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 黛玉有心參家政 鳳姐決意置地畝

四六 黛玉有心參家政 鳳姐決意置地畝

這一日,寶玉隨賈政回到家,向賈母、王夫人回復了,道是一切都好,王爺王妃盛情賜宴不說,還當人面許下它日迎送必出雙倍嫁妝之語,賈母聽了,好半天不語。倒是鳳姐兒知道她的心思,因說:「難得他北靜王府如此看得上咱們家,這樣厚禮相待,只恐怕也是看著林妹妹和寶兄弟的面子!雖如此,又有什麼不對呢?到底林妹妹是我們老太太至親至愛的人,心上里又把太太老爺都看作父母一般,將來入宮去也不家去,而只這兒就行的。所以,一般的勢利人何不把我們府上當作香餑餑來搶,人家要認作女兒也好,要放嫁妝也好,何不是也看著我們府上皇親國戚的威重,趁機行好呢!」未及說完,看到王夫人皺眉,賈母也打斷她:「你平日向來說話只會討人乖巧的,這會兒卻也喝了迷糊葯,一般的也忘情了,胡亂說什麼,難聽得很!要我說,我心裡就認定,這北靜王府就是對人實誠熱情、情深意重,對我們家的寶玉和妙兒真正是看得起,待得重!將來,寶玉你們可要好好對待人家了,凡事行岳父母之禮!」寶玉聽了,忙起身垂答:「老祖宗教訓得是!孩兒記住了!」賈母也笑著說:「你累了一天,也去吧。」寶玉答應著,忙退回來,回怡紅院換過衣服,即過瀟湘館來看黛玉。

黛玉正在室內翻揀舊時詩作,整理書籍呢,見寶玉來了,忙讓座,一邊問妙玉在北靜王府的情況,寶玉即告訴了妙玉在那裡一切的盡王府公主之禮遇,只有恩寵絕無冷淡,並轉告妙玉問候之意,請黛玉但請放心。黛玉點頭,說:「這個自然的,姐姐能在那裡安心住下去,於她可是最好了!將來,我們總是要互相照應的,我自然會時時去看她的!」寶玉忙代妙玉感謝。一邊看黛玉房中動挪許多,因問:「妹妹這樣翻揀,可是為了進宮去吧?可有我能幫忙的嗎?」黛玉忙說:「是啊,如今我也要準備一下,雖沒有什麼東西可帶的,但平日翻熟了的書籍、典藏,用熟了的二三件舊玩意,還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能隨身帶著。總共也沒有多少,只不過一些書本之類的,叫你幫忙是不必了。」寶玉笑道:「既如此,妹妹有好書,就送兩本我吧,你進了那皇宮,哪裡還少什麼典籍秘藏的!」黛玉說:「正是呢,我剛剛看了幾本好書,是我平日極為推崇的,極喜讀的,就想著要送你呢,一會兒理好了,我叫紫娟都送你去。況除了你,幾位姑娘和小爺都少不了的。」寶玉歡喜道:「妹妹就是這般細心重情重義的,叫人人感念!」一邊又嘆自道:「只這一別,將來相見就難了。」黛玉別過臉去,說:「該來的總會來,二哥哥不要再把這些平日思慮過千萬遍的話題放在心上了。唯大事臨頭,淡然處之,才見一個人的風神氣度!況人生百年,誰能永遠相聚相守?聚散終有時,一切只當雲捲雲舒,花開花落,各有定時!」寶玉點頭,若有所思。二人又說了一會,寶玉才告辭回來。

