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這裏是神殿的哪個地方啊?」

一路到底的長長走廊,而走廊西邊是一個個同樣規格的小房間,雖然說是小房間,也是長寬高都有十幾米的建築,每個房間里都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書架,書架裏面放的全是有着怪異文字的書籍,床墊被褥都很齊全,杜薇薇摸了一下,竟也很乾凈。

「好像是學生宿舍的樣子。」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傢具,當然也是同樣巨大。「那些學生估計都是巨人吧。」簡語殊打趣道。

隨便找了一個房間,簡語殊把綠鷲放在床上說道:「我看看周圍有沒有水,你先看着她。」

杜薇薇點了點頭。簡語殊走後,杜薇薇替綠鷲擦了擦身子,期間綠鷲曾睜開她那雙美麗卻無神的眼睛,杜薇薇發現她的眼瞳竟然是美麗的翡翠綠。

等綠鷲稍微平靜下來沉睡時,簡語殊還沒有回來。杜薇薇又起身到書櫃的地方看了看,書上的文字她一個也不認識,但是書櫃里還有連她都看得懂的圖書。

隨便地翻了翻,書里最多的圖畫是一個巨大的頭上長有六隻角的怪物,怪物面前全是膜拜的人類,再下面大概是怪物的名字,她記得翻這裏其他書籍的時候,看到最多的就是這些文字……天,這裏該不會是邪教的教徒宿舍吧?

心中揣測之際,她突然聽到屋外簡語殊慘烈的叫聲:「杜薇……」叫聲嘎然而止,杜薇薇連忙扔下手中的書跑到門外,有什麼東西閃過躲到其中的一個小屋內,她咬牙追上去,跑到跟前卻發現門裏什麼都沒一有,她不死心地又找了兩間房,的確什麼都沒有,莫非剛才是她眼花又幻聽?。

「杜薇薇,你站在那裏做什麼?」

這次是清晰的簡語殊的聲音,杜薇薇回過頭,看見他手中捧著一盞水杯站在走廊中央,看來剛才那個慘叫真的是幻覺啊。杜薇薇跑回去,高興地說道:「找到水了哦。」

「是啊,是離這裏很遠的一個室內噴泉的水,還不知道可不可以飲用呢。」

「只要是活水就可以吧。」杜薇薇不確定地說。

簡語殊苦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活水啊。

杜薇薇推開半掩的門,讓簡語殊先進去:「剛才很奇怪,我竟然聽到你的慘叫呢,嚇死我了。」

「哈哈,在噴泉那裏找不到器皿裝水時我的確在慘叫……」視線落在綠鷲所睡的床鋪時,簡語殊的笑容猛然僵住,杜薇薇感覺有異地看過去,也僵直地呆在原地!

漫天雪白的羽毛中——

綠鷲竟然消失了!

非非非

在一片磚牆倒塌后,透過夾雜着石塊的煙塵看去,蕭曉驚喜地說道:「歐帝亞,快看,是出口耶!」

在迷宮通道的底部,有一道緊閉的小門,一定就是迷宮的出口了!

兩個人渾身立刻湧現出無限的力量,他們也不管面前和身後有多少怪物,齊齊躍過塌陷的磚堆,目不斜視地朝出口跑去,見到怪物就閃,閃不過就踢,踢不過就殺,不一會就到了出口處。

蕭曉雙手壓在門扉上,因為擔心門是緊鎖的而用了十分力道,沒想到門很容易就推開了。

兩人快速湧入門內,成功的微笑在看到身處的環境后漸漸消失,這、這裏分明是行刑室啊!

