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封凌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都算不錯,但這次的確是尤其明顯。

雖然設想了很多種對策來應付原頃手下的種種殘酷刑法,但居然很長時間過去了,還什麼都沒有派上用場。

越潛好像從上次把他關進了囚房,丟下了那番充滿威脅的話語以後,就再也沒來關照過他了。

看來連澈果然沒讓他失望,給原頃這邊帶來了並不算小的麻煩,以致他們無暇分神。

既然沒有越潛親自把守,那要從這裏逃出去對他來說就絕對不會太困難。

之所以還會一直待在這裏,不過是想和連澈最後來個裏應外合——反正從那些看守的談話和表情也能猜到外面發生了什麼。

不過最近倒是出現了很多反常的事情。

先是聽說越潛兄弟和連澈有所交涉,現在已經回到帳中,可是幾天等下來,居然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過來對他有所舉動。

然後是聽連澈居然也被擒到此地。

能在原頃的地盤上出現而不是被請到這裏,那倒是件很費解的事情。

封凌隱約有些不安,或者,應該早些出去看看現在到底是怎樣一個情形。

有喬暮在身邊,一切行動都很順利,幾個平時看上去凶神惡煞的獄卒很輕鬆的就被放倒在地,連哼都沒有多哼一聲。

一直到接近原頃的府邸,都沒有撞上半個人影。

「我覺得我們的運氣是在太好了點!」封凌湊在喬暮的耳邊輕輕笑着。

「嗯……」敷衍地應了一聲,抬起頭開始觀察眼前的地形。

「從哪裏找起?」放眼望去都是一棟連一棟的房子,重重疊疊,延伸得好遠。

「原頃的地方,果然儘是奢華,好大的手筆!」封凌微微一嘆,搖了搖頭:「我朝南,你朝北,無論能否找到連澈,三個時辰以後回到此地。如果撞上越潛兄弟,盡量避開!」

「這個我知道,他們的地方我拿什麼和他們打!」朝着封凌一點頭,喬暮已經迅速貓起腰,貼著牆向北而去。

好靜……

偌大的地方居然沒有半點聲音。

封凌盡量把腳步放得很輕,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連融既然不在囚牢,那最大的可能就應該是在這裏——被越潛兄弟親自看管起來。

雖然這個時候不至於給他上刑,但也不知道上次留下的那些傷口有沒有痊癒。

想着上次連澈就是那樣一身傷痕纍纍地回去,自己為了照顧原效青,都沒有過多的問候他一聲。

對了!那個孩子!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連澈既然是到了戰場,那就絕對不會把他帶在身邊。

那個脆弱的小東西,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家,一定無聊透頂。

想着他一個人看花開花落,一個人抓蝴蝶翅膀,一個人躺在床上把眼瞪得老大,封凌就會覺得心裏很酸很酸。

如果可以只做一個平凡人,該多好。

沒有使命和戰爭,沒有殺戮,只用把自己喜歡的小東西摟在懷裏,看他露著小虎牙一直一直地笑。

無論如何,這次把連澈救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地陪陪他。

思緒紛亂,頃到之間竟也是走了好長的距離。

前方隱約有燈光泄出,看似走到了整片房屋的腹地。

連澈……會不會就被關在那裏?

燭火映襯著的人影在窗戶上晃動,身材不高,應該不是連澈或者越潛兄弟?

封凌微微有些失望,想了想,還是輕輕將窗戶上的紙濡濕點開,偷眼望了進去。

看背影應該是個少年,頭上懶懶地挽了個辮子,半個身體斜斜地趴在桌上,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敲著,像是在想着什麼極其為難的事情。

大概是哪個將領養下的少爺在思春呢!

封凌將頭一縮,準備繼續朝前走。

不對!

才邁開的腳步迅速又縮了回來,封凌心裏莫明地一跳。

那個背影,好熟悉。

再次回到窗戶邊仔細往裏面看,少年還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勢,沒有絲毫改變。

不對……一定是在哪裏見過!

可是原頃府邸里的人,又不是常常打仗的樣子,怎麼會有這種印象?

記憶一遍遍飛速地快轉,封凌努力要抓住那個模糊的影子。

忽然心底電光火石般地一閃,讓封凌幾乎要失聲叫出聲來。

怎麼會……怎麼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可為什麼又會如此之像?

那麼深刻的記憶,自己絕不會弄錯!

