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滎永一呆。什麼？他聽到了什麼？她……她喊了誰的名字？

滎永全身都在顫抖。

昏迷中的紫凝繼續喊著：「青峰……青峰……」

滎永總算聽清楚了。青峰？怎麼寫？就算他不知道怎麼寫，也聽得出來那應該是男人的名字呀！

滎永一顆心驀地往下沉，如果世上真有萬丈深淵的話，那他的心就是遺失在那裏了。

同一個時間的儀鳳樓。

在門窗都關得死緊的房間內，鳳如和秋兒主僕兩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秋兒，你找的人是怎麼辦事的呀？」鳳如氣呼呼地說着。「不是要他把那白痴修理一下就好了嗎？怎麼會變成芷筠受傷啊？」

鳳如原本的計劃是找人來讓羽霜出點狀況，讓她受傷也行，把她打得真的變成痴獃更好，最好是從此不能說話。她看準滎永十分寶貝羽霜這一點，只要羽霜有一點點的損傷，成天和她混在一起的芷筠就難辭其咎，滎永一定會怪罪於她的，很有可能因為這樣把芷筠打入冷官，那麼她不就可以敗部復活了嗎？

可是沒想到芷筠卻做了替死鬼，這樣一來她的嫌疑不就變得最重了嗎？怎麼辦？滎永一定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來的。

「小姐，你先別急嘛！」秋兒安慰主子也安慰自己，「我想貝勒爺的仇家應該不少才對，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貝勒爺就算懷疑小姐你，只要我們小心行事，打死都不承認，貝勒爺也拿我們沒有辦法不是嗎？我剛剛探聽到紫筠軒的消息，聽說芷筠格格的傷勢好像不輕呢！如果她就這樣死掉，那小姐不就能如願以償了嗎？這樣豈不更好？」

「哼！」鳳如撇撇嘴說：「你這丫頭想得也太美了吧？要是芷筠命大不死呢？她這樣捨身救羽霜一命，你說貝勒爺不會更寵愛她嗎？我的處境已經夠悲慘了，這下豈不是雪上加霜？」

「那……」秋兒轉轉眼珠子，壓低聲量說：「就算芷筠格格逃過這一劫，她不一定能逃得過下一劫啊！」

鳳如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秋兒用力地點頭，「小姐，為了你自己，你得要狠下心來呀！」

鳳如只想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是啊！」美艷的臉上凈是殘酷的笑容。

【第七章】

當紫凝睜開眼睛時，她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昏沉沉的腦袋讓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酸軟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

等心情稍稍平靜些，她開始用眼睛看眼前的這一切。她看到了熟悉的擺設，是她房裏的東西，她還看到了一個人坐在桌子旁邊打盹，她獃獃的盯着他看，她想自己大概還沒睡醒吧，要不然滎永怎麼會出現在她房裏呢？

看了一會兒，應該是幻影的滎永卻沒有消失，看來滎永是真的在這裏了。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紫凝輕輕地嘆口氣。

然而，這輕微的聲響卻驚醒了滎永。她看到他彈跳起來，眨眼間就撲到自己身邊。

「芷……芷筠，你醒啦？」在狂喜之下，滎永說起話來有如牙牙學語的小兒。

紫凝這才看清滎永的模樣。黑亮的眸子昔日燦爛的光彩盡失，他臉色蒼白，下顎滿是雜亂的鬍髭，他竟然看起來消瘦又憔悴。

他還是她所愛的那個俊美的滎永，只不過以前他的俊美會讓人心折，現在的他則是教她好心疼哪！

「貝勒爺……」她欲撫摸他的手教他捉住。他看着她，亮晶晶的黑瞳似乎已找回昔日的生氣。

「你覺得怎樣？會不會口渴？我拿水給你喝好不好？」

紫凝眼睛濕潤的看着滎永為自己倒茶，這份不真實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一切美得像一場夢一樣。

滎永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再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水。