不論是天花板上垂下的血跡斑斑的鐵鏈,還是牆角掛着的各種刀具,以及其他各種有着暗黑血跡的各種刑具……房間中央是翻騰的油鍋,空氣中翻騰著令人作嘔的焦肉的氣味。

蕭曉嚇得立刻後退幾步,反而是歐帝亞見得多些,強忍着噁心上前,在對面的牆壁上,半跪着一個黑髮男子,他渾身被粗重的鐵鏈所縛,裸露的上半身沒有一絲完好的皮膚,有的傷口深得連白骨都可看到。疑是毫無氣息的人體,卻在歐帝亞再次上前時,猛然抬起頭。

「你們,是誰?!」

應該是極為美麗的臉,如今被折磨得消瘦憔悴,而且在他的左臉上竟用烙鐵烙了個家奴的印記!但他的一雙眼中看不到一絲妥協,依舊炯炯有神。

「啊,我,我是歐帝亞,他是蕭曉。」歐帝亞竟在他眼神的魅力之下不知不覺說出了他們的身份。「那麼,你又是誰?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是和戀人一起被抓進來的鄰國的王子。」男人宣告道,「我的名字叫朱(huán)!」

非非非

乳白色的光輕柔地包裹着一片雪白的羽毛在半空中悠然的非著,後面緊跟着杜薇薇和簡語殊。杜薇薇第一以在非生物身上用追蹤術,她在綠鷲消失的現場撿到一根羽毛,並在羽毛上施展咒術,令羽毛沿着同樣的路線跟隨它不久前才分開的主人。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杜薇薇心情沉重,尤其想到因為是不聽簡語殊的話亂跑出去才會讓綠鷲消失的,心情更為沮喪。心想與其沉默還不如被簡語殊狠狠怪罪一番,但是想到要是真的被怪罪了,她還是會生氣的!

簡語殊看到杜薇薇不開心,心裏也不好過,他想安慰杜薇薇不要太在意,卻口拙得想不出詞句。

輕輕掃他一眼,杜薇薇的感覺更加不好。什麼呀!難道她不是在努力自責了嗎?就算她不說,她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很清楚地表現出「我在自責」的樣子了,先前還拉住她的手前進的男人,難道現在反而連應該安慰的話也不會說了嗎?

還是……

嚴重了!杜薇薇猛地停下腳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變得這樣需要了解他的想法了呢?她以為進人了這個遊戲以來她自己是在變強了啊,難道都是她的錯覺,她還是那個沒有自信缺乏安全感的寂寞的人嗎?

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

當所有浮於表面的感情全部沉澱,也許剩下的也就是朋友之間的最簡單也是最堅固的「喜歡」了,就像、就像那時候自己面對過的一樣,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作為朋友,絕對不可以過分到要別人承擔自己自責的心理壓力;作為朋友就應該互相扶持;作為朋友就應該讓自己變強,作為朋友……

突如其來的悲哀猛地翻湧上來,在承認它是一種疼痛以前,杜薇薇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非非非

越往前走腳下地板的花紋越見精美,牆壁上的雕刻也越見繁雜,看得出,羽毛引導他們走向的應該是他們曾經待過的神殿主殿。

「咦?」急跑的簡語殊突然停下腳步,並伸手攔住身後的杜薇薇,「注意,好像有人。」

杜薇薇側耳傾聽,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簡語殊皺眉,似乎很傷腦筋的樣子,「他們並不是相對而來,而是在我們前面,我們要是一直走下去就會看到他們了。」

杜薇薇看了看半空中繼續漂浮的羽毛,已經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了。「繼續追。」不論前面的是敵是友,反正綠鷲這條線索不能斷掉。

走了好久都沒有看到簡語殊說的「前面的人」,杜薇薇不覺開始懷疑他是否聽錯了,但簡語殊面容不見輕鬆反而更為凝重。

「前面有岔路,有易於藏身的拐角,你要小心哦。」

簡語殊提醒著,杜薇薇點頭,心中暗暗默記魔法。

這時突然有人從拐角處蹦出來大叫:「杜薇薇簡語……」

杜薇薇嚇了一跳,腦中記憶的魔法反射性地發了出去,對方大概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而獃獃地看着大火球迎面飛來,這時他面前突然出現一隻暗紅色的神獸,替他承受了一記烈焰的襲擊。

「謝,謝謝。」黑髮綠眼極為美麗的男子心有餘悸地看了杜薇薇一眼,而後喃喃地對身旁大眼睛的小男孩道謝。

杜薇薇呆立當場,暗暗握緊拳頭,心中五味俱全,為什麼她最近總是做錯事呢!