因黛玉早被當朝皇上欽點為秀女,這年五月終是決定非進宮不可的。那宮裡也是時時有聖意下來,詢問黛玉的意向,並讓她還是在賈府別院就近進宮,而不必另行江南復又北上,千里迢迢受車舟之苦。賈府聽了這些,當即清掃大觀園正門至正街道路,以備急時之需,那瀟湘館也另行懸挂「江南林府」之匾,以感念黛玉先祖、先父母之靈!隨著日子臨近,黛玉也不再去賈母處吃飯,除了府里各舅母、兄姊之宴請,一日三餐只在瀟湘館里了。那原先伏侍妙玉的丫頭、婆子都在瀟湘館內當差,所以一切都還是園中之園、家中之家一般,居家日子的感覺還是有的。這黛玉本就是有頭腦的人,臨行之前列出幾件大事來,有的已完成,如撮合寶玉妙玉的婚姻、妙玉進北靜王府等,另有一些須在行前完成的,如除了臨行話別,送寶玉、賈蘭、賈環、湘雲、探春諸姊妹書籍留念等。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是平日忘了而不能再拖的,其一就是與賈府當家人鳳姐夫婦談談賈府日後生計維持、銀錢進項、家業興旺之事。其二,擬書江南老宅,向老家人林祥夫婦報告即日進宮消息,到時準備迎接皇恩修葺房屋、奠禮林如海賈敏夫婦牌位諸事項。這二件,後者只擬書信送達,且自有皇上聖旨相與抵達,並不用勞心挂念。只頭一件,因黛玉從前世紅樓中得知賈府必敗在子孫後代荒淫無度之上,故早有心思與鳳姐兒詳談,擬個萬全無虞之策,好使自己走得從容,走得放心,不至以後落得顧前不顧後,有賈元春被貶染宮恙薨逝,寧國府抄家被貶,賈氏門宗惹奇禍等「盛筵必散」的霉亂結局。

所以,當黛玉著紫娟、雪雁送了寶玉等人的書籍回來,黛玉也換了裝,著人叫了探春來,與探春談了好一會賈府家事,包括大觀園各處人事、動產的日常管理等話,這探春本是敏慧於事理的,一時與黛玉談的機芒甚合,言同情契,如出一轍,黛玉心中暗喜,因笑微微地拿出一個本子遞過來,說:「三妹妹,你我本是閨中女,於家事國事上都不相干的,只如今也看到這府上三日一宴請、七日一大禮的動用,多少縻亂荒廢在頭裡了!別的我們算不清楚,只看我們每個姑娘房裡一個大丫頭,一年的花費就是普通人家一個女兒的多少倍了。況且頭一宗人多縻亂,亂支亂使的多,精打細算的少,攀比排場、互相縻費的多,節省儉用、自我約束的少……這種種的,表面繁華盛極,好大喜空,只怕將來一旦接濟不上,盛極而衰,家道突變無以相繼了!」探春聽了,若有所思,脫口說:「我平日就不喜上頭那一套好慕虛榮的排場,然而老太太生喜熱鬧,鳳姐兒投其所好變著法兒承歡,太太又是夾在中間隨和的老好人,我們一個不懂事的姑娘們能做什麼呢?也只不過瞎想想了――」黛玉笑道:「妹妹別急,你先看你想的與我這本子上寫的可是一樣的?若是,我和你同到你二奶奶那兒說諫去――」探春不說話了,好奇地打開小冊子一看,卻是蒼頭小楷密密麻麻地寫著的諸如「賈府家用動產變革之細則」、「大觀園動產及不動產之管理、出入及分項細則」,不由大吃一驚,忙低頭一條條細看下去,一邊看一邊點頭。良之,探春抬起送頭來,朝黛玉豎起大拇指,贊道:「姐姐真是個有心人,幸得我們家裡有你,才是大家的福分!這好的建議細項,操作簡單,令行則止,最不怕人不服的,還不趕快回了二奶奶她們去!」

