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愛情古惑年代

自從趙寶剛父母一行走了之後，肥妞媽天天臉帶笑容，也不再沖着肥妞說什麼了，偶爾生一下氣，也會說：「算了，不跟你計較了，頂多再養你個半年，看你這半年還能把我吃窮了？」

肥妞聽了，心裏這個氣啊，自不必說。

肥妞的弟弟楊曉彬也終於肯回來了。這小子好不容易復讀了一年，考了個二類大學，還是一專科的，成績沒見着怎麼樣，女朋友換的倒滿勤——才上了三個學期，前兩次帶回家來的，已經是兩個女學生了，在學校里直接換掉的還不定有幾個呢。

今天一清早，肥妞聽到門響，打開來一看，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小子果然又換了一個——前些日子一直拖着不肯回家，原來是帶着新女朋友去九寨溝玩去了。

「大姐好！」女孩子一進門就把背包往肥妞床上一丟，一邊嘴裏沖着肥妞問好，一邊早已倒在床上，四腳朝天，大大的舒展了一下：「哎呀，可是累死我了！」

楊曉彬甚至連鞋子都不肯脫，把行李丟給肥妞，直接撲了上去：「親愛的，開心不？」

女孩子起身樓着他親了一口，嘴裏還嘖嘖的響了兩聲：「寶貝，愛死你了！」

「喂，下來，楊曉彬！那是我的床！」肥妞驚叫着，沖了過去，企圖揪這兩位冒然入侵者站起來。

楊曉彬翻了個身，臉朝上，一手支著頭，蹺了蹺腿，沖肥妞說：「哎呀，肥姐，你不是要出嫁了嗎？我睡哪邊不一樣啊？這裏早晚都是我的！」

「你！」肥妞聽了，怒火衝天，一把拖了他起來，塞到門外去，「你小子少在這裏胡說八道！我現在還在這裏住着，就不許你們糟蹋我的東西！」

「肥姐，別生氣！」那女孩子看着楊曉彬被丟了出去，自行爬了起來，拎起書包，很自然的拍了拍肥妞的肩膀，順着楊曉彬的稱呼，也喊她「肥姐」。

「這麼點小事情，就讓肥姐生這麼大的氣，小心老的快，嫁不出啊。」女孩子開心的說。

「哦，得了吧，寶貝，這可是我一直最擔心的事——肥姐要是真嫁不出去，可是我的老大麻煩呢。你不介意家裏有這麼一個肥姑子吧？」楊曉彬摟着那女孩子的肩，沖着肥妞做了一個鬼臉。

女孩皺了皺眉頭：「要是肥姐別長得這麼胖，我倒不介意將來有人免費給我們帶帶孩子。」

「哈哈哈……先把孩子生出來再說吧。」楊曉彬狠狠的捏了女孩的臉一把，拉着她進了自己的房間，順便把門也關上了。

肥妞氣的說不出話來。

楊曉彬第一次帶了個女孩子來的時候，那孩子不怎麼說話，特規矩，晚上跟着肥妞睡覺，也是肥妞問什麼，她就說什麼。肥妞不問，就一個人悶在那裏，也不說話。

第二次帶的那個女孩子，話雖然不少，人卻很勤快。在這裏住了一個星期，天天的幫肥妞洗衣服，嘴巴里一口一個「姐」的叫，叫得那個甜，讓肥妞真是掏心窩子的親。有一次，肥妞還痛下決心，省出自己兩百塊的零花錢，買了一雙鞋子給她。那會兒，她可真是認定了那女孩兒就是她未來的弟媳婦了。人家長得相貌好，身材也好，又會說，又肯干，真是打心眼裏讓人喜歡著呢。那會兒肥妞媽也說：「將來那臭小子真給我娶這樣一媳婦，可真是我的造化了！」