「謝什麼啊,我是怕把杜薇薇嚇著了!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跳出去,被誤傷也是你自己活該!」蕭曉才心有餘悸哩,幸虧杜薇薇沒有用終極魔法之類的東東,要不他們都要遭殃。

「人家是看到身後跟的不是怪物而是同伴時高興得忘了激」歐帝亞委屈地撇撇嘴。因為杜薇薇和簡語殊氣息隱藏得極為巧妙,所以到很近的時候歐帝亞他們才覺察到後面有人跟蹤,他們以為是敵人,便隱藏在拐角處準備出其不意地把對方幹掉,結果探頭看過去的結果卻是熟人。

簡語殊驚喜地迎向他們,沒有比在這個時候看到同伴更加高興的了。「你們怎麼也來了?」

「因為籠子裏實在很無聊嘛。」蕭曉搶著回答,「不過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狼狽?」

簡語殊杜薇薇兩個人身上的白色長袍都變成抹布似的灰色,上面沾滿了綠色的粘液還有暗紅的血跡,裸露在外的皮膚佈滿交錯的傷痕,就像被鞭打的痕迹。沒有穿鞋的腳上也滿是血痕,腳底的情況看來也好不到哪裏去。

比他們身體情況更糟糕的是杜薇薇的神情,像是初次見到她時的茫然無措驚怕異常。蕭曉皺眉著向簡語殊,他竟然沒有發現杜薇薇的情況這麼糟糕嗎?真不知道他的眼睛長到哪裏了。

杜薇薇沒有像往常那樣說笑,她眼睛看向半空,突然說道:「羽毛要飛不見了。」

除了簡語殊,沒有人聽懂她說的話。

「我們要到主殿去,我們的朋友被抓走了,你們也一起吧。」

簡語殊急急忙忙跟着杜薇薇想右邊的岔路跑去,認為他們一定會跟上來。

「不行俄,我們要走另一條路幫朱找他的戀人啊。」

歐帝亞話音才落,就聽到杜薇薇和簡語殊同聲大喊:「什麼?!」

歐帝亞的領口被急奔回他身前的杜薇薇猛然拽住,「你怎麼知道有朱(huán)這個人的?他在哪裏?」

領口幾乎被拉下胸口,歐帝亞不得已地半彎著腰說:「他,他就在牆角靠着啊,我們是無意間遇到他的。」

杜薇薇扭過頭朝歐帝亞指的方向看過去,在牆角坐着一個黑髮男子,身上的傷似乎被治療過,但依舊觸目驚心地存在着。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男子抬起頭朝杜薇薇這邊看了一眼,友好地笑了笑,杜薇薇呆怔住,雖然臉上烙上了醜陋的烙印,但那個美麗的笑容和綠鷲真的很像。

簡語殊也驚異這種奇妙的偶遇,他說道:「那我們就更應該一起去了。」

除了發獃的杜薇薇,所有人都看着他。簡語殊笑道:「因為我們被抓去的朋友就是朱(huán)的戀人——綠鷲公主!」

非非非

那是一片白玉無假般的羽毛,根管如半透明的水晶一樣晶瑩剔透,根管上的絨毛如縹緲的雲絮,羽毛一根根像閃耀着七彩光芒的玻璃絲,只是一根羽毛而已,卻完美得令人驚嘆不已。

杜薇薇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半空中飄浮的羽毛,她看得那麼專註,連它的形狀大小甚至重量都暗暗揣度。擁有這樣羽毛的羽翼,她所見過的只有一個人。

「啊,竟然又轉回來了!」

蕭曉發出不甘心的感慨,杜薇薇不意外地遠望,長長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圓形的建築。

圓形的屋頂和四周高大的圓柱,在暗夜的背受中發出柔和的白光。

那裏便是那個天使的巨大鳥籠嗎?

