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日本東京

孫明雲夫婦坐在客廳中央,路一介則坐在他們對面。這是孫家固定的家庭聚會,往常只有孫家三兄弟會從世界各地趕回,今天卻多了位不速之客。

路一介的出現雖然有些突兀,但是孫胥並不感意外。

「你們找到那個恐嚇珈舞的人了嗎?」問話的是孫明雲。

「還沒有。」孫胥簡潔地回答,並將路珈舞目前的情況略述了一次。當他說到有人寄了個血淋淋的包裹給路珈舞時,所有人全倒抽了口氣。

「怎麼會這樣呢?」路一介滿臉憂慮地道,「京子說珈舞的生活很單純,電視台的朱總經理也說她不可能和人結怨,會是誰想對她不利?」

「你先別急,一介。」孫胥的母親出聲安撫。「珈舞年輕漂亮,愛慕她的觀眾很多,或許是有人惡作劇也說不定。」

「關於包裹的事,你有什麼線索嗎?」孫明雲問兒子。

「還沒有。不過電視台一向十分保護她,那個人會知道珈舞的住處,極有可能會是她認識的人,我打算由珈舞身旁較為親近的朋友著手調查。」

「意思是,那個兇手很可能就在珈舞身邊?!」路一介臉色發白,忙不迭地站了起來。「那珈舞不是太危險了嗎?不行,我要立刻回台灣去找她……」

「稍安勿躁,路伯伯。」孫胥的聲音溫和,表情依舊冷靜。「我已經加派人手留意她身邊的人,她的電話也已經加上竊聽器隨時追蹤注意,她的安全沒有問題。」

「是啊,一介,珈舞有孫胥保護著,她不會有事的。」孫明雲勸道,「你這麼貿然出現,珈舞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恐怕會弄巧成拙。」

路一介先是怔住,而後頹然坐了下來,用手蒙住臉。

「這都是我該受的罪!」他喃喃說道,神情有些苦澀。「我當年遺棄了她和她母親,所以老天爺要懲罰我,讓我的親生女兒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我會多開導她的,路伯伯。珈舞只是需要時間,假以時日,她會接受你的。」

路一介抬起頭來,見孫胥臉上的表情不止是安慰,更像是個承諾。「會嗎?」

「會的,你要多點耐心。」孫胥微微一笑。「而且目前有位青年才俊在追求她,他不會讓珈舞發生危險的。」

「真的?」不止路一介,連孫明雲夫婦也同感意外。

「嗯。那位厲先生我也認識,他年輕有為,一定會好好照顧珈舞。」

「那就好。」半晌后,路一介才低嘆一聲。「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孫胥。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保護她,別讓她受到傷害。」

「我會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孫明雲夫婦和路一介絮絮交談了起來。

孫胥端著酒杯走出客廳,來到庭園外的涼椅上坐下。

不知道珈舞現在在做什麼?他搖晃著杯中的酒,凝望著在庭園中搖曳的花草。他原以為她只是靠著出色的外貌而獲得成功,然而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逐漸明白在那美麗的外表下,她擁有遠超過外表的動人特質。

可以確知的是,路珈舞聰明、堅強、清楚自己的人生方向,並且朝自己定下的目標勇往直前,這對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孩而言不是件易事。他欣賞這一點,但這卻不是他對她著迷的唯一理由。

著迷!天,這兩個字尚不足以形容他對她的感覺。當她脆弱地倚在他陵里時,他就知道自己被逮住了,他的感情告訴他大勢已去、掙扎無用,但他的心顯然還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該死的,他不該一直想著她!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是如今他整個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根本無暇思及其它。

