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堡主,」意荷警戒地望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道。「這會兒四下都沒人了,可以放心談話。」

原來「飄香院」算是翔龍堡旗下的驛站之一,真正的主事者便是意荷,因為龍易天本人甚少來「飄香院」,所以「飄香院」里也只有意荷識得他。

龍易天會帶着喬姌來到「飄香院」,一來是打探翔龍堡里的消息,二來是打算藉此氣走她。

「嗯。」龍易天負手背對着意荷,一臉冷肅地眯起眸子。「現在翔龍堡里情況如何?」

意荷恭敬地在他身後報告道:「堡里傳聞堡主您……」意荷頓了一下,並未將話說完。

「沒關係,你說。」龍易天揮手示意她繼續,不必有所忌諱。

意荷才又開口道:「堡里傳聞堡主您在外頭中了仇家的埋伏,可能已慘遭仇家毒手。」

「葛沁呢?」他冷聲問道。

「據說她幸運地逃離仇家的追殺,受了重傷。」

「受了重傷?」龍易天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肅的微笑,他接着問道:「那大總管葛聰呢?」

一提到葛氏父女,龍易天背員在身後的手掌,下意識地因氣忿而握緊,指關節喀喀作響。

意荷恭敬道:「暫時代替堡主您的位置。」

「很好。」龍易天眯起眼,肅殺之氣泛遍全身,令人不寒而慄。

「堡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意荷上前一步,神色也跟着嚴肅起來。

龍易天轉過身來面對她,冷冷地吩咐道:「我的行蹤,你斷不可對任何人說起,這筆帳我定會和葛聰父女倆算清楚。」

意荷一聽,驚聲道:「堡主您的意思是……」

老天,堡主的遇難,難道會是葛氏父女倆玩的把戲?

但葛聰不是翔龍堡的大總管嗎?

龍易天嘴角微揚,嗤笑道:「意荷,你一向聰明,事實的真相,正如你現在所猜想。」

「老天!」意荷驚聲道:「那麼葛聰暫居堡主之位,只是個緩兵之計,目的是想奪位?」

「沒錯。」

意荷回頭一想,不確定道:「但是葛聰派了眾多翔龍堡的人馬,正四處打探堡主的下落……」

龍易天揚眉朗笑。「那老傢伙只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你看着,等過了一陣時日後,他必會向眾人宣稱尋不到我的下落,屆時他便能名正言順地登上堡主之位,接掌大權。」

「什麼?」意荷越聽越心驚,翔龍堡何時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都不知道?

龍易天搖搖頭,嘆道:「一切都怪我太大意,沒察覺葛氏父女的野心。」

「整個翔龍堡都被他們收買了嗎?」

「哼!他們父女倆還沒有那個能耐!」龍易天忿忿地一掌擊向桌面。

「那麼葛沁呢?」意荷接着問道。「堡主本來不是打算迎娶她?」

「別再說了!」龍易天喝道。

意荷立即住了嘴,心裏卻悄悄地為龍易天與葛沁的婚事告吹而暗自竊喜。

其實早在多年前,她就被龍易天俊美的外貌,與那一身王者的氣質給深深吸引,無奈那時龍易天眼裏只有葛沁,於是她只能將這一份愛慕悄悄地深埋在心裏。

龍易天雙眼眯成一條線,冷道:「他們父女應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敢在外頭動我。」

意荷皺着眉,低下頭思索了半天。「堡主,如今您有何打算?」

龍易天深深吸口氣,手上強硬的力道將桌緣一角捏得粉碎。「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堡主打算迴翔龍堡?」

