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前傳 第十二回

昨日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有些宿醉的趙芸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穿好鎧甲出門，就看見狗剩焦急的在門口徘徊。

不等趙芸開口，狗剩便說「芸，你什麼時候去救趙大哥？」

「……我這就去找公孫將軍，請他幫忙！」趙芸皺著眉頭，握緊手中的白桿槍。

狗剩有些為難的樣子「芸，我聽說昨日你去求公孫將軍，他，拒絕了你……」

趙芸「……」

「要不我們一起去救趙大哥吧！」狗剩看著不說話的趙芸「難道你不想去救他？」

趙芸點了點頭「恩，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我們走吧！」

兩人來到城門時卻被侍衛攔住「前將軍有令，趙將軍不得擅自出城！」

「什麼？」趙芸驚訝之餘已有十餘人堵住城門，攔住去路。

一名軍官上前拉住趙芸的馬韁「趙將軍，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奉命行事……」

趙芸手中緊握的白桿槍始終無法向這些昨日一起奮戰，從戰場上逃得一命的士卒刺去。一聲低吼，恨恨的壓抑住心中的悲涼『哥哥，我應該怎麼辦……』

狗剩握著趙芸的手「芸，我先回去找機會救趙大哥，你再想想辦法！」

「啊……」趙芸怔住，狗剩已經走出城門，他那瘦弱的背影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強。趙芸大喊起來「狗剩，小心點，我一定想辦法趕回去的！」

那個男人既不說話，也不回頭，招了招手，一步一步的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小兄弟，原來你在這裡！」

趙芸聽到背後有人喊她，轉頭望去，騎著黃鬃馬，扛著丈八蛇矛的張飛「走，去縣衙！」

「什麼事？」趙芸拍馬趕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

片刻，趙芸和張飛來到衙內，劉備正和公孫瓚說話，看到趙芸來了起身向公孫瓚施禮「兄長，那我就先告辭了！」

公孫瓚點了點頭「祝你馬到成功！趙芸，你隨玄德出征，務必聽他調遣！」

趙芸一頭霧水的辭別了公孫瓚隨劉備出衙，關羽已點好大軍在外等候。趙芸疑問「劉將軍，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出！」劉備也不答話，率著大軍浩浩蕩蕩出城，離界橋十餘里時忽然對趙芸說「我們就在此告別吧！」

「告別？怎麼回事？」趙芸不解，迷惑的看著劉關張三人。

關羽捋著長髯笑道「你可以回去救你大哥了！」

看著趙芸仍然不知所措，張飛哈哈大笑「小兄弟，我大哥知道公孫瓚不肯放行，今早便去找他談論公事，以領兵去聯絡青州田楷一起攻擊袁紹為由將你借出界橋！」

趙芸恍然大悟，連忙躬身施禮「多謝相助！」

「與將軍救命之恩相比，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劉備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戰況緊急，我手下兵少，能做的也僅此而已……快去救令兄吧，一路保重！」

「您的大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趙芸抱拳，策馬奔向真定縣。

關羽看著她的背影問劉備「大哥，我們真的不去幫這小妮子？」

「他，是女孩？」張飛驚訝得合不攏嘴「身手可真是了得！」

關羽點頭稱是「若再過幾年決不在我們之下，只是……」

劉備看著趙芸的身影漸漸遠去，挽起馬韁「若公孫瓚戰敗，我們將無棲身之地，到時候更不要談什麼匡扶社稷，重振漢室了……兄弟們，出！」

昔日繁榮的真定縣屍橫遍野，一片死寂，遠遠的就能聞見令人嘔吐的惡臭。城樓上坐著一個身著緊身黑衣的男子，輕輕晃動著手中精緻的青銅酒爵。看著爵中鮮紅的血液微微起伏，露出一絲微笑，一飲而盡。這個目光犀利、清瘦精悍的黑衣男子便是赫赫有名的黑山賊二當家――楮飛燕。楮飛燕原名楮燕，使的兩柄兩尺多長的三尖刺，因為身形敏捷，在萬軍中來去自如，所以被眾人成為「飛燕」。

「倒酒！」楮飛燕冷冷的一聲，手下押上一名瑟瑟抖的少女。

「不，不要……」女孩驚恐的看著楮飛燕，還沒喊完，桌上冰冷的三尖刺已刺入女孩的脖子。瞬間，楮飛燕手中的三尖刺回到了桌上，手中又握著精緻的青銅酒爵，等了一杯從動脈噴涌而出的鮮血。

「老二，你也真是浪費，為了喝一杯酒就要殺一個少女！」一個身長八尺五寸，極其雄偉的男人左擁右抱的走了過來。這個如棕熊般雄壯的男人正是黑山賊的大當家――張牛角。

坐在虎皮椅上的楮飛燕看著杯中輕晃的鮮血，露出一絲微笑「我可不是喝酒，而是品酒，品酒自然得用鮮活的原料。人的恐懼和絕望融合在一起的滋味美妙得難以言喻，是這世上最好喝最香醇的美酒！」

「真是浪費！」張牛角上前空手掏出那還活著，撲通撲通跳動的女孩心臟，放在侍從端來的盤子上，擦著手吩咐「切成小片煲湯，等我事後送來！」然後走到城牆邊喊道「喂，下面的小兄弟，你再不點頭投降，可真的會死啊！」

「沒用的，他是鐵了心不願歸順我們的。」楮飛燕細細淺酌著爵中的鮮血。

張牛角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等他斷氣再說吧！」說完摟著兩名早已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的女孩「伺候好老子，留你們全屍！」離開了城樓。

楮飛燕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將兩條腿敲在桌上。無聊，實在無聊至極，可是楮飛燕非常享受這種難得的清閑。和大哥一起亡命天涯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終於趁亂拉出了一支不輸給任何諸侯的隊伍，過上這隨心所欲的生活。有什麼比放鬆身體，懶洋洋的躺在陽光下品味著世間美味，更舒服的嗎？

同樣的陽光，不同樣的人，感覺卻可能完全不一樣。讓楮飛燕覺得非常愜意的烈日，此刻對趙龍來說卻是致命的。數日的暴晒，渾身脫水已如同一具乾屍，一陣風沙吹過猶如刀割。還好，還有知覺，還知道疼痛，或許下一刻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吧？喉嚨微動，卻沒有一絲唾液可以咽下，小妹過得還好嗎？沒能見到她最後一眼，實在遺憾……

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身影，一人一騎；出現了數日來支撐趙龍生命的人；也是趙龍此時最不願看見的人。馬，走得不快，趙芸知道一會將有一場惡戰，所以不願多浪費一絲體力，無論是馬還是人的。單手綽槍，黑色的披風隨風擺動，白色的戰袍，銀色的鎧甲，在烈日下顯得格外耀眼。

「看來斥候被他幹掉了……」眯著眼睛的楮飛燕一努嘴，身旁一員將校立刻飛身下樓，策馬出城。

這名身手矯健的大將叫孫輕，跟隨楮飛燕征戰多年，使的一柄方天畫戟，是黑山軍三十萬大軍步戰教頭。孫輕策馬來到趙芸前厲聲大喊「來將何人？報姓名！」

趙芸也不理他，仍然不緊不慢的向城門走去。孫輕大怒，舉起方天畫戟便刺了過去。孫輕的戟快，趙芸的槍更快。方天畫戟離趙芸還有半尺左右，后先至的白桿槍已點中孫輕。

趙芸依舊緩緩走近城門，倒在地上的孫輕看著一旁的方天畫戟恨恨的說了聲「可惡！」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高手過招容不得一絲馬虎，若持勇輕敵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