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過年

第二十七章 過年

八之後過了十幾天,這日一早天未透亮,駱二娘便子菱,母子三人就坐着牛車出了門。

駱二娘也不道自家要去甚地方,讓子菱與子竹一頭霧水,隨着牛車途經的地方越來越有些眼熟,子菱自是猜測到了一二,待牛車將三人帶來一座破落的院門外時,二人更是恍然大悟,這處地方分明是駱家住了一年的破屋,如今贖回了地,自然要回到原來所住之地查看一二。

駱二娘推開了破舊的房門,裏邊因二年無人居住,自是蛛網密佈,塵灰飛揚,見着屋裏一片狼藉,駱二娘用布包着頭,隨手拿起放在門背的破撣子。

子菱和子綉卻不解地望着駱二娘。

駱二娘正色道:「今日是臘月二十四日。」

子竹自是摸不頭腦,子菱卻有些瞭然,訕訕道:「娘親是想今日打掃舊屋,除塵迎新嗎?」依風俗,臘月二十四是民間除塵迎新、送灶神之日。

駱二娘露出一絲微笑道:「京中的落院再美麗,且也是租借他人的屋子,並非自家們的家。

同樣,就算這再破爛,但我們足下一分一厘的地也是屬於我們的。所以雖這幾日的出行有些不便,但我還是希望在除夕之前,我母子三人在這個真正屬於自家的家渡過。」

子菱明白駱二娘的心思,便接過手中的撣子,調皮地說道:「娘親的意思便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

雖這三間屋十分破爛,還屋裏的物事不太多,母子三人整一上午終將住人的二個房間打掃了出來,見着舊日曾生活過的簡陋地方,子菱不免有些心酸與慶幸,自家終於不會再長住在這漏風又不遮雨的屋時,也必睡用木板搭的硬床上,更不必夜裏因飢餓無法入睡。

而子竹默默地拂去屋裏正地破桌上灰塵桌面斑斑坑點。不僅想起當然與妹妹一同在這桌上製作七巧板地往事。回頭道:「娘親用心良苦。」想起前幾日他嫌棄冬日菜色不新微有抱怨。且是忘記了原來所過地窮困簡陋生活。不免心深警惕。果然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時候磨墨與春香趕着牛車帶了幾日地吃穿用度。以及各式過年地物事。五人齊將屋裏屋外打掃乾淨后香與駱二娘便將繪有駿馬地圖貼在灶上。這且是灶神離開時地坐騎。又將祭灶地五色米食花、膠牙糖、箕豆、酒果等各物事整齊地擺放在灶台上。見着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駱二娘終鬆了一口氣。

駱二娘在屋裏忙碌著子菱與子竹在屋外忙着。貼窗花。掛燈籠掛鐘。不覺間新年地氣氛已在這間院落里偷偷出來。

待一切齊備之後。天色已是灰暗。磨墨請來比丘也是來到家門二娘自是恭敬地將對方迎進了灶房。在比丘念經送灶神之時。子竹已帶着磨墨跪在灶前。恭敬送走灶神。而駱二娘、子菱和春香三人因送灶神女子須迴避地風俗。故只能站在廚房門外著窗戶見着裏邊火光越亮。便知是燒草料送灶神上天。

送灶神儀式完后二娘送上謝禮三斗米。便讓磨墨送走了比丘。

臨睡前二娘點了四盞燈。一盞燈放在子竹床下盞燈放在自家與子菱所睡地床下。另二盞分別放在正門以及廁口處。此舉謂曰照虛耗。宋人相信燈光有驅除穢邪鬼怪地神力。所以每到送灶日以及除夕日時。在床、廁、廚以及大門處放上燈燭。達到驅除「虛耗」這種鬼怪地目地。

這一夜子菱睡得極香也極沉,待第二日醒來時還有些犯困,見無人打擾,難得懶散在床上不願起來,耳邊依稀傳來駱二娘與春香說話的時候。

這會時候駱二娘與春香正小聲商量著除夕與新年的各樣物事置備清單,裝飾屋子的門神、桃板、桃符,及財門鈍驢,回頭鹿馬等,過年時還要多買豬肉半匹、雞一隻、魚二條,油鹽醬~姜椒茶還需多備些,各類果子雜糖也要添置,歲饋的禮單更是經二人細研究決定了下來,劉貴妃家自是大肥魚二條,好酒一壇,小羊一隻,其餘親朋好友以親疏關係微減一二。

同時,還需早些準備立春時饋送親友的春盤,雖冬桔足夠,還需添制些荔枝,蔬菜等。

正當駱二娘與春香商量正歡,卻聽着有人敲門,原來是旁邊鄰居家送來歲饋,豬肉一斤。

這會時候子菱已是清醒,穿好衣服半推開窗,見駱二娘與鄰居大娘閑聊了許久,才收下歲饋,笑道:「如今我們家裏還未收拾完,也不好請大娘到屋裏住。奴家先在這裏謝過大娘的美意,我且笑納了。只昨日匆忙回

