談，事後，這證明了我無比的睿智和高瞻遠慮的眼光！只見冰山一記迴旋踢，將那包抄上來的三個人踢倒在地，一手抓着那個輕薄她的小臉傢伙的手臂，「卡啦——」
一聲，輕而易舉地將那傢伙的手臂給卸了，然後乾脆俐落地給了剩下的兩個嚇傻了的傢伙一人一記拳頭，那二人直挺挺地倒下。
冰山美人拍拍雙手，夜空，幽亮的月下，就聽得美人冷冷一笑，「找死。」
「……」
怪不得……她敢一個人獨自前往……因為連歹徒都怕她……
美女殺手離去之後，倒了一地的流氓淫賊痛哭流涕地沖着我爬過來。
「老大——」為首的是那個胳膊脫臼的登徒子。
「你們真丟臉，居然給一個女人打得落花流水！」
我一邊斥責他們，一邊抓住那登徒子的手臂，「卡啦——」一聲，將那個傢伙的關節裝回原位。
「老大，是她，是她太厲害了啊——」
「那是當然，她是你們神龍組未來的大姐嘛！」
諸葛朱朱絲毫不認為還有什麼問題。
「老大，我越來越支持你去追她了！」
申談激昂道，「這次是神龍組未來大姐頭的風範啊。有了大姐和老大這一對雌雄殺手在，我們神龍組從今往後就天下無敵了！」
「……」
我回過身，揮揮手示意班師回朝，「不過……」
我想了想，補充他們一句，「你們還是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訴才迷迷比較好……」
想起才迷迷那一臉痴痴然地攢美着楚曉羽的模樣，想起他所說的——「老大，您問我曉羽長的什麼樣？哎，她彷彿兮若輕雪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滌波。穩結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我真慶幸才迷迷沒有看到剛才那-幕。
哎……如果讓他知道他的曉羽不是女藍波，我真怕他的少男心碎裂一地呀……
***
川晨之星的初評賽揭曉了，初評結果——漢英瞬第二。
「大家好！現在，讓我們敬迎此次川晨之星初評第二名——我們的天使娃娃——漢英瞬同學向大家發表獲獎感言！」
在全校廣播的麥克風面前，我清了清嗓子，「這一次得獎，我要感謝CCTV，感謝MTV，感謝Chanel-V……」
在要被學生會會長踢下去的時候，我立刻明智地轉過話頭，「大家好，漢英瞬的獲獎感言是——楚曉羽！我要對你說，我好喜歡你——」隔音效果良好的廣播室，都能聽到從教學樓那兒傳來的尖叫聲。
「曉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的腦海中出現的卻是「小雨」這兩個字，我晃晃頭，將那不正確的字晃去，語調深情地說道，「我進川晨，其實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根本不會想要去考川晨……雖然你現在對我很冷漠很冷漠，可是，我不會放棄的……我，漢英瞬，在這裏發誓一定要追到你！讓你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女朋友！」
在我發表得獎感言的時候，不知道為啥，我覺得身後一道怪異的視線，一直灼灼地盯着我。
「那麼，本次的初評就到此為止，因為第一名的楚小雨並沒有來到我們的——啊！楚小雨——」學生會宣傳部部長驚喜地尖叫了起來，我轉過頭，發現站在我身後的，環著雙臂，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的，不是楚小雨，還是誰？
「同學們！同學們！」
學生會宣傳部部長用着喘不過氣來的、因為激動而變得斷斷續續的聲音向著全校廣播，「一直以來，拒絕學生會的任何邀請，也拒絕學生任何社團的邀請，對學校各大報刊、雜誌，甚至是最有影響力的校報也嗤之以鼻的，本次得獎的第一名！」
宣傳部長用着高亢的聲音尖叫道，「楚小雨他出現在我們的廣播室了——讓我們歡呼吧——」
「……」
喂，小子你是不是過分了點！我極其不爽地盯着那像伙。
你剛才介紹我的只有一句耶——
「啊！啊——你們看，你們看！這樣近看，楚小雨的臉簡直就像是最精緻的藝術品一樣，連一點瑕疵都看不到呀！啊——我激動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小子居然還使勁地扇著風要自己冷靜？喂喂，只不過是帥了點，用得着這樣嗎？而且你還是男生哎，臉紅成這樣子，不覺得有變態嫌疑嗎？
「現在，讓我們歡迎楚小雨發表得獎感言——啊！不行了——我快要暈倒了，請讓我冷靜一下——楚小雨！讓我們歡迎楚小雨！」
這一次，隔音效果良好的廣播室，不但傳來了從教學樓的尖叫與歡呼聲，甚至連玻璃都被震得嘩啦嘩啦哦？楚小雨發表得獎感言。
他的手中被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強塞進麥克風，他的視線卻落在我身上，他的得獎感言只有清清冷冷的兩個字，他盯着我。
他說，「笨蛋。」
說罷，放下麥克風，轉身，走人。
「………」
整個川晨學院的時鐘在這一刻都停頓了一下，一片寂靜之後，是更響的尖叫與歡呼聲！
「好酷——」排山倒海的尖叫聲。
