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又見故人

爾仁說道：「他爺爺就是個和尚。解放前大概結了婚後沒幾年就出去做了和尚，文革那會兒只得又回老家還俗，在我們老家天禧橋下，以修鞋為生。我這個同學家境不好，身材又單薄，其他同學一直取笑他，叫他『熊皮匠』、『熊和尚』的，只有我從來不叫他外號的，所以，他跟我很要好，一直跟著我玩的。」

爾仁說著，不僅回想起這位熊堄同學在全班同學面前謙卑的微笑。爾仁嘆了一口氣，又告訴明旻他們：「前兩年暑假他回我們老家金牛，還特意到我家來找過我呢，穿著個僧袍，他告訴我說他現在是在中國佛學院棲霞分院念書的—不知道他現在畢業了沒有？」

明旻聽了，不免有些唏噓。

爾仁在跟明旻說話的時候，也扼要地寫給恬恬看，在爾仁的不斷「寫」話下，恬恬的臉色才慢慢恢復了正常。不過，她似乎有點不大願意他與明旻、小臧說話呢。但是明旻特別能侃，純粹是個自來熟，爾仁也不好冷落了她。爾仁就號召儲運團支部的團員唱歌。那明旻見了，也不甘示落，他們團支部六個人也齊聲歌唱，這樣，一路上倒也是歡歌笑語到了棲霞山。

到了棲霞山景區門口，正好九點半，爾仁一邊讓小米去買門票，一邊通知大家，十二點半在景區門口的「棲霞菜館」吃午飯。

進了景區，明旻、小臧還有小米跟著爾仁一起遊玩，可那恬恬一個人卻落在後面了。

爾仁忙跑過去，看恬恬噘著嘴不肯走，催她也不行。「怎麼了，快走啊，大家等你的啊？」爾仁寫到。

「不願意跟她們一起。」哦，火氣還蠻大的的么。

「黃經理說了，她們是客人，咱們是自家人么。」爾仁寬慰她，明旻直往這邊看，也不好拉她的手。

恬恬總算跟上來了，五個人一起開始逛起來。

棲霞山馳名中外，因為不僅有一座棲霞寺，更有南朝石刻千佛岩和隋朝名構舍利塔，還因為它山深林茂，泉清石峻，景色令人陶醉，被譽為「升州第一明秀山」，民間素有「春牛、秋棲霞」的說法。秋天的棲霞，紅葉如火，景色十分迷人。

爾仁他們走在山道石階上，環顧四周無葉不紅，只是紅得有深有淺的差別。

行過百步，有一湖若明鏡覆地，這就是棲霞山風景區的第一景明鏡湖，有「彩虹明鏡」碑立於湖邊，是清乾隆年間興建的，湖中有湖心亭，並有九曲橋與岸相連，造型精巧，向東有月牙池。

過明鏡湖，忽覺檀香溢園，梵煙裊裊，香煙瀰漫，原來是高大巍峨的棲霞寺到了。棲霞寺始建於南齊，與山東長清的靈岩寺、湖北荊山的玉泉寺、浙江天台的國清寺並稱天下四大叢林，是升州最大的寺廟。

爾仁初中時，跟著母親郝慧珍來過這裡玩過了，於是就讓小米帶著明旻、小臧進去遊覽，那恬恬見爾仁不進寺廟，自己也不進去。

寺廟旁邊有一座掛著的牌子的古建築物，這就是中國佛學院棲霞分院了。爾仁忽然起了一個念頭，跟恬恬寫說，他去找找小學同學熊堄。

可是爾仁到了佛學院門口，也不大好進去，畢竟恬恬在身邊，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爾仁問了一個出門的佛學院學僧，說他找熊堄。學僧一臉的茫然，爾仁趕緊醒悟過來，說是找「慧能」。

學僧答應了轉進佛學院，稍待一會，一位眉清目秀，身材消瘦的僧人匆匆走了出來。可不是熊堄么，哦不，「慧能」么？

慧能看見是爾仁，不由眼睛一亮，笑盈盈合掌道：「原來是余施主啊！阿彌陀佛，小僧有失遠迎了。」

嘿嘿，這小子，前兩年還「余爾仁、余爾仁」地直叫，今天見面叫起來「余施主」了。

爾仁笑道：「熊堄，今天我們單位來這裡秋遊，我特意來看看你啊。」

「這說明我們有緣么。余施主，你還是叫我『慧能』吧。」慧能微笑道。

爾仁問道：「你現在怎麼樣？還在上學么？」

「不，我已經畢業了，現在學院幫忙吧。」

爾仁吃驚了：「好傢夥，現在留校做老師了？」

慧能一合掌：「還要學習，還要學習。」

小時候，慧能就特別謙虛，現在更是如此了。「慧能，我心裡有一句話一直想問你。你可別見怪。」

慧能笑道：「請問吧。」

「嗯，你好好地，為什麼一定要出家信佛教呢？是不是你爺爺**來的？」爾仁頓了頓，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還生怕惹惱了他。

慧能還是保持著微笑，道：「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佛教是佛陀的教育，而不是拜佛的宗教，佛教非宗教，非哲學，講佛教是宗教只是一種通俗的方便說而已，實則是以般若的智慧自內證打破無明煩惱，成就菩提，哦就是你們說的覺悟之道也。一開始我確實是爺爺領進佛門的，可是經過學習，我現在認識到，學佛、信佛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啊！信佛是接受佛陀的教育，修行是把我們對世界、對宇宙不正確的想法、看法、做法加以修正，從而得到快樂幸福的人生。真正接受佛陀教誨的人比不修行的人幸福得多啊。阿彌陀佛。」

慧能的話，爾仁似懂非懂，不過他禁不住對慧能刮目相看了，他想不出小時候成績遠遠不如自己的慧能今天可以說出這樣的一席話來。

「佛，那到底什麼是佛？」爾仁忍不住又問。

慧能雙手合掌，答道：「『佛』是理智、情感和能力都同時達到最圓滿境地的人格，換句話說：佛是大智、大悲（或謂全智、全悲）與大能的人。佛不是萬能的，佛不能賜我們以解脫，他只能教導我們，我們還是要憑自己的努力才得解脫。佛不能使我們上天堂，或判我們入地獄。就是說：佛是一個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人。佛就是一個自己已經覺悟了，而且進一步幫助其他的人也能夠覺悟，而這種自覺（覺）和覺他（行）的工作，已同時達到最圓滿境地的人。阿彌陀佛，不知我的**余施主聽懂了沒有。」

這些個理論，爾仁聞所未聞，不過倒真有幾分道理。「行啊！說得蠻好的。」

慧能一笑：「這都是佛學最基本的教義呢。」

這時，小米、明旻、小臧也都從棲霞寺遊玩出來了。明旻看見爾仁在這邊，叫著爾仁，邊帶著大家往這邊走來。爾仁不願她們過來，說道：「我同伴來了，今後但願再見，還要好好向你請教啊。」

「不敢當，不敢當，互相學習，互相學習。」慧能說著，又從僧袍里掏出一本書，「余施主，今天咱們有佛緣，給你一本《阿彌陀經》，它在佛學中是影響最廣泛的一部經典。」

爾仁忙接過：「謝謝，謝謝。」

爾仁回到眾人身邊。明旻好奇的問：「你去找和尚幹嘛？那個和尚是不是就是你的同學？」

爾仁道：「哦，不是，我在問路呢，我給你們找了一條沿路風景更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