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安江來的倪勇

14、安江來的倪勇

林站長帶回來一個年輕小伙。這小伙穿着警服,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看年齡不過二十歲。林站長介紹說,這是從法制報法制與建設安江辦事處撤回來的人,叫倪勇,家是漢水區下面一個鎮上的。倪勇的家儘管不是很遠,但是每天往返也不很方便,所以也要求住宿。下鋪沒有了,他就睡在小匡的上鋪。幫他鋪床收拾的空擋,我和他攀談起來。他畢業於西部政法管理幹部學院,屬於中專類的學歷。林站長撤回漢水做業務時,認識了倪勇在西部飛機製造公司的一位有點地位的親戚。倪勇當時剛從學校畢業,分配工作沒有指望,整天在家遊手好閒。他那位親戚覺得林站長的法制報法制與新聞剛好同政法接觸緊密,倪勇又是學法律的,就將他介紹給林站長。林站長當時安江、漢水兩頭跑,手裏正缺乏可信賴的人手,於是就安排他到安江辦事處做辦公室工作,主管辦事處的財務賬目。現在安江辦事處即將撤銷,漢水這邊掛牌慶典正需要人手,他就提前撤回漢水了。

我問安江辦事處有幾個人,能來漢水幾個人。倪勇說只有五個人,其餘四個人都是安江本地的,除了一位副主任,其餘的人不會過來。再問他具體業務,說還是行與廣告。

正在閑聊,林站長來了,他問收拾好沒有。當然好了。到新聞部辦公室,羽老師在。林站長給羽老師做了安排交代。又免不了一番客套。林站長要我和他到南山縣去一趟。我簡單收拾,在站辦公室待命。這中間小龐回站上了。林站長要她也一塊去。剛下樓,一個臉上有疤的小伙問到那裏去。得知到南山縣后,他說正好有個單位原來說好要訂兩份雜誌,今天就搭順車去看看。這個小伙叫屠驍勇也是林站長的老鄉,一個縣一個鎮的,目前在做法制報法制與新聞的征訂工作。跟林站長有兩年時間了。他說的要訂雜誌的單位是路邊一所學校,林站長停車等他。十來分鐘就出來了。運氣不錯,兩份雜誌成功訂了。這種情況下,我們四人一塊繼續前行。車開了幾分鐘遇見了楊副站長的車,相互停下,交流情況。楊副站長說他在前面鎮上的傢具廠弄了點事情,一會傢具廠的老闆可能會到站上去。林站長則說那個傢具廠的老闆他認識,估計沒有多少油水,去了再說。

我們要去的鎮叫新地鎮,屬於南山縣第一大鎮。具體事情是:下面一個村上,村幹部直接將基本農田開成宅基地公開出售,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兩年了。而賣宅基地所得的收入,去向不明,村民對此意見很大,將情況舉報給縣土地局等有關部門,可沒有任何動靜,村幹部私賣宅基地的現象愈演愈烈。林站長電話聯繫了舉報人,車到前面一片竹林邊停下。幾個村民小心翼翼地擠上車,在他們的指引下,我們繞到新地鎮東側,果然,這是一片農村裏比較集中的居住地,從房屋的新舊程度上看,都是近一兩年修的新房。還有不少房屋正在修建。我們四人一起下車。走到一處正在挖房屋基礎的人跟前打聽情況。事先車上已經商量好,有林站長和屠驍勇裝作也要買宅基地,打聽價錢和聯繫人。我和小龐口音不對,盡量不言,免得引起懷疑。

林站長用南山話問宅基地怎麼賣?因為口音一致,對方也就沒有怎麼懷疑,說宅基地是按間賣的,每間根據個人關係,價格從一萬二道八千元不等。問錢交給誰,開票不。對方說錢交給村主任、村支書都可以,票是一張白紙打的,上面沒有公章,只有收款人的姓名。問宅基地、房產證這類的手續,對方說由村上統一辦理和保管。這戶人家還抱怨說自己和村上幹部拉不上關係,花的是大價錢,而他的隔壁,不知什麼來路,每間地基要少幾千塊錢。就在幾戶人間的宅基地中間,一塊「基本農田」的牌子還立在那裏。林站長拍了照。這個動作使這幾戶人家警惕起來。根據剛才的指點,我們來到村支書的家。一個中年婦女警惕地打量着我們。林站長說也想買兩間宅基地。這婦女「哦」了一聲說今天不行,村上幹部都上鎮上開會去了。我們回到車上,那幾個提供情況者告訴了我們鎮政府的所在地后,下車去了。

在車上再次合計,這回我和小龐得出面了,先去找鎮土管所。土管所的人裝聾作啞,先是聲稱不知道此事,後來又說所領導不在。我們只好來到鎮上。鎮政府裏面很熱鬧,果然人很多。打聽到鎮黨委書記的辦公室,我們敲門,進去。書記說現在是開會的休息時間,他回到辦公室小坐幾分鐘。剛說幾句話,這位書記突然說:「你好像是黨台的小林吧,我覺得好面熟。」