「想什麼這麼入神?」一個揶揄的聲音響起。

孫胥抬起頭,瞧見一張滿含興味的臉。

「孫揚。」他啜了口杯中的酒,仍有些心下在焉。「大哥、大嫂呢?」

「在客廳里和爸媽聊天。」孫揚在他身旁坐下。「我聽爸媽和路伯伯提了一下路珈舞的情況,怎麼回事?」

他聳聳肩,再度簡敘了一下路珈舞的情形。

孫揚先是靜靜地聽著,而後皺起和他一模一樣的濃眉。

「看來那傢伙非常嫉妒路珈舞,才會採用這麼極端的手段來嚇她。」孫揚半開玩笑地道。見他仍然皺著眉毛,孫揚收起笑容,「情況很棘手,嗯?」

「我會揪出那個混蛋的!」他淡淡地回答。

「我說的不是任務上的麻煩,而是感情上的麻煩。」孫揚用手搓著鼻樑,對他咧嘴一笑。「我在電視上看過路珈舞,那還真是個一等一漂亮的美人兒。我有多大的機會贏得一個小嫂?」

「你怎麼確定我喜歡她?」他睨著弟弟。

「那還不明顯嗎?瞧你剛才心神不寧的模樣,分明就是害了相思病,咱們當了這麼久的兄弟,你那點心思還逃得過我的眼睛嗎?」

孫胥不置可否。「就算如此,她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你是說路珈舞對你沒興趣?」孫揚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不會吧?」向只有女人對你投懷送抱的份,我還沒聽說過有女人對你的魅力無動於衷的。怎麼,她發現你有什麼特殊癖好?比如愛穿丁字褲,或是收集女人絲襪之類的……」

「去你的,你皮癢是不是?」他從鼻子里哼出聲音。「她已經很明白地告訴我,她挑選的對象必須是豪門富賈,能在經濟上供給她絕對的保障,在她眼中,我根本一文不值。」

「聽起來是個拜金又庸俗的女人。」孫揚眨了眨眼。「怎麼,你沒告訴她你的真實身分?身為美國頂尖安全顧問公司的大老闆,你的身價足以擠身富豪之林,這回若非受路伯伯所託,你這個大忙人才沒空搭理這種小差事。」

「何必解釋這些?她已經有中意的對象了。你記得厲秉均嗎?」

「厲秉均?」孫揚想了一下。「那個成天以泡馬子為樂的公子哥兒?我當然記得,他還時常吹噓沒有他泡不到的女人呢。」

「這就是了,厲秉均一旦鎖定目標,靠著瀟洒的外表和身價,不會有獵物逃得過他的手掌心。他有珈舞想追求的金錢和權勢,如果他對路珈舞也是認真的,那我也只有祝福他們了。」

見孫揚還想說話,他伸出制止了弟弟。

「別亂點鴛鴦譜了,小弟。反正我只是完成老爸和路伯伯交代的一樁差事而已,等這件事一結束,我和路珈舞也就沒有任何交集了。」

雖然他表現得毫不在意,但孫揚心知肚明事情絕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當了近三十年的兄弟,他對這個相差五分鐘出生的兄長可是再了解不過。

孫胥一向公私分明、處事果斷,極少失去他的冷靜,那也是他能在事業上獲得成功的最大原因。他從未曾為了女人擔誤過正事,這是第一次,孫揚在他眼底瞧見那抹苦悶和焦慮。

「看來你是真的遇上麻煩了,小哥。」孫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早告訴過你學聰明點,和女人當朋友,就是別去招惹她們,否則她們會在你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以前將你拐進結婚禮堂,到時你可就後悔莫及啦!」

「等哪天有個女人抓住你,我會記得提醒你這句話。」

「明知道蘋果有毒,我怎麼可能笨得去吃它們?」孫揚無所謂地道,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當初大哥追大嫂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希望你的情況不會比他更慘烈。」

他也希望不會,孫胥想著。不過照這個情形看來,他懷疑他能全身而退。

「我聽朱總經理說了前幾天的事。」

餐廳里,厲秉均面對著路珈舞,一瞼嚴肅地道:「妳當時為什麼沒有找我?如果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立刻趕到妳身邊的。」

「我只是被嚇了一跳而已,沒有理由要你放下手邊的工作來陪我。」她輕啜著咖啡。「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心,秉均。」

