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臨近黎明時,韓玄飛才稍微迷糊了一下。紛亂的思緒讓他幾乎是一夜不能成眠。

可是就在夢中,旗奕也不肯放過他,如白天時一樣執著、步步緊逼。韓玄飛看到他冷冷的眼,盯着他,然後離去。自己一人站在一片嚇人的空白中,淚流不止;可下一秒,旗奕又對他微笑,溫柔地把他抱在懷裏,用低沉的聲音,一遍遍地告訴他,他愛他……

窗外隱約傳來的人聲輕易地喚醒了淺眠的韓玄飛。他睜開眼,看到一抹明亮的曙光穿簾而入,映在深棕色的木製隔扇上,柔和的黃暈。

他試着起床,可是欲裂的頭痛讓他頹然倒下。臉伏在枕上,冰涼濕漉的感覺提醒了他那個短暫的夢,他自嘲地笑了。

又歇了一會,他還是勉強自己起來,換上衣服,走出房間洗漱、吃飯。他緩慢機械地做着這一切,完全憑着本能。夢中那撕襲他心肺的痛苦、被拋棄的恐懼和時而的甜蜜依然死死地糾纏着他,大腦如癱瘓了一般被困其中,無法掙脫。

早飯後,他仍如每一天一樣出門散步。沿着河岸走了一會,他來到一塊小小的空地。

這塊地在小鎮的邊沿,在清晨薄霧中寂靜地獨立,空無一人。

空地上有兩株大樹,鬱郁蒼蒼,樹榦上爬著苔蘚,已經很有點年頭了。空地的一頭是座古舊的戲台,一邊靠着河。坐在河邊的石條上,可以看到對面的菜田。如今已是盛夏,觸眼所及,全是一片蔥綠。風一吹,嘩嘩地一片綠浪,在太陽的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韓玄飛每天散步,都喜歡來這裏休息,看着這無邊的田野,和夾雜其中的零落樹木。沒有人聲,只有天地間自然的風聲、樹葉的沙沙聲和間或傳來的幾聲鳥鳴。

平和美麗的世界…….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韓玄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心中的煩亂,去真真切切地感受這片寧靜。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忘不了那個人?更不知道為什麼向來傲氣的自己,在被那樣對待后,還是無法全然地恨他。

還是想他……

韓玄飛閉上了眼。

不敢相信,在他面前,自己竟是這麼一個毫無骨氣的人。

想到在夢中,自己因旗奕的絕情而痛苦、又因他的愛語而欣喜若狂……韓玄飛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為什麼就是忘不了他呢?真的不想再想他了……

真想自己能全然地恨他,不理他!看着他傷心、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腿求他原諒,就是不理他!

不……

是希望自己能完全地漠視他,放開過去的一切,追求新的東西。

韓玄飛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願望:干一番事業、有一個溫暖的家。有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孩子。假日時,帶着妻兒上街,去公園玩,讓孩子騎在自己的肩上,得意地東張西望。旁邊,就是妻子幸福的笑臉……

有多久沒有想起這一切了?自從五年前認識旗奕,一切都脫離了正軌。腦袋裏除了職責外,就是旗奕、旗奕!

我不要這樣!這樣的我,連自己都看不起。李家平,你一定會忘掉他的,你會有自己新的生活。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你一定會忘掉他的,一定會的……

該死的。

突來的心痛打斷了他心裏象咒語一樣反覆亂念的話。他痛得用手死死按住胸口,腦袋裏卻飛快地閃過一句話:

他好想被旗奕抱在懷裏……

韓玄飛絕望得恨不得直接跳進河裏算了!

旗奕一早就遠遠等在韓玄飛的門前,看到他出來,就悄悄地跟在後面。看着韓玄飛的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他心痛得不得了。他真想能把他抱進懷裏,細心地呵護著,看着紅暈染上他的臉頰……

可是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

他只能忍着心酸,跟在韓玄飛的身後,貪婪地看着他修長瘦削的背影。

]他看到韓玄飛走到一個優雅清靜的地方,先是茫然地看着對面的風景。可很快,他就用手捂住了臉。

他知道他很痛苦,因為自己……

自己的出現,一定帶給他很大的衝擊,讓他再次回想起不願再想的往事。

可他不想放棄。

玄還是愛他的,他想陪他一輩子……旗奕就這樣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痴痴地看着韓玄飛。

陽光透過樹葉照下,很溫和。風掠過水麵而來,帶着一絲的涼氣,驅走暑氣。寧靜的天地,古老的景物,讓人真有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味道。