哪成想，楊曉彬這傢伙說換人就換人，有一次肥妞打電話問起他來，那小子倒挺爽快：「哎呀，肥姐，那個早就換掉了！」

「幹嘛要換？那女孩哪裏不好了？」肥妞很不滿，將來楊曉彬跟這樣的女孩子成了親，她回趟娘家也有個人說說貼心的話兒。

「哎，肥姐啊，就是因為她樣樣都好，我才受不了嘛！所以才換的啊。」楊曉彬輕描淡寫的說，似乎要向肥妞解釋一個分手理由本身就是一件天方夜譚的故事。這年頭，分手還需要一個理由嗎？跟那妞分手的時候，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喂，我們分手吧。我已經不愛你了。」楊曉彬理直氣壯的說。

那小妞傻了半天，像是要哭，終於還是忍住了，點了點頭，抱了抱楊曉彬：「祝你好運！」然後轉身走了，再也沒找過他。

人家都分得這麼痛快，不曉得肥姐怎麼就這麼羅嗦？再說了，是他在談戀愛，又不是給家裏人找媳婦。

楊曉彬和話噎得肥妞說不出話來：那女孩子樣樣都好反而成了錯？肥妞想不通，楊曉彬可是想得明白：愛情這玩意，要的是感覺，並不是人品啊、道德啊、能力啊什麼的，說白了，那些東西是擺給人家看的。愛情是自己心底里的感受，愛，就是打心眼裏看着舒坦。愛情說白了，其實很簡單：兩個人在一起，心裏感覺很痛快，就萬事ok。

他勸肥妞說：「肥姐啊，你要是喜歡的話，等我大學畢業了，想要結婚的時候，再給娶個那樣的弟媳婦吧。現在可不行，現在是我的愛情黃金時代，錯過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了！我可不想後悔一輩子——人這一輩子，沒嘗試過愛情的人，才是最悲慘的人！」

肥妞聞聽，黯然無語。

自小跟趙寶剛在一起，她覺得他很可靠，很老實，嫁給他一定就會很幸福。所以就一心一意的等著長大了和他結婚，從來沒想過這是不是愛情。

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是想找愛情，愛情又會找她這樣的胖女孩嗎？

有時候，肥妞還常常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她這樣子的好吃懶睡，人又胖得不成題材，趙寶剛沒甩了她就算謝天謝地了。

說來也是奇怪，兩個人一起從小學上到大學，從來沒有分開過，即使不在一個班級里，也是在一個學校里。趙寶剛在每間學校里都特受女孩子歡迎，尤其是在大學的時候，有個女孩子窮追趙寶剛不成，當着趙寶剛的面，破口大罵肥妞：「就你這樣，長得跟豬一樣的，憑什麼就會讓寶剛喜歡你？是不是你賣給他了，要他為你負責任？」當時肥妞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罵得無地自容，因此一時無話。

「很抱歉，謝意，是我對不起你，你罵我好了，不管寶妹的事。我和寶妹自小青梅竹馬，是註定的。」趙寶剛很客氣的跟那個叫做謝意的女孩子說。

這樣一來，倒弄得謝意下不來台，胸脯一鼓一鼓的，氣沖沖的對趙寶剛說：「好，既然你喜歡這肉婆，就喜歡你的好了！我再也不會打擾你了，看你有多幸福！」謝意說完，兩眼含淚跑掉了。肥妞看到趙寶剛欲言又止，好像想對謝意說些什麼的樣子，卻還是沖肥妞笑了笑：「我們走吧。」拉着肥妞走了。

肥妞有的時候就很納悶，不知道是因為趙寶剛一直在她身邊的緣故，反正一直沒有哪個男孩子喜歡過她，從小到大，好像也沒什麼男孩子正眼看過她。有時候，她跟趙寶剛真生氣了，就會說：「你別得意，我又不是一定要非嫁給你不成！」