黛玉笑道:「三妹妹既也認可了,那我們就一同去吧。」探春忙親熱地攜了黛玉的手,一邊起身一邊說:「我今日終於知道了,姐姐你不只長得漂亮,單是心地兒純潔真誠,天底下不能找出第二個來!若只相貌好、心地兒好,也還不算,人行世上莫不為一個『能』字、一個『德』字,偏偏你這兩樣兒又全得了,所以你才入得了那皇上的慧眼,一眼相中,無須大選就欽定為秀女呢!」黛玉粉面含羞,捏了捏探春柔嫩潤滑的指頭,嗔道:「妹妹過獎了!一般也是雕蟲小技而己。我所以這樣做,也是看著老太太、太太、老爺們待我的一片真心,多少也為臨行前一點心意吧,能行不行,還要看鳳姐兒、璉二哥哥做不做的!我因打量他倆平日事多,鳳姐兒又不能識得多少字,二哥哥心意又不在家務上,其它人又幫不上忙,所以特地邀了你來,想你以後能這樣多幫襯著二奶奶!妹妹不會不願意了吧!」探春聽她說得如此懇切真誠,乃也不好以女兒身份作態,因爽快地說:「論理,姐姐是客,在我們家住的時間也不長,卻能真心實意地為我們著想,我們一家子哪有不感念的!我雖然只是個姑娘家,平日里也時有看法,今日既然被姐姐慧眼相中,自然是無法推辭了,這個你也放心吧!」黛玉笑道:「到底是我沒看錯人,三妹妹就是這般能幹的。我聽太太二奶奶時常就叨嘮,也不知將來哪個有福氣的人娶了你去呢!」

探春紅了臉,用拳頭臊著捶黛玉的肩膀,嗔道:「你,仍然不改這德性,才說了兩句正經的,就又變著法兒取笑別人來!真箇是巴望明日里那個林姐夫好嚴厲地管教了一頓你為好!」一邊說一邊想到若是那個「林姐夫」若真箇的管教黛玉來,不讓她回來省親,姊妹們日後相見的更難了,不由的一時住了嘴,心中後悔起來。黛玉見她捶得正急正舒服時,突然停下又不捶了,也想到日後進宮去相見的難,於是悄悄對著她的耳根說:「你放心,我以後若不能常回來,也要在宮中一月辦幾次詩社,請諸姊妹照常聚會的!」探春喜道:「真的?!」黛玉道:「我說的哪有騙你的!為什麼只告訴你不告訴雲丫頭寶姐姐她們,只因為你平日就比她們識大理,心底坦蕩,守得住真誠,藏得住機密。」一忽兒說得探春不好意思來,點頭道:「姐姐放心,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到了鳳姐兒屋裡,那平兒見了,喜的忙高聲回了:「林姑娘和三姑娘來了!」鳳姐兒剛從上房回來,聽了忙從裡面迎了出來,笑著說:「二位妹妹光臨大駕,有失遠迎了!」探春呸道:「收起你那酸不溜秋的一套吧,也只說得上那兩句酸的,其它的一般就講不上了!今日我和林姐姐來,就是特意來教你一套兒真的有用的!」鳳姐兒一邊叫人捧上茶來,一邊詫異道:「真的有用的!我可還沒聽人正經兒說過!」探春把手中的小冊子拿出來,道:「這就是了!林姐姐費心為你把家事計算了一下,看出許多荒廢奢侈無度的漏洞來,特意一條條地寫了,還分門別類的,極為清楚條理,一看就懂,你若是照著這樣子一項項做了,包管你坐在家裡穩吃金山銀山,不怕那夏太監三日一討,五日一要地虧空了銀子,也不怕今日這個支來,明日那個要去的無力應付!」鳳姐兒瞪大眼睛,問道:「真有這好事?我才不信呢。」一邊看黛玉笑吟吟地朝她點頭兒,一邊半是狐疑地接過冊子來,然而到底識的字少,須也認得一兩個,但還是讀不全面,忙回頭喊平兒:「也不知你二爺那個死鬼哪裡去了,這會子是在哪裡瞎忙,還是又粘上哪個狐狸精去了!人家二位姑娘向我提意見兒來了,可惜我沒能耐識的清。」平兒聽了,忙喚小丫頭喊賈璉去。

