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十一世紀

肥妞這次下定了決心要去找工作。

「一周內我一定要上班！」肥妞賭咒說。

趙寶剛笑了笑：「好啊。」

肥妞不懷好意的看了看他：「咦，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句話呢？看你笑得那賊樣！」

「是啊，是盼望着你早點上班啊。」趙寶剛說，語音未落，肚子上已經被肥妞狠狠的搗了一捶，「謀殺親夫！」趙寶剛皺着眉頭，捂著肚子。

「哼，什麼親夫？還沒嫁給你呢。再說了，這世道，哪個算是親夫啊？」肥妞一念至此，想到林瑩瑩，「這年頭還有親夫才是奇怪！」

趙寶剛嘿嘿的笑：「難不成還有別的男人肯娶你？那可就謝天謝地了！」

「你！」肥妞又揮拳過去，這次趙寶剛早有防備，身子一閃，躲了過去。

肥妞卻習慣了次次命中，這次被他閃開，身子向前直仆了過去，差點栽個跟頭在地上。

肥妞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兇狠的瞪着趙寶剛：「你小子最近越來越滑頭了啊——我打你，你竟然也敢閃開？」

「好了，好了。」趙寶剛在她將要撲落地上的時候，早已彎腰下去，扶了她一把。此時聽她這樣一說，忽然把手一松，肥妞的身子又閃了閃。

「趙寶剛！」肥妞惡神一樣的吼道。

「好了，媳婦兒，別生氣了！你看，你一生氣，眼睛都看不到了！」趙寶剛拉過肥妞的手，嘆息道，「哎，哪裏都好看，就是太肥了點。」

肥妞正要再火，卻又聽趙寶剛說道：「你說，我該給你專門訂做件婚紗，還是該讓我媽給你做件紅棉襖呢？」

「你說什麼？」肥妞瞪大了眼睛，「婚紗？」

「是啊。」趙寶剛說，「我們不是冬天要結婚的嗎？我媽過兩天就要來了，要張羅著給我們買房子了。不過，這麼肥的新娘子，可真是不好找婚紗穿啊！」

肥妞聽了，扭捏了一頓，心裏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聽到「婚紗」兩個字，肥妞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的太胖了。試想：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成為天底下最美麗的新娘子呢？

「我，我……我從今天開始真的要減肥了！」肥妞莊嚴的宣佈。

趙寶剛聽了，看着她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往嘴巴里塞東西，長嘆了一口氣：「看來，這筆錢不花是不行的。不過，到時候把戒指買小一點就行了，這個錢就省出來了。」

「不行！」肥妞說，「戒指太小了，戴在我手上就看不到了！」

趙寶剛吃吃的笑了：「那你還吃？」

肥妞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品，想了想，一狠心，塞進趙寶剛的懷裏：「都拿去好了！」