「這是什麼話?我關心妳是應該的,妳不該這麼見外。」厲秉均不贊同地嘟噥著,開始批評大樓的管理出了漏洞,對住戶郵件的警覺性也不夠等等。

路珈舞漫不經心地聽著,腦中卻不由得想起她和孫胥共處的那天。猶記得那天午後當她醒來,瞧見孫胥就坐在她床邊打盹時,心中湧現的那份柔情,他真的信守了他的諾言,陪在她身邊沒有離開。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他叫了外賣的披薩和小籠包,半哄半騙地強迫她進食,他和她聊起在美國的求學經過,也就是那時她才知道他們有許多共通點,包括都喜歡美國鄉村音樂、熱狗麵包和艾爾帕西諾,而且對許多事情的看法也都相同。

她知道孫胥是刻意陪著她,讓她沒有機會回想起那讓她驚惶失色的一幕,也就是這點令她感動。直到夜深人靜,他仍然坐在床邊等著她入睡,而奇異的是,她心裡絲毫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彷佛他在那兒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他是個好人。她下了結論。一個聰明冷靜、溫柔又體貼的紳士,但他只是個保鑣,根本無法給予她冀望的一切,無論她對他感覺如何,她都不能讓彼此存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們不可能有任何未來的。

她心下在焉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想著他的去處。她已經有四天沒看見他了。

幾天以來,她知道唐德倫和一些保全人員仍然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然而沒瞧見孫胥,她老覺得心裡頭空蕩蕩的,有股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珈舞?」察覺她的失神,厲秉均試探地輕喚。

路珈舞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什麼?」

「妳似乎在發獃呢。」厲秉均打量著她。「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些工作上的瑣事。」她擠出若無其事的微笑。「倒是你,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還不是一樣,每天面對一堆公文和合約,習慣了。」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若不是認識了妳,恐怕我的生活會更無聊寂寞呢。」

「我聽說你時常喜歡呼朋引伴去酒吧喝兩杯,怎麼會寂寞?」

「冤枉啊,大人。」他滿瞼無辜。「我承認之前的確常到一些PUB去喝點小酒,但那都是為了應酬嘛,其實我對那些場合根本沒什麼好感。」

是這樣嗎?路珈舞挑挑層。在認識厲秉均之前,她早已聽聞他喜歡泡夜店把妹,以至於身邊周旋的女人不斷,名字經常和社交圈的名媛或女明星連在一起,即使他目前正在追求她,她也知道他並未完全拋掉這些「應酬」。

她正想說話,厲秉均已經覆住她的手。「妳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珈舞?」

他突來的問話令她有些驚訝。「呃……你溫柔體貼,是個很好的朋友。」她說得含蓄。

一但是我不想只和妳當朋友,經過這幾個禮拜來的相處,相信妳也看得出來,我對妳的美麗,聰慧和大方非常心儀。我在想,不知道妳是否願意給我這個榮幸,讓我成為妳的護花使者?」

厲秉均的表情誠懇,那雙一向輕佻的桃花眼看來十分認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成分。「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她仍然不動聲色。

「當然不好,我希望咱們能更進一步,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下禮拜在圓山飯店有場婚宴,我希望妳能陪我去參加--以我女朋友的身分,好嗎?」

「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還以為得多下點功夫才能讓他開口呢。然而,雖然心裡暗自竊喜,她還是故作考慮了半晌,才微微點頭。

見厲秉均又驚又喜的表情,她也忍不住回了他一個嫣然的微笑,兩人都沒有察覺到一個不受注意的角落,有雙偷窺的眼睛正充滿恨意地盯住他們。

該死的小賤人!她總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所有她想要的,成功、名利,甚至富可敵國的男人,現在還有一堆保鑣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看來是得改變策略了……

無論如何,路珈舞必須付出代價!只有她死了,那些因她而死的人才能真正瞑目,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先受一些擔心害怕的折磨才成。

孫胥在路珈舞的門外站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她睡了沒有?他瞄了眼手錶,才剛過晚上十點。回台灣之前,他已經接到唐德倫的回報,知道她這幾天的生活十分平靜,也沒有再接到任何恐嚇電話和包裹;但在感情方面,她卻是毫不寂寞。

根據德倫的說法,路珈舞這陣子時常和厲秉均在一起,而且毫不避諱地同進同出,已經開始有小道消息在電視圈蔓延開來,說的是全台灣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和人氣最高的甜心主播相戀的羅曼史。

