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沒有真相
看着天空中可謂慘烈的戰鬥，安娜希塔和艾力是目眩神迷，直到一方被完全消滅，兩人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害怕引起那些殺戮機器的注意！那些蝠翼人，若是遇上那麼一隻兩隻，兩人有信心全身而退，但是現在么？還是規規矩矩一點看熱鬧較好！到此時，他們才明白教官所講的，在地球，能與耶魯武神對抗的鳥人，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了！
戰鬥開始的突兀，結束的更快，在蝠翼人高的衝擊下，戰鬥幾乎沒有過三分鐘，便在葉凡隕落的那一刻結束！
看着一位中年自幾隻一直未參戰的蝠翼人保護下，來到葉凡屍體前默默站定，爾後，帶領倖存的蝠翼人，收集完所有蝠翼人和葉凡大人記憶改造體的屍體后，匆匆遠逝，兩人方始覺得如山般地壓力一掃而空！
「這些鳥人是因為葉凡大人而自相殘殺么？沒有了記憶改造體，我們怎麼辦？」結束屏息狀態的艾力，自小山頂的雪洞內鑽了出來，向剛才的戰鬥地凝望半晌，心有餘悸地嘟嚨著道。
「改造體怎麼會在它們手中？葉凡大人這樣安排，有何用意？」安娜希塔長眉微蹙。
艾力一時不知該怎麼介面，只覺得大腦一片混亂！原本以為可以很好完成的任務，在見識到教官口中所說的「鳥人」那非人戰鬥力后，一時動搖起來。
「嗯，真不知道這種生物是怎麼構造的，死了都還這麼硬！也不知我們的激光刀有用沒用！」
半晌，見安娜希塔只是一味地思索，反而對剛才蝠翼人的表現無動於衷，艾力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異樣——號稱天楓學院冰美人的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安娜，你說，這種……醜陋的傢伙能斗過殖裝武神么？」良久，艾力實在是受不了空氣中的那份沉悶，掃了一眼四周，就像是那些「鳥人」下一刻便會去而復返似的，開口問道。
「在耶魯星，你見過武神戰鬥么？」拋開紛亂的思緒，安娜希塔神色一唏。
「這個……武神可是能對抗戰艦的……！」
「你以為蝠翼人就不能剖開耶魯戰艦么？武神？並不是每一位武神都有這種鋒利雙翅的！」
「你……你難道見過武神？！」對傳說中的基炎帝國強大殖裝武神，艾力從靈魂深處有一種不可戰勝的恐懼！聽到安娜希塔的說法，驚異不定。
「武神……」安娜希塔神色有點異樣，再次看了一眼散落各處的蝠翼人屍體砸出來的大坑，「他們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我們這種螻蟻般的存在，又豈在他們眼中？」
艾力想起在耶魯星關於武神的種種傳說，一時怔然！
地球上怎麼也會有殖裝獸潮呢？奇怪的是，基地智庫資料和葉凡大人之前怎麼都從未提及？安娜沉默了一下，想不通的事，只好先放在一邊了！搖了搖頭道：「艾力，我們還是趕緊回市區吧！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了！」
艾力心中一懍，對照眼下毫無生命氣息卻依然面目猙獰可怖的蝠翼人，心中忐忑——若是在那些地方也有這些恐怖的「鳥人」守衛，又怎麼完成葉凡大人交待的任務呢？在這一刻，出前的自信轟然崩潰！
兩人都沒有料想到，悄悄跟隨那個刺刀中隊來到城外，會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戰鬥！那些堪比耶魯激光刀的鋒利雙翅，那拉出道道殘影的恐怖度，那聲聲鋼鐵交鳴般的撞擊，還有那恐怖的音爆、血肉翻飛的戰鬥，無不讓人心悸神搖！