林站長就是黨台鎮人。後來他告訴我們,一進門就認出了這位書記原來是黨台鎮的佐鎮長,他打過多次交道,狹路相逢想裝作不認識矇混過關。

既然佐鎮長、現在叫佐書記,已經認出林站長了,林站長只好硬著頭皮問佐書記什麼時候調這裏來了。佐書記說剛來時間不長。說到具體事情,佐書記叫來了鎮長。鎮長又叫來了土管所長以及那個村的支部書記、村主任。土管所的所長就是那會說所領導不在的人。說到宅基地的問題,佐書記、鎮長則裝腔作勢地把土管所長、村幹部訓斥一頓。這一干人立即表示從嚴查處和整改。如此你一句我一句,折騰了半個小時,吃中午飯的時間到了。他們自然邀請我們吃飯。佐書記說:「小林我看這樣吧,今天鎮上開基幹會,鎮政府食堂準備了伙食,你們各位記者平時吃慣了山珍海味,今天也體驗一下基層的伙食,怎麼樣?」

當然不好推辭。每人一碗湯,兩個饅頭或者餅子,米飯也有。佐書記說:「抱歉的很,下午接着開會,這會酒也不能喝了。」

匆匆吃了點,又到佐書記辦公室磨蹭。佐書記笑嘻嘻地說:「小林,做了黨的喉舌,凡事多從正面報道。我在你們那個鎮從教師做到鎮長,待了十多年時間了,對你還是比較了解的。當初你在鎮上賣西瓜,現在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我看這個事情,先讓他們整改,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一干人等都拿異樣的眼睛看着林站長。林站長感覺被人揭了老底,臉也紅紅的。屠驍勇還在慫恿村幹部訂雜誌,我趕緊說:「佐書記,您開會很忙的。我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們告辭了,改天再來拜訪您。」

佐書記連聲說好好好。

林站長在前,我們很快出了鎮政府院子。林站長把屠驍勇一頓狠克,罵他不看什麼情況什麼場合,稀里糊塗推銷雜誌。火完了,該到哪裏去?林站長忽然想起前面另一個鎮上有一家很出名的黃酒廠,酒廠老闆吳光明以前打過交道。找出電話打過去,吳廠長邀請林站長過去。這個鎮就叫黃酒鎮,歷來出產的黃酒小有名氣。吳廠長很客氣,拿出廠里上好的黃酒請我們品嘗。我們提出給他做點宣傳。吳廠長說酒廠是幾個人合夥的,一個人做不了主。不過,他對我們搞慶典大會要求贊助幾箱酒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唯一要求是酒席上一定要把他們酒廠的酒擺桌子上,活動當天他會親自到場,一來恭賀記者站掛牌,二來乘機給酒廠做宣傳。這樣的事情當然一拍即和。我們裝了十二件黃酒,回到站上。

楊副站長路上給林站長彙報的傢具廠到站上來過了,留下2ooo元贊助走了。

吃晚飯時,林站長開了一箱黃酒。黃酒瓶是仿某款進口紅酒的,典雅秀氣。這種所謂的干黃有點白蘭地的味道,但是又微甜,總之口感不錯。頭一遭喝這種酒,沒有料到上頭的。每人喝了半瓶,就有點雲里霧裏的感覺。

倪勇說他們那個鎮的一所學校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學校組織收取寒假作業的錢,有個班級的老師一時大意,收了五十元假鈔。老師不想賠,但是又實在無從查找假錢是哪個學生交上來的。最後同班主任一商量,決定五十塊假鈔分攤到每個學生的頭上,那個班級剛好五十個學生,每個學生分攤一元錢。倪勇在新聞部辦公室說起這件事情后,大家都覺得好笑,同時也覺得學校的做法欠妥。

問倪勇怎麼知道的消息,他說他最小的弟弟就在那個班上,也出了一元錢。羽老師建議去學校採訪,或許還有點收穫。問倪勇敢不敢去。倪勇說他不是在那個學校上學的,學校老師都不認識他,沒有關係可以去。於是羽老師和倪勇就去了那個學校。很快他們就回來了,問有情況沒有?他們說學校很重視,責成收假鈔的老師立即整改,退回收取學生的錢。同時一再挽留他們吃飯和一再央求不要報道。

根據記者站的一般規則,對方單位越是不想報道的事情,我們越是把稿件做得逼真,拉起非要稿不可的架勢。這不,羽老師、倪勇回來半個小時不到,稿件就傳真到學校要他們核實。又過了半個小時,學校校長、校支部書記攜同市委宣傳部新聞科長郝名來到記者站找林站長。

郝科長開門見山地說:「學校的牛校長和我是大學同學。他剛才簡單給我說了學校收五十元假錢轉嫁給學生的事。單純就事論事,的確是不錯的新聞。現在,請林站長看我面子上,就不要做相關報道了。當然,我們也商量過了,不會讓記者們白跑。咱們在一起坐坐,在多少給記者站意思意思。你看怎麼樣,林站長?」

郝科長話說的沒有商量的口氣,林站長沉吟幾分鐘,答應了。

晚上倪勇回到宿舍說學校答應出3ooo塊錢,在工人報上做個小小的宣傳,說好明天早上學校送錢過來。

次日,學校果然守信用。

為誤收五十元假鈔,學校付出了3ooo多元的代價,夠冤的!

我們宿舍對面不遠,是一排卧室窗戶開我們這個方向的單位宿舍樓。原來我們沒有任何觀察宿舍樓卧室動靜的企圖和念頭。倪勇帶來了一副紅外夜視望遠鏡,晚上沒有事情的時候,他就用望遠鏡觀察對方的卧室。在他「咿呀」、「嘿呀」的吆喝聲中,我和小匡也忍不住拿過望遠鏡觀察,湊巧了還真能夠看見對面卧室里女性換內衣以及男女親熱的場面。後來林站長禁不住誘惑也加入了窺視的行列。只有蔡老師潔身自好,對我們橫加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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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喉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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