「沒錯!」

意荷又想了下,憂心道:「可是迴翔龍堡的這一路上,定有不少葛聰派出的爪牙,堡主您出現的消息恐怕很快就會傳迴翔龍堡去了。」

「這一點不用擔心,葛聰大概自負地以為我已經死了。」

「可是……」意荷總覺得不知哪裏不大妥當。

「不用擔心,你只要別把我的行蹤泄漏出去,往後的事我自有安排。」

龍易天回眸望住她,對她的情意他不是全然不曉得的,這也是為什麼他斷定她未被葛聰收買,而前來向她打探堡里的消息。

「對了,堡主,與你一同前來的那位公子,應該是女兒身吧?」意荷問道。

「嗯,沒錯。」

「她是……」

「是她救了我一命。」他簡單地答道。

「那麼她跟着堡主是……」意荷小心地探問著。

提到她,龍易天眉頭蹙得更緊,不曉得該如何才能甩掉這一個緊纏着他的麻煩人物!

可是話說回來,他的命好歹是她救的,他不禁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

一旁偏門忽然傳出一道聲響。

「誰?」龍易天朝聲響處喝道。

「誰?」喬姌撇起嘴,不悅地瞪着正在談話中的兩人。「你的救命恩人!」

「呃?」意荷驚了一下,回眸望向喬姌。

「難道不是?」喬姌懶懶地睨了兩人一眼,雙手環在胸前、靠在門旁。

意荷由她的態度明顯地感受到敵意。

「你不是歇息去了?」龍易天冷聲問道。

「睡了就不能醒嗎?」她存心和他嘔氣,沒發現自己話里酸意十足。

「你!」龍易天眉頭緊蹙地瞪着她。

「你是誰?」喬姌瞪着意荷道。

她敏感地察覺出龍易天和她是認識的,見她不同於其他姑娘的氣質,想必在這「飄香院」里也是個當家主事的。

意荷在望了一眼龍易天後,踱向桌旁,斟杯酒敬向喬姌柔聲道:「小女子名喚意荷,這杯水酒算是意荷見過公子了。」

「意荷?」喬姌瞪着她,又瞪向龍易天。「你認識她?」

「舊識。」龍易天簡單地答道。

意荷見喬姌一臉的敵意,於是打算先告退。「意荷先去幫兩位公子準備房間,恕意荷先告退了。」

說完,意荷的身影便飄出房門,在經過喬姌身邊,迎上她那精明卻略帶俏皮的眼波后,意荷心裏有個預感,這場情仗,她註定又要輸了……

喬姌在意荷離開后,湊到龍易天身側。「長得挺漂亮的,嗯?」

龍易天瞪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老相好?」喬姌又問道。

「別胡說,只不過是舊識。」

「幹麼不大方承認?老相好就老相好,有什麼大不了的?」喬姌嘴上雖說的大方,卻沒發現自己的話里醋意十足。

龍易天冷冷地望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姌聳聳肩。「沒什麼,只不過見有人和我的未婚夫婿在這談情說愛,所以才問問,不行嗎?」

哼!他這忘恩負義的男人是什麼意思?和別的女人聊天就眉開眼笑,和她說話就擺出一副死臉?難道他忘了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胡說!誰在這談情說愛?」龍易天斥道。

他不悅地瞪着眼前這名纏住他的女人,誰又承認了是她的未婚夫婿?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

喬姌雙眼睨向意荷消失的方向。「呶,人才剛走,這麼快就否認了?」

龍易天冷道:「意荷就像是妹子一般……」

「呵呵……笑話!」喬姌毫不客氣地掩嘴輕笑。「你說你待人家如妹子,人家可不是這麼想。」

龍易天一張臉越來越冷,他何嘗不知意荷的心意,只不過緣分實在無法強求,過去他了心繫在葛沁身上,而如今遭她背叛后,對於男女感情之事,他早已無心了。

喬姌不知他的想法,繼續道:「人家長得美,對你又有意思,你說只是舊識,鬼才相信!」

喬姌一臉挫敗地皺眉瞪着眼前這名冷酷得像冰塊的男人。

龍易天突然道:「就算是又怎麼樣?」

就算他曾有過無數紅粉知己,又關她什麼事?

她不過是湊巧救了自己一命,難道連他祖宗十八代的事,都得一清二楚地告知她嗎?