他覺得幸福……

韓玄飛站起身,旗奕也站了起來,但沒有躲開。他看着韓玄飛直直地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

他神情冷峻地看着他,象在審視,眉頭皺得很深。旗奕很想伸出手去撫平那深深的溝壑,可沒敢,只是乖乖地等著韓玄飛的動作。

韓玄飛把眼轉向牆角,冷淡地說:「旗奕,你別再跟着我了。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你死心吧。」

旗奕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韓玄飛的臉。他看着他,聽他說完,只回答了三個字:

「我愛你!」

聽了旗奕的話,韓玄飛本是灑脫直立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不顯眼得讓旗奕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韓玄飛還是不看旗奕。

「那又怎麼樣?你那樣對我……」想起那不堪回憶的畫面,韓玄飛的心象被針扎了一下,痛得快要麻木了。他苦笑起來,「忘了我吧,我也會忘了你的。」

他說完就想走。

旗奕一把拉住他:「我忘不了你,你也忘不了我……」他的語氣肯定得如同在講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你敢說我忘不了你?」韓玄飛猛地轉身,惱火地盯着他:「你怎麼樣是你的事,別再來煩我!」

「玄,原諒我。」

「你少來!」韓玄飛幾乎是暴怒地甩開旗奕的手,「你把我整成那樣,現在又想我原諒你。你倒想得很美,什麼好事都你佔了!」

「玄,對不起,對不起……」旗奕面對韓玄飛的指責,無言可答,急得差點就要跪在他面前。

可韓玄飛根本不給他機會,拔腿就走。

留下旗奕,跟又不敢跟,不跟又不甘願。僵立原地好久,才拖着步子朝着韓玄飛的方向走去。

才拐了兩個彎,他就看到了韓玄飛。他正站在街道的一邊,面前是一個有着江南水鄉清秀氣息的女子。

兩人在說着話。

旗奕聽到那女子嘴裏親切地叫着家平哥,態度親密。她仰著頭看着韓玄飛,臉上染起淡淡的紅暈,閃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韓玄飛,任誰都看得出,她是非常的喜歡面前這個出眾的年輕男人。

旗奕的腳步象被釘住了一樣,一步也動不了。他站在遠處看着兩人,他看到韓玄飛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那種他已太久沒有見到過的表情。

他覺得好苦,整個人象被浸在苦水裏。他自信韓玄飛愛他,可對方是個女人,有着他永遠也無法有的優勢。看着那女子痴迷的眼神,韓玄飛柔和的笑臉,旗奕心裏又酸又澀。

他沒有看下去,轉身往回走。

如果自己不再出現在韓玄盡面前,他應該會切斷和過往的所有牽連,不再去想。他應該會選一個女子結婚。以他的條件,會有許多好女孩願意嫁給他。就象剛才的那個一樣,一定願意照顧這個身體不好的漂亮男人……

重新站在戲台下,想着剛剛韓玄飛的話,旗奕第一次想,他是不是真的該放手,讓韓玄飛得到另一種幸福?

不再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忘了自己?這樣,玄會幸福嗎?

想到不能擁有韓玄飛,旗奕的心象被生生挖去。沒有玄的生活如同行屍走肉,心空蕩蕩地,苦不堪言。這三年多的非人日子已經快讓他瘋了。

可是,玄會幸福的,是嗎?

只要他能幸福……

旗奕坐在台階上,看着剛剛韓玄飛坐的地方。

玄……

他捂住自己的嘴,整個身子痙攣著縮成一團,嘶嘎地痛哭起來……

自從早上和旗奕說完話后,韓玄飛就再也沒看到他了。結果韓玄飛一天都煩躁不安,老是裝作不經意地用目光搜尋着周圍。他總以為那人會忽然冒出來,默默地跟在他後面。可是一天了,旗奕沒有再出現。

韓玄飛吃完晚飯,回到自己房間。可他根本坐不住,站起來走到窗邊,裝做看河水,卻偷眼打量著四周。

他還是沒有看到旗奕的身影……

他黯然地倒回床上,心裏五味雜陳。他猜是旗奕被他早上的話打動了,不再來糾纏他了。旗奕為了他好,願意放手,這應該是最好的一個結果了。他可以不受過去的影響,開始重新生活。

可是……

他想旗奕啊……

他想旗奕抱他、他想旗奕對他說愛他、他想看到旗奕的笑容、他想要旗奕為他抹去淚痕……

他想在山中寺院中虔誠求佛的旗奕;他想在槍林彈雨為救兄弟狠狠打了他一拳的旗奕;他想為他做飯的旗奕;他想為他講笑話的旗奕、他想抱着他溫柔疼愛他的旗奕……

他想那霸道地宣佈他屬於他的旗奕……

意氣風發的、瀟灑不羈的、深情注視的……

都是旗奕!

