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你這麼久不來找我,我只好自己來看你了……」帶著幾分醉意的莉娜,不顧一旁瞠目結舌的海-,整個人往秋知爵身上靠過去。

「莉娜,你醉了。」知爵試著推拒她的接近。

「你們在吃飯呀?她是誰?噢--我想起來了,雷烈說過你家裡多了個小女生,就是她嘍?」莉娜看著海-嘲弄地笑道。

這個打扮妖艷的女人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連雷烈也認識她?但她為什麼從來沒聽他們提起過呢?海-心裡十分不滿地瞪著秋知爵。

她冷冷地說:「我才不是什麼小女生,我叫海-。」天,她真的好想給那個女的一拳!

「喲--何必這麼在意呢?反正叫什麼都一樣,過一陣子就全忘了……」莉娜努著嘴,纖細的指往他臉上一刮,輕佻地笑道,「誰教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多得讓人數不清呢?!」

知爵瞬間拉沉了臉。「你鬧夠了沒?」她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女人喝醉了……她不能當真的,她不能……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就是好痛好痛。

「小---」察覺她的神色有異,知爵努力地想要解釋。

「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請她一塊吃晚飯吧!」沒錯!賢妻良母就應該這樣子,她要學著有風度一點。

海-無視於他的焦急,轉身進廚房多拿了一副碗筷出來。

當海-再坐下時,發覺自己連扒飯的力氣都沒有了,胃口盡失。

莉娜不客氣地舀一匙鴿松,才吃了一口就立刻吐掉,大聲嚷嚷。「呸!這是什麼鬼東西?這麼難吃!知爵,你請的傭人該換掉了,這麼咸誰吃得下?」

海-當下變了臉色。

知爵面不改色地將鴿松整盤放在自己前面,又舀了一大匙。「我就是喜歡吃重一點的口味。」

瞧著大口吃飯的他,海-的心翻騰不已。

她也舀了一口鴿松往嘴裡送,才咬了兩口,她的眼眶立刻泛紅。她明明照著書上所寫的分量及步驟煮的啊!怎麼味道全不對了?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她想給他的是幸福的感覺,而不是要他痛苦的忍耐……

當她伸手想拿走那盤鴿松時,卻被他的手按住了。

「不准你倒掉,那是你為我煮的,我就覺得這是人間美味,你懂嗎?」

「……我懂。」吸了吸鼻,若不是礙於有旁人在場,海-恐怕早就投入他的懷裡,哭個痛快。

她重新坐下,而他也開始了「必要」的介紹。「莉娜和我一樣,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們就像兄妹一樣……」

莉娜顯然被秋知爵的介紹給震住了。他在澄清什麼?他有必要對這個小女生說明他們的過去嗎?他非得這樣和她撇清關係嗎?

不,莉娜堅信他只是被這個清純的小女孩一時迷惑住了,雖然他始終不肯回應她的感情,但他就是屬於她的,從在孤兒院那時就是了!

莉娜是聰明人,她知道怎麼做才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趁著知爵接電話之際,莉娜走進廚房,主動說要幫海-收拾。

「不用了,我自個兒收拾就行了,你是客人,怎麼好意思麻煩呢。」知道了莉娜與他的關係,海-單純地認定她也是個好人,真心把她當朋友看待。

「如果要認真算起來,客人應該是你吧?」

這是什麼意思?海-回頭,望向莉娜那頗具深意的笑。

「你可能還比我不清楚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種事還用明說嗎?你真的相信他的謊話?我和他真的像兄妹嗎?哼,男人吶,就是那副德行,老是喜歡玩玩新口味……算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子,誰也綁不住他的。反正他只是愛玩了點,而且又不想負責任;所以我早就想清楚了,與其跟他翻臉,不如順著他說謊。反正他每次都這樣,玩膩了自然就會回頭,只不過……可憐的是,有些人被玩弄了還不自知呢!」

「你……胡說!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海-激動地吼著,「他不會欺騙我,更沒有玩弄我!」

「哦?那你的意思是他對你是認真的嘍?那……他是開口說愛你了,還是跟你求婚了?」自恃著對知爵的了解,莉娜料定他一定不曾對她說過這些話。

從海-刷白的臉蛋看來,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也許他真的是對你不錯,給你吃好穿好的,可是那又代表什麼?頂多就是……把你當寵物吧?!他隨時可以逗逗讓自己開心的寵物罷了!」

寵物?她對他而言,只是他「尋開心」的寵物?