更讓兩人始料不及的是，葉凡大人用以收回星河公司的記憶再造體居然就這樣消亡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兩人，一時之間心頭都有點沉甸甸的！為葉凡大人的行事感到高深莫測！——若是以葉凡大人在黑石星表現出來的強悍實力，在地球這種原始星球上，還不是予取予求？完全沒有必要將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還有人敢說不么？！
搖了搖頭，再也不去想了！兩人強自從初見強大蝠翼人的震憾中擺脫開來，對望一眼，對雪地里那些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特種戰士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向炮火沉寂下來的城區掠去，他們的主要任務在那裏！
入目所及，滿目創痍！
在整個城市的邊緣地帶，深坑密佈，數之不清的蟲獸和人類戰士的血肉和在一起，在寒冷的氣候下，凝固成一堆堆血紅色的冰坨，四處散佈在一個個坑洞周圍，主席無法想像在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裏，這座城市經歷了怎樣激烈的戰鬥，那些殘缺防線后，戰士們帶着幾分麻木、幾分震驚、幾許恐懼、幾線悲哀的臉龐或許能向他們證明，在過去的時間內，他們經歷的是一種何等高強度的戰鬥和煎熬！
看着整個城市防線上，層層疊疊的戰士屍體，心中一陣絞痛，可是，作為國家元，他能迴避這個殘酷的現實么？沉默良久，主席沉痛地問道：「向陽，戰士們傷亡了多少？」
「主席……，」北京軍區司令李向陽雙目血紅，聲音哽咽，幾不成聲！
「唉！」主席強自鎮定，呼嘯而至的寒風吹起耳鬢的絲，露出斑駁的白色，整個人顯得是那樣的蕭索，他知道，無數的戰士已經長眠在這個冬夜！
「他們……都是好樣的！」
主席說完，轉身望向西北方向，目光抑鬱——星河市到底生了什麼？遲遲未歸的老搭擋到底在想些什麼？全部由異能戰士組成的特一軍，現在推進到哪裏了？
他幾乎不敢去想這些問題！可這些疑問，卻無時不刻在啃噬着他的心！難道說，我們民族所遭受的災難還不夠么？
再想起當初自己的老對手吳一平他們對葉凡的強硬主張，聯想起現在的處境，老人心中嘆息——難道自己真的錯了么？
「主席……」不知什麼時候趕到的安全部1號長，打斷了主席的沉思，欲言又止。
「老趙，安全部有什麼消息么？」
「主席！武漢方面的消息……斷掉了！」
主席一陣沉默：「斷掉就斷掉了吧！我們難道還要將國家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某一個的身上么？」
「可是……」1號目光突地銳利起來，「我是真的不甘心啊！我一定要找出這場浩劫的真相！」
「真相……？」主席身邊的幾人一時全都默默無語！看着防線內的戰士們，開始在各級指揮員的命令下，開始打掃戰場，主席一揮手——
「老趙！現在我們要做的事，就是不惜代價，儘快搞清楚蟲獸攻城的原因！」
「對！那個葉凡現在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否則，我一定一槍斃了他！」一直未出聲的肖華怒須張！「我們之前就是太過於相信他手中的先進技術和力量，我們太急於求成！忘記了我們**人立足的根本！」
「好！肖老講得好！面對葉凡突然爆出的前科技，我們患得患失，甚至於將一國命運之決策，維繫於他一身！我……」主席一時激憤，不知要如何講下去！
安全部1號長心中一嘆，在這個地球大變革時代，他們，還有退路么？當國家默認葉凡對領導人選的要求時，當葉凡遭到激光打擊時，當國家掩飾葉凡虜走黨政軍幹部的行為時，他們，便早已沒有了退路！當想起過往種種，他也唯有一聲嘆息！心中黯然！只有幾個字不斷地在腦海內翻來覆去——國家與個人、國家與個人……