想到厲秉均也可能吻她、擁抱她,他忍不住微微蹙眉,感到心情惡劣。

轉過身,他正想回自己的住處,便聽見身後的門「喀啦」一聲開了,路珈舞的頭探了出來,瞧見他,她臉上立即泛起微笑。

「嗨,你回來了。」

「嗯。」他把手插進口袋裡,打量只穿著一件家居服的她。她微卷的長發綁成馬尾束在腦後,巴掌大的小臉上帶著一抹羞怯的笑意,在微暈的燈光下看來更顯靈秀,有如落入凡間的仙子。「還沒睡?」

「我聽到門口有聲音,還以為是老鼠。」其實唐德倫早告訴她他今天會回來,所以她已經坐立難安地等了一個晚上。再次瞧見他,她的心雀躍得令人生氣。

「呃……你要進來喝杯咖啡嗎?」在她能思考前,話已經脫口而出。

孫胥挑起一眉,為她的主動邀請感到意外。「妳不怕樓梯間躲著狗仔隊,會引起誤會?」他故意逗她。

她的臉垮了下來。「我只是想表現一點身為鄰居的友善,不進來就算了。」她往後退開正要關門,他卻更快一步地用手擋住。

「我道歉。突然受到邀請,我受寵若驚。」他咧嘴一笑,態度轉為彬彬有禮。「剛才那個邀約還算數嗎?我非常樂意接受妳的邀請,路小姐。」

路珈舞原本還想板著臉,卻發現自己無法對一張笑臉發脾氣。

進了她的客廳,孫胥一如以往地檢查她的門窗和陽台。雖然德倫向他保證過一切正常,他仍想親自確認才放心。

「怎麼樣,有人躲在我的陽台上嗎?」路珈舞端著咖啡由廚房走了出來,半開玩笑地問。

「我希望沒有。我已經要求大樓管理員嚴格審核所有的訪客,德倫也告訴我這些天沒發生什麼可疑狀況。」他接過咖啡。

「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她在他右手邊坐下,故作毫不在意地問。

「我回了一趟東京,向我親愛的父母大人請安。記得我說過嗎?這是我們家的固定聚會。」

見她點頭,他自在地沉向椅背。「我父親已經退休了,時常和我母親到處旅行,所以大伙兒都很珍惜聚會的日子:我大哥目前正在史丹佛大學參與一項學術研究,他比我上回看到他時胖了一點,看來全是我大嫂的功勞。」

路珈舞輕啜著咖啡,傾聽著他醇厚的嗓音談論他摯愛的家人,因他生動的描述而發笑。「他們似乎都是很好的人。」她說。

「是啊,改天妳真該見見我大嫂,就某些方面來說,我覺得妳和她滿像的,都是高挑的長腿美女,聰明。意志堅定,能力一點也不輸給男人。」而且都令孫家的男人深深著迷,他在心裡加了一句。

「真的?」她笑了,心裡倒也十分好奇會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擄獲孫家大哥孫胤的心。

「我聽德倫說妳這幾天時常和厲秉均在一起。」他突然問道。

她有些訝異他改變話題,但仍然坦率地承認,「如果我要嫁給他,當然得多和他相處。」

「妳如何認定他就是妳要嫁的對象?」

「怎麼,你認為他不該是?」

「我只是給妳個建議,妳還這麼年輕,不用這麼急著選定一個目標,或許妳以後會遇到更好的結婚對象。」瞧他在胡扯些什麼?他為什麼不幹脆告訴她厲秉均是只披著羊皮的狼,見到美女絕不放過?之前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有嫉妒厲秉均的一天,直到現在,真該死!