廣播室那扇脆弱的玻璃果然被震碎了。
而廣播室中，學生會宣傳部部長還在興奮地解脫，「啊啊啊——楚小雨他說笨蛋——這代表了什麼呢？這代表了什麼呢？這是不是代表着楚小雨對此次川晨之星評比的不滿？或者說，他認為票數並沒有他預想到的多？又或者說，他認為其餘的獲獎者太過低劣，根本就不堪於他相提並論？楚小雨以他的漠視、冷酷、無情，一次又一次地表明了他的態度，我們將有可能相信，這將代表着——有始以來，第一個不經投票就已經被所有人公認為川晨之星，可是又是有始以來，第一個對川晨學院歷史悠久的校內民主的代表、學生會自治、各屆校長以及各方校友隆重攢譽的川晨之星評選活動所表示嗤之以鼻的、同時又代表了川晨學院學生民主即將邁入一個新的境界的領袖人物的誕生——」「……」
我說老兄，你確定你不是在發情想太多了嗎？
到了下午第二節下課的時候，學生會向全校的廣播還在向著所有人叫喊著，鼓動着所有人的熱情，「……川晨之星複賽將於今日下午開始！屆時，將進行全年級的投票，請所有同學都投出你們寶貴的一票……」
哎，不知楚曉羽聽到我的表白之後會有什麼想法呢？下午第三節，是枯燥的代數課，年輕的女代數老師在上面講得激昂澎湃，可是我卻聽得昏昏欲睡，正在困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教室里似乎起了一陣騷動，「楚小雨！是楚小雨耶！「「真的真的？在哪兒？」
「楚小雨來我們班？是等人下課嗎？啊——楚小雨，看這邊！看這邊——」居然是女代數老師的尖叫聲？不是吧——為人師表怎麼可以帶頭花痴？我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正好看見找不到人的楚小雨一臉焦急地闖進教室，他朝着全班看了看，在他身旁是激動得滿臉緋紅不停地說「楚小雨我有投你票！」的女代數老師。
「小瞬！」
楚小雨第一次叫我名字。
我第一次看到楚小雨這樣緊張的模樣，他的淺褐色眸子中，流露出滿是焦急的神情，他奔到我面前，一把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跑，「小麻雀不見了！」
小麻雀？我還沒清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就傳來呼呼的風聲。
「你看！」
楚小雨把我拉到我們一起吃便當的地方，指著那個已經被踩壞的小籠子和一地破碎的梧桐葉，楚小雨急得像是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中午明明還好好的——」不但如此，連放在一邊讓小麻雀喝水的小瓶蓋和小碗的轂子都散了一地。
我也吃了一驚，驚慌地安慰楚小雨道，「腳印還在的，一定是有人把他捉走了。我們去找找吧。這兒沒有多少人來，一定還在附近的！」
楚小雨緊緊地抓着我的手，抓走小麻雀的幾個罪犯很快就被找到了！他們是三個高年級的學長，其中一人，正嘻嘻哈哈地笑着，將小麻雀往半空中拋，傷還沒好的小麻雀在空中艱難地撲騰著翅膀，然而又很快地失去了力量直直掉了下來，然後另一個臉上長了好多青春痘的男生又哈哈大笑地伸手將小麻雀再一次的拋向第三個人。
「住手！」
我大叫一聲，「你們太過分了！」
而楚小雨則二話不說，衝上去就相他們打起來。
我搶救下小麻雀的時候，楚小雨還在瘋狂地扁著那三個人，楚小雨的柔道黑帶，跆拳道八段真的不是說假的，那三個起碼都有一米八的學長們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會滾在地上求饒。
「卡嚓——」我感受到旁邊好像有閃光燈閃了一下，有校報的狗仔在？我連忙才衝上去拉開楚小雨，「楚小雨，快別打了——會被處分的！」
楚小雨停下手，卻又狠狠地踢了那幾個人幾腳，他打人的時候面無表情，就像是黑暗的撒旦一般，讓人從心底毛骨悚然。
楚小雨這幾天心情不好嗎？
「有人在偷拍我們，楚小雨。」
我扶起他，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楚小雨卻像是受了刺激的獅子一般，一把甩開我，他幾步向前，一下子將那個跟蹤的校報狗仔抓起來，「交出來——」我第一次聽到楚小雨這樣的聲音，惡狠狠的，又是那樣冷冰冰的，讓人宛如置身寒冬臘月。
那個校報狗仔全身顫傈，他抖抖嗦嗦地將照相機交出來，楚小雨面無表情地將一把將底卷拉出來，將照相機砸在地上，還狠狠地跺了幾腳，然後走人。
我急忙跟上他，「喂……楚小雨。」
我輕輕叫着他。
他腿長，我幾乎要小跑着跟上他，「楚小雨，有人惹你不開心了？」
他理也不理我。
走得飛快。
我看了看手中的小麻雀，只好先放棄跟蹤他，先將小麻雀先送到保健室看看，還好保健室有人，美女校醫給小麻雀的翅膀做了簡單的包紮，告訴我小麻雀只是受了驚嚇，其實並沒有什麼大問題，我拜託她幫忙照看一下小麻雀，便衝出了學校。
找到那天跟蹤楚小雨的超市，果然，楚小雨一臉臭臭的站在收銀櫃前，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楚小雨……」