非非非

戴着面具的白衣人依舊坐在金色的鞦韆上,各色花朵襯着他的雪般純潔。但他最為華奢的裝飾品卻是他身後巨大而美麗的羽翼。

「你們真的好慢呢,主人都等不及了。」

純美得可以直達人內心深處的聲音,比起綠鷲的歌聲來不相上下,明明知道這個人是敵人,但在他開口的一瞬間,簡語殊幾人心中竟然激不起一絲想和他動手的念頭。

「綠鷲在哪裏?」

好像只有最單純的杜薇薇沒有受到影響,她瞪向戴着面具的白衣人,「是你把她抓走的吧!連那聲簡語殊的慘叫也是你偽裝的對不對?!

白衣人好像不懂拒絕別人的提問,他禮貌地回答:「綠鷲在我身後的房間里,她和主人在一起。她不是我抓走的,而是她自己請求要活着。慘叫聲是我弄的,卻沒有想到回那麼容易得逞。」

杜薇薇看着白衣人身後的門——的確正對着他身後,因為那扇門竟在離地面十幾米的半空中!

「是不是非要說這句話不可呢?」白衣人很是苦惱,但最後還是認真地說:「我是絲光,如果想跨過那扇門的話,必須先打倒我。」

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絲光身影未動,但杜薇薇等人卻感覺到他的力量已經佈滿整個房間!

在絲光展現力量的同時,杜薇薇幾人也迅速移動,簡語殊手持長槍站在最前,蕭曉手捏道答居中,杜薇薇和歐帝亞在尾翼兩側,最後獨留傷重而無法作戰的朱(huán)。

簡語殊手中長槍(悉卒)輕響,他腳下一頓,已由地上跳至絲光面前。「超·靈·天使的預告!」時間停頓一秒,長槍以肉眼難以辨認的速度,用足以震碎細胞的純物理破壞力,斬向絲光!

蕭曉甩出道符,並不是召喚神獸,而是甩貼在簡語殊身上,只見一層薄薄的銀色光芒迅速包裹住簡語殊的身體,令他長槍斬出的力道、本身防禦的強度、身體靈活的速度全都提升了三點四倍!

同時杜薇薇放出攻擊單個目標最為厲害的「復·雷電之術」,只聽空中一聲悶響,天空中出現如蛟龍一般的冰藍色閃電,相當於二十四萬伏的高壓電毫無阻礙地穿過圓形屋頂,連續三道強打至目標物身上!

歐帝亞手形變換,「聖域·皇·天罰·凝!」巨大的雷電球急速飛向絲光,電球與空氣摩擦發出耀眼的青藍色火花,稍一碰觸便會爆炸,相當於二百公斤的炸藥起爆,但因為使用「凝」的作用,爆炸範圍只有零點五米,可是凝結而成的巨大衝擊力令他們所處的房間都搖晃起來。

四個人第一次聯手合作,幾乎都不約而同地使用了最強的武技、輔助技、魔法技。他們同時在腦中模擬了絲光一百零三種反擊的方法,並對應這些反擊作出了下一步攻擊的準備,而且決定,若是絲光躲開他們的攻擊,離開他現在所待的地方,他們便不會繼續傷害他,畢竟他們的目的只是他身後的大門而已。

但絲光的動作出乎了任何人的預料,他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擊,至少主觀看來就像是這樣。

他緩緩地,像是要休息一般合起他的雙翅,其過程慵懶而不經意,動作流暢而優美,讓觀看的人竟有時間凝滯的感覺!

實際上則在簡語殊手持長槍斬向他時,他就用比攻擊更為快速的速度完成了終極防禦「天使之卵」!

閃電急劈而下,包裹住整個身體的巨大羽翼上流轉着一道道冰藍色的電光,幾乎以為他的羽翅要在三千度的溫度下變成透明色了,即使這樣,卻看不到他受傷的痛苦。

被譽為「旋風炸藥」的雷電球,現在卻成為一股弱風,只炸飛了他身上的幾千羽毛!

甚至簡語殊橫斬的攻擊都沒有一點用處!