都是旗奕……

要如何才能忘了他?

「你還好吧?家平。」李母端著點心到韓玄飛的房間,「你晚上飯吃的太少了。小聆燉的這湯挺清爽的,你喝點吧。」

韓玄飛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為了讓母親放心,只好拿着勺子慢慢地喝起來。

李母沒走,坐在一邊看着兒子喝湯。神情猶豫着,象是想說什麼。

「媽,你怎麼了?」韓玄飛不覺得奇怪。昨天的那一幕給母親的打擊一定很大,不可能沒有想法。他停下喝湯的手,靜靜地等著母親發話。

「家平……,我和你爸在想,那個、嗯……」李母吞吞吐吐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韓玄飛看到母親為難的樣子,放柔了聲音,微微笑着說:「媽,有什麼話就說嘛,有什麼關係呢?」

李母略有些尷尬地看着兒子:「我和你爸在想,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結婚的事了?」

韓玄飛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他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低着頭不吭聲。

「家平,你從小就很有主見,我和你爸也沒管過你。可你今年也三十了,男人總要結婚的吧?」李母憐愛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你也知道的,張家的二姑娘小聆一直喜歡你,都等了你這麼多年了。那姑娘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又懂事又能幹。你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她常來家裏幫我們老兩口做事……」

「啊?不行、不行。」韓玄飛吃了一驚,「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耽誤人家。」

「沒關係的,小聆她願意。她剛給你送湯來,我有跟她提到這事,她說她願意。那孩子很乖,她會把你照顧好的。」李母有些焦急地望着兒子。

「我和你爸也老了,你身體不好,我們一直想讓你再舒服點,可是總不周全。我們想,你如果結婚了,你妻子也幫着照顧一點,你的身體也能恢復得快些。」

「我的身體好多了,不需要太多照顧。再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根本不愛她,這太對不起她了。我不同意。」

李母看到兒子一口就拒絕掉了,傷心地濕了眼睛。「你是不是捨不得、捨不得那個……我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可是,兩個男人……這總不是個事兒啊…….」李母抹了一把滲出的淚,聲音都哽塞起來。

「不,媽,我和他……我和他沒什麼。」韓玄飛想否認。可是他後面的聲音太微弱,連自己都不相信。

李母不忍心看兒子痛苦的樣子,趕緊岔開話題:「沒什麼就好、沒什麼就好。」她勉強地露出一個顫抖的笑容,「你別擔心小聆,這孩子她願意的。」

「不、不行,我不能誤她。」韓玄飛只是拚命搖頭。

「家平哥,」張聆一直站在門外,緊張地等待消息。聽到裏面傳出的話后,她鼓足全身的勇氣推門進來,「家平哥,這樣不會誤我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我非常喜歡你。伯母跟我講這件事的時候,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韓玄飛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大膽的告白。他呆了呆,臉一下就紅得讓人不忍目睹。

「不、我……」

「能有這個機會在你身邊,我好高興的。」張聆生怕韓玄飛不同意,急忙打斷他的話,「真的。」

張聆的心跳得好快。看着韓玄飛漲紅的臉,她簡直無法把目光從他身上開。她沒想到這樣漂亮的一個男人,在這方面竟然還是這麼的青澀,害羞得讓人覺得在實在是可愛。

「可是我、我……」韓玄飛轉開頭,不敢正視如此熱烈痴情的眼睛。「我不……」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剛才突如其來的勇氣消失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象蚊子叫似地讓人幾乎無法聽清。

她低着頭,扭動着自己的衣角,「我不會煩你的,我只想能好好照顧你,讓你的身體好的快一些。」

「家平,我和你爸也很滿意小聆。城裏的姑娘嬌氣得很,哪會有小聆貼心。你就聽媽一句,答應吧。」李母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求着兒子。

韓玄飛不忍心地抬起頭,叫了聲:「媽,你別這樣,我……」

他轉頭看向張聆,看到這女孩也是眼淚汪汪地站在那,痴痴地看着自己。他說不下去了……

「小聆,我知道你對我好。」好半晌,還是韓玄飛打破了滿屋難堪的氣氛,「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身體差到什麼程度,跟一個廢人沒什麼兩樣。你這麼年輕,長得也好,你何必……」