驚濤駭浪般的發現,讓封凌的身體輕輕地抖了起來。

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

半掩著的門,一推就可以進去。

如果現在這個時候不弄清楚,他下半輩子的時間將永遠不得安寧。

牙一咬,「喀嚓」一聲,門已經被封凌推開。

「越錚,這麼晚了你又來幹嗎?」

趴在桌上的少年慵懶的聲音,聽在封凌的耳朵里卻猶如晴天霹靂。

「原……效青……」他一字一句地說着,聲音抖得都快散掉。

「封凌?」難以置信地一聲驚呼,少年臉上是又驚又喜的表情。

懶洋洋的身體迅速地蹦起來,直直地向他衝過去。

真的是效青啊!真的是他……

可是臉上那道又長又深的傷疤是怎麼來的?連澈沒有照顧好他嗎?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看上去還和越錚很是熟悉?

不過這些都可以暫時拋開了,封凌等著那副熟悉的身體像以前一樣衝到他的懷裏。

久違的溫暖最終沒有到來,少年的身體在離他三步的距離處硬生生地頓了下來。

「怎麼了,效青?」

驚喜的神色被陌生的表情取代,那樣的複雜,讓封凌也無法分辨。

「封凌……」忽然變得低沉又魅惑的聲音,和那種表情一起,讓面前那張熟悉的面孔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壓迫的窒息感。

「我的意思是,封凌,我本想故你一馬,誰知道你居然會自投羅網,特地跑來這裏。」

空氣死寂。

一切似是已經在少年不尋常的話語中凝結成塊。

「效青,你……」有什麼不詳的預感一點一點在靈魂深處重壓着,封凌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把這個名字從喉嚨里憋了出來,「你在說些什麼?」

「如果剛才進門的時侯你這麼問,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明白,可如果現在你還這麼問,你就是在裝傻了!」咯咯地一陣嬌笑,少年緩步逼到封凌身前,略微地把頭抬了起來,「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這座府邸最中心的地方,號令這裏所有的兵士,甚至連越錚也要聽命於我……你以為我是誰?」

話既至此,所有的真相都不再是秘密了。

原頃半眯起眼睛,把頭抬得更高了些,等待着封凌失態而震驚的模樣。

長長的沉默,想像中的質問和呵斥卻都沒有到來。

粗糙而微涼的大手慢慢捧起了他的臉,然後是熟悉又溫暖的低低嘆息聲:「效青,你臉上的這道傷口……還疼不疼?」

誠摯柔軟的詢問,安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原頃帶着嘲諷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裹在大大披風裏的身體重重地抖了起來。

「封凌,你是白痴嗎?」重重地從那雙手的溫暖里掙脫出來,原頃帶着怒氣的表情把臉上那道從額頭到下頜的傷疤扭成了讓人心疼的形狀,「我說的那些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不是什麼原效青,我是原頃,你一心想要打倒的原頃!前些日子裏那些戲不過是為了陪你玩玩,沒想到你還真能忍……」

「我其實一直在誘惑你,你難道沒發現嗎?每次很想要的到候都要拚命忍耐住,然後自己解決,很難受吧?其實你這麼美麗的一張臉,我也很想試一試的……我給過你那麼多次機會,你居然會在床前守上一夜也不碰我,我都開始要懷疑到底是我吸引不了你,還是你根本就不行?」

「夠了,你住嘴!」

刻意說出來的傷人句子一字一字地飄散在空氣中,封凌終於再也無法自欺,只能強迫自己抬起頭來,對上眼前那張臉。

真的,已經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孩子了……

長長的一條傷疤,那麼深邃地烙印在那張天真的臉上,抹不去的痛。

難以想像,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被撫平?

「終於還是要爆發了嗎?」眼前封凌的臉一點點地扭曲起來,原頃安心似地暗吐了一口氣。

對了,這樣才對。

別再用那種溫柔的表情看着他,他們是敵人,被欺騙以後,應該是滿心的憤怒,和報復的火焰,而不應該還是那種依舊在戲份中的安撫與垂憐。

封凌,一切到此為止,那些與愛有關的所有的統統結束了!