就在幾位領導人各懷心思之際，「咕——！」幾聲怪異的長嚎自遠方天際再次傳來，尖銳的嘯音帶着一種懾人心魄的力量，直入心肺！
幾人臉色大變！剛剛前出的戰士們如潮水般退了回來，紛紛向防線身後完好的大樓內撤去！
「主席！快撤！」一直在幾位中央長外圍，負責安保警衛的一個特種連隊的幾名上尉，急急喊道。
看到戰士們緊張萬分的神情，負責保衛的保鏢們，不由分說，架起幾位長便跑！儘管他們沒有經歷此前蟲獸圍攻的慘烈戰鬥，但並不影響他們對形勢的判斷！
果不其然，當他們一行轉過幾個街角時，身後便傳來轟然巨響，那是炮兵陣地在特種兵戰士的標點下對蟲獸群開始覆蓋式轟炸！大地震動！
在失去衛星導航和先進電子儀器的情況下，裝備了大量這種在原來世界諶稱落後火炮的中**隊，在面對這種蟲獸潮攻城時，卻揮了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然而，主席心中的慶幸還未結束，突地便感覺自己整個人飛了起來！視線一陣模糊，風如刀割！耳鼓嗡嗡作響，心跳如鼓！緊接着，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若此刻他還能清醒的話，便會現，自己正在作急飛行，越升越高，呼嘯掠過臉龐的狂風，似把把尖刀在切割！而整個城市迅變小，幾乎是在下一秒，若大的北京城便從視野中消失，那些激烈的槍炮聲更是寥寥無音！
正是以他注射提取液的身體機能無法承受高的飛行，對使得他腦部供血不足，才直接導致昏迷！
當他再次醒過來時，印入眼帘的，居然是月朗星稀的夜空，一輪彎月，掛在頭頂，散出銀色的光輝，他幾疑置身夢境！
搖了搖頭，他陡然渾身大震——頭頂的夜空一眼便已見到了邊際，駭然只有百平米見方的面積！就在此時，似乎是知道他已醒來，光線慢慢開始變化，片刻，夜空消失了，一個巨大的房間輪廓顯現出來，光滑的四壁開始散出柔和的白光，一陣溫暖傳遍全身！疑惑地搖了搖仍有點刺痛的腦袋，翻身坐了起來。
「主席，你一定以為自己被外星人劫持了！不過，雖然不是外星人，這裏卻的確是外星人遺留在地球的基地！」一個穩健的聲音響起，一面牆壁同時，悄無聲息地裂開，一襲黑色中山裝的老者正靜靜地站在門外，一臉平靜地看着震驚的主席。
慢慢地，主席從震驚中平靜下來，轉頭四顧，喟然一嘆！
「這裏不錯吧？歡迎來到基地！」老人抬了抬手，「要不要參觀一下？」
「這是誰留下來的基地？只看這個房間，就知道這真是個奇迹！居然有能力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修建一個如此龐大的基地，不簡單啊不簡單！」主席感慨道。
「的確是個奇迹！這座基地大得驚人！而且分區明確，容納個幾萬人，一點問題都沒有！」中山裝的老者贊同道，「最令人驚嘆的是，整座基地的智能系統，以我們的科技，也許再過幾百年也辦不到！你看，僅僅是這裏的照明和通風的手段，便可見一斑！也不知當初，那些外星人是怎麼辦到的！」
「是啊！我一眼醒來，還以為來到了美麗的夏夜呢！最神奇的是我居然見不到光源！」主席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指了指那些柔和的光線，接着，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老者眼中平靜無波，臉上卻微微笑道：「你放心！都是老戰友，他們在這裏生活得非常好！」
「哦——，那我就放心了！唉，老了！歲月不饒人啊！突然來了個極限時的旅行，到現在腦袋都還是暈的！就是不知道走了多遠？」主席強壓住內心的憤怒，最不願意出現的狀況還是出現了，他心中閃過一絲悲哀！
「呵呵！主席，我們現在星河市西南的山中！」
「星河市？」主席是真的又驚又怒，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老鍾！今天是幾號？」