我輕輕地叫他，可是他沒有回應。
我只有小聲地把小麻雀的情況快速地說了一遍，他還是沒理我……嗚……他這個人怎麼這樣子的……比女人還善變……
他不說話，蹦著一張臉收銀，我只好站在他旁邊，用着諂媚的笑容對每一個離開的客人說，「您好，歡迎下次再來。」
在那些人眼裏，可能這個不做事只說話的店員很奇怪，可是楚小雨這樣臭的臉色，已經讓超市店長的臉色很難看了……
到了九點多的時候，楚小雨終於從超市裏出來了，跟着他走了一會兒，我忽然發現，有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跟在我們後面？我拉着楚小雨，走快點，那輛勞斯萊斯也開快一點，我們走慢點，那輛勞斯萊靳也跟着龜速前進？我正在疑惑的時候，楚小雨卻不耐煩了，他一臉怒氣地放開我的手，衝到那輛勞斯萊斯旁邊，伸出腳，狠狠地踢了那車門兩下？好痛……我扁了扁嘴，覺得自己的腳也好痛……純黑得可以照出人影的勞斯萊斯車門上，留下了兩個灰撲撲的鞋印，楚小雨還不解氣她罵，「滾！」
「少爺！」
車門開了，裏面的一個管家模樣看上去挺和善的人迎了出來，「少爺，老爺真的很想要你回去！」
「滾開！都給我滾開——」楚小雨像狂躁的獅子一般怒吼。
我急忙把他拉過來，那輛勞斯萊斯跟了一會兒，連很窄的小巷都不死心的想跟進去，最後，可能是真的是放棄了，沒有再跟了上來。
我回過頭望了望，再轉過頭望着楚小雨，「為什麼不回去？」
看樣子，楚小雨真的是楚霸江山集團的少爺！可是在商場上怎麼有名的楚霸江山集團的少爺，怎麼會住在那種像是要拆遷一樣的房子裏？並且只有醬菜配飯？而且每天還要去超市打工？楚小雨真的好神秘……他為什麼總是要一個人，連個朋友都不要呢？
華燈初上，楚小雨像是生悶氣一般的，在路上一個勁地走，我跟在他後面，像是跟屁蟲一樣，突然，楚小雨的腳步停了下來，我沒注意，鼻子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後背——嗚……好痛……
「嗨！」
攔住我們的是三個打扮時髦，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只見他們將我們團團圍住，其中一個還輕佻地從上往下打量著楚小雨，「小哥，長得很帥呀，請你喝杯酒怎麼樣？」
這這這——這是搭訕！而且還是被男人搭訕！喂，你們別開玩笑！」
我正想上前拉開他們，楚小雨卻突然抬起頭，沖着他們嫣然一笑，「好啊。」
他說。
我驚呆了。
「楚楚楚……楚小雨？」
我緊張地望望他，又轉過頭望望我們身旁的那酒吧，那七彩的霓虹下兩個小小的字「GAY吧」我還不至於沒看到！我和楚小雨被三個男人簇擁著進入GAY吧，結果被門衛攔住，門衛驚訝地望了楚小雨一眼，卻仍然是伸出手攔在我們面前，「十八歲以下不準進入，尤其是你們還穿着制服。」
門衛道。
是楚小雨卻微微地偏了偏頭，璨然一笑，那一笑的時候，他額上的淺褐色髮絲滑落到他的眼前，有說不出的墜落與妖艷，「那就脫掉好咯。」
他輕輕巧巧道。
「嗨，不錯呀！」
那三個男人中有人吹了口哨。
小雨乾脆俐落地將川晨學院那墨綠色的秋季制服脫下，露出裏面的潔白的襯衫，而後，在那三個男人的簇擁下往五顏六色光影綽約的酒吧走進去。
那個門衛顯然也愣住了，手還直直地伸在那兒。
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楚小雨的方向，連神都沒有回過來。
我我我——我也一鼓作氣地將穿在外面的制服脫掉，跟着衝進去，「楚小雨，你等等我！」
酒吧里到處都是人，有穿着像是上班族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也有穿着奇裝異服的少年，還有穿得非常裸露的肌肉男，以及化著濃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妖從我身邊經過。
「喂……楚小雨，你別喝了好不好？」
在不知道第幾次被誰摸了屁股，我強忍住要嘔吐的感覺，緊緊地抓住楚小雨的手，「楚小雨，你會喝醉的。」
酒吧里燈光搖曳，楚小雨仰脖，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將那杯名為「紅魔鬼」的雞尾酒一飲而盡。
群魔亂舞的酒吧，晃動四射的燈光，楚小雨那濕潤的唇就像是花一般在我眼前展開，我第一次看到楚小雨這樣笑，他笑得那樣慵懶，他的襯衫扣子解到第三顆，淺褐色的髮絲狂放不羈地散落在額前，微長的發甚至落在了他的眼前，他笑笑着向我舉起一壞馬丁尼，將那杯火辣辣的酒一飲而盡，而後，楚小雨含住杯底的那顆釀橄欖，艷紅的唇、墨綠的橄欖，楚小雨斜著一雙媚態橫生的眼笑笑地望着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楚小雨，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性感與誘惑。