「你覺得怎麼樣？傷口還會不會痛？」滎永柔聲的問。

傷口？痛？經滎永這麼一說，紫凝的痛覺像是蘇醒般頓時在她身上流竄開來，同時也因為這股痛，之前遺忘的片段回憶一下子統統回來了。

她抓着滎永的手臂急切的喊道：「貝勒爺，羽霜她有危險，快……快去救她……」

「別動，小心傷口！」滎永輕輕地抱住她亂動的身子，一邊撫着她的頭髮一邊說：「羽霜平安無事，是你救了她你忘了嗎？」

「是嗎？羽霜真的沒有受傷？」她逐漸想起自己受傷的事了。

「有你保護她，她怎麼會受傷呢？」滎永溫柔的包住紫凝消瘦不少的小臉，眼中全是憐惜和不舍。「你傷得不輕，左腰中了一刀，你知道嗎？你已經昏迷不醒三天三夜了。」

紫凝深深的注視着他。「這三天三夜，你都待在這個房間？」

滎永柔和的眸光瞅着她，似在告訴她她問這個問題是多餘的。

「這三天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惡夢一場。雖然大夫說你的傷不至於危及性命，可是你就是不醒，我好擔心你衰弱的身體會撐不下去。我本來打算要是你到明天還不醒的話，我就要去請御醫來了……」他頓了一下，緊緊看着身旁的她，然後他大手一攬，將她的上半身納入懷中。「感謝老天爺，沒有讓我失去你……你終於醒了！你不但救了你自己，你也救了我你知道嗎？」滎永閉上雙眼激動熱切的喊道。

「貝勒爺……」紫凝可以感覺到全身熱血沸騰，感激、感動、高興、興奮、安慰、幸福……此刻她的心中裝滿了這些感覺，完全不一樣的滎永讓她從頭到腳亂成一團。可是她好喜歡這樣的滎永，他第一次讓她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就算這是在夢中，她也要好好品嘗這份美好的感覺。

「啊……抱歉，我有沒有弄痛你？」滎永一時忘情緊抱着紫凝，待他回神后一面責備自己的粗心一面趕緊鬆手。

「不要走！」紫凝抱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我要你抱我，永永遠遠這樣抱着我！」情緒激動的她剋制不住自己喊出了深埋在心底深處的話。

「你說的可是真的？」

紫凝沒有聽出滎永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她熱切的喊道：「是真的，當然是真的！」她不想再偷偷的愛他了。就算她是冒充的，就算青峰還落在賓王爺手上，就算現在的她沒有資格愛他，她也要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

「那青峰怎麼辦？」

滎永只用一句話就澆熄了紫凝滿腔的熱情。她離開他的胸膛，抬起頭來看着面無表情的他，跳得飛快的心就像隨時要從胸口迸出來似的。

「你在昏迷時一直喊著這個名字。」滎永驟然變得陰冷的目光掃向她，「青峰是你的舊情人吧？」

「不……」喉嚨又干又痛的紫凝久久才吐出一個字。

滎永冷笑，「你還愛着他？」

「不……」紫凝有口難言。她不能說青峰是自己的弟弟，芷筠格格沒有弟弟啊！

滎永又是冷笑。「哼，昏迷的你可比清醒的你要誠實多了。」

「我……我沒有騙你……」紫凝急出了冷汗。急於想解釋這個誤會的她卻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算了！」滎永自嘲的笑了笑，眸底發出懾人的寒光。「你聽着，我不會問你青峰是什麼東西，不管他是什麼東西我都沒興趣！也不會問你跟他之間有過什麼，我不管過去你愛過多少人、談過幾次戀情，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跟你計較，但是現在……」他的大手捉住她孱弱的雙肩，力道不強也不弱，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努力在剋制、壓抑他的怒氣。「芷筠格格，現在你已經是我滎永貝勒的人了！你的心中、眼中只能有我一個，別的男人你連想都不能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