說完，目似利劍，緊緊地盯着面前的老者。
老者走前幾步，柔和的白光照在他那日顯年輕的臉龐上，正是eVI病毒事件中，人人敬愛的總理！
看着主席微微顫動的手，總理一聲嘆息：「再過三個小時，天就亮了！」
「什麼？那就是說……那就是說……還是今夜……」主席一陣失神，喃喃自語道，「那是什麼……蝠翼人？！難道說是……蝠翼人？！」
總理一陣沉默，必竟是一國元，知道許多這個世界的秘密，喟然道：「正是蝠翼人！」
主席臉色一下變了，想起耶魯人入侵后，老鐘錶現出來的種種，再想起近幾日，自從葉凡神秘現身武漢后所生的一切，臉色一下蒼白如紙：「蟲獸……！難道……難道……」
看着搖搖欲墜的主席，總理神色一正：「不錯！那些蟲獸是受蝠翼人的驅趕，才攻擊人類城市的！」
得到確切答案，主席只覺得雙眼黑，喉中一腥，一絲鮮血自嘴角淌下而不自覺！雙腿一陣無力，一下坐了下去，失魂落魄！
「為什麼？為什麼……？！」主席一下像老了十歲，心神失守之下，雙眼直！
幾十年的權爭，他不怕；幾十年的國際明刀暗槍，他不怕；追魂奪命的病毒，他不怕；級太陽風暴，他不怕；強敵入侵哪怕是強大的外星人，他不怕；至於那些看似強大的變異獸，只不過是一些蟲子而已，他更不怕！然而，此時此刻，面對原本同心同德的戰友、同志的背叛，他的心中，便僅剩一片空白！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總理一下激動起來！「每一次與葉凡的談判，都是我！人工智能，能源製造，eVI病毒，懸浮梭車，機械人……可是，最後呢？最後呢？葉凡失蹤了！外星人走了！還取回了所有屬於他們的東西！」
看了一眼直直看着他的主席，總理深吸一口氣：「最後呢？我們囤積了千百萬噸的石油，用光了所有外匯儲備；我們與日本國形同水火，戰爭一觸及；我們控制了星河公司，最終卻是人工智能的自我鎖定；我們交好葉凡，得到的是核爆和蟲獸肆虐，得到的是宇宙風暴和外星人入侵！你不要告訴我，這一切都和葉凡無關！與他身後的外星人無關！」
看主席沉默下來，總理接着說道：「你應該也早就意識到了吧？可葉凡沒有給我們機會！他們虜走了國家領導人，肆意攻擊我們的軍事基地，國家何存？當我們的人意外現了這座遺留基地后，我便明白，他們最終是要拋棄我們了！我黨經歷多少年的風雨歷程，告訴了我一個真理，力量，只有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是硬道理！」
「還好，我們還有得自月球的基因！我們還有進化戰士！我們還有廣大的人民群眾！主席，現在，才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機！」
總理一口氣說完，便是良久的沉默。
「老鍾，我承認你講的都有道理！可是，那並不意味着，能犧牲千千萬萬的普通群眾！並不意味着非法的基因研究！你知道，蟲獸攻城，我們失去了多少優秀的戰士么？更惶論普通的群眾？提取液是讓我們更加強大，但是後遺症呢？瞞着人民，進行人體實驗么？秘密培育蝠翼人么？那隻會帶來毀滅！！」主席沉痛地緩緩說道，「我黨經歷的風雨歷程，也告訴了我一個真理，真正的力量，從來都是來自於人民！當人民一旦現真相……憤怒的火焰就會焚燒一切！到那時，一切，便都晚了！」
總理神情一陣變幻，緊緊地閉上雙眼，就這樣，兩位老人，一坐一站，彷彿兩尊雕像！良久，彷彿一個世紀之久，總理終於輕輕地開口：「真相？這個世界，沒有真相！」
說完，靜靜地轉身而去——
「對了，忘了告訴你，葉凡，他已經死了！」
鋼鐵大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閉合，只留下一個神情獃滯的老人，無聲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