趙寶剛悠悠的吃了起來：「真不饞了？」

「再拿一塊！」肥妞搶回來一塊，正要往嘴裏填，聽到趙寶剛說，「哦，戒指還是要稍微的小那麼一點點啊。」

「好了，好了，你全拿去好了！」肥妞重新塞回趙寶剛手裏，「你要是敢給我買個小的，我非宰了你不可！」

趙寶剛笑了。

「不過，我還是要去上班。」肥妞興奮了一陣，黯然起來。

「怎麼了？」

「還不是曉彬了！領了那個女人回來，搞得家裏雞犬不寧，我哪裏還呆的下去？」肥妞憤憤的說。

「哦，原來是被兄弟媳婦掃地出門了！」

「她敢！」肥妞吼道。

「那你還非要上班了？」

「哎呀，你不知道。」肥妞急的臉紅脖子粗，不知道該怎麼給趙寶剛解釋才行。

那個什麼林瑩瑩的大小姐，自打進了家門，一時離不了楊曉彬，有事沒事的亂叫：「寶寶，我的唇膏哪去了？」「寶寶，你來一下下。」「……」

那個「寶寶，寶寶」的叫，弄得肥妞心裏直打顫：這麼大一小夥子，叫得跟幼兒一樣的，讓人聽着心裏頭虛。這個還不說了，那小妞還動不動「吧」的給來那麼一下子：「寶寶，真乖！親親！」她這樣一來，弄得肥妞爸一早出門，不到睡覺不敢進屋，生怕一不小心撞上，林瑩瑩會害騷，不好意思再住下去。哪知道人家了：走在大街上，也和楊曉彬摟摟抱抱的。那些常來買菜的老主顧每每看到，都扭著頭，沖着肥妞爸「嘿嘿」的笑，也不說什麼。

肥妞爸心裏可明白：人家嘴上沒說，心裏可不定怎麼說的；當面沒說，背後可不定說什麼。

因此，一到晚上，跟肥妞媽躺下來，關嚴實了門，兩個人就在研究這檔子事怎麼處理。

背地裏，肥妞媽不知找了曉彬多少回。楊嘵彬這小子竟然堂而皇之的說：「媽，這怎麼搞得？這是新時代、新潮流，都二十一世紀了，愛自己所愛的人，大膽的表白出來，有什麼錯了？」

「我管你娘個什麼朝代！」肥妞媽的巴掌摁著楊曉彬的頭用力的按了下去，楊曉彬大叫：「媽！」

「你別喊我媽！」肥妞媽生氣的說，「我不管你什麼什麼朝代，你要親要摟到自己屋裏去，別在大街上給我丟人現眼！」

「媽！」楊曉彬說，「大街上這種事多著呢！」

「再怎麼多，我家的兒女不行！看看你大姐，跟你寶剛哥定了這麼多年，在我們家裏，手都沒拉過一下！你倒好，我看你不定哪天就給我弄出個孫子來了！」

「老媽高明！」楊曉彬讚嘆不已，「什麼也逃不過老媽的法眼！」

「你說什麼？」肥妞媽聽了一驚，「瑩瑩她，瑩瑩她已經懷孕了？」

「唉，說老媽聰明吧，這話說得又顯得有些笨。」楊曉彬很自然的說，「我怎麼會這麼不經事呢？瑩瑩剛來的時候是已經懷孕了，前天不是從你這裏拿了一千塊，已經去流產了嗎？」

「你！」肥妞媽聽了，一巴掌打在楊曉彬臉上，楊曉彬臉上頓時顯現出五個血紅的手指印，兩滴眼淚滾了出來——卻不是楊曉彬哭了，是肥妞媽用力過大，打出來的眼淚。

「你這個混張東西。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叫我怎麼向人家父母交待？」肥妞媽急得直跺腳，「你們這還沒畢業！」