「你……」原頃微啟嘴唇,才有機會吐出一個字,身體一緊,已經被緊緊地摟住了。

「效青,別再說那些話!我知道,你受過很多苦,我也記得你在夢中說過的每一個字。那個時候你要拉着我的手才能安睡過去,然後你會一直在夢中說,封凌,我很怕,你不要走……」

懷中的身體無力地掙扎了一下,被他更緊地禁錮在懷中。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開始想,效青,我應該這樣一直抱着你,陪着你,不再讓你害怕……真的!所以,你別再說那些話,它們都不再重要了,而我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很可惜,我倒是認為你最好每一個字都要相信!」冷冷的聲音將封凌的話驟然打斷,懷中本已安靜下來的身體猛的一僵,瞬間掙脫了出來。

「越錚,居然是你?」封凌的聲音迅速恢復了慣有的冷靜,轉身看着那個被他削掉了一隻右臂的男人面無表情地一點點把門推開。

「我知道你逃了之後必定不會離開,但實在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找到這裏!」對峙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齣劇烈的火花,一觸即發。

「所以你也就等在了這裏?哼,居然連我也瞞着!」重新掛上了慵懶又危險的神情,原頃看向越錚,嘴角輕輕勾出一個弧:「現在封凌人就在這裏,你想要怎麼處置?這麼美麗的一張臉,如果就這麼殺了也怪可惜。」

「哦?是嗎?」冰冷的口氣里流露出微微的不滿,「原頃,難道你是在為他說情?」

「我?笑話?」長長的一個呵欠,「你要怎麼處置他隨便吧,我要休息了!」

「處置他,這個不着急,不過有些東西,倒是必須先讓他明白。」

「什麼……」

問題才問到一半,原頃身上單薄的長衫已經被越錚一把撕開了。

「封凌你看清楚……」

白皙的胸膛上,青色的,紅色的,紫色的,yim靡混亂的痕迹,順着窄窄的腰線,越來越明顯地往下蔓延著。

「你不是一個字都不要相信嗎?那我就給你看點東西讓你相信……原頃他和我之間的關係,想必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吧,這些東西,是我昨天在他身上留下的,下面的地方,更精彩,你要不要繼續看?」

越錚的手已經滑到了原頃的腰間,原頃的眼睛微微合了起來,不出一聲。

「夠了!你放開他!」封凌憤怒又痛苦的聲音。

「你都看到了,現在你相信了?」

「混蛋,你怎麼敢這樣對他?我殺了你!」

「封凌,你在逃避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要承認?」越錚冷冷地一哂,封凌即將沖向前的身體瞬間怔在了那裏。

「你以前不是一心想要滅了他,現在不過是看到他在一個男人身下而已就那麼激動,你居然想救一個你的敵人?你的那些使命和責任都不顧了嗎?」

還是沒有絲毫波瀾的口氣,卻讓封凌無法再上前半步。

逃不開的事實,他心中那個純潔的少年,就是他一心想要剷除的原頃!

滿身的青紫,性愛的痕迹……男女不忌,他向來如此,可自己那麼激動幹什麼?

這樣的淫亂不是自己最為唾棄和厭惡的嗎?

可那連心都要跳出來的感覺到底又是什麼?

越錚微微一哼,有力地左手已經直接從原頃的腰間探了進去……

連澈?

含笑的聲音卻猶如一盆冷水猛的澆落,封凌那如暴風雨般落在原頃胸前的吻驟然停了下來。

「他在你手裏?」緊緊相對的雙眸,近得可以捕捉到原頃眼底掠過的每一點情緒,短短五個字的問句,把本來想刻意淡去的敵意瞬間又拉出了距離。

「是啊!」嘆息般回菩,「我可是特意有交代過越錚,千萬別讓他死得太早……」

封凌的心猛地一抽,看着眼前的原頃一點點重新笑了出來,「他對我做過的每一件事我可都記得,光他抽我的那幾鞭子,我就不捨得讓他就這麼死去。「

「他……他怎麼會那樣樣對你?」

眼看封凌顫聲吐出這幾個字,原頃的手指緩緩地撫上了他的淡紅的唇。

「他那樣對我,是因為他早已經知道我是誰,至於他為什麼一直瞞着你,不讓你知道我就是你最大的敵人……」

輕笑着的聲音更加嬌柔起來,婆婆著封住嘴唇的手指繞向頸后,將他的身體拉低,主動在耳邊印上一吻:「我想,他大概是和你一樣,愛上我了。」

那溫柔如小動物般的吻就在臉頰上一點點落下,封凌心裏湧上的卻是百般難言的滋味。

連澈,理智如他,清醒如他,居然也愛上眼前這個人了嗎?

或者,還是在比自己更早的時候?

這樣一個秘密,他居然能在心裏埋藏如此之久,連他也瞞着?

戰局還未開始,自己這邊就已經輸得如此一敗塗地了嗎?