「他前幾天要求和我正式交往,我已經答應他了。」她用泰然自若的口吻說道,「他邀請我下禮拜和他去參加一場婚宴,以他女朋友的身分。」

孫胥沒有馬上回答,四周沉寂了好一會兒,路珈舞俏眼看他,只見他面無表情。

「那很好。」他半晌后才道,「看來妳的願望很快便會達成,恭喜妳。」

「沒這麼快,我和他還在交往的階段,一切都還是未知數,還得要你這個軍師多多幫忙呢。」

「那妳最好把握時間,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各種準備。」孫胥倏地起身。「明天是星期六,妳沒事吧?」

「是沒事,可是……」

她正想說厲秉均可能會約她,他已經接了下去,「那咱們去釣魚吧!我知道有個地方很適合垂釣,應該是練習的好場所。」

「釣魚?」路珈舞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是目瞪口呆。

「是啊。既然妳要學習他的各項喜好,我們最好儘快進行下一個課程。怎麼,妳有問題?」

「也……也不是。」她的表情有些遲疑。「只是我從來沒釣過魚,連釣竿都沒拿過,我們難道不能跳過這一項嗎?」

她扭捏的表情令他挑起雙眉,惡作劇的念頭霎時湧上。

「當然可以,不過秉均一直熱愛垂釣,他在美國時是遊艇俱樂部的會員,時常會駕著遊艇出海去做深海垂釣。妳不必喜歡這項嗜好,但是一定要懂點皮毛,因為他很多女伴就是因為怕暈船、吹海風或曬太陽而被淘汰出局的,如果妳不能接受的話……」

見她攬緊秀眉,不發一言的模樣,孫胥差一點笑了出來,他坐回沙發,好整以暇地啜著杯中的咖啡。好極了,這應該可以令她打退堂鼓,省得他老是想著該如何保護她遠離厲秉均的魔爪……

「好吧。」她一甩頭,毅然決然地宣佈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去釣魚吧。」

孫胥瞪視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他早知道她很固執,但沒想到她居然如此不屈不撓。「妳確定嗎?釣魚可不是去喝咖啡、吹冷氣,妳很可能會晒成小黑炭回來,到時上不了主播台。」

「只要做好防晒措施,應該可以避免這個情況,再說釣魚好象滿有趣的,我應該不會排斥這項休閑活動。」

看著她信心十足的表情,孫胥發現是不可能動搖她的意志了。他早該知道這個小女人不會如此輕易退縮。

「那麼,準備好,我們明天早上十點出發。」

準備好什麼?她一點概念都沒有,然而正想再問詳細點,孫胥已經徑自走到她的音響前去挑了一張唱片后回來,朝她伸出一手。「來吧。」

「做什麼?」她不明所以地站起來。

「跳舞嘍!妳不是想迎合厲秉均的喜好嗎?這是另一項課程。」

噢!她點點頭,柔順地將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是支輕柔的華爾滋音樂,她聽著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的腳步,發現那一點也不困難。

他們靠得如此之近,她可以感覺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頭頂,身上的熱氣襲進她的鼻端,令她臉頰微微燥熱。

「你學過跳舞?」她故作輕鬆地問。

「沒有,不過學生時代時常跑到舞廳去觀摩。現在跟著我轉圈。」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背脊引導她,熟練地帶領她隨著旋律舞動。她苗條的嬌軀偎著他的臂彎,他無法不去注意她的肌膚多麼柔軟、她柔細的髮絲是如何輕拂過他的臉頰……

見鬼了,他是不是有自虐狂啊?居然給自己找了這種麻煩!等這些「課程」結束之後,他如果還能坐懷不亂,那大概可以成為聖人表率了。

當音樂結束時,孫胥鬆開了她去換唱片,路珈舞悄悄吸了口氣,感覺有些昏眩。剛才的舞並不激烈,但她的心跳卻十分急促,可能是太緊張了,害怕自己會踩到他的腳而出糗,一定是這樣。

「妳還好嗎?」他低沉的聲音問道。

「很好。」她若無其事地道,「接下來我們要跳什麼?」

「當然是我們的主題,國際標準舞嘍。」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接下來孫胥簡單示範了幾個動作,路珈舞很認真地看著,而後跟著跳了一遍,才發現那些動作沒有想象中籣單。她無法理解人怎麼能只扭動屁股,卻讓上半身保持不動,在她看來,那根本不是常人做得到的。

