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你瘋了嗎?」

一抹壓低的女嗓,在靜謐的空間裏迭聲詛咒個不停!

「一開始你怎麼跟我說的?你說只要我配合你瞞騙過奶奶,你會找機會跟奶奶解釋有關於我們早在八百年前就離婚約事!現在倒好,你居然還承諾她生孩子的事真?」

說到這裏,顏靜繪杏眼怒睜、小嘴緊抿,怒不可遏地又道:「很抱歉,我可不配合你生孩子。」

「用不着緊張,這只是緩兵之計,下個月奶奶就要回日本了。」齊仲凱說得無害極了,顏靜繪卻聽得膽戰心驚。

「哼,別傻了,你以為那個狡猾的老太婆今年才三歲嗎?她哪有那麼好唬弄?她會這樣放過我們嗎?」才不咧!她太了解奶奶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性了。

想當初,她的婚姻就是在那老太婆一手獨攬專權下的產品,為了穩固兩大家族之間的利益關係,在她年滿十六歲那一天,硬是將她嫁進了齊家。

現在倒好了,就連她要不要生養孩子,她也硬要來湊一腳,這……這還讓不讓人有好日子過啊?

「注意你的措詞。」什麼叫狡猾的老太婆?「這樣太沒禮貌了!」

「你還糾正我?」顏靜繪上前一步,兩眼綻著怒火。「我就快變成你齊家的生產工具了,我還管個屁禮節啊?」

她狠狠瞪着他,巴不得能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搖晃出他的愧疚感——如果他還有的話。

「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他不置可否,覺得她太過杞人憂天了。

拜託!她不激動行嗎?一旦想到那個鬼老太婆竟要她連生六胎,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凍結了。

「我不管!」顏靜繪忿忿地威脅道:「如果你沒那膽子坦承一切,那就由我去!我現在就去告訴那個老太婆,我們早就分居了,要她別再痴心妄想!」

她氣沖沖地橫過他,大步向書房門口走去,正想扭開房鎖,卻發現他始終沒攔阻她,還將身子隨意傾靠在書案邊,兀自點燃了一根煙,並優雅地吞吐了起來,表明了無意干涉。

「你不阻止我嗎?」她望着他,眼光熱辣辣的。

聞言,他抬了抬眉毛,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我為什麼要?」他才懶得瞠這淌渾水。

「難道你不怕我將一切抖了出來,讓那老太婆氣得爆血管?」她咬着牙冷聲威脅。

原以為她的恐嚇或多或少會令他有所顧忌,不料這幾句嗆聲,卻惹來他一陣輕笑……

「你都不在乎了,身為『前孫女婿』的我,又何必太掛心?況且,事情總要有個起頭,我很樂見你這樣身先士卒的表現。」

意思就是先讓她去當炮灰,了不起,他多費點心思善後就好了。「算了。」她氣悶地走了回來,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用力坐了下來。「我才沒那麼笨,傻得去當箭靶。」

看她一臉氣呼呼的表情,他長嘆了口氣,其中摻雜着深深的無奈。「就一個月,要不了你多少時間的,你就是裝裝樣子,討她老人家歡心也好。」更何況,那還是她親奶奶。

「我就是裝不來!」也不想想,今日她會落入這般兩難窘境,究竟是誰惹的禍啊?

聽着她一再排斥與透著厭惡的口吻,他捺著性子聆聽,僵硬著肩膀,嘴唇緊抿著,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冰寒極地,只差沒被凍成冰雕。

「難道愛我真的有這麼困難嗎?」他眼睛遇着她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彆扭地延展着。

直到她不自然地別開眼,躲去他的逼視,並將臉上答案顯現後,他眼底不自覺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是繼六年前,他與她簽字離婚後,再度嘗到絕望的滋味

他茫然地看着她,任由悲傷爬滿俊逸的臉龐,爾後短促一笑,打破了兩人之間令人揪心的沉默。

「好吧,就三天。」他倍受挫折地捏熄了手中的煙,並胡亂爬梳微亂的發,將心碎的眸光從她臉上扭開。

這樣也好,他安慰著自己,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將她強留在身邊,所以兩人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結束婚姻關係,對他而言根本沒影響。於是,他大大縮短了她的刑期。

「三天後,我會還給你自由,並且以人格擔保,那絕對會是白紙黑字的自由。」

「仲凱,我……」

「好了,今天就這樣吧!」他別開了頭,拒絕承接她投射而來的歉疚目光。「我還有文件要看,今晚大概都會待在書房裏。」

遠遠望着他,她默然半晌,囁嚅說了句:『那麼……我先去睡了。」

「去吧!」爾後,他用沉默驅趕她,直到她的身影消逝在門廊轉角處,他始終都沒有再抬頭看她一眼。

******

公雞啼,小鳥叫,太陽出來了。

難得起個大早的顏靜繪,心情極佳地踏着優雅步伐,嘴裏輕哼著小曲,準備移駕餐廳享用一頓豐盛的早餐。

豈料,尚未踏進餐廳,遠遠就聽見一陣炮聲隆隆!

