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你明知道你的力量在我手裡柔得就像棉花一樣,要不是你討厭血腥,我才不那麼費事。」他傾頭,嗅聞著她頸窩令他魂搖魄盪的香氣。

奼月當然知道他想「吃」她幾回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確實犯不著為了吻她而費事戒吃生肉,他會這麼做純粹只是為了她。

「不管你戒了什麼,我都絕不會再讓你碰我一下。」她無情地打擊他。

「你知道每天看著你卻碰不得的感覺有多痛苦嗎?我快被你逼瘋了。」

令人垂涎的美食就在眼前,他卻好像沒聽見一聲「開動」的令下就不敢去吃,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窩囊了?

「你大可以放我走,何必留我在這裡逼瘋你?」這妖獸一直有令她心軟的本事,她真擔心自己有一天身心都被他攻陷。

「不可能。」她已經是他的了。

「那就去找狐妖,她想必很樂意。」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莫名其妙地提到了狐妖,語氣還有點酸酸的。

「她已經沒辦法讓我發情了,我現在每天想的只有你。」本來以為擄來這個小仙子可以每天取悅他,沒想到反而受制於她,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忌憚什麼?

奼月總是會被他直接露骨的表達方式羞紅臉。

「除非你從此戒吃生肉,否則休想碰我一下。」她料定他做不到。

「你想餓死我嗎?」他咬牙。餓死兩個字中有雙重涵義。

「你大可把我放了,做回你自己。」這樣兩人都解脫,仙和妖本就不該糾纏在一起。

「放了你做不到!」他說得咬牙切齒。

接著,零厲做到了戒吃生肉,讓奼月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戒吃生肉依然碰不到奼月的一根毫毛,因為她開始嫌棄他身上妖氣太重,要他凈化了身上的妖氣再靠近她。

零厲最後終於明白,擄獲她的身體容易,擄獲她的心卻比盤古開天闢地、女蝸鍊石補天還要難……

羅眾國,遙遠西邊的一個小國,有著三道城門,城牆內原本也有著萬門千戶,六街三市,有酒樓歌館,有彩鋪茶房,但是如今已被群妖霸佔,成了一座陰氣沉沉的妖國,而零厲正是帶領群妖的妖王,羅眾國國王金碧輝煌的皇宮自然也被零厲接收霸佔。

零厲本是玄虎嶺修鍊千年的虎妖,玄虎嶺山高蔽日,孤峻陡崖,人跡不至,多的是妖獸與精怪,虎的天性便是渴望與攻擊,兇猛嗜血,動不動就和妖獸精怪撕咬纏鬥,每當他吃掉一隻妖獸精怪,他就直接接收他們的道行,法力也就倍增,幾百年下來,他在玄虎嶺稱王稱霸,眾妖獸精怪全都臣服於他。

羅眾國離玄虎嶺不遠,在群妖的慫恿下,他領妖攻陷了羅眾國,殺掉國王自己坐上王位,放小妖在羅眾國中吃人。

對人來說,牲獸是食物,對妖獸來說,人也可以是食物,並沒有區別。但是對奼月來說,只要是生命,她都珍重憐惜。

零厲曾經為了逗她開心,抓來了蝴蝶和五色雀鳥送給她,卻被她狠狠訓斥了一頓,怨他傷了蝴蝶美麗的翅膀和雀鳥艷麗的羽毛,也罵他不該捕獵它們,剝奪它們的自由。她雖然愛它們,但擁有它們並沒有令她開心,當她一隻只地放它們飛走,看它們自在地在花園中飛舞時,她才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鋪在她床上的黑熊皮,她也生氣地叫零厲拿走。

「這隻黑熊可不是我殺的,我來時就已經在這個皇宮的百寶床上了!」零厲無辜地叫嚷。「誰叫它不幸生了一副翡翠綠的好毛皮才會被人獵殺製成毛毯,人類更噁心,還取了一個漂亮的名字叫『綠熊席』你要不要知道我剛進這座皇宮時,有多少張椅子上都鋪了虎皮毯?憑什麼人類殺我們就沒人討伐,我們殺人類就罪不可恕?你這樣太不公平了吧!」

訝異地直視他,彷彿被他的話驚醒了,這是她第一次轉過另一個角度看他,許多的困惑和懊惱不停在她腦中迴旋。

「從我出生,我就一直在天界靈芝宮裡,我不懂人和妖,我只知道人和妖都是血腥殘暴的。」

她垂眸低喃。「人類殘忍貪婪,但你也沒有任何慈悲心腸,你不是也霸佔了我嗎?」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他直接而坦率地說。

奼月出神地凝視著地面很久很久,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開始躲零厲更遠,但是他不讓她躲,他從不讓她離開視線範圍之外。

零厲的每一次靠近,都讓她的心緒慌張不安,她從來不知道「愛情」這種感覺的存在,但是面對零厲時所感受到的每一次顫慄,都像在喚醒她的本能,她忍不住為自己失去的定力感到羞愧,也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奼月坐在御花園內陷入深思,在她面前擺著十數盤蔬菜水果,她卻視而不見,鬱郁地出神。

零厲拿起果子喂她,她默默地把頭轉開。

「再不吃東西你就要餓死了!」他急躁地喊著。

「餓死正好遂我所願。」她閉上眼不看他。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就那麼想死嗎?」他氣極。「我已經連你的手指頭都不敢碰了,你到底還在彆扭什麼!」

本來她雖然也生他的氣,動不動就怨他、罵他、吼他、不理他,但不管怎樣都還肯吃點東西,可是最近幾天她開始絕食了,一口東西都不吃,急得他跳腳。

「只有死掉才能離開你。」她冷冷地回他。

從她知道零厲為了她開始改變自己時,她就無法再恨他了。

他一直努力讓她開心,為了她戒吃生肉、凈化身上的妖氣,為了她,他命小妖不準在城中殺人,也為了怕她發怒,真的再也沒有碰過她一下,對她所說的每句話,他幾乎唯命是從。

對一隻妖獸而言,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而這也已經是他所能付出的極限。

她並非鐵石心腸,和他朝夕相處早已慢慢被他打動,心也為他而悸動,然而一次的心動對她來說都是一次的罪惡,她恨自己沒有定力,對他的感情愈深,她的求死之心也就愈強烈。

她不該為他動情,死都不應該。

奼月刻意冷漠的態度惹得零厲焦躁不安,幾乎快要瘋狂,他寧可看到她對他發脾氣,又哭、又吼、又叫,都好過像現在這樣冰冷淡漠。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要逼我對你施法術。」他何苦只為了見她一個笑容而把自己搞得如此筋疲力竭?只要施了迷幻術,她就會乖乖聽話,會溫柔服從,會心甘情願取悅他。

奼月的故作平靜被額角的冷汗劃破。

「不準對我施法術!」她不想變成失去自我、被他操縱的人偶。

「那就乖乖吃東西。」她眼中的慍色讓他得意地笑了起來。

奼月咬緊下唇怒視著他,那狠勁幾乎把嘴唇都咬破。

零厲的手指憐惜地輕撫她的唇。

「不要碰我!」她立刻冷淡嫌惡地轉頭避開。

這四個字零厲聽了少說也有幾百遍了,他從來不是一隻懂得忍耐、懂得壓抑的妖獸,但最近幾個月來,他所做的事全是苦苦的忍耐和苦苦的壓抑,他整個人已經被奼月逼到了爆發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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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遇到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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