「好弱。」

絲光嘆息。又像舒展身體一般把巨大的羽翼張開,簡語殊只覺得一股重壓從側面襲來,他側轉長槍抵擋,卻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地被重重甩飛到圓柱上。

蕭曉被強大的風壓壓坐在地,周圍被一瞬間抽空的空氣令他內臟承受不了壓力的變化而「哇」的一聲吐出鮮血來。

站在最外面的杜薇薇和歐帝亞,一個被強大的風浪吹得在空中連續幾個後空翻然後摔昏在柱角,一個被殘留在翅膀上的電流掃到而全身發麻癱倒在地上。

絲光只是羽翼的開合便令簡語殊、蕭曉、杜薇薇、歐帝亞四個人的攻未完全無效,防禦完全潰散!

非非非

身上的麻痹感漸漸消失,杜薇薇搖了搖發昏的頭抬起上身,只見絲光飄浮在空中,巨大的羽翼展開,一片片羽毛似雪般晶瑩,在白玉石柱的映照下,更覺光彩奪目。

絲光再次嘆息:「你們真的很弱呢。」

美麗的悲天憫人的嗓音在腦中響起,讓人幾乎有想跪倒膜拜的衝動。

「該要怎麼處置你們呢?啊,好想就這樣毀掉你們,但是不行,你們是我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寶貝。果實才這麼青澀就如此誘人,若到成熟時又是怎樣的一番美麗光景?」

絲光閉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幻想當中,卻又被一陣劇痛驚醒。

他迷惑地看向圓柱前捂著胸口滿臉痛苦的簡語殊,又轉向對面昏在地上的歐帝亞,在歐帝亞旁邊是半支著身子的杜薇薇,以及離他稍近的面色如紙的蕭曉。

這四個人應該已經喪失了再次出手的時機和力量,而且他也沒有感受到能量的波動,那麼他的胸口為什麼這麼痛?

明明是他掌控了一切啊,為什麼他還是覺得有什麼遺漏了?等他的臉頰突然感覺到些許溫熱時,他突然想到,其中一人手中拿的黑色長槍上,似乎有他最討厭的氣息!

像是才被對子劃開一樣,他胸口淡粉色的傷痕突然噴出鮮血來!

血霧噴上他戴着銀色面具的臉頰、雪貝般的羽翅,和雪白如雲累的衣袍上。他獃獃地用手摸了摸胸口上的傷,近乎失語地看着雪白手指上的殷紅。

「用超越聲速的速度新被人類的皮膚,大概需要六十秒的時間才會流出血來,你流血的時間竟然延遲了幾倍,真是很奇妙的身體啊!

絲光的視線猛地轉向在旁邊冷冷譏笑着的男子。簡語殊咬緊牙關扶著柱子緩緩站起身,他挺直脊背,不理肋骨的陣陣巨痛,一抖長槍傲然道:「完全無視任何防禦的最強物理性攻擊『超·靈·天使的預告』,你還需要再試一次嗎?」

「是你,是你——」絲光無法置信的聲音變成尖嘯,「竟然是你傷害了我這個完美的身體!」

太過刺耳的聲音把頭腦炸得嗡嗡作響,杜薇薇慌忙捂住耳朵。歐帝亞也被這極為可怕的聲音驚醒,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地坐起身茫然回顧。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有本事進來吧……我會讓你們嘗嘗什麼是無間地獄的滋味——」

巨大的羽翅向前拍擊,絲光飛退人牆壁上的巨型拱門內。

非非非

猶如鳥籠一般的圓形建築,是半開放的巨大房間,它一半是圓弧形的牆壁,另一半是由高大的白玉石柱支撐著。而絲光進人的大型拱門在圓弧形的牆壁上,因為它和周圍牆壁的顏色差不多,所以若不是絲光說出來,他們還以為那是房間的巨型窗戶呢。整個牆壁光滑瑩亮,只是拱門下有個突出的窄窄平台。