「徐嫂都告訴我了,昨晚你徹夜都待在書房裏,壓根就沒與那丫頭同床共枕過,敢請你們夫妻這些年來時生活都是這麼過的?」

就說嘛!哪裏有那麼古怪的事兒?明明兩夫妻都是身強體健的,怎可能一拖拖了八年還蹦不出個胖娃娃來?

這兩個年輕人,明擺着就是不打算生育嘛!

思及此,憂心抱曾孫恐沒着落的顏老夫人神情一凜,寒著臉又說:「可別到這節骨眼了才告訴我,從頭到尾你們根本就沒打算生孩子,奶奶我可不允許!」

不待齊仲凱解釋,翩然踏進廳內的顏靜繪小嘴一抿,立刻四兩撥千斤地頂了回去。「誰說沒睡在一起,就不能生孩子?」

這個死老太婆,背地裏偷偷使喚下人打探他們的閨房私隱不打緊,一大清早的居然就開始嚴刑逼供,簡直是無法無天嘛!最教人火大的是,面對老妖婆無禮的要求,齊仲凱卻還是一副必恭必敬、不敢違抗的戒懼模樣,教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孫小姐……」見着顏靜繪,徐嫂立即欠身請安。

而回以她的,是一聲不屑的冷哼。

好個與奶奶一丘之貉的老東西,就不要有把柄落在她手裏,否則看她怎麼整治這個老傢伙!

面對顏靜繪嚴厲的瞪視,徐嫂惶恐地蠕動了一下嘴唇,自知理虧,一臉慚色地低下頭。

繞過徐嫂,顏靜繪一臉笑意盈盈,舞動着飄逸的裙擺,婀娜多姿、萬分嫵媚地走向齊仲凱。

此刻她眉在笑、嘴在笑,但一對美眸卻隱含着騰騰怒焰!只有天曉得,她早已受夠老妖婆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臉了。

為了讓老妖婆永遠閉上嘴巴,她故意當着眾人的面,出其不意地將身子一矮,大刺刺地坐到齊仲凱的懷裏,熱情如火地將一對藕臂勾攬在他性感的鎖骨間,嬌媚地抗議。

「若不是昨天還得應付奶奶的『大駕光臨』,我與仲凱或許現下還在床上膩著呢!你說是吧?親愛的。」示威完畢,她回眸看他,卻意外撞見他俊臉上泛起一絲暗紅。

真的假的,他居然還會臉紅?!他甚至像個初嫁的新婦般,羞窘地躲開她干嬌百媚的凝視,直教她着實看傻了眼!

「別鬧了……」他清清喉嚨,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跑了幾百公里般,氣息紊亂得可以。「餓了吧?該吃早餐了。」

他騰出一隻臂膀環抱住她的腰,想將她放下來,但她不依,反將他脖子攬得更緊。

「我現在的確很餓,但我想吃的……是你。」嫵媚的眸角不斷暗示著,既然是演戲何不演得逼真些?她可是在幫他呀!

只可惜,一來他既沒學過讀心術,二來她的舉止實在太過反常了,就算是以前,她也從未如此大膽地撩撥他,尤其還在眾目睽睽之下。

齊仲凱挺著身體,極力控制她的靠近所帶來的生理影響,忍不住將俊臉一沉,壓低着嗓子質問:「該死的,你究竟在玩什麼……」

「把戲」兩字尚未由喉間滾出,他的唇旋即被一堵溫熱觸感所襲擊,硬生生將他的質問又塞回他艱澀的咽喉里。

她竟強吻了他?!齊仲凱措手不及,只能呆愣當場。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大膽舉動,他顯得有些無措,直到這一吻就像春天的微風輕撫,亦像夏日的艷陽般熨燙着他的嘴,為他帶來一絲絲幸福暖意後,他才放鬆了僵硬的身子,任憑她對自己為所欲為。不一會兒,耳邊即聽見「受害者」傳來一聲聲壓抑的喘息,那就像是聽覺上的性感愛撫,讓「加害人」更加渾然忘我,不知不覺加重這即將擦槍走火的一吻。

「噯,這……這……」一旁的徐嫂看得滿臉通紅,尷尬地欲出聲阻止。「孫小姐、齊先生……」

「別!」顏老夫人舉手阻止長年跟隨身側的徐嫂,細聲囑咐:「就這樣,別打擾他們。」

「太夫人,這……這未免也太不成體統了吧?」在徐嫂守舊的觀念裏,這幾乎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呵呵……不打緊。」體統算個什麼東西?只要她抱孫有望,就算兩個年輕人直接在她面前上演「妖精打架」的戲碼,她額頭部不會皺一下!