「要你交待什麼？」楊曉彬奇怪的看了看肥妞媽，看外星人似的，「兩情相悅的事，關你們什麼事？再說，結婚證我們都領過了！」

「寶寶！」林瑩瑩驚叫了一聲，「你的臉怎麼了？」

「沒事！」楊曉彬說，「因為你流產的事，我媽打我了。」

「你幹嘛要打我們家寶寶？」林瑩瑩怒目相向，瞪着肥妞媽，「我流產關你什麼事？你要打我們家的寶寶？」

「你！」肥妞媽聽了，一時說不出話來，連連點頭，「好，好！你們家的寶寶！以後你們的事我再也不會管了！」

「本來就沒要你管，真是的！」林瑩瑩看着肥妞媽摔門出去了，關心的問楊曉彬，「寶寶，打疼了不？」

「沒事，寶貝，親一下就不疼了！」楊曉彬撒嬌說。

「吧」，林瑩瑩果然親了他一下。

正好肥妞推門而入：「楊曉彬，媽媽叫你把這葯……」然後就看到兩個人摟抱在一起，上演**戲。

肥妞把葯狠命的丟在地上，門像遭了地震一樣，出了劇烈的撞擊聲。

門裏，兩張嘴稍稍的愣了幾秒，依然親密的粘合在一起。

肥妞再也不能享受那無拘無束的太平大國的日子了。每次看到林瑩瑩，人家林瑩瑩都會大大方方的叫：「肥姐，過來玩啊。」

肥妞就覺得彆扭，老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躲躲藏藏的，賊一樣的，心裏很不舒服。

所以，這次真是下定了決心要出來找工作了：眼不見，心不煩。

「你看，這裏有招聘的。」趙寶剛拉住肥妞，看到一家店門口豎着個大牌子。

肥妞看了看，皺了皺眉頭：「這裏是招服務員的哎，老大，你看看，憑我這體形，人家肯要不？」肥妞有自知之明。

「我們這裏還招庫管。」一個年紀只有二十歲左右的男孩大大方方的說。

「庫管是幹嘛的？」肥妞滿臉疑問。

「噢，就是打打單子，入入帳，挺省事的。」男孩解釋說。

「那倒還有點意思，跟財務粘點邊。」

「是啊，本來你就是學財務的嘛，這點事情應該不難。」趙寶剛說。

「一個月多少錢？」肥妞有點興趣。

「一千二。」男孩說。

「才這麼點？」肥妞愕然說，趙寶剛一個月有三千多塊。

「管吃的住的。」男孩挺認真的。

「嗯，好，我幹了！」一聽到管吃的住的，肥妞當即立斷，「來，我來填個表。」那樣子好像已經入職了一般。

「哎，不行的。」男孩擋住了她的手，「姐姐，這個要自己到公司里去報名的。」一面說着，一面早已遞過來一張紙條，「這是公司的地址和電話。」

「謝謝啊。」肥妞興奮的說，好像人家已經錄用了她一樣。

面試的時候，肥妞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公司。

「請問，您找哪一位？」前台小姐攔住了她的去路，客氣的說。

「我找財務主管張玉良。」肥妞一面大口的喘氣，一面回答說。

旁邊一位前台小姐看了看她，有些不屑：「找張玉良什麼事啊？」

「報名的。」

「報什麼名？」

「庫管。」

那小姐拿了一張報名表丟給她：「你先填一下吧。」

肥妞專心致志的填好了，交給前台小姐。

「等一下啊。」前台小姐徑自走了進去。

不大一會兒工夫，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走了出來：「哪位是楊寶妹？」

肥妞應聲說：「我是。」

那男孩看了她一眼，直瞪了前台小姐一眼，似乎想抱怨什麼，但沒有說出口，只是客氣的說：「請進來吧。」

楊寶妹聽了，興沖沖的跟着走了進去。

「趙麗麗。」一個胖胖的男人跟肥妞擦身而過。他瞅了瞅楊寶妹一眼，沉思了片刻，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叫前台小姐的名字。

「您好，於總監！」趙麗麗燦爛的說，「什麼事啊？」

「剛剛進去的那女孩是幹嘛的？」於總監于斌問。

「哦，那個胖妞啊——是來應聘做庫管的。」

「哦。」于斌點了點頭，打了個電話。

張玉良很快出來了：「什麼事，於總監。」

「你跟我來！」于斌拉着張玉良走到另一間無人的會議室里，「剛才來應聘的那女孩叫什麼名字？」

「楊寶妹。」張玉良說。

「楊寶妹？」于斌愣了一下，「好像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張玉良奇怪的看着于斌，覺得他今天挺反常。

「沒什麼，管她呢。」于斌想了片刻，「不管怎麼樣，你先錄用了她再說！」

「可是……」張玉良想要解釋。

「不要什麼可是，你儘管錄用她，不管什麼問題，以後都不管你的事了，有什麼問題，叫他們直接來找我！」于斌說。

張玉良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問什麼，可是，他只是抬頭看于斌一眼，就點了點頭，說：「是，知道了，於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