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身後還跟着卡萊頓。

一句"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傢伙好讓李歐放心"徹底打消了他尚未出口的反駁,令他無法拒絕這個事實上是跟來看熱鬧並充當母親的間諜的混蛋。當然,他並不排除李歐為了他哥哥也對此非常感興趣才使得這傢伙如此積極的可能。

卡萊頓沒有開車到皇家山,所以現在他就坐在他的旁邊悠閑地聽着夜間廣播節目。

肯本來想到了家,就設法儘快在卡萊頓開始探聽他的私隱之前把他打發走,但等在門外的兩個警察以及正從地下室傳出的震天響的音樂聲讓他在把車停穩之前就開始頭皮發麻。

"Shit!一定又出事了!"

他惱火地捶了一下方向盤,不小心擊中了中央的高音喇叭,長而尖銳的聲音立刻穿透了車窗,因而引來了一連串高高低低的犬吠。

"噢——上帝——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肯舉起雙手,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才好。在這種一團糟的狀況之下,他可以承受接連的打擊而還沒有發瘋,簡直是一個天大的奇迹!

"以後請叫我『偉大的肯尼』,卡萊頓——"他這麼說着,並露出微笑。

"好的,如果你希望,我會這麼稱呼你的——偉大的——肯尼。"卡萊頓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在不久之前也曾經為了李歐而抓狂到快要發瘋,肯的確算是承受能力超強了;但看起來"惡男"的破壞力是"妖男"的數倍,尤其是在精神打擊方面,他覺得肯已經有些神經衰弱的傾向了。"不過,你現在最好下車去和那兩位警官解釋一下你的——特殊情況,然後回家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喔,是的,我這就去和他們解釋——我家有一個精神失常者,請他們原諒——不必緊張,我會處理好的,你是了解我的,卡萊頓——"

肯繼續微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淺駝色長呢絨外套之後,開門下了車,迎向那兩個警察,並用最高尚優雅的方式有禮地開口:

"晚安,警官先生,請問我可以幫助你們嗎?"

"斯頓蘭登先生?太好了,您終於回來了——不然我們大概只能選擇向上級請示,然後破門而人了——"其中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警察向他敬了個禮,並竭力拔高了自己的嗓音。

"您不必擔心,斯頓蘭登先生,雖然是您的鄰居們打電話請我們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們並不想追究什麼——他們告訴我們,您是單身居住,平常和每個人相處得都很不錯,並一直強調您是個好人,一位非常優秀的年輕偵探——只不過今天晚上,您的音響可能出了些小問題。"另一名年歲更大一些,頭髮已經灰白的警察態度友好地解釋。

"我對此感到非常抱歉——警官先生——事情是這樣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的腦筋偶爾會有些問題——你們知道的,就是那種神經方面的問題——他的父母參加了聖誕和新年的旅行團,就拜託我照顧他幾天。我今晚剛好有事,回來得晚了些,想不到他會惹出這樣的麻煩——"肯這麼"抱歉"地說着,始終保持着高尚而謙遜的微笑,讓人覺得他既善良又無辜。

"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理解,斯頓蘭登先生——您真是一個好人。"中年警察搖了搖頭,笑着把雙手交握在自己微凸的肚子上,"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等您把音響關掉之後我們就離開。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是指您的朋友——我們很願意幫忙。我的一個親戚也有同樣的毛病,平常很健康,可一旦發作起來就不是普通的難應付——"

"謝謝您,警官先生,我想我自己可以應付,我不想給他的父母添麻煩,您知道,他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出去放鬆一下——我不希望他們擔心——"肯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笑着說。之後,他向車裏的卡萊頓招了招手,示意他再稍等一會兒;接着,自己走進了家門,打開緊鎖的地下室。

那個該死的海盜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他顯然看到他進來了,那雙藍綠色的狹長眸子閃爍著邪惡的光芒,雙唇得意地向上勾起,並露出了兩排白牙。

肯不想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和這瘋子發生什麼衝突,他徑自走上前去,"啪"的一聲關掉了地下室音響的電源,然後重新回到門前,攤開雙手。

"喔,好了,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兩名警察微笑起來,充分地表達了他們的理解,"非常感謝您的合作,斯頓蘭登先生——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了,祝您晚安。"