未備甚好禮,只帶了些下飯做菜用的芽菜,還請大>,請收下。」說話間駱二娘便捧出一碗當初子菱自作的芽菜,又教了對方一二道簡單地用芽菜與豬肉搭配的菜。

鄰居大娘大聲笑道:「駱家娘子,你我也算是幾年的鄰居,如今你又回來,我且正高興著,說甚見笑不見笑的話,你這碗我暫借了回去,待會還你。」

之後便6續有鄉里幾戶人家送來歲饋,雖都是些平日食用之物,卻也是禮輕情意重,到後來駱二娘連回贈的歲饋也拿不出來,只得待改日專門上送上各家歲饋了。

之後過了二天,便見那位鄰居大娘央問駱二娘芽菜何處可買回,駱二娘自是笑道:「今年且是沒有,待明年再做了送給大娘家。」去年子菱腌制的芽菜如今已未剩下多少,駱二娘自是捨不得再送人了。

如此這般,很快便到了除夕之夜,因房屋太過簡陋,只有二間能住下人,所以駱二娘除京中院裏需留一位小廝看門,又請了呂大娘幫忙照看一二,便打人力們各自回家團年,而春夏二香因家人皆未在京城,所以除夕之日自是與駱家一同渡過。

到了除夕之夜,里五六隻燈燭點亮,終見屋裏一片光明。桌上擺滿了酒菜湯羹,果餅點心,十足的豐盛。

駱二娘喚得眾人上桌,卻春夏二香拘束地站在旁邊,不敢入座,便笑道:「今日是守歲之日,你們如今也是自家的家人,有何不可同桌的。」說罷便按著春香坐在桌邊,夏香見狀扭捏了一陣,終小心地坐在椅子角邊。

過了小會,大暢開了說笑吃喝,駱二娘見着家人歡聚一堂,露出欣慰表情,笑道:「我如今已記不得有多少年未曾過這樣的豐盛年。」邊說着,臉上表情變得有些惆悵,不自覺小聲嘟喃:「想起當年,林家也是極殷實的人家。」

聽駱二娘難得提起自己娘家的,子菱是尖著耳朵細聽,夏香更是一臉好奇之色望着駱二娘,而春香貼心地篩了一壺溫酒,為每人杯中滿上酒。

這會駱二娘反應過來,道:「如今大過年,我且講這些舊事干甚?你們快吃菜呀。」

子菱卻抿嘴笑道:「光吃飯有樂得,不如娘親給我們講講以前的事吧。」旁邊子綉也是跟着點頭同意。

駱二娘見兒女一臉期待,爽朗一,吃了一盞酒便細道以前經歷的小事,不知不覺間便講到了自家的童年。

「初林家雖無田地卻在縣城裏開了一家專買帛布的鋪子還記得六歲那年,家裏過年也是這般擺了滿滿一桌的酒菜,娘親還為我穿上她親手綉制的小花紅祅衣,讓哥哥看在眼中極,鬧着也要穿與我一樣的衣服,那時我家母親還笑着說,待明年便為你親手制一身新衣。」

說到這裏駱二娘露出松輕而幸福地微笑,便很快笑容便在她的臉上消失,「娘親卻不知道這樣一個簡單的許諾從此便再未實現過。」

「啊!」夏香這會聽得駱二娘的話,不免緊張了起來。

「誰也沒有想到,四月的一場大火燒掉一條街的房屋,連林家布帛店也不例外,一夜之間林家一貧如洗,城中再無容身之處,還好祖上傳下來的鄉中一間破屋避免全家顛沛流離,只是父親再沒有做生意的本錢,只能靠着做佃農耕地養活全家,之後的半年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難熬的記憶,別說是制新衣,連家中的吃得飯,也是半米半糠。」說到這裏駱二娘自是紅了眼眶,子菱伸手握住她的人,身子微靠在對方身上,默默安慰著。

駱二娘抹了抹眼角的淚跡,勉強笑道:「這些陳年舊事沒想到我還記得一清二楚,只是大過年,講這些事且是穢氣。」

旁邊子竹也是紅了眼,假意吃菜卻是偷抹眼角。

「娘,我想聽,你說吧。」子菱輕聲道。在她看來,一個人心中有鬱悶之事卻無法傾泄,時間一長,這人若不是身體會病,便是心裏會病,所以這個時候她自是鼓動駱二娘暢開心胸,泄哀怨。

駱二娘見着子菱一臉正色,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也罷,今日就算娘親憶苦思甜剛才說到哪裏了?」

「沒有新衣穿。」這會時候夏香低聲道,眼角卻盯着自家身上穿着的新衣服,這件衣服用駱二娘送給四香一人半匹帛布新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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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綉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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