「這個好難。」她咕噥著,覺得自己笨拙得像只河馬。她再試了一次,結果仍然相同。

「我是叫妳扭動臀部,不是叫妳搖呼拉圈,」孫胥仍然不苟言笑,朝她伸出雙手。「接下來我們要正式來了,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她昂起下顎,絕對不能讓他瞧扁。

空氣響起了熱情的森巴音樂,路珈舞剛開始還能跟上節拍,之後根本是跳得昏頭轉向,當孫胥帶領她前進、後退,貼著身子扭動並轉圈時,她的腳幾乎纏在一起,若不是他有力的手臂環住她,她恐怕已經跌成狗吃屎了。

「這個好好玩。」她抓著他的手臂喘息著,禁不住咯咯直笑。好久以來,她不記得自己有這麼開懷地笑過了。

「妳還沒見識到國標舞真正的精髓呢!」孫胥停了下來。「認輸了嗎?」

「絕不!」雖然嘴巴上不服輸,她還是耍賴地癱在沙發上不動。

孫胥在她身邊坐下,凝視著那張笑意未褪的臉龐。在氤氳的燈光下,那張姣美的臉龐看來如此無邪,雙頰因運動和愉悅而染上健康的紅暈,他根本移不開目光。

「珈舞。」沙啞的低喚逸出他的喉問,俯下頭,他輕柔地覆上那微啟的紅唇。

她的輕吟沒入他的唇中,她的手彷佛有自己意志地抬起來搭在他的肩上,感覺胃部抽縮,所有的感官為之撼動,他強壯的身軀溫暖地籠罩住她,令她在恐懼和慾望中戰慄,心跳加遽至狂亂的速度。

這個吻和上回不同,它更深沉、更有力,彷佛是所有壓抑的總合。他的手插進她的發中,將她困在他堅硬的胸膛底下,柔軟的舌尖纏弄著她的,吻得更加急迫、更加需索,令她只能在他邪惡的攻擊下更敞開雙唇。

然而這是不該發生的!她怎能如此輕易便迷失在他的吻里?理智倏地返回,路珈舞開始掙扎了起來,用手去推他,但他的胸膛文風不動,情急之下,她抓起手邊第一個拿到的東西打他的頭,孫胥悶哼一聲趴伏在她身上。

「孫胥,你這色狼。讓我起來!」

她氣呼呼地去搥他的肩膀,而他龐大的身軀卻壓在她身上動也不動。

「孫胥?」這回她試探性地喚,他仍然沒有反應。

她開始急了起來,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他身下鑽了出來,見他仍然趴在地毯上緊閉著眼睛,她急得快哭了。糟了,他不會是被她那一敲而暈過去了吧?怎麼辦,她該不該叫救護車?

「孫胥,你要不要緊?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她搖他的肩膀,用力打他的臉,見他仍然沒有反應之後,她乾脆湊近他耳邊大叫,「喂喂喂,孫胥,你聽到沒有?我命令你馬上給我醒過來……」

她還沒叫完,孫胥突然翻身坐起,嚇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該死!妳想謀殺我嗎,女人?」他惡聲惡氣地瞪她,一面揉著後腦的腫包,感覺起來像麥當勞漢堡。「妳用什麼東西打我?」

「呃……」她瞄了躺在地毯上的「武器」一眼。「我想應該是電視遙控器吧。」她小聲地道,「它應該沒什麼傷害性。」她補充。

「如果它有傷害性,我早就腦袋開花了。」該死,這是他這輩子第二次被女人打,而且兩次都是同一個女人。他現在頭痛、臉頰痛,連耳朵都有點耳鳴,而這一切都只因為他吻了一個女人。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攻擊!

一句話說得路珈舞未熄的怒火再度湧上。「這就是你非禮本姑娘的下場,你活該挨揍!」她張牙舞爪地大罵,「如果你敢再對我有不軌的舉動,我保證下回不會這麼客氣,聽到沒有?」

說完她徑自翹著小屁股起身離身,只差沒再踹他一腳以茲警惕了。

孫胥揉著臉頰,直瞪著她的背影。沒想到這個小女人除了固執、不屈不撓之外,還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如果他再不學乖,恐怕會被連皮帶骨吞得一點都不剩。

孫揚說的對,他這回惹上的麻煩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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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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