說完,他們又和肯握了握手,轉身上了警車,離開了他的門前。

"我想我該回去了,我已經打電話叫了計程車過來。"卡萊頓走下車,相當識趣地說。

"等一下,在你離開之前,請先幫我一個忙——我可以付計程車的超時等待費用——"

肯抓住卡萊頓,並持續微笑着,令他感到一陣發冷。

"只要不是謀殺,隨你要我幫什麼忙。"

"當然不是,我從來不幹非法的勾當——"肯呵呵笑了幾聲,"只是想請你幫忙把我的音響從地下室搬到樓上——"

在安頓好音響設備,並送走了卡萊頓,所有的一切都真正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時鐘指向了夜間十一點二十分。

蒙特利爾的氣候非常特殊,因此建築模式也和其它地方有所不同,整座房子取暖用的小型鍋爐設備通常放在地下室的隔間中,所以地下的這個房間非常溫暖,人們喜歡把和家人朋友聚會的活動室安排在這裏,而非用來堆放雜物。買下這棟小公寓后,肯將地下室裝修成了一個舒適的私密空間,把音響設備以及健身器、桌球桌等等一起搬了進來。但是現在,顯而易見,他的又一片領地被那混帳徹底的摧毀了。

他又贏了!他成功地耍弄了他!讓他丟臉!

不過,他今天已經沒有精神再和他吵鬧了,所以——

"這是你的晚餐,你就這麼吃吧,別想我會打開那副手銬。"

他把從家裏帶回並在微波爐里加過熱的意大利麵放在傑的面前,打算轉身離開,上樓去洗個澡,然後立刻上床休息。不過非常可惜,那個惡毒的海盜並不打算讓他如願。

"下次我也許會縱火。"

傑看着肯說道,不客氣地打開食物開始大吃。他似乎是餓壞了,在那句挑釁性極強的話語之後,他沒有再發表任何激烈的言辭,而是不停地把叉子叉上大團的意大利麵塞進嘴裏咀嚼,連偶爾被噎到也不在乎。

"你這傢伙——你的吃相就不能不這麼粗魯嗎?你生活在一個發達國家,而不是埃塞俄比亞的難民營,就算你吃慢些也不會有人和你搶那些食物!"肯稍稍掙扎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他控制不了自己,就是想要指責這傢伙種種非文明的野獸行為方式。

"我以為,這是你在試圖餓死我之後的又一個詭計,看來我錯了,非常抱歉,你似乎不是故意不給我水喝,好在吃面的時候把我噎死。"傑揚起他狹長陰翳的藍綠色眸子,吞下了最後一口麵條之後,抬起手抹去了嘴邊的醬汁,惡劣地將那些污垢蹭在肯的純白色德國沙發上。

"你放心,我不會再被你激怒的——我不會再上你的當——"肯用力吸了一口氣,暗中告訴自己必須冷靜,"這是你的水——"他走到保存飲料用的小冰箱邊,取出一瓶礦泉水丟了過去。

"好吧,我不在乎——反正我一無所有,最多的就是時間。"傑喝掉了大半瓶水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肯面前,恰到好處地在他準備打開門踏上樓梯之前攔住他的去路,"怎麼?你今天打算就這麼走了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還有什麼要求,一次說清楚——"肯抬起頭,看向擋在門前的高大男人。他的酒勁兒早過了,腰桿自然而然地挺了起來。這混蛋站直后約莫比他高出了半個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望着他,瞬間給了他一股強烈的威脅感,而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並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幾秒鐘之後,那惡毒的男人咧開嘴,把嘲諷的話語吐在他臉上。

"你不覺得該對我解釋一下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嗎?昨晚我喝醉了,而你是清醒的——"傑說到這裏,傾身靠向肯的耳邊,壓低聲音,"我認為——這已經可以構成『誘姦』罪,斯頓蘭登先生。和李歐在一起的那傢伙是你的朋友吧,你們是同樣的人對嗎?你喜歡男人,而且飢不擇食——"

緊接着,在下一秒,強而有力的巴掌狠狠攝上了他的臉。

"既然你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說明你和我一樣清醒——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你是在什麼情況下和我發生性關係的——你把我當成了另一個人,並且強迫了我——你說得沒錯,我是個Gay,我喜歡男人,但絕對不是你這種類型!更不喜歡被當作女人的替身!如果你再用『安琪兒』這樣令人作嘔的方式稱呼我,我保證讓你痛不欲生!"傑惡劣無禮的態度終於令肯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他暴怒地咆哮著,揪住了他的襯衫領子,重重地把他推靠在門板上。

這王八蛋什麼都記得!居然還敢在一開始裝做若無其事!他剛剛究竟在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是認為他赤身裸體,還是肖想他長出了ru房?