耳垂上狠狠一疼,是原頃尖利的牙重重咬下來了。

「封凌你發什麼呆?連澈他喜歡我,你不舒服嗎?」

無法點頭或者搖頭,或者眼前這個惡魔般孩子比他自己更能看透自己的內心。

「沒關係,我保證一會讓你們都舒服……別發獃了,要見他或者要做別的什麼都先抱我起來再說!」帶着喘息聲的催促,情人般的呢語吐露的卻是不堪入耳的話。

怔怔地把那小小的身體抱了起來,如往昔一般的柔軟和輕盈,卻再也找不到那般熟悉的溫暖。

現實里,記憶間……

什麼時候遺失掉的?怎麼才可以找回來?

「走吧。」埋在他懷裏的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含糊不清的句子隱約還能尋到幾個月前那脆弱的樣子。

可接下來他再也無法聽到那個聲音說:「封凌,在我睡着之前你都不要走好不好?我想這樣一直看着你……」

模糊著的意識讓腳步隨着原頃的指點機械地邁動着,一直到大門開啟的「咯吱」一聲后,才猛然被喚醒。抬起眼時,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胸口纏着厚厚的紗布,躺在床上正重重咳喘著的人。

「連澈!」雖然早有心裏準備,真的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是忍不住失聲喚了出來。

「封,封凌……」床上的人勉力抬起了身體,本就驚異的臉在看清他懷中的人以後,更是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封凌,你別上當!」胸腔上的傷口讓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話才說到一半,劇烈的咳喘就無可抑制地響了起來。

「連澈你別說話,我都知道了。」眼睛微微地閉上,避開了連澈此刻臉上的表情。內心深處,交雜着自責、憐惜、愧疚和猶豫的情緒讓他一時也不知該更多地做些什麼。

懷裏一輕,原頃已經掙扎著跳出來了。

「你好像一時還死不了的樣子。那麼重的傷居然還能撐到現在,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原頃的臉上全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是你幹嘛一看到他就急不可待地要說出真相,你不怕他會殺了我嗎?還是,你已經不愛我了?」

「哼!」連澈從喉間重重地長音。

「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愛不愛那種愚蠢的東西,我本來就從不計較,只是眼前,你既然還沒死,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了才好……」

「啪!」重重的一聲。還沒有人來得及有所反應,原頃已經沉聲開口了。

「這一巴掌是還給你的!從現在開始,你以前給我的我會一個一個都還給你!」

很努力地抓住床沿,連澈才把身體穩住,大量的失血讓他已經禁不起任何重創,而原頃的這一巴掌竟是絲毫沒有留情。

「你……」怒斥着,聲音才發到一半,卻像是被刀砍了一般斷在半空中。

「你欠我的以後有的是時間一點一點慢慢還,現在,我先把欠你的還給你……」

細碎的吻落在了他尖尖的喉結上,時重時輕的噬咬着。

「你幹什麼?走開!」

「把該還你的還給你,你替我擋了一劍,多少算是把我從越潛手下救了出來,我總要拿點東西補償給你。」

散發着誘惑氣息的句子隨着吻落到了連澈的下頜,越來越熱。

「所以今天,你和封凌想怎麼抱我都可以,如果你們沒有抱過男人,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很多種的姿勢!」

又是那種天真的笑聲,聽的人幾乎要落下淚來。

「封凌,你也過來吧,這張床,好像很大的樣子!」

長長的沉默,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

「怎麼,你們都不要嗎?」半跪在連澈身邊的身體輕輕扭了扭,原頃嘴角一挑,眼腈慢慢從兩人身上掠過:「是封凌你不相信我的技術,還是連澈你已經傷到連做愛都不行了?或者,你要我幫你?」