「這當然不可以!」喬姌瞠大一雙眸子,大聲嚷道。「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她的人?

龍易天眯起眼,興味地睨着她,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直接地表達情緒,她這份率直的性情,老實說還頗得他的好感。

龍易天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詭笑。「你的人?」

「啊?」喬姌心底陡地漏了一拍,發現自己一時嘴快,用了極羞死人的辭語,訥訥地道:「對、對呀……」

龍易天搖頭淡然道:「意思是說不管如何,你是賴上我了?」

喬姌想了一會兒,最後大大點頭道:「沒錯!」

她想過了,既然有個現成的人在面前,不如就想辦法拐回去讓爹開心開心也好,尤其是他欠她救命之恩,往後她若騎在他的頭上,他也該逆來順受才是,她如此在心裏天真地盤算著。

龍易天雙眸閃過一抹疑惑的眸光。「你嫁不出去嗎?」

「誰說我嫁不出去?」喬姌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她大聲嚷道:「我幹麼一定得嫁人?」

「喔?」龍易天挑高一道俊眉凝着她。

迎上他得逞的笑容,喬姌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講太多了?

淺淺的笑意凝在龍易天唇邊,這禁不起激的丫頭……

「既然如此,你大可高抬貴手,放了龍某一馬,咱們就此分道揚鑣,至於欠姑娘的恩情,大恩不言謝,恕龍某日後再報。」

喬姌脹紅著一張俏臉,急道:「不行!我不答應!」

「好吧,那你說說看,你為何要苦苦逼婚?」龍易天搖首輕笑,眼眸流轉在她美麗的臉蛋上。

喬姌難以理解他唇邊的笑意,不安地猜測他的心思。「我……」

她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嗯?」他耐心地等她說完。

喬姌腦中飛快地運轉,最後竟紅了眼眶,嗚咽地道:「哇……你有所不知,我娘早死,爹身子又不好,雖然我們家是有點錢,但有個高官子弟看上我的姿色,硬逼我爹將我送與他做妾,於是我才不得已跑了出來。爹說了,要我趕緊為自己覓一門良緣,如此一來那高官子弟才會死了心……」說着,她俏麗的小臉上硬是擠出一滴清淚。

龍易天看她唱作俱佳的精彩演出,心裏佩服萬分。這樣的借口,她也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辦得出來?

他會相信才有鬼!

瞧她那副悍樣,誰敢欺負她?別人別被她欺負就好了!

「你不信?」喬姌在佯裝擦淚的同時,不安地斜眼睨着他。

「我當然相信!」意外地,他附和着她的話。

「真的?」她懷疑地望着他。

龍易天淡淡地笑道:「當然。」

雖然表面上龍易天表現得十分相信她的話,但內心裏卻暗自嗤哼道:女人果然是善於裝模作樣!

喬姌納悶地望着他,深深覺得他回答得太詭異,但又不知該如何反問他,只能愣愣地點頭。

「對了,這一路,你真打算都跟着我?」

她愣愣地答道:「對呀!」

難道他還沒看出她的決心?

「那好。」他笑着雙手環胸瞅着她。

他的心裏有了另一個計劃,這一路上若有她同行,或許也是有些幫助。葛聰的人馬想必只注意單身男子,若是有她同行,一男一女也許較不引起注意。

不過前提之下,他必須將她重新打扮一番才行。

「真的?」她訝異他突然的大方。他不是急着趕她走嗎?

「當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是不?」他詭譎一笑道。

此時,意荷又踅回房內,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公子,意荷已命人將房間替您準備好了。」意荷柔柔地、小聲地在龍易天跟前喃道。

「喔,謝謝。」龍易天望住她回道,意荷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咳、咳!」兩記響咳橫介在龍易天與意荷之間。

意荷羞怯地趕緊閃身離開,龍易天見意荷匆忙離開后,沒好氣地瞪着始作俑者。

「你什麼意思?」他冷冷地瞪着她。

他和意荷說說話也犯到她嗎?

