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沙石場

失財招領事件過後，老爸的朋友劉俊又來登門拜訪了，談起得自然還是合夥做生意的事。由於家裡的四萬塊款存失而復得，手裡有了本錢，老爸已是些有蠢蠢欲動了，不過一向性格謹慎，行事穩重的他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只是對劉俊說自己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劉俊離開之後，程勝對父親問道：「老爸，你現在心裡是什麼打算？」

換作以前，程勝要問起這些事，程父肯定會說：你小孩子家，不要管大人的事，用心把書讀好就是了。不過現在程志遠早已對兒子刮目相看了，也不介意和他談起一些家庭大事。

「這事我得跟你媽好好相商相商，才能做決定。」程志遠呷了一口茶，又點上了一根香煙。

程勝見老爸陷入沉思，他等了一會兒，又問道：「老爸，你對你們軋鋼廠的前景怎麼看？」

「前景？唉……」程志遠微微一嘆，答道，「廠子已經是大不如從前了，這兩年雖然表面上風光，可實際上都是在吃以前的老本，技術設備上已經落後了，制度上的問題更大。不過我了就是一個小工人，管不了這麼多……」

老爸不愧是在軋鋼廠幹了十年的老工人，對廠子的認識很清楚。程勝記得老爸廠子破產改制也就一兩年後的事了，看來老爸也早已經看到了衰敗了跡象。

程勝趁勢打鐵地問道：「老爸，這麼說你是有心從廠里辭職出來做生意了？」

程志遠回答道：「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還得你媽同意了才行。做生意可是需要本錢的，那四萬塊就是咱們家的家底了，好不容易拿回來了，可不能再有什麼閃失。要是我拿去做生意全賠光了，你媽還不把我給剝了！」

李厚玉在陽台收了衣服，打理完家務后，從房間走了出來，見丈夫和兒子在談話，便坐過來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程勝笑著答應道：「媽，爸說想從廠里辭職出來做生意，怕你不同意。」

劉俊兩次來找程志遠商談合夥做生意地事。李厚玉自然是清楚。要是從前她肯定不會同意丈夫留了廠里地「鐵飯碗」。出去當「個體戶」。而如今她地思想早有所轉變了。一是見到羅虹地百味軒生意紅火。可說是日進斗金。要說不羨慕那是假地；二是丈夫競爭銷售科副科長失敗后。她對此也很失望。於其死守在廠子里掙一份死工資。沒有前途。還不如讓丈夫出來闖一闖。基於以上兩點。她早打算要好丈夫好好商量一下了。於是收拾完家務后也走過來和丈夫、兒子坐到一起。

「我什麼時候說不同意了？」李厚玉一坐下來便是說道。「你們倆爺剛才是不是在背後編排我？哼！別以為我沒聽到。」

「哈！那媽就是同意嘍？」程勝拍手笑道。

程志遠也望著妻子道：「厚玉。這事你真同意了嗎？」

李厚玉訕訕道：「我不同意。你就不幹了嗎？我看是不見得吧？背著我偷存摺地事你又不是沒幹過。」

程志遠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哎！都過去地事了。你怎麼還提？」

「爸，媽她這是在給你提個醒。」程勝插話道，「老爸、老媽，我表個意見，你們聽聽如何？」

李厚玉道：「小勝，你說說，有什麼意見？」

程勝緩緩說道：「老爸辭職出來做生意，媽也支持，這當然是件好事。不過我覺得爸就一個人單幹好了，沒必要和劉叔叔或者其他朋友一起合夥了，畢竟老爸那個性格……嘿嘿！朋友合夥做生意，涉及到利益，這種事總是容易產生糾紛。要是老爸和朋友合夥，以後鬧了什麼矛盾，那可就又傷錢又傷感情，所以老爸總好還是單幹。媽，我覺得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小勝說的對！」李厚玉連連點頭表示同意，在先後經歷了黃友貴和段朋的事後，她對丈夫的那些朋友哥們兒早有了些抵觸心理，對丈夫的性格也很清楚，以後若真如兒子說的，和丈夫和朋友合夥做生意，起了什麼利益糾紛，最後吃虧的肯定又是自己家，於是斷然道，「志遠，劉俊下次再來，你就把事情推了。你要出來做生意，我也贊同，如果家裡這四萬塊不夠，我可以去大姐那兒再借點，總之不要和什麼朋友瞎摻和。」

