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情敵刺探我

我沒有拒絕賀旭東的邀請，一方面是因為在班車上那麼多同事在，我不想讓大家看出我和他之間有什麼過節；另一方面，我和他自從那一頓飯之後沒有說過什麼話，雖然在公司里碰面時也會打聲招呼，但那充其量只是象徵性的問候而已，我也很想知道他追求曉晴的行動進展的怎麼樣了。

我們三個人同時下了班車，然後找了一家蒸菜館。賀旭東一坐下就叫老闆娘拿一箱啤酒來，我和潘越明都很吃驚，賀旭東的酒量我已經見識過了，他喝酒擅長一口蒙，至於究竟能喝多少，我還不清楚，反正這一箱酒哪怕我和潘越明一點都不喝，他也應該能應付的。只不過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明天又不是周末，他這一下點這麼多酒到底是要把我們灌醉還是想自己喝個痛快。就在我心裡犯嘀咕時，賀旭東說：「先上一箱，不夠了再要，喝不完也可以退嘛。」這句話讓我稍微放鬆了一點。

潘越明是車間的機器工，從他跟賀旭東的談話看，兩個人已經算熟悉了，但是潘越明的為人我很清楚，他是很愛貪小便宜的，像這種免費的飯局，他只要有一點機會就不會錯過。在我和他交往的經歷中，我已經數不清請他吃過多少次飯，但是他請我吃飯，我印象里大概只有兩次，兩次都是吃面。自從看清他的為人之後，我就很少再跟他來往，這人倒也很配合，他似乎看出了我對他的厭煩，也很少再找我了。

吃飯的前半段時間是很平淡的，三個人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說笑笑，吃吃喝喝，我刻意控制了自己喝酒的分量，因為我考慮明天還要工作，晚上還是少喝為妙。但是直到曉晴兩個字的出現，這份平淡立即被打破了。

「李工啊，最近聽說你跟曉晴經常約會啊。」最先提到曉晴的反倒是潘越明，這個成天在車間里晃悠的人竟然也聽說了我跟曉晴約會的事，可以想見公司應該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你聽誰說的？」

「車間里都傳開了，說你們倆去爬山了，關係還很不一般呢！」我應該能猜到，他所了解的約會不過是爬山那件事，畢竟當時還有雲姐，並且她回到公司之後就和好幾個同事說了，遲早也會讓整個公司的人知道。

「爬山嘛，是雲姐邀請我們去的，那不能算是約會。」

「那她怎麼不邀請別人呢？為啥單單邀請你們倆呢？」

此時我看了眼賀旭東，他正埋頭吃著菜，他一定也早就聽聞了我和曉晴爬山的事，那他請我吃這頓飯就讓我很難理解了。之前我們還有說有笑的，自從潘越明提到曉晴之後，賀旭東就不吭聲了。而我也很不想跟潘越明繼續說下去，於是我主動找賀旭東碰杯，借喝酒的時機把潘越明打了。

賀旭東猛喝了一口酒，滿滿的一杯酒又是一口喝光，他放下酒杯，撥弄了兩下筷子，沒有拿起來，然後抬起頭看向我，用一種很緩和的語氣對我說道：「李主管，我想問一句，曉晴是你女朋友嗎？」

這一問來的實在有些突然，我突然明白了賀旭東請我吃這頓飯的目的，而潘越明似乎只是他安排的一個工具，他要借潘越明之口引出曉晴的話題，然後才有機會將心底的話講出來。我竟然有些佩服他的處心積慮，望著他那張死氣沉沉的臉，我猶豫著不確定該怎麼回答他。其實，我的難處也在於我自身，雖然我和曉晴約會過，並且還單獨吃過飯，甚至是已經能夠和她牽手，但是我並沒有得到曉晴的確切答覆，我自己當然覺得曉晴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

「為什麼這麼問？」

「我只想確定一下，你就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如果是呢？」

「不要如果，要肯定。」

「無法肯定。」

「為什麼？」

「我還在追求當中。」我不知道自己是處於一種坦誠，還是出於對賀旭東善意的憐憫，總之我沒有把內心所想表達出來，而是講述了一個事實。

「哈哈，那就行了，賀工你還有機會呢。」

潘越明這一笑讓我明白了一切。賀旭東這一段時間的安靜其實都是在搜集信息，他最後選中了潘越明，實在是有點滑稽，不過也在情理之中。從車間員工和我的關係上講，潘越明曾經和我走的很近，對我的了解也比其他人多，另外他們兩個人住的也很近，下班車的地點在同一個地方，想必賀旭東至少已經請潘越明吃過一次飯了。或許是潘越明給賀旭東出的點子要從我口中確認我和曉晴的關係，不管怎樣，他們的計劃算是成功了，我掉進了他們的圈套。

這頓飯吃到最後場面又顯得很尷尬，我幾乎不怎麼再動筷子，只是看著他們兩個吃喝，一箱啤酒最後竟然也喝光了。在賀旭東喝光最後一杯酒的時候，我如同瞬間卸下了一塊沉重的包袱。

賀旭東顯然是個聰明人，在追求曉晴這件事情是，他表現的很細緻，很有耐心。如果這頓飯他是想確定我和曉晴並非正式女朋友而僅僅是同事或者朋友關係，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如果他還想通過這種試探讓我對他重新重視，他的目的依然達到了。但是，在我心裡，曉晴成為我的女朋友只是時間問題，賀旭東自認為的機會在我眼裡根本算不上機會。

又是新的一天，工作依然忙碌。在月末幫曉晴做完報表之後，她便很少再找過我，尤其我還現，似乎在賀旭東來到公司之後，她就完全沒有再請我幫她忙。我這種聯想實在可笑，不僅無法為曉晴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反而讓自己無故地擔憂起來。

早上十點左右，我忙完一些事情進入歇息時間，考慮了片刻之後還是去了曉晴的辦公室。我走進門后，看見曉晴桌上放著一盒德芙巧克力，而她嘴裡也正在吃著。我欣然地走過去拿起了一塊。

「呵，你很喜歡吃巧克力嗎？女生一般不用自己買巧克力的，早說，我買給你啊。」

「這也不是我買的啊。」

「是嗎？那是誰買的？」

「賀旭東。」

曉晴說出這三個字竟然顯得那麼的隨意，而我聽到賀旭東的名字，立即把手中的那塊巧克力放了回去，我不清楚當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也許是尷尬，也許是震驚，也可能是羞恥。只不過突然間，我傻住了，靜靜地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這大概持續了半分多鐘。而在這半分多鐘的時間裡，曉晴一直在看著她的電腦屏幕，我自以為我的反常能引起她的注意，至少她也應該看我一眼，可是沒有。帶著一種失落與惆悵，我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這盒巧克力給我帶來的刺激是顯而易見的，我的失望主要建立在我對巧克力這樣東西的定位上。在我眼裡，巧克力是一種與愛情緊密聯繫的食品，無論是男方送女方，還是女方送男方，那都象徵著一種追求，一種愛慕。收下禮物，就代表接受了追求，接受了愛情。所以，當看到曉晴吃著賀旭東送給她的巧克力並且一副泰然自若的態度，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沒有絲毫工作的心情，腦子裡一片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