那三個人是存心想要灌醉楚小雨，他們火辣辣的視線盯着楚小雨的領口，也有人不懷好意地坐到我旁邊，摸着我的臉，說要請我喝酒，我望着楚小雨越來越緋紅的臉，不由得急了，「楚小雨你喝醉了，我們快走吧！」
在我們身邊目光中閃著不懷好意的男人越來越多的時候，我感覺到不安和危險，楚小雨幹完最後一杯極烈的曼哈頓，他的頭終於「咚——」的一聲靠在了那茶色的水晶玻璃上，我立刻站起來，拖着他往外走。
「喂，小兄弟，這麼急着就要出去呀——」那三個男人擋在我面前，對我動手動腳，「都送來了，幹嘛不玩玩——」「走開！」
楚小雨有喝酒，我可沒有，我俐落地格開他們，帶着爛醉如泥的楚小雨就要離開，可是又有四五個看上去更加難惹的傢伙又圍了上來。
「很沖嘛，小兄弟。夠辣！我喜歡！」
其中一個流里流氣的傢伙挑了我的下巴，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指發出霹靂叭啦的聲音，其餘幾個嚇到了，甩開那人，卻又有不死心的人又跟了上來。
楚小雨的身體很重，他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我的身上，我光是應付他就已經累死了，還要對付那些像蒼蠅一般不停圍上來的人，我不由得也開始火了！「楚小雨！你給我醒來！你這隻豬！」
我踉蹌地拖着他往外逃，一邊怒氣沖沖地抓住他的臉往外拉，可是他只是難受地揮了揮手，並沒有清醒多少。
最後，身後的人越跟越緊，我終於受不了了！我一把將楚小雨扔在地上，橫在他面前，捋起襯衫袖子，「混蛋！你們這些傢伙要上就一起上！只要能贏得過我，就儘管帶走他好了！」
說罷，我看到那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便朝着我沖了過來。
真是沒眼光！竟然敢挑釁我大爺！心情極度不爽的我下手毫不留情，打得他們各個鼻青臉腫。
五分鐘之後，我拖起那個醉鬼，踩得那幾個不分對象胡亂髮情的死同性戀嚎嚎叫，從他們身上跨過去。
我望望四周，燈火通明，我又迷路了……嗚……於是只好叫了一輛計程車，把楚小雨帶回了家。
老爸老媽照舊不在，連阿一阿二也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赫管家也不在家，我只好拉着楚小雨，跌跌撞撞地把他拖進我的房間。
在進房間的時候，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我的身體一個踉蹌，楚小雨也跟着摔倒在地，他的身體帶着酒的醇厚氣息，朝着我撲過來。
我使勁地推開他的身體，朝着他大叫，「楚小雨，你不要壓在我身上——楚小雨，你這個醉鬼！你快點起來！」
楚小雨好像在說胡話，他抓着我的肩膀，一雙充滿血絲的雙眼緊緊地盯着我，他大聲地責罵我，「爸……你為什麼不要她？」
我我我……我不是你爸啊……我欲哭無淚。
「楚小雨你清醒一點啊——我是漢英瞬！你的同學漢英瞬呀！」可是楚小雨卻完全沒有清醒的樣子，他抓着我，絮絮叨叨的，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不時地朝着我大叫幾聲，漸漸的，我好像覺得聽明白了一些事。
楚小雨口中的『爸』，毫無疑問的就是那個楚霸江山集團的董事長，而他口中的『她』好像就是他的老媽……好像是楚小雨的老爸拋棄了他的老媽，然後，娶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好像還娶第六個，哎，真是風流哪，現在的有種人就是這樣，所謂男人有錢就變壞，再加上物慾橫流的社會，又有那麼多的拜金女子，只要生活好，有享受，誰不愛錢呀……我不由得感嘆著，這也是沒辦法的嘛……楚小雨，哎，可憐的孩子……他和他老媽一樣，明顯是追求完美的處女座嘛，老頭子不愛原配夫人了，於是楚小雨就和他老媽搬了出來……所以才過着那樣凄涼的生活……哎……怪不得，連好一點的菜都沒得吃……真是不明智啊！楚小雨，你說你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呢……愛情呀！什麼是愛情你懂不懂！哎，你小小年紀，想也懂不了多少！男子漢的愛情就是這樣子的，一開始呢，就要山盟海誓，想方設法騙到手，結婚了就是大局已定啦，他能不和你老媽離婚，還一直把她擺在原配的位置上，就已經是很好了呀，你管他娶幾個老婆呢，你說是不是……不過雖然我家老爸現在也是有錢人，不知道有多少年輕的女人把他視為獵物，躍躍欲試地盯着他，想要把他擒獲，可是我老媽也不是等閑之輩，她的母老虎之名可不是白叫的，那些女人，嘖，在我老媽面前，充其量不過是只小錦羊罷了。
當然，老爸很愛我老媽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雖然我一直認為，老爸之所以那樣愛老媽，是因為老媽太剽悍了！他不敢不愛呀！
「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為什麼……」
楚小雨抓着我的領口嗚咽道。