海-從廚房衝出來,和迎面而來的知爵碰個正著,他趕緊伸手扶住她,卻被她用力甩開。

瞪著那雙被她甩開的手,就是他這雙手,讓她以為能夠和他共撐一片幸福天地的手……如今,她卻心痛地發覺,一切都是假的。

現在的她,感覺自己就像被人打人地獄深淵一般。然而,所有的痛楚,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嗎?是她一廂情願地執著,是她過度痴傻地認定,全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你……」他的眼裡有著濃濃的隱憂。

既然是她自找的,就該讓她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去承相後果。

海-裝出那招牌的愛睏相,並且刻意俏皮地吐了吐小粉舌,笑容比平時更加燦爛。「我突然覺得好累喔,好想睡覺,你們繼續聊天吧,不用管我啦!晚安。」她順利地以笑容取信於他,然後逃也似的火速往樓上鑽去。

至於後來莉娜究竟待到什麼時候才離去,她並不知道,也不想去管……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個大笨蛋!她竟然以為「只要有愛」就能改變一切?

可是她錯了!而且錯得一塌糊塗!

原來他只是把她當成寵物在養著、在逗玩著;那麼,她還留在這裡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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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海-賴在床上,她連動都不想動。

然後,靜靜地聆聽那熟悉的腳步聲。一如昨夜那般,他在門口踱步,有好幾次,當他停下腳步,試探性地輕喚她的名字時,她都好想衝去開門。

可是她都忍了下來,因為那隻會讓她的心死得不夠徹底。

他終究忍不住地敲了門,但是她卻沒開門,只是模糊不清地應了聲。「我還想再睡一會兒,再一下下就好了。」

聽見那有些慵懶的聲音,猜想著那頭懶貓賴床的模樣,略略寬心的秋知爵,強壓下心裡的擔憂,不再吵她地出門上班。

海-聽著他關上大門的聲音,忽然覺得四周全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自己那規律的心跳聲,在一番掙扎之後,她還是痛下決定,起身梳洗完畢后,將自己的東西收拾整齊。

不久后,提著簡單行李的海-,乏力地步出了那棟房子。她要離開這裡,但她不要跟他說再見。

當海-搭計程車抵達車站時,手機響了,原來是雷烈打來關心問候的電話。

「你告訴他了嗎?他怎麼說?」

「我什麼也沒說……反正也沒必要了,莉娜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再怎麼努力,也只是白費工夫。」

「莉娜?!她是不是跑去搗亂?你別聽她的,那女人一直糾纏著知爵,他只是念在舊情所以--」

「你不用替他說話了。重點不是他跟莉娜過去的關係,你懂嗎?是他。我想是我不自量力,像我這麼平凡的女孩子,他怎麼可能會愛上我?我……我還是回去相親,順便把自己嫁掉算了,也許這樣的結果比較適合我。」

「你不可以,你聽我說……喂喂喂--」電話被海-切斷了。

關掉手機電源的海-一臉木然地走向售票口;但是她絕對想不到在收線之後,雷烈已經直接衝到公司找秋知爵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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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走了!」

「走?她不是說明天才回家的嗎?」她怎麼會突然提前一天?

「你以為她是回去過節的嗎?我告訴你,她是要回去相親……」

雷烈把她對家裡撒的謊說出來,然後氣呼呼地說:「她還說,順便把自己嫁掉算了。現在你高興了吧?!你很有性格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愛你?如果你不愛她,就該早點告訴她!」

「誰說我不愛她?我我……我只是以為她能感覺得到……噢,天吶,她怎麼會這麼傻?」知爵從口袋裡掏出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鑽戒,然後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早該想到的,昨晚這個聒噪的女人怎麼可能突然變得那麼安靜?他應該有所警覺的,在今天早上她竟然選擇賴床,而不再黏著自己打領帶的時候,他就該發現的。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你都知道她傻了,那麼就不該用太聰明的方式去愛她嘛!真不知道是她太笨,還是你太聰明了。」火氣消了大半的雷烈還是忍不住嘀咕。