「好吧，我聽你們的就是了。」程志遠見到妻子和兒子的意見一直，便也只好點頭答應了下來。

讓老爸單獨創業的目的達到后，程勝又問道：「你想好辭職以後做什麼生意沒有？」

程志遠重新點上了一根煙，默默地抽著，謹慎思考著，又聽到兒子的問話，不由答道：「本來我也很看好做建材生意，現在市裡都在搞修建，賣建材一定有的賺。不過你們都不要我和朋友合夥，我只好再作別的打算。經商可是有風險的，不慎重一點不行，咱們家可就那點家底，要是我一不小心賠光了，那可就沒法跟你媽交待了。」

「你那麼有本事，還怕會賠錢么？當初你不是把你什麼書上的美食秘方拿來隨便指點了羅虹一下，人家就把店子開火了……」

李厚玉有點語氣泛酸地說著，她一直不知道羅虹的把「百味軒」的生意做的這麼紅火是自己兒子在「搗鬼」，只以為是出自丈夫的手筆，當初聽說羅虹的店子一個月能掙四五千時，她心裡就在想，要是自己家拿那些秘方來開店，說不定也早了。

聽了妻子酸味十足的話，程志遠尷尬地沒有回答，這個「黑鍋」一直背上身上也摘不下來了，他知道妻子一直對羅虹心有芥蒂，越是解釋越容易引起誤會，乾脆閉口不言了。

而這時程勝忽然說道：「老爸，既然你還沒有想到好門道，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看開個沙石場怎麼樣？」

「沙石場？」程志遠將目光投向了兒子。

程勝接著說道：「上次我去市裡外，見到嘉州城外河灘上都有好幾個沙石場，老爸你不是說現在市裡在搞修建嗎？那麼搞沙石場一定很賺錢！」

兒子很聰明，又善於觀察，一口就能說出賺錢的生意，程志遠很是欣慰，他對沙石的行情也有一定的了解，現在市面上，河沙一噸價格大約五十多塊，而碎石按規格能賣到八十至一百塊以上。嘉州市城外河灘上的幾家沙石場生意興隆，程志遠也是知道，他認識一個朋友就在幫一家沙石場開車運貨，一個月下來，運費也能掙到近千塊，由些可見沙石場的利潤絕對很高。

「小勝，沙石場確實很賺錢，但你以為是說開就開的嗎？」程志勝笑望著兒子道，雖然兒子很聰明，但畢竟還是個初中生，沒有一點社會經驗，所以他決定給兒子好好上一課，於是緩緩問道，「小勝，你知道開一個沙石場最少要投資多少錢嗎？別的都不說，光說設備吧：挖土機，抽沙機，碎石機，這三樣就是必須的了。咱們這點錢，買一台都不夠。沙石產出來，銷路和運輸問題又怎麼解決？還有就是嘉州城外河灘上能采沙石的地段基本上都給佔滿了，你老爸我一沒關係二沒錢，又不是什麼大板老，憑什麼本事能去插上一腳嗎？呵呵！乖兒子，你現在知道這個開沙石場這個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了吧？」

程勝不以為然地答道：「老爸，我又沒叫你去市裡跟人家搶生意，在咱們榕縣一樣可以開沙石場啊！在新華鎮對面那靠著公路那一大段河灘，水流又緩又淺，地勢不錯，沙石很豐富，搞沙石場不是正好合適嗎？」

程勝所說的新華鎮屬於榕縣的轄區，位於榕縣到嘉州市的國道公路上，離榕縣只有幾公里路程。岷江從嘉州市順流而下，在距新華鎮不遠處開始分流，大河從榕縣城外流過，而小江則沿著新華鎮外的國道公路而下，貫穿了榕縣，最後才與大河匯聚。新華鎮外那一段流域，河床平坦，確實非常適合開採沙石。

「嘿！沒想到你小子還真是有點想法。」程志遠鍾愛地撫了撫兒子的頭道，「那段地勢還真是不錯。可是我剛才已經跟你講了，沙石場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開的。」

程勝微笑道：「老爸，是你把問題看得太複雜了，其實你說的那些都很簡。」

「哦？那你倒是說說，那些問題有多簡單嗎？」程志遠盯著兒子，他倒是真希望兒子能講出個子卯寅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