哎……兒子啊……性感美人太多，老爸我承受不住……呸呸呸！我在想些什麼！一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沒好氣，我才十六歲耶！楚小雨，你哪雙眼睛看到我和那種四五十歲的中年老頭像了？把我當成你老爸，你不覺得你才老花了眼嗎？可是楚小雨絲毫分不清，他揪着我的領口，像是對我有深仇大恨一般，捶着我的胸膛……而我，雖然他捶得我很痛……可是，算了，看他哭得那麼傷心……我我——我就讓他打兩下好了……
在我的懷裏胡亂地哭泣著，亂打着發泄了一通之後，楚小雨像是冷靜了很多，他不聲不響地趴在我胸前，我抱着他，慢慢地坐起身，看看他，瞧，兩眼紅通通的，就像是小兔子一樣，哎，哭的真傷心——明天眼睛一定會腫起來的。
我摸摸他的臉，楚小雨仰起頭，獃獃地看着我，他的淺褐色發散到耳畔，他的長長眼睫被淚水潤濕了，顯得格外的清晰，他的臉因為酒和哭泣而顯得通紅，他的唇也是紅艷艷的，那上面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透明的唾液，在燈光下，閃著誘惑人的光。
楚小雨那雙宛如最美麗的琉璃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傻眼了——他他他……他這樣盯着我幹嘛？我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亂跳起來，可是我的視線卻被他的模樣緊緊抓住，我傻乎乎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紅通通的眼睛，然後，我看到他吸了吸鼻子，他突然抱住我的脖子，他說，「漢英瞬，我喜歡你……」
然後，他閉上雙眼，將他的唇慢慢地向我靠近，在離我的唇不到一公分的地方，靜靜停住。
這這這這——我驚訝地連心藏都似乎停止了跳動，這是——電影里女士角索吻的姿勢？我我我——好吧，說實話，我承認，在當時，我傻了，我一定是被嚇傻的。
我就這樣瞪大眼，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紅唇，線條完美的唇形，因為不耐煩的等待而微微啟開，隱隱的，從那微啟的紅艷艷的唇間，露出編貝似的白色的齒，楚小雨那溫熱的、帶着酒的氣味的鼻息撲到我的臉上，我全身僵硬，宛如恐龍化石。
也許是等了很長時間，不，也許只是短短几鈔鍾，楚小雨的眼又緩緩地張開了，他的淺褐色眸子深深地望着我，在那雙簡直就像是通透的寶石一般眸中，我看到我自己那張宛若白痴的臉，然後，我聽到楚小雨像是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漢英瞬，你是個笨蛋。」
楚小雨將頭靠在我肩上，輕輕道。
我——我是個笨蛋！？我瞪大了雙眼，而罪惡的楚小雨即突然蹙起他那形狀完美的淡眉，痛苦地呻-吟著，「小瞬……我想吐……」
「啊啊啊——不要吐在我的房裏啊——」我大叫着跳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往浴室里拖——
夜晚，楚小雨睡在我的床上，這個已經被我擦洗得乾乾淨淨的傢伙趴在我身上，壓得我動都動不了。
楚小雨已經沉沉入睡了，他的呼吸聲長長的，又沉穩又寂寞的樣子，可是我卻完全睡不着，黑暗中，我睜大眼睛，望着那根本看不到的天花板，我眨巴了一下，過一會而，又眨一下眼。
楚小雨的睡癖並不好，他的腿壓在我的腿上，他抱着我的腰，就像我每晚都抱着泰迪一般，空氣中，飄着酒的氣息，已經是很淡了，夜風輕柔地拂起乳白色的窗帘，在黑夜中，帶來一絲絲的清涼。
而我的心臟卻在怦怦亂跳，我怎麼也睡不着。
楚小雨說他喜歡我！是真的嗎？真的嗎？他他他——他剛才的那個樣子，真的是要我吻他嗎？他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漢英瞬，你是個笨蛋。
楚小雨這樣說道，他的聲音冷冷的，像是在諷刺我一般。
可惡——楚小雨你憑什麼說我是個笨蛋！醉成這個樣子，差點還被一些男同性戀們騷擾，你才是個笨蛋呢，如果不是我漢英瞬保護你，你早就被他們這樣那樣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睡得舒舒服服——嗚——還把我壓個半死——