趙寶剛就笑得古怪：「哦，你不嫁給我，會有人娶你嗎？要是有人娶啊，我可就放心嘍！」

一句話，就把個肥妞弄得啞口無言。

現在，看到楊曉彬換了一個又一個，日子過得比神仙還快活，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難道愛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嗎？仔細想想，寶剛給她的感覺，跟楊曉彬這傢伙的感覺也差不到那裏去，總而言之，就是一家人的意思。這樣不對嗎？肥妞鬱悶不已。

晚上，肥妞媽做了滿滿的一桌子菜，肥妞立刻就把上午的不愉快忘記了：這小妞雖然不怎麼討人喜歡，最起碼她來了，又有口福了！

「吃！」肥妞熱情的說，招呼那女孩子吃，話沒說完，自己早已夾起了一隻雞爪，剛剛要送進嘴裏。

「放下！」肥妞媽拿筷子敲掉肥妞剛剛夾住的雞爪，壓低聲音說。

「怎麼了？」肥妞莫明其妙：在家裏，一直沒有人喜歡吃雞爪，從小到大，雞爪一直都是由她負責消滅掉的。他們總說雞爪沒油沒鹽的，吃不出什麼味道來。

「來，小林啊，快嘗嘗阿姨做的怎麼樣？還可口不？」肥妞還在那裏傻想，肥妞媽早已夾住雞爪放在林瑩瑩碗裏了。「嘗嘗，嘗嘗，做得不一定合你的口味呢！」肥妞媽一臉的期待，望着林瑩瑩那女孩。

林瑩瑩當仁不讓的一口咬了下去，細細品嘗了一下，說道：「還行，就是比我媽做得還差點兒！」

肥妞媽聽了這話，怔了一下，才要生氣，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趕緊換上笑臉：「那是，那是，無論如何，還是親娘做的好！」

林瑩瑩說：「阿姨您也別生氣，我也不是在這裏誇我媽，我媽做的那個菜啊，可真是叫好吃！」

「是啊，是啊，等哪天親家母來了，總要跟着學習學習。」肥妞媽一臉的諂媚相。

「哦，這事啊。」林瑩瑩看了楊曉彬一眼，用極其自然的口氣說道，「這事還沒跟我媽說呢，我媽還不定能同意不。阿姨啊，您跟我媽還不定成不成親家呢。」說着，林瑩瑩自己咯咯的笑了起來。

肥妞聽了這一句一句的，早已煞不住這口氣了，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拍：「吃飯就吃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嗆的眾人都無語，看她那凶神惡煞的樣，都低下頭，默默的吃起飯來。林瑩瑩還暗地裏用力踩了楊曉彬一腳。

當天晚上，肥妞搬了一床新被子出來，雖然心裏頭一百個不樂意，畢竟人家大老遠的來了，說到底是客，不睡這裏，又能睡哪裏去呢？肥妞嘆了口氣，好歹明天又是周未了，寶剛會過來，到時候，又有出氣筒出出氣了。不知道如燕那小妞最近怎麼回事，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來了。打電話給她，總說有事情。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電視還開在那裏，肥妞打了個磕睡，睜開眼睛一看，已經過了十一點了，林瑩瑩居然還沒過來睡。

「奇怪，她到哪裏去了？」肥妞納悶的問自己。她揉了揉眼，起身去上廁所。等她回來的時候，聽到楊曉彬房裏有人說話，剛要推門去問，忽然傳來一聲尖脆的呻吟聲：「你剛才弄疼我了！」然後聽到哼哼嘰嘰的聲音，好像有人要出來了。

肥妞趕快閃在一邊，卻已經來不及了，林瑩瑩只披着一條浴巾走了出來，胸前惹隱惹現。

四目相對，肥妞臉通的紅了起來，好像自個兒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心裏有點虛。

林瑩瑩只愣了一秒鐘，立刻大大方方的說：「大姐還沒睡呢。」隨手把半開着的浴巾往上提了提。

肥妞慌亂的點了點，逃也似的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