這樣的猜想令他無法忍受,那種被稱為理智的東西已經蕩然無存,他的心中只剩下一種本能,竭力維持自己尊嚴和驕傲的本能,給予那個侮辱了他的傢伙強烈而不留餘地的反擊。

"那女人是誰?該不會就是當初因為你變成瘸子而甩掉了你的那一個吧?我真該恭喜她,因為她做出了非常正確的選擇!"

直到這狠毒無比的話出口之後,肯才發覺自己似乎做得太過分了。

他在揭他的瘡疤,踐踏他的人格——

他舔了舔唇,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但已經太晚了,傑的速度比他更快;他伸出被手銬禁錮在一起的雙腕繞過了他的頭,直接圈住了他的身體,兇惡地勒住了他的後背和臂膀,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擠碎;他的聲音陰沈森冷,就像來自地獄。

"如果你敢再多說一句,我會馬上掐死你!"

"我——我承認剛剛是我過分了,我願意道歉,請你放開我——"肯逃避著傑恐怖駭人的眼神,聲音有些微不自然。

誰知道一個瘋子會幹出什麼?他不認為自己真的可以贏過海盜強壯的臂肌,或許他應該提前找到些什麼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用來自衛。

想到這裏,他的眼光開始飄移,四處亂瞄。

折迭椅、電咖啡壺、網球拍,或者——

他一樣樣掃過地下室中的陳設,最後停在一件東西上——

啞鈴。

它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危險系數太高,容易一擊斃命,然後他的下半生將因蓄意謀殺罪而在陰暗的牢房中度過——不,不,他不能做這樣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當然,還非常慘無人道的事情。

他的腦子轉得飛快,並盡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但不幸的是,那個海盜在關鍵時刻捕捉到了他眼中一縱即逝的狡詐,卻忽略了緊隨其後的良知;在那一剎那,他的手又收緊了些,陷入他肩膀上保持得還不錯的肌肉。

"啊哈!你害怕了嗎?你想讓我放開你?休想!我知道你想用那隻啞鈴——也許是兩隻一起,你想用它們敲穿我的腦袋!"

傑用他和碼頭工人打架時的粗野方式拉扯著肯,得意地揭穿他的"陰謀"。他那雙藍綠色的眸子中閃著憤怒的凶光,使人不寒而慄!

"就算我真的很想幹掉你,也不會用自己的名聲和自由作為代價——我並不想變成一個謀殺犯——"肯有些緊張,或者該說驚慌——他並不是沒有接觸過與精神失常者有關的案子,他們通常既瘋狂又殘忍,手段恐怖無比。

"喔哦,你承認了嗎?你承認了!"

傑根本沒發覺肯內心的恐懼,他自顧自地說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他的脖子上。他衣領的拉鏈不知什麼時候被拉扯開了,使他露出了脖子以及鎖骨,一些紫紅的痕迹烙在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帶的北方人典型的白色肌膚上,顯得非常觸目驚心!而且,他知道,那是自己做的。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為此而煩惱,他不認為自己是個Gay,但是他卻和一個男人做愛了——和那個他最討厭的該死的偵探!他是在喝醉的情況下衝動起來才那麼做的,可是大腦卻沒有允許他在那麼做了之後失去記憶——他很清楚那些不是一場荒誕的夢,而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甚至想到了肯把他鎖在這裏是為了到警察局告他,然後再把他逮捕。所以他才故意在天一黑下來就把音樂開得震天響,希望能提前把警察引來,趁機逃脫。