簡語殊強忍着巨痛跑到大型拱門下方,他目測了一下高度,大概有十二三米。他接了按腹部,清楚地知道有兩根肋骨斷掉了。這樣的傷,很難跳上這麼高的高度。

他回身看了場中同伴一眼,目光落在女魔法師身上:「杜薇薇,你先上去,負責追蹤。」

杜薇薇毫無異議地點了點頭,因為幾個人里只有她受傷最輕。

突聽朱(huán)在身後說:「我,我也要和這位魔法師一起上去,我不放心綠鷲。」

簡語殊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不行,你是累贅。」

對對方受到傷害的表情完全熟視無睹,簡語殊徑自走到拱門的正下方,半蹲著伸平雙臂,並把手交握在一起,然後說道:「杜薇薇,我助你跳上去。」

杜薇薇倒退二十步,把及膝的長袍又挽到大腿處,然後快速助跑,跳到簡語殊交握的雙手上,簡語殊奮力振臂,把杜薇薇高高拋起,杜薇薇抓住時機,在貼近牆壁時,雙手緊緊扣住拱門下稍微突出的平台,然後一口氣爬了上去。

她向下朝簡語殊點了一下頭,隨後隱入瑩白的光影中。

在旁邊觀看的蕭曉目瞪口呆地說,「怎、怎麼可能,那是四層樓的高度啊……」

「怎麼不行。」簡語殊緩緩地呼出空氣,慢慢地扶著牆坐在地上,痛感壓迫着太陽穴,頭抽疼抽疼的。斷掉的肋骨經過剛才剛烈的動作估計錯得更開了,「馬上你也要上去!」

「不過,」地勾勾手讓蕭曉過來,「先把你身上的衣服撕下來當繃帶裹住我的腹部。」

稍微休息了一下,簡語殊先跳上比較低矮的金絲籠,把裏面的布帛全都拿出來結成了長長的繩子,隨後又讓蕭曉貼上加固咒術。

然後他讓身材修長的歐帝亞微彎腰趴在牆上當墊板,歐帝亞雖然覺得有失他尊貴的身份,但也無可奈何,不能讓連路都走不穩的朱承受簡語殊的重量吧。

簡語殊險險地抓住突出的平台,歇了一口氣才爬了上去,然後他反把歐帝亞拉了上來。

等斷後的蕭曉也爬上來后,簡語殊把繩子解開,還原成布帛,又重新固定了一下斷了肋骨的傷處。

「我們快點追上吧,要不杜薇薇要等急了。」

眾人沒有異議地前行,他們一邊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在途中仔細勘察著同伴留下的記號。走廊內看不到怪物也沒發現絲光的身影。

環境幽暗死寂,除了腳步聲呼吸聲衣服摩擦聲,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直到——

從走廊深處傳來的凄厲的哭叫聲打碎了一切凝滯!

非非非

瑩白的光影大概只是幻影,因為進去之後,看到的只是普通的走廊,絲光早已走遠,不過路上的血跡說明了他退人的方向。杜薇薇匆忙地跟隨而去,綠鷲應該就在他們手中。

綠鷲被關在豪華的金絲籠中,猶如嗓音亮麗的雀鳥一樣被豢養,只是因為嚮往自由便被奪去了雙眼雙腿,可憐的綠鷲,在她和戀人分開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唱歌的呢?

而神殿的主人又會怎樣對付再次逃離的綠鷲,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脊背發涼。

「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對別人的事情這麼熱衷呢?」

明明極為謹慎地觀看着祝圍的情況,但是絲光是怎麼出現在她面前的,杜薇薇竟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出現在眼前的絲光已經沒有了以前華而純凈的感覺,他雪白羽翼的根部染上鮮血,白色長袍的前面已經變得血紅,半浮在空中,血球一滴滴地沿着他的袍角滴下來,掉落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血窪。

杜薇薇一瞬間竟然以為自己見到了真人版的墮落天使。

再白痴的人也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去包紮傷口才對啊,他卻任由鮮血直流,杜薇薇都已經替他不堪忍受地皺眉閉眼了,他自己反而一點也不覺得痛的樣子。

「真無趣,你在為我痛嗎?」

絲光突然笑了起來,其實只是他的紅唇微微向上抿了抿,卻讓昏暗的走廊完全亮了起來,有的人天生是個發光體,不管他是不是更像個血人!