我一動也不敢動，怕驚醒他，楚小雨細柔的髮絲隨着他的呼吸在我臉旁輕輕拂動，帶來痒痒的感覺，他的鼻尖也靠在我的耳邊，好怪異……從三歲開始，嫌我礙事的老爸老媽就把我踢出他們的床，讓我一個人睡，所以從我懂事以來，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和他人一起入睡的滋味……楚小雨的體溫比我要低，他的身體涼涼的，像是一塊涼玉一般，就像他的人一樣，總是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我不由得輕輕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身體，然後，不知不覺的，在胡思亂想中，我也漸漸的睡著了。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楚小雨竟然醒著！呵！一張開雙眼就看到那張放大的極其完美、完美到可級的絕色的臉出現在你面前，一睜開雙眼自己的視線就落入那淺褐色的眸子當中，這簡直就是暴力！極其兇狠極其霸道的暴力！所有的視線都像是落入了黑洞一般，被緊緊抓住，牢牢的吸附住，在那個瞬間，我就像是落入敵人毫無反抗之力的小昆蟲一般，躺在他的身下只知道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楚小雨用着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漢英瞬？你傻了？」
「我——」他的清冷如琉璃一般的聲音打破了迷境，我突地清醒過來，「你才傻了呢！」
說完，我使勁地推開他，「重死了！你快起來啦——」楚小雨坐起來，柔滑的絲被從他裸露的肩膀滑到他的腰間，他的臉色突地變了，他低頭望了望自己裸露的上身，又抬起頭，抿了唇，面無表情地盯着我。
「我……我我……」
我的臉突然火辣辣起來，「你……」
他那樣的目光盯得我全身發毛。
「你你，你這樣看着我幹嘛！我、我才沒把你怎麼樣！」
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聽起來好心虛的樣子，為了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說服力，我不由得憋了一口氣，怒吼出聲，「都是你啦！」
「我？」
楚小雨的臉色瞬息萬變，煞是怪異。
他望了望自己，再從被下，輕輕的伸出他的小腿來，那線條優美的小腿當然是裸著的。
然後，他的眉蹙了起來，他一把抓住被角，「唰——」地掀開了被子。
「啊啊啊——」我尖叫起來。
「你叫什叫啊！」
楚小雨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有些不悅，明明他和我的內褲都穿的好好的，嗚嗚嗚……
「我冷不行嗎？」
我抓起旁邊的衣服胡亂穿上，「不理你了，我要去洗臉了。」
「等等。」
他拉住我的衣袖，「為什麼我和你都沒穿睡衣？」
「你昨晚喝醉了啦！」
我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所以我才脫你的衣服！你這個傢伙吐了一身你知不知道！還重得要死！一沾上床就呼呼大睡，被你壓在下面的我連起來換睡衣都不行——」嗚……而且還一直被他壓了一夜，我的腿到現在都還有些發麻……醒來還要被他罵傻瓜……為什麼老大我會混到這麼慘……
「我醉了？」
楚小雨像是不相信一般的重複道。
「是真的啦！」
我對他吼，「你昨晚還對我說了你老爸拋棄你老媽，你和你老媽寧願窮死，也不願受其餘幾個姨太太的氣，你家老頭不要你老媽可是對你很看重，非得要你回去，可是你看不過眼你老爸的行為，所以就跟着你老媽過苦日子——這些我都知道了啦——」
「是嗎？」
楚小雨懷疑地望着我，「我……」
他上下打量着我，「我昨晚沒有說其它話？」
我很乾脆地一口否認，「當、當然沒有！」
他盯着我的目光像是怪怪的，我警惕地抓住衣襟，「你、你想幹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他皺起了眉，像是在酒醉的記憶碎片里苦苦尋找着什麼。
「當然沒說，你什麼都沒說！」
我斬釘截鐵道！
「是嗎？我沒說我喜歡你嗎？」
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居然還抬頭朝着我嫣然一笑，「我記得我好像說過！」
說罷，他起身，也不顧那絲被倏地滑至他的腳下，他朝着我走過來。
「喂喂——你你你，你別過來——」我恐慌了。
他抓住我的肩膀，將他的唇靠過來，他的唇在我的唇前一公分處停住，他的鼻尖抵着我，他和我眼觀眼鼻對鼻，「我記得，我昨晚對你做過這樣的事吧！」
「沒沒沒……」
我的聲音哆哆嗦嗦，視線卻不由自主的又要往他的唇看過去，然後，我聽到一聲輕笑，「膽小鬼。」
楚小雨說，之後，我就感覺到柔軟的唇附在了我的辱上，帶着輕微的壓力，他在我的唇上轉轉吸-吮，而後，撬開我的唇，舌尖滑入我的唇間。
「哇啊啊啊啊——」我一把推開他，連滾帶爬地逃至門邊，我坐在地上，捂著嘴唇大口喘息，我恐慌地伸出手指着他，「你你你你——-」
楚小雨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他的唇緋紅如血，唇上矇著一層透明的液體，他添舔唇，彷彿飽食滿足的野獸在回味一般。
「你……你是同性戀嗎？」
我手軟腳軟，語音顫抖地問道。
「是。」
「啊啊啊——」我大叫起來，「你不準對我出手！」
說罷，我立刻關上門，連滾帶爬地逃走，彷彿我的身後，是多麼危險的猛獸一般。
「小瞬，嗚嗚嗚，老爸想死你了！」