可惜的是,這個計劃失敗了,他還是見到了那個他最不想見的人。在最初吃飯的那幾分鐘里,他一直在觀察他,以防他是為了報復而在做什麼其它的更可怕的打算。但是在那傢伙承認了自己喜歡的的確是男人的時候,他又開始惱怒起來,覺得自己被利用了——就像那個曾經趁他喝多了的時候爬上他的床的老女人——他逃到美國后的第一任房東。她總是用鄙夷的態度對待他,卻在他某天喝醉后無力反抗的時候利用他的身體解決自己的性慾!當時他醒來之後,一巴掌把那隻雞打到了床下,用總是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剃光了她的頭髮,然後逃離了那個地方。

在傑無意中開始發愣的這幾十秒鐘里,肯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什麼東西在那兩顆藍綠色的寶石中閃爍流動,他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一種遭受到了屈辱的傷害——這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一件他再也不想回憶起來的事情。

那件事情之後,在醫院的洗手間里第一次照鏡子的時候,他在自己眼中看到的也是這樣的屈辱和傷痛。

"我想……也許我們應該冷靜下來談談——我知道你不是Gay,但是當時我無法掙脫,你的力氣太大了——我明白你覺得這很噁心,如果你會覺得好受些,我願意對此表示抱歉,並且保證不會和任何人提起它,你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徑自說着,但是卻忘記了一頭受傷的野獸往往會連最單純善意的幫助也當作挑釁和攻擊;何況,傑原本就對他抱有成見。

"住口!我不需要你或者任何人的同情和施捨!你想利用過我之後再來諷刺嘲笑我嗎?我不允許你這麼做!絕不!我也很久沒有做愛了,昨晚我滿足了你,今晚我要你滿足我!"回憶就像一根導火線,瞬間點燃了傑體內最脆弱的那根引信。長久流浪在外的生活事實上已經使他的靈魂遠離了社會與人群,在幾乎自我封閉狀態下積聚的情緒一朝傾瀉而出便如同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你說什麼?你這個沒有教養的下流胚——"

肯因震驚和憤怒而開始詛咒的同時,熱呼呼的呼吸已經吹在了他臉上。今天他沒有喝酒,那些氣息中帶着更加濃郁的屬於他自己的獨特味道;這混蛋顯然具有相當豐富的打架實戰經驗,他不講技巧,不講規炬,只求結果。他直接向他進攻,把他的胳膊擰向背後,讓他根本沒有機會施展出他高超的拳術。在糾纏在一起轉了幾個圈之後,他終於被按在了那張綠色的桌球桌上,上半身整個貼住了桌面,雙腳可以活動,但是不可能做出什麼實質上的反擊——然後,那王八蛋毫不猶豫地將手繞過他的腰,解開了他的皮帶,把他的毛料西裝褲連同內褲一起拉了下去。

"你不能這麼做!這是暴力犯罪!"

肯的胃部抽搐起來,那場噩夢又在他腦中清晰起來。

他知道一切,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人擺佈。

"不能?為什麼不?你也想要不是嗎?你放心,今天我會讓你更盡興一些——現在我很清醒,我見過貧民窟里那些和老鼠生活在一起的傢伙是怎麼和同性玩的——"

傑邊刻薄地說着,把肯的毛衣從肩膀上拉了下來,用它綁住了他的雙臂,接着用空出來的兩隻手分開了他的雙臀,眯起眼睛審視那個玫瑰色的,小巧並佈滿了皺褶的中心。

那裏微微有些紅腫,在那些皺褶被他的手指拉住並延展開來的時候還可以看出撕裂的傷痕;因為遭到了粗魯的對待,傷痕中滲出了鮮紅的血絲,那條細絲不斷延伸變長,滑下了他淺白的大腿;同時,那個受到了刺激的洞口開始本能地蠕動……

肯的雙腿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失去了力量,整個人再也找不到任何支點。他的身體被動地隨着沉重的撞擊在桌面上移動摩擦著,細密的汗珠佈滿了他的額頭;他沒有喊叫,甚至極少發出申吟,可是卻控制不了身體本能的顫抖。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鮮血涌了出來,開始沿着肯的大腿內側流下去,刺激的鮮紅色就這樣侵入了傑的視網膜,終於喚回了他的一絲理智。

在略微的遲疑之後,他有些手足無措地退出了他的身體。

血,不斷湧出的血!

他不知道他會流血,這麼多血!