「那麼你們為什麼要和我作對呢?對待你們這些闖人者,我無論用任何殘酷的懲戒都是被允許的,而我並沒有那麼殘忍粗暴。不是嗎?」

絲光侃侃而談,間或皺眉表現他對眾人無法了解他的用心良苦而感到痛心。

他的語氣又變得絲緞般輕柔,杜薇薇簡直就要點頭說對不起了,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哦,在沙漠深處做了那麼大的幻境,並附有抑制魔力的咒符,那種力量對她來說簡直是難以企及的,怎麼看面前這個人的嫌疑最大,與其說他們是闖人,不如說是被他捉來的!而且一醒來看到自己待在金絲籠里,只要精神正常的人都會想到逃走吧。

「雖然我的本意並不是留住你們,要不你們怎麼可能離開籠子一步呢。為此我還犧牲了『忘塵之水』,全讓你們這幾個泥猴子糟蹋了。你們還不太笨,全逃走了。但是你們怎麼會喜歡綠鷲而不喜歡這麼完美的我呢?是不是因為人們果然更喜歡照顧軟弱可憐的人呢?」

絲光漸漸自言自語起來,杜薇薇聽了好不甘心,明明是他更為強大和美麗,連聲音都像唱歌一樣美妙。

杜薇薇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她疑惑地說道:「你的本意不是留我們?那麼直接告訴我們神殿的出口不就好了。」

「……真是純真的小孩子,為這不易見到的純潔,我來給你一個獎勵把。」

絲光抬起手臂,動作優雅得像在跳舞。他指向幽暗走廊的前方,「一直往前走,到盡頭推開中間那扇鑲有菱形晶石的大門,就會看到你一直在找的東西了。」

杜薇薇遲疑了一下,她不相信絲光會這麼好心,但最終她還是快速向走廊盡頭跑去,絲光並沒有必要在前面設置陷阱,他們的力量那麼懸殊,想要抓住她的話,絲光只要動動手就好了。她卻忘了只有猛獸是自己捕捉獵物的,而人類,即使是捕捉兔子,也會放下捕獵夾子。

很容易地杜薇薇就看到了走廊底部中間的那道門,門扉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而門扉中央的菱形晶石,不知道為什麼和丹帝司神殿中的那個好像。

杜薇薇伸出雙手用力推開石質的門扉。室內比走廊更為黑暗,杜薇薇初進人時眼前幾乎是一片漆黑。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眼睛適應了這種黑暗,才隱約地看清這是一個極大的殿堂。喚出一個魔法火球,把它控制在手心中,藉著火光杜薇薇打量著四周,卻沒有注意腳下。突然她腳下一滑踉蹌地向前沖幾步,接着,「嗤」的一聲跌倒。連火球也因為突然的驚嚇而無法再控制地消散了。四周又變得黑暗起來。

膝蓋和手肘重重地磕在石質地板上,痛得全身都發麻起來,而且她跌倒的地方有着滑膩而粘稠的液體,感覺噁心死了。這該不會是絲光無聊的惡作劇吧,只為了騙她進來,讓她跌倒。

杜薇薇齜著牙先跪坐起來,就是這個簡單抬起上身的動作也讓她疼得渾身冒汗。

胳膊肘一定磨破皮了,杜薇薇忍住痛又重新喚出魔法火球照向自己的手肘,並支起一隻腳嘗試着站起來。

火光良好的照明下,杜薇薇一瞬間愣住了,她半條手臂上都是殷紅的鮮血。

不是自己的血!

心跳如雷鳴。

眼睛卻無法控制地看向腳下,而是一大片血跡。

不祥而悲痛的預感衝擊着她的心靈,不要回頭啊,心中如此大喊著。

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她怔怔地回過頭,眼睛沿着地上蜿蜒如蛇的血痕慢慢回望,慢慢抬起。

突然大熾的燈光讓杜薇薇眼前一片血紅,隨後看到的景象更為清晰地刻烙在視網膜上,宛如無間噩夢。

淚如泉湧!

杜薇薇崩潰地抱住頭縮跪在血泊中,凄厲地哭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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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哭泣遊戲之愛Pa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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