知爵撫著臉,雷烈所說的字字句句全都敲進他的心口,只是此刻的他,早已疼得說不上話。

雷烈說得沒錯,是他過於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卻忘了保護她那脆弱的心靈,所以現在他才得面對失去她的痛,那種遠遠超乎自己想象的痛。

「那現在呢?」雷烈問。

「我會找到她的……」

「你知道她家在哪兒?」

知爵搖著頭。

雷烈不死心地又問:「那她家裡的電話呢?」

「我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果然是個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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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蒼也憐惜地的心情,不忍讓她過度觸景傷情,所以在這個象徵團圓的日子裡,讓明月跟著他一起缺席。

這一趟回來,也許是她臉上的落寞過於明顯,哥哥嫂嫂竟然沒有提起秋知爵為何沒有一起回來的事;正當海-鬆了口氣時,想不到從王雅芹的嘴裡又傳來另一個相親機會。

「不是取消了嗎?」

「這一次是俞媽媽介紹的,就是你那個好朋友俞姝的母親,她說她有個遠房親戚……」嫂子和大哥似乎顯得很興奮。

這些微妙的變化,海-全看在眼裡。前兩天他們還為了她關閉手機、不接任何電話的失意模樣問東問西的,可現在卻又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難道就是因為這次的相親?

「一切都由你們去安排吧!」海-面無表情地表示。

看來她的「生意」還不錯嘛,居然連俞媽媽也參與?

她何必拒絕呢?也許她很快就能再找到一個和他相似的男人,能給她相似的感覺;也只有那樣子,才能拯救她自己遠離傷痛。

這一次,下定決心要把自己嫁掉的她,不再孩子氣地為穿著打扮鬧意見,超乎尋常地配合兄嫂。

仔細梳妝打扮后,她美麗脫俗的樣子贏得所有人的讚賞,只不過她心裡想著的,還是那雙已經遙不可及的深邃瞳眸。

上了車后,王雅芹開口打破沉默。「小-,咱們這一次是上萬客樓,你不是很喜歡那兒的料理?」

「是啊!我是挺喜歡的。」海-簡短地回應,心思卻早已遠揚。

萬客樓是這鎮上少數具規模的高級餐廳之一,想不到這次居然會在這裡舉行相親宴,看來哥哥嫂嫂是真的很看重這次相親的機會。

「是啊!你喜歡就好……」今天嫂子的笑容竟也特別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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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二十分鐘車程,他們終於抵達萬客樓。

跟在哥哥嫂嫂後頭,在踏進萬客樓大門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種腿軟的感覺。

海-有種掉頭離開的衝動。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就只為了跟他賭氣嗎?

可是,她現在心裡竟然一點也不生他的氣?!她只是很難過,難過著自己連追求幸福的能力也沒有;難過著自己始終在自欺欺人。

她答應過哥哥的,她要聽他的安排,更何況一切的過程她都熟得很,只要她有心,絕對可以完美地扮演今天該扮演的角色。

「-……」當她低著頭走近桌邊時,一道熟悉的呼喚聲響起。

猛一抬頭,她瞧見了秋知爵?!

海-眨了眨眼。難道是她思念過度的錯覺?他他……他怎麼可能在這裡?

「我終於找到你了。」他低喃的醇厚嗓音,再度勾回她過度驚駭的神志。

是他!真的是他!

他那英挺俊拔的身影忽然在她眼前放大,瞬間卻又轉為模糊……

在他走近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倒退。「為什麼?你怎麼會……」然後,她這才注意到俞姝和郭敏達竟然也在場。

「你們怎麼也……」

俞姝答道:「他找到了敏達,是我帶他過來的。」

可是,今天俞媽媽不是要介紹對象給她嗎?難道相親對象就是他?

她快速掉頭望向微笑不語的哥哥和嫂嫂--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是他?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聯手安排好的?