「我願意!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做。」女孩的臉又紅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韓玄飛。

韓玄飛怔怔地看着張聆。

他和張聆從小就認識,是知道這個女孩的好的。他從休養院回家,就常在家裏看到張聆忙碌的身影,他也對她很有好感。只是他向來在男女間的事上放的心少,從來不知道這個鄰家妹妹對自己是這樣的痴情。

聽到這樣的告白,說不感動也是騙人的。韓玄飛忽然想到,若是想永遠不和旗奕有關係,實現自己原來的夢想,張聆是最好的妻子人選。

可是……真的從此以後,和旗奕成為陌路?

這個念頭剛掠過腦子,韓玄飛就心痛得差點流出淚來。他趕緊低下頭,不願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光是這樣想想,就已經要承受不了,自己怎麼可能會把旗奕忘掉?韓玄飛徹底絕望了。三年多了,自己沒有忘了他一點。每日每夜,瘋狂想的都是那個混蛋!

為什麼當時沒有死掉?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就不會發現自己是一個軟骨頭,竟然還在愛那樣傷害自己的人。

他那樣對我,怎麼還能原諒?有什麼辦法可以原諒?根本沒有辦法原諒!

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為什麼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讓我現在,想不出任何辦法,能讓自己原諒你……

沒有辦法原諒你……

「家平,算媽求你,你就答應了吧。」看到韓玄飛就是不同意,李母急得直掉淚。

「媽……」韓玄飛抬起頭,看着流着淚的母親和緊張不安地張聆。他茫然地想,這是唯一的一個能讓自己少想點旗奕的機會了。

有了自己的家,將來再有自己的孩子,應該就不會再象現在,滿腦袋就只有那一個人了吧?

……

「哎呀,旗奕!你怎麼一直呆在房間里不出去呀?還抽了這麼多的煙。」李家寧一衝進旗奕的房間,就被滿屋子的煙嗆得直咳嗽。她趕緊打開窗戶,關上電燈,讓新鮮的空氣進入這個房間。

她做着這一切,可房間的主人卻一動不動地呆坐在床沿,象是感覺不到來人似的。

李家寧回身奪下旗奕手上仍在冒煙的香煙掐掉,才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她看到旗奕一天之間形容變得憔悴不堪,神情萎迷。兩隻眼紅紅的,沒有一絲的光彩。她好難過,看到一向瀟灑、風度翩翩的旗奕變成這個樣子。

她真不忍心再給他打擊,可是……

「我哥要結婚了。新娘是我們鄰居家的女孩,他們大概很快就會去辦手續。」李家寧一咬牙,硬是狠心地直接把話說清。

本來象是一具殭屍的旗奕,一聽這話,全身猛地抖了起來。他本就蠟白的臉,變得更是一絲血色也沒有了。他瞪大眼看着李家寧,青白的嘴唇顫抖著就是發不出聲音。

李家寧被他嚇著了,害怕地叫起來:「旗奕、旗奕,你沒事吧?」

旗奕沒有回答,但李家寧一迭聲的亂叫,也喚回了他的一點神智。

他的眼慢慢溢出了淚水,他沒有遮掩,只是目不轉瞬地看着李家寧。淚緩緩流了下來,可在淚水中,旗奕卻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

苦澀得讓人看了想哭……

「是嗎?那要恭喜他了。」旗奕輕聲地說,又伸手拿了一根煙,為自己點上。

「什麼?你怎麼這麼說?」李家寧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着旗奕。

「那你說怎麼辦?我拿槍到你家去搶人?」旗奕說着這話,臉上還是帶着那凄然的笑。

「你不是很愛他嗎?我哥他明明也……」

「就是因為太愛他了,」旗奕截住了李家寧的話頭,「所以我希望他能開心。」

「旗奕、旗奕……」李家寧說不出話,只是一直地叫着他的名字。她哭着看着煙霧后旗奕那蒼白的臉。

「不要哭啊,」旗奕的聲音飄忽得不象人的發出的,「你哥結婚是件好事。」

他不笑了,眼裏滿是難言的苦痛。他木然地看向窗外,看向李家所在的地方,「不知道,他妻子能不能把他照顧好?」

李家寧再也受不了了,她一把抱住這個傷心欲絕的男人大哭起來。

旗奕象是被抽幹了生命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任李家寧抱着他痛哭,兩眼只是獃獃地看着李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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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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