「你,你別再說這種話!」封凌不知道眼睛裏會有酸澀的液體掙扎着想要湧出來,只能用哽咽的句子打斷了他那些自我作賤的話語。

「怎麼了,我不過是……」

「你只不過是想要我抱你是嗎?你過來……」夾雜着咳喘的聲音,一個一個字在安靜的空氣中都很清楚。

「連澈,你終於決定還是不忍了?早這樣不就好嗎?」

半裹着的風衣隨手拋了下來,佈滿吻痕的身體重新裸露了出來。

「怎麼樣,你想用怎麼樣的,我都不介意……」圓潤的膝蓋一下一下在連澈的雙腿間挑逗著,半長的頭髮披散下來,有說不出的媚態。

連澈的身體勉力坐了起來,手順着原頃光裸的腳膛一點點撫摩了上去。

讓人難堪的場面,封凌雙手緊握卻說不出半個字。

「這樣就很好,封凌你不要一起來嗎?我們……」

「這樣的確很好,所以你最好不要動!」

驟然的變化,原頃本來滿是笑意的臉已經變了顏色。

連澈本來撫摩著原頃胸膛的手,已經悄聲無息地來到了他的喉間。

手裏藏着的是半截短短的刀刃。

「如果你動一下,我保證你立刻就會覺得喉嚨很涼,我的身手你最好還是相信比較好。」

原頃的動作停了下來,保持着依偎在連澈懷裏的姿勢沒有再動。

「封凌,他在我手裏,你快走!」

「什麼?」太快的變故,加上複雜的心情,讓封凌一時還沒有明白過來。

「你快走,現在只有這個機會而已!我現在的傷勢,走不了太遠,如果你現在不走,驚動了越潛兄弟,就再也走不了了。」

「可是……」

「沒有可是,封凌!」急促的句子,讓連澈抵在原頃喉間的手都似無力般的顫抖起來,「想想蕭甚,想想平禾,想想他們死前我們都說過什麼?」

蕭甚……

平禾……

永遠抹不去的名字,讓封凌的心上重重一疼。

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卻在原頃的酷戾下慘死。

蕭甚是被釘在木架上活活折磨了三天才在太陽的暴晒下死去的,而平禾,屍體被裝在巨大的酒罐里被送了回來。酒罐的外面還貼了原頃親自留下的幾個字:封凌,用你最親愛的朋友釀的酒,希望你喜歡。

那個時候,就刺破了手指對天而誓,要用敵人的血來祭奠他所有親人和朋友的亡魂。

而現在……

「封凌!」已經有哀求的口氣透露了出來:「你不要感情用事,少了一個連澈,你還有喬暮,可是如果少了一個封凌,天下還要等多少年?何況,我會想辦法回去,你相信我!」

是!連澈說的沒錯!

自己不但是在為自己活着而已,所以那些私情,衝動……

效青也好,連澈也好,註定都要被拋開。

他要活下去,為了那些誓言,為了天下,他也要活下去。

封凌的眼睛緊閉了起來,再睜開時候,已經是如常的冷靜和清明。

「好,我走!」語調平穩的回答:「回去以後,我會立刻發兵,連澈你必須撐到那個時候!」

「我會的!」他也努力用最鎮定的口吻來回答,然後注視着封凌決絕地轉身,離開。

一直勉強支撐著的身體再也無法堅持,大片的鮮血從連澈胸前的紗布里滲了出來。

而始終沒有發出聲音的原頃也慢慢開了口。

「你應該知道,我剛才可以很輕易地就可以把你推開;就像現在這樣,你這個樣子,連刀都握不穩,居然還敢威脅我?」

沒有回菩,只有一陣連一陣的咳喘。

「你也應該想到,即使封凌現在走出了這個門,只要我願意,馬上就可以通知越錚重新把他捉回來!」

連澈的眼睛抬了起來,手掌拚命摁在胸前。

「還有,我現在馬上就可以讓你死——死一千遍都行……這個你也不用懷疑!」

「那你還在等什麼?」莫名的憤怒竟是讓他低吼了出來。

「等什麼?你讓我想想……」原頃的眉頭微微蹙著,似乎當真是在想着什麼。

「因為……」

半晌的時間,才聽到他幽幽的回答。

「因為我忽然想起了一種感覺——比做愛更能帶給我快感,而這種感覺,我只從你那裏嘗試過,所以,我還不想這麼早弄死你。」

什麼?連澈一怔,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原頃的身體已經重新纏上來了。

「你吻我吧,我一直在想着這種感覺……現在讓我再嘗試一次,好不好?」

渴求又單純的模樣,原頃就這樣半仰著頭等待着。

散發着複雜神色的眼睛微合了起來,留下的就只有那麼無邪的一張臉。

要的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卻是這麼虔誠的模樣。

即使如剛才那麼浪蕩地勾引他,連澈都可以忍耐下來,可是眼下,他卻無法拒絕。

他無法抗拒那種天真的性感,純稚的誘惑。

或者說是內心深處,他知道這是原頃在骯髒的現實中沉澱下來的唯一乾淨渴望,而且……只是對他而已。

修長的手指挑起了他圓潤的下巴,沾染著血跡的唇緩緩地印了過去。

才一碰到,那溫暖的小舌就靈活地從他的唇中探進來了。

熱熱的溫度和他的緊緊地纏在一起。

吮吸著的感覺,帶着索取的意昧。

他從沒有想過如原頃那般對做愛都毫不在乎的人,居然會在接吻時,有那麼專註又聖潔的表情。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忘卻香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忘卻香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