下樓的時候，我居然發現，我家已經消失半年的老爸老媽，不知道在何時居然出現了？那個父愛泛濫，張開雙臂用着極其惡俗的八點檔表情及動作朝着我狂奔而來的，就是我那剛過不惑之年、卻仍然猶如二十歲的青年一般瀟灑帥氣的老爸，當然——他也長著一張娃娃臉就是了。
而那個在沙發上，像個大老爺一樣坐得四平八穩，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看報紙的女人，沒有錯，那就是我的老媽。
「少爺，老爺和夫人今天早上三點才下的飛機，看到少爺您像是睡了，所以就沒有叫醒你。」
郝管家幫我推開椅子，服侍我坐下。
「嗚，小碧，你看，你兒子他都不理我——」被他的兒子冷冷一閃，撲了個空的老爸委屈地撲進老婆懷裏，不過老爸的哀怨向來都持續不了三秒鐘，還沒等老媽安慰，他立刻又跳了起來，「小瞬，你看，老爸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他興奮得像是獻寶一般地讓人將菜端上來，「你看，兒子，你喜歡的皮蛋瘦肉粥，老爸我還做了苔菜水晶鮫、小湯包、蛋黃饅頭和這個小粽子！猜猜這一次，老爸在裏麵包了什麼？」
「老爸，你以為你兒子我今年還是三歲嗎？」
我沒好氣地挾起老爸剝好的四角尖尖小巧玲瓏的粽子，小小一個，一口吞下。
「嗚……」
老爸那哀怨的神情就好像是他的愛心被人胡亂丟棄了。
「是栗子啦！唔，有一股清甜的味道，老爸你還放了切得四四方方的菠蘿粒是不是？很爽口！」
我嚼了嚼，哎，別看我臉上一副很不屑的樣子，其實我心裏真的感覺到好幸福……嗚……好多年沒有吃到老爸做的菜了……我不由得懷念起六歲以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天天都能吃到老爸做的菜，可是自從老爸開始創業之後，就變成了老媽煮菜，不是鹹得要死，就是把白糖當成醋，簡直能讓人的舌頭罷工。
最後老媽終於開了一點巧，所有的菜都放同樣的鹽和糖，所有的菜都鹹鹹甜甜的，可是就是這種算不上好吃也算下上難吃的菜，我也沒吃多長時間，老媽很快的也出去打拚屬於她的事業了……咳！人生真是短暫，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然後，我就長到了十六歲了……早餐的時候，難得的，一家三口都在座，真是幸福。
然後，就在其樂融融的時候，從豪華的迴旋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個沿着迴旋樓梯走下來的人，微揚的淺褐色的發，完美的臉，修長得可以去拍牛仔褲廣告的腿，優雅的步伐，朝着我的方向轉過來的宛若琉璃的眸，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啊，我突然想起，我居然把另一個人忘得一乾二淨了。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得「啪——」的一聲，老媽她居然連筷子都落到了桌上。
「……」
老媽，你太丟臉了！老爸，你不覺得應該教訓你那個見到帥哥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的老婆嗎？我轉過頭戳戳老爸，可是老爸竟然也傻了。
「……」
不是吧……二位老人家，你們不會這麼沒見過世面吧！還是郝管家第一個清醒過來，「少爺，這位是您的朋友吧？」
「朋友？」
我剛要答「是的」，卻突然想起他他——他剛才在房間里對我做的那事，我的臉倏地發燙了，而楚小雨卻一動不動地，站在樓梯旁，他那種天地間宛若只有他一人的貴族模樣，彷彿我要去迎接他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可惡！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在那個瞬間，我卻覺得他在看我的唇，然後，我看到他的臉也似乎浮起了淺淺的紅暈？
而我的老爸老媽就在這個時候清醒了過來，老爸熱情地招呼著，「小瞬，這是你同學嗎？怎麼也不叫你同學過來一起吃早餐呢？」
吃、吃早餐？老媽，他剛才差點要吃了你兒子我哎——
「哎呀，真是的，你這孩子，對同學怎麼這麼沒禮貌，居然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老媽連忙走過去，將立在樓梯口的他拉過來，「你……請問……你是楚傲天的兒子嗎？」
「不認識。」
清冷的聲音，楚小雨在我的身邊落坐。
「哎？」
老爸老媽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目光，然後，老媽又問了，「那……請問你認識楚傲天嗎？」
「……」
我的嘴角抽搐了，喂，兩位老人家，你們不會這麼快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吧，這問題和剛才的問題有什麼大區別嗎？可是楚小雨卻點了一下頭，老爸老媽立刻又交換了一個奇特的目光，「你，你們長的真像呀……」
老爸感嘆道。
老媽也不停地點頭。
