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苦澀的記憶（2）

洗浴前，林琳被孤獨和恐懼所包圍，她力圖擺脫沉重的回憶和傅楊追隨的影子；洗浴時，在自戀的情結里，偏偏傅楊又跨入她思維的領地，甚至讓她產生了重溫舊情的夢靨；洗浴后，林琳赤身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雖然倍感清爽，但卻更加清醒。

今天是怎麼啦？傅楊的影子總是揮之不去！林琳心頭暗自詰問。她愈是下意識地不去想他，傅楊的身影愈是飄浮在她腦海，她甚至感覺到傅楊就依附在自己身邊，給她愛撫、給她溫存、給她生理本能的需求；她有些不能自己，索性不再刻意地驅逐這個影子，乾脆信馬由韁地馳騁著自己的思緒……

傅楊已經遠在天國，陰陽相隔，無法觸及的遙望里，她知道，已經鑄就的痛楚可能將伴隨終身；在身不由己的境遇中，她已經沒有機會去扭轉這一切，她只能含笑以對，將錯就錯地走下去。

她也清楚，正如傅楊所說，自己可能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條路看不到盡頭，驀然回，許多事，在看似平常的表象里，實際潛在著一觸即的危機；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踏着危機走到今天的，這個過程，她偶然也會意識到隱憂，但是，在現實面前，她卻是顯得那樣地力不從心，那樣地無可奈何。

有時，她甚至心生不平，她覺得自己手中所擁有的，僅僅是金錢，而金錢在某些時候，並非常人所說的萬能；當她動用金錢開道時，雖然是心甘情願，但她無不感慨地認為，金錢只不過是權力的附屬品。

有一次在家，她見傅楊心情較好，就興趣盎然地問道：「在南安市政府，共有十個副市長，你說是不是個個都想當市長？」

傅楊詫異地問道：「你幹嘛想起這個問題？」

林琳笑道：「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傅楊反問道：「依你看呢？」

林琳說：「我看啦！既然是副市長了，哪個不想把這個『副』字去掉？」

「是呀」傅楊嘆息一聲說：「一字之差，可能是萬言難書！」

林琳認真地說：「那你就要爭取把這個『副』字去掉，我可以為你不惜代價，就是把『圓通集團』搭上也願意。」

傅楊心不在焉地說：「別費那番心思了，規規矩矩經營你的公司吧！我的價值觀不同，能把這個副市長做好就算不錯了！」

林琳輕「哼」一聲：「真沒追求！你看你們那幫副市長，據我了解，有幾個不是竄上跳下的？不但想當市長，還想當書記呢！要是我呀！不做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第一！」

傅楊盯住林琳說：「我相信你有這個追求，我知道你有遠大的理想！可你一定要記住，高處不勝寒！我不是害怕被疏遠的孤獨，我更不害怕可能跌的更痛，我只是覺得，位高權重，責任非同小可，先做好這個副市長吧！」

當時，林琳認為這只是傅楊的一句感慨而已，如今想來，傅楊真是說到就做到了。從副市長到副書記，這應該算是一個跨越，再到市委書記時，林琳被驚異地折服了，她想不到傅楊不但不做書記，連副書記的職務都要辭去。尤其讓林琳心驚的是，16號下午，在「陽光大酒店」，她支開傅曉后，傅楊勃然大怒地對他們吼道：「老子做不做市委書記關你們屁事？把我逼急了，老子要將你們一鍋端！」……

林琳不敢繼續想下去，她的確害怕傅楊那種暴怒的神情，這也是他們做夫妻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領略傅楊的男子漢血性。

這個時候，從法律的角度看，雖然林琳已經不再是傅楊的妻子了，但她從未這樣認為，在她眼裏、心裏，傅楊還是自己的丈夫，她還是傅楊的女人。要不然，她或許就不會一而再地拒絕張浩波。她心裏非常清楚，張浩波不僅希望得到她的愛，更急於得到她的人；不過，有一點還是讓林琳很欣賞的，那就是張浩波很理智。

不僅僅是張浩波，還有一人，也曾經挖空心思地想得到她的人。與張浩波相比，張浩波可以堂而皇之，名正言順，而這個人就不能了，他只能一次二次地暗示，林琳哪能看不出他的意圖？

林琳無法捅破這層紙，又不能得罪於他，只有假裝糊塗，忍了！在暗示無果的情況下，他可能急了，以至於去年夏秋交替時節，在省城的大酒店，他借酒作勢，竟然死死抱住林琳就要上床。

林琳豈能就範？憤懣與悲哀同時爬上心頭。她沒有想到，在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和傅楊離婚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做出這等事！林琳掙扎著厲聲說：「柯副書記！你眼裏還有傅楊嗎？請你尊重我的人格！」

柯副書記畢竟是南安市委的副書記，他終於放手了，臉色倏忽間由紅變得有些青白地說：「實在對不起，請原諒我剛才的失態。」

林琳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言不地坐在沙上，腦子裏急地回放着柯副書記曾經給予自己和給予集團的幫助。她非常明白，這些幫助和支持是常人所不能做到的，它需要用絕對的權力去操作。不錯！傅楊是能夠做到的，但他的表現卻是袖手旁觀；假設僅僅如此倒也罷了，可他偏偏還要進行干預，以至於幫助林琳的某些人，不得不對林琳說：你家老傅太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