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頓時無法適應,她下意識地拔腿往門外衝去。

「小-,小---」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知爵立刻追了出去。

在一排行道樹旁,他終於追上了她。

「不要再跑了,小-。」握住她的手腕,他急道,「為什麼要跑?難道你不願意見到我?難道……你不想我?」

吵啞的尾音逐漸逸去,然而他那炙熱的眸光卻始終不肯從她身上移開。

「我……」她想他,她真的想他,「我不跑,難道留下來被大家取笑嗎?」

「誰會笑你?有什麼好笑的?」

「當然好笑!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到頭來我還是再次被你戲弄了,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另一隻手的食指不停往他胸口戰去。

「真要被取笑的人是我!被戲弄的人也是我!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一句話也不說,掉頭走人?」

「那是因為我不想再當寵物了!」她激動地掄著粉拳大吼。

「誰說我把你當寵物的?難道你隨便聽別人說幾句話,就把我們的一切都否決掉了?難道你心裡就一點也不相信我?」

「我是想相信你,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把我當成什麼--」

「那你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他試圖緩和她激動的情緒。

海-發現自己竟然難以啟口,尤其是在這種「對決」的時刻。

可是他卻徑自說道:「我承認自己一直不願去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可是,我卻不能不面對這個事實--我愛你!我想要你。」他倏地摟住她,往自個兒的懷裡帶。

「不要這樣子,這是鄉下地方,你是存心害我嫁不出去嗎?」喔--饒了她吧!

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雖然她早已打定主意離開他,可是……她真的禁不起誘惑啊!難道他不知道這種致命的甜蜜會產生什麼後果?

「對,我是存心的,我不許你嫁給任何人。」他托起她的下巴,堅定地說,「我只要你,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的決定,你懂嗎?包括莉娜也一樣。」

「你不要再拿這種話來哄我了,我想……」舔著乾燥的唇,她困難地介面道,「也許你早就習慣以影響女人的情緒為樂,可是我卻不想再--」

「你住口!」粗暴的聲音透著強抑的激動,「如果別的女人要這麼說我,我一點也不在意,但就是你不能!因為被影響情緒的人是我!而且你也不是什麼寵物!就算是,也是養在心裡頭的!」

養在心裡頭的?

她才剛抬起頭,便立刻被他眼裡的深情風暴給捲走了心。他俯低的額頭與她相抵,讓她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對為她燃燒的眸子。

「你就這麼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這些天來我幾乎跑遍了整個市……」

咦?他不是透過郭敏達找上了俞姝嗎?

後來從他嘴裡,她才知道原來敏達換了手機號碼,而聯絡不上他的知爵只記得敏達新開的餐廳叫「船屋」,結果來到那一找,卻發現名叫「船屋」的餐廳總共有三十幾家,於是他只好一家一家地找,一家一家地問……

「幸好我還記得你提過敏達那家餐廳的名字,所以才能找得到你……」他欣喜的聲音泄漏出些許的疲憊。

一想到家家慶團圓的中秋節,他卻投身在陌生的城市裡,像無頭蒼蠅似的打轉……一層淚霧急急湧上她的眼。

「今天的相親並不是故意要戲弄你的,只是在透過俞姝取得你哥哥嫂嫂的諒解之後,我只是想明白表示自己的誠意,所以才會拜託俞媽媽幫忙說媒……」

他是在向她求婚嗎?海-的心跳快得連地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執起她的手,發現她又習慣性地握拳,輕聲說:「把手張開來,讓我看看。」

他想幹嗎?海-小聲嘀咕:「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沒看--」驀地,炫目的光芒讓她抽氣噤了聲。

他將一枚鑽戒套上她的指頭,然後捧住她的手,深情地親吻。

早已沾上淚水的兩道濃密睫毛一掀,只見他那深情的眼波與那璀璨的光環交相輝映,海-的小嘴一扁,在哭聲迸出前,投入他的胸懷。

心疼地摟著那抽搐的肩頭,他故意戲謔地說:「你要是把我的衣服塗滿眼淚鼻涕的話,你可得負責一輩子幫我洗衣服。」

「好……好啊!」她抬起頭,抹著花掉的臉,破涕為笑,「那價錢我可以打個折扣。」

知爵愣了一下,隨即輕擰著她的小鼻尖。「還得算錢呀?你這個貪心的女賊,你是A定我了是不是?」

「賓果!」她綻著甜蜜笑靨,張開雙臂,大膽的主動摟住他。「我就是愛A你,而且我還要A你一輩子。」

「那我也只好讓你A一輩子嘍!」不輕言承諾,只因為他珍視每個諾言;而這一次,他許下了一輩子。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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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愛A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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