楚小雨用怪異的目光望了這兩位激動過頭的父母，又收回了目光。
他在我身邊，用這挺輕的聲音問我，「你房間里貼這的那個男人是誰？」
「布魯斯·威利。」
他撇了撇嘴，吐出三字評價，「沒品味。」
「楚小雨，你——」我怒氣沖沖地舉起筷子。
「哎呀，吃飯吃飯——」老媽突然間像是變成了賢妻良母一般，端起一個小碗就往楚小雨的面前舀粥，「來來來，早餐挺清淡的，不要嫌棄。」
老媽把一個個水晶餃、味美多汁的小湯包都往他的碗裏挾。
嗚嗚嗚……我望着最後一個被老媽挾走的小籠包，老媽……你不會吧……
老爸激動地說，「來來，嘗嘗我做的小粽子！這個是櫻桃肉餡的——」
「……」
我的筷子挾了個空，老爸……你未免太過厚此薄彼了吧……
老媽將我碗裏的小饅頭挾到楚小雨碗裏，「來，這個是孩子他爸拿手的小饅頭——」
嗚嗚嗚……我欲哭無淚。
老媽啊，你太過分了吧……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不會是垃圾箱裏撿來的吧！嗚嗚嗚……為什麼他要在我家吃飯……
楚小雨不愧為貴公子之稱，他進食的動作非常優雅，簡直就如同置身於最昂貴的法國餐廳吃着最昂貴的西餐一般，讓老媽看得目不轉睛，讓老爸看得感慨萬千，讓我看得咬牙切齒，當然，他也非常的不客氣，他就這樣優雅地、快速而乾脆地——把所有我愛吃的東西一掃而盡……當然……我之前也吃了不少就是了……
然後——半個小時之後，食客終於起身了，「謝謝伯父伯母，早餐非常的美味，伯父的手藝真是很棒，今天真的是打擾你們了。」
「沒事沒事！」
老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喜歡的話，以後天天來吃！」
不會吧……老爸……你兒子我想要吃，你都說，小孩子吵什麼吵，一邊去，你老爸我忙着賺錢……
「那個……」老媽扭扭捏捏，宛如二八懷春少女，「我可以叫你小雨嗎？」
「伯母您真是太客氣了，您喜歡的話當然可以這樣叫。」
太可惡了！楚小雨居然還露出溫和的微笑，裝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優雅貴公子模樣，以欺騙我老媽老爸善良的心！這這這——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傢伙在學校里都那樣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居然——居然是裝的，虧我還以為他先天顏面神經不良，亂同情他一把的。
他要走了，老媽居然還推了我一把，「小瞬，你快送他出去！」
哇……老媽……他是一個大男生哎，居然還要人送……
不知道是老媽推推搡搡，還是因為想起早上的那個吻，我扭扭捏捏，送了他幾步，等到離老爸老媽的視線，我立刻沒好氣地指著大道對他說，「你，就在這兒自己走吧！我不送你了！這兒叫計程車很容易！」
我知道我很惡劣……可是這個傢伙，嗚嗚，他奪走了我要送給曉羽的初吻！你叫我怎麼對他和善？可是他卻沒走，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凝望着我。
「喂，你、你——」我被他那樣的視線望得有些坐立不安，「那個，你不會是沒錢搭計程車吧？我給你——」大少爺我豪邁地掏了掏衣服，掏出一張金卡來，糟糕，零錢用完了……「算了，計程車上也不能刷卡，你先拿着這張卡，去哪兒隨便買點東西換點錢，就當是我送你的。」
我將那張金卡塞到他的襯衫口袋裏，他低下頭望了望那張金卡，又望了望我，他突然開口，「你家裏真溫暖。」
「啊？」
沒有想到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我一下子愣住了。
那個瞬間，晨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腳下投射出長長的影子，我突然間感覺到他好像很孤獨寂寞。
「很久以前，我家也這樣。」
他像是哀傷一般地碰碰我的額頭，而後，揮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坐了進去。
直到計程車從我的視野里消失了，我仍然愣愣地站在那兒。
我……我怎麼了……這種心突然像是被人傷了一下的感覺，是……是我的嗎？還是……這是楚小雨心中的痛呢？
回到家，老爸激昂地把我抱起來，老爸說，「幹得好！兒子，你是怎麼辦到的？」
什麼怎麼辦到的？我一頭霧水。
老爸老媽情緒激昂地鼓勵我，在我耳邊懲恿道，「兒子！加油！繼續！把他的兒子搶過來！」
「……」
老爸老媽，你們在說什麼呀——我疑惑地望了望這兩個亢奮地聚在客廳像是在策劃着什麼罪大惡極的陰謀的人，上樓，走進自己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正對着大門的，我貼在自己床邊牆壁上的猛男被人畫了。
布魯斯·威利的臉上，被人畫了一個豬鼻子和兩撇小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