"我……上帝……我到底在幹什麼——"

他踉嗆著退後了兩步,將雙手舉起,鮮血的顏色又一次充斥了他的視線。

"不——不——我不想,我並不想這樣,不想殺了你——我不是——"

"只是這樣你還無法殺死我,你這個無禮、無知又自大愚蠢的混蛋!"

就在傑語無倫次、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體獲得了自由、頭腦卻仍處於暴躁狀態的肯掙脫了衣服的捆綁束縛從枱子上爬了起來,想也沒想就隨手抄起一旁的折迭椅朝傑砸了過去。

一聲巨響過後,傑在他面前倒了下去,而他的額頭正血如泉涌!

凌晨兩點——

"放心吧,你沒有殺死他,他還活着。傷口不算大,但有點深,不過為了保住他的俊臉,我媽媽還是沒有使用針線為他縫合,膠布足夠解決問題了。"

當拜瑞拍著肯的肩膀這麼告訴他的時候,他差不多是馬上垮了下去,幾乎整個癱在了椅子上。

"謝謝你,拜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我——很抱歉這麼晚還打電話請你和麗薩過來,剛剛我完全呆了,根本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他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心臟仍在激烈地跳動,好象快要穿透胸膛跳出來了一樣。事實上他和拜瑞雖然都是卡萊頓的死黨,但彼此之間的往來並不是很多;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才不得不向他求救,因為他的媽媽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護士,懂得很多急救知識。學生時代他曾有一次不小心在和別人發生衝突的時候弄傷了眼眶,那個時候卡萊頓就是帶着他到拜瑞家求救,並使他免除了被學校發現而受處罰的麻煩。

"別這麼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雖然你平常總是和卡萊頓混在一起,但我知道你是相信我才會在那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想到我。你放心,我會對此保密的——"拜瑞微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這個——也許你會需要——它可以消炎。我知道你是不會去找醫生幫忙的,但是——還是自己處理一下比較好,否則你會痛苦上好一段時間。"

"謝謝!"肯收下了拜瑞遞給他的東西。是一管軟膏,他大概知道它的用途。因為他在向拜瑞求救的時候,慌亂之中把一切都說了出來。那時他根本沒有想到什麼面子之類的問題,只想找到一個可以完全信任和依靠的人,向他尋求幫助。

"好了,別再客氣了,現在我要送我媽媽回家去了,如果需要什麼幫助,隨時打電話給我,我暫時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卡萊頓和李歐,你會妥善地解決這些麻煩的。"拜瑞說着,走進隔壁的房間,幫他媽媽整理好東西后兩人一起走了出來。

"別垂頭喪氣了,小夥子,我用一些藥水治好了你的眼眶,也可以用膠布補好那位紳士頭上的口子。或許你不習慣,不過在平民區,男人們之間偶爾因為口角而發生流血事件是很尋常的,他們甚至可以在第二天帶着頭上的紗布一起去喝酒——所以,別太放在心上;只要下次學會冷靜些就好了。"拜瑞的媽媽一邊穿上自己的外套一邊像對小孩子一樣叨念著,之後又拿了一些消炎藥片給肯,並在臨走前叮囑道:"給他吃下去,如果他明天下午發燒,打電話給我,直接打到我家就可以,沒有拜瑞我自己也可以找到這裏。"

"謝謝你,麗薩,我——"肯擁抱了一下這位好心的女士,好一會兒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平日的口才和社交技巧此時全部罷工。

"回去休息吧,肯,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要知道,戀愛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我當初可為了拜瑞和艾文操了不少心。"

麗薩在拍了拍肯的臉蛋之後,和拜瑞一起上了車。他們的黑色家用吉普車很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肯回到家裏,撬開傑像蚌殼一樣的牙齒把消炎藥喂他吃了下去,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躺在床上,覺得身心俱疲。即使是在年少輕狂的青春期,他的生活也沒有發生過這麼大的波瀾起伏,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疲倦過。

他閉上眼睛,但久久難以平靜,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昏睡了兩三個小時。那之後,一種不可告人的鑽心疼痛提醒了他,他忘記使用拜瑞給的消炎藥。

"Shit!"

這是他在替自己療傷的過程中唯一想到並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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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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