「沒什麼。」喬姌聳聳肩,隨意應了一聲。

龍易天忽然攫住她一隻手腕,扯到他的面前,厲聲道:「我警告你,如果你還想繼續跟着我,就少給我惹麻煩。」

「你放手,好痛!」喬姌蹙緊細眉忿忿地瞪着眼前的野蠻人。

「聽到了沒?」他又厲聲問了一次。

喬姌的脾氣一下子也上來了。「怎麼,我給你惹了什麼麻煩?打擾到你談情說愛?」

龍易天愣了一下,於是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喬姌乘機收回隱隱發疼的手腕,不住地揉捏。

「你是故意的?」邪后的眼神緊鎖住她。

「隨你怎麼說。」她不在乎地哼道。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對意荷那般溫柔說話的模樣,有別於對自己說話時冰冷的態度,她的心裏就直冒酸泡……

他是什麼意思?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呀!難道他就不能給她一點好臉色?

「你別動不動就對我發脾氣,你和別的女人說話細聲細語,對我說話就兇巴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是什麼態度?」喬姌哼道。

龍易天聞言,火氣已降了許多,他不禁自問道:他是怎麼回事?

自從認識她之後,脾氣老是很不好!

再聽到「救命恩人」這四個字由喬姌的小嘴裏吐出,龍易天不禁蹙緊兩道濃眉,這四個字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緊緊地束縛着他。

「我沒有。」他沉聲否認道。

「還沒有?」喬姌不滿地指著方才意荷消失的方向。「剛才你對她說話還眉開眼笑,現在對我說話就大聲得跟什麼似的。」

「胡說八道。」他別過臉,不想再與她爭辯。

喬姌像是不打算放過他,閃身至他面前繼續道:「對呀,她是比我溫柔、比我有女人味,可是、可是……」說着說着,她竟發現自己胸口酸澀得難受,甚至紅了眼眶。

「可是什麼?」龍易天盯着她臉上微變的表情。

「可是我是你的……」

「救命恩人?」他打斷她,好心地替她接下話。

喬姌嘟起嘴,不悅地瞪着他,心裏直咒著這忘恩負義的臭男人真該下地獄!

「沒忘就好。」她哼道。

龍易天幽黑的眸子閃過一抹詭光,揶揄道:「你一天至少提了上千次,我怎麼可能會忘?」

他真懷疑她是不是老天爺特地派來考驗他耐心的,這女人時時刻刻都在挑戰着他的極限!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喬姌愣住,一句「想你對我好」差點脫口而出。

「嗯?」

沉吟了下,喬姌硬是違背心意道:「想你成全我,跟我回家成親。」

「不可能。」他再一次斷然拒絕。

「為什麼?」喬姌的心底有一絲受傷的感覺。

這是頭一次,頭一次有人如此徹底的拒絕她!

「沒為什麼。」

喬姌深吸口氣,強自鎮定道:「是你欠我恩情,我不會放棄的。」

見她一臉的堅決,龍易天心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從沒見過任何一個女人像她如此固執。望着她眼底那抹因執著而閃動的眸光,他竟有些失神。

他忽然喃道:「對,是我欠你。」

「呃?」喬姌沒聽清楚他的話。

龍易天倏地拉回神智,別開臉道:「隨便你,你想跟就跟吧!不過如果你想跟着我,一切都得聽我的。」

「聽你的?」喬姌問著氣哼道。

她在家裏好歹也算是個當家主事的,平常都是人家聽她的,他現在居然要剝奪她的「發言權」?「沒錯。」

喬姌深吸口氣,美眸里閃著複雜的神色,腦子裏盤算了半天,最後,她妥協道:「聽你的就聽你的。」

她在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沒關係,為了擄獲他這個冰男,她委屈地犧牲一下沒關係。

「很好,既然咱們已經達成了協議,那麼就早點睡吧,咱們明天一早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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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情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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