須臾,兩位年近八十的老婦悄悄退場,讓出一整個私密空間,讓濃情蜜意的小倆口盡情發揮。

這一頭,吻到難分難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兩人,沒有注意到四周已經靜默了許久,直到意猶未盡地結束這一吻……

「老天……」齊仲凱顫巍巍地長吁了一口氣,微溫的氣息撫上她仍顯得濕亮紅腫的嫩唇,性感地問:「是什麼讓你變得如此大膽?」

他拖長的聲音讓她心跳加速,教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卻禁不住心頭小鹿一陣亂跳……

「我看不慣奶奶老是對你頤指氣使的。」她將兩隻小手抵靠在他堅挺平滑的胸前,垂著長長眼睫,嬌艷的模樣緊緊誘惑着他的視線。「就這樣,別無其他?」俊層輕攏,她的回答破壞了他眸底片刻的感動。

「我……」其實她想告訴他,她很後悔昨天夜裏對他所說的那些話,幾乎是一離開就後悔了!

但她卻無法向他解釋,當她轉身離去後,自己隨即被一抹酸澀的失落感所侵襲的感覺!

一整夜,悶痛的心緒就像夢魘般,沉甸甸地擠壓着她的胸口,每當想起他悵然的表情時,那種感覺又會再加劇一些,彷彿……她又快要失去他一樣。

而她還不想被他推開,至少……現在還不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他以指托起她的下顎,用拇指輕撫她的唇辦;柔聲在上頭低語:「而我喜歡那個吻。」聞言,她眼睫一掀,甜甜的笑了。「真的?」

「真的。」他繼續用拇指輕揉着她的唇,全部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這緩慢的動作上,「這種事沒必要說謊。」

「那你想再體驗一次嗎?」她盯着他微彎的性感薄唇,躍躍欲試。「不。」他嚴詞拒絕了她。

「為什麼?」小臉驀地一垮,眉宇間寫着不解。

「你還看不出來嗎?」他指尖輕輕滑過她胸前高高鼓起的優美曲線,從性感的鎖骨一直蔓延至引人遐思的乳溝上,喃喃低語:「我怕我會失去控制,當場就在這裏要了你。」

聞言,她粉頰頓時飛紅,倔強地反駁:「哼,別說大話了!究竟是誰要了誰還說不準呢!」

「要試試嗎?」他眸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他能感覺她氣息喘促,心臟也鼓動得厲害,而那嬌媚的小臉上一抹顯而易見的澎湃情慾,則讓他開始有些魂不守舍了起來。

她聽到他短促的、輕輕的呼吸就吹撫在她的面頰上,目光熱辣辣的,閃爍不定,低啞的醇厚嗓音則充滿了性的渴望。

他眼睛緊緊盯着她的,將她的臉托得更高,她心臟戰慄著,加速狂跳。在清晨靜謐的空間裏,她的心跳聲顯得那麼鼓噪、吵鬧,甚至震耳欲聾!

驟然,一股禁忌的興奮竄起,像火焰般自她體內點燃,在他充滿柔情的眸光注視之下,她漸漸迷失了自己,輕輕合上長睫,獻出了她的唇。

只可惜,正當他拎起刀叉準備開始享用大餐之際,她大小姐卻很是殺風景地喊了一聲暫停。

「仲凱……」她羞赧地用小手捂住他一再進犯的嘴,怯柔地道:「我們不能在這裏。」

驀然被拒,齊仲凱喉間逸出一聲壓抑的低吟,很不情願地將理智又從遠處收了回來,沒好氣地瞪着她:「那就不要在我身上點火!」

一大清早的,尋他開心嗎?有力的手驀地一揚,只是輕輕一帶,就將她抱離寬闊的胸膛,讓她懸晃在半空中已久的蓮足再次落了地。

打發了小火焰,他站起身來,順手抽走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準備出門上班,卻瞥見她緊緊尾隨在後。「你今天也要陪我進公司?」

「想得美咧!」她當場又澆了他一盆冷水:「我才沒那興緻陪你在飯店跑百米,折磨自個兒的腿。」

「那你……」死命跟着他做什麼?

「你不是說我們還沒辦結婚登記嗎?」她提醒他:「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感覺她應該還有話尚未說完。果不其然……

「你想想,如果我們不趕緊補辦結婚登記,屆時怎麼辦離婚登記?」這點法律常識她還是懂的。

「還以為你有多念舊呢!」他嘴角抽動了下,飽滿的唇陰鬱地抿成一線。「原來你還是那麼迫不及待地想擺脫我?」他真的有那麼令人厭惡嗎?

顏靜繪原本就是個激不得的小女人,見他口氣回得酸,也不甘示弱了起來。「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之間還有個未完的約定。」她回得理直氣壯,然而目光卻是避開他的。不知為何,她就是見不得他一臉失望的表情。

「你知道嗎?」齊仲凱嘲諷的語調里有一抹苦澀的怒意。「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殘忍得近乎可怕!」

顏靜繪因他的話再次扭緊了心扉,但她故意把心一橫,不去理會他語氣中的譏諷,冷聲質問:「難道你想破壞約定?」

「放心,我會履行與你約定的每一件事。只是……」他的唇扭成一抹痛楚的笑,她昨夜刻意傷害他的那些話又從腦海深處翻騰出來,然後猛烈地激蕩着他。「下一次別吻了我之後,才又告訴我,你有多麼想離開我,那對一個男人而言,就跟凌遲沒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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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情不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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