探春道:「二嫂子也不要那樣著急,橫豎有我幫你解釋呢。只舉一個例子吧,這上面,林姐姐說我們家,目下因為大姐姐入了宮,成日里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不思目下銀兩之費、日後產業之繼,坐吃山空,將來如何可以傳家興業,為子孫之計?所以這頭一項,就建議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用。並另將家塾也設於此。會同族中長幼,大家定了規則,日後按房掌管這一年的地畝、錢糧、祭祀、供給之事。這樣,須只是大海中取一滴,聚少成沙,然保住了祖業之產,又無爭競,亦不有典賣等弊。便是有了什麼意想不到之橫禍,加了罪,凡物皆可入官,這祭祀產業卻是可以不入官的――」鳳姐兒聽得痴痴,幾乎是聽得有人說過的極為熟悉的一般,因喃喃說:「怎麼,姑娘們所說的,與我當日迷糊聽到有人說的一般,你不說我倒忘了,你一說,我也清醒了些――」黛玉在旁笑道:「我知道,二奶奶是因為當日東府里蓉大奶奶臨去時,特意於夢中囑託過你呢!」鳳姐兒大叫起來,指著黛玉掩口赫然道:「你,你!林妹妹!你是怎麼知道呀?」

黛玉依然微微笑,道:「二奶奶不要驚慌,我只不過好像聽人或你曾經講過這夢話的,哪裡記得清呢,一般也只不過猜測而己!」

鳳姐兒半信半疑地點頭。探春不知道這之中緣故,見鳳姐兒安靜下來,意猶未盡地說:「林妹妹所說的那樣做,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家道真有個什麼不幸,子孫回家來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又可永繼,豈不是個萬全之策!」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好法子喲!」鳳姐兒回過神來,痴痴地說,「記得那時夢中人家托我時,我在半迷糊里也覺的這個法兒好,心想著要實行起來,那還了得!哪知家長里短的,成日里無事忙,日子就是過得飛快,總是沒時間有空靜下心來,到底把這重要的擱在一邊了。」

黛玉探春急道:「那怎麼能行?這不是日後生計頭等大事么!」

鳳姐兒道:「既如此,妹妹們也為我著急,等會兒我與你璉二哥哥商量著與老爺太太面前說去,那樣才得以行呢。」

探春道:「那當然。二嫂子不只要早去說,而且要早點去辦,林姐姐剛剛與我說了,這些頭等重要的大事,她要看著你們早日施計早日行動,她才有心思進宮去呢!」

鳳姐聽了,乃感激地攜了黛玉的手,動情地說:「好妹妹,難為你對嫂子我一片真情,也難為你對這個府上的一片情!如今嫂子我別無可說的,論體己銀兩,定然拿不出手讓妹妹喜歡的。但妹妹所說的、所提的,我再也不聽,再也不做,那就枉死為這個人,枉死為這個家了!」

黛玉點頭,說:「既那樣,我也不催你了,只今日明日就要聽你上報的結果下來,親眼看著你吩咐了家人去辦了才是!」

鳳姐兒忙點頭,說好!

探春道:「你們兩個這時也不必細聒噪了,還是趁這會兒清靜,看看這冊子上有哪些好法子,細細地說了,讓她這個『凡事忙』的總管兒聽聽,好做到心裡有數,行之不亂不慌呢!」

鳳姐兒一聽,又丟過黛玉的手,抓了探春來,說:「好姑娘,你也是個『小管事兒』的,平日早就看你能著的,會管事兒。這會兒我也不要林妹妹來教我,她總歸以後見著時難。我只抓了你來,你說一句,嫂子聽一句,將來就是有不懂的,我就直接請教我的『小管事』師傅,怎麼樣?」

探春紅了臉,呸了她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也葷的素的一起來,叫我小管事,師傅的,想噁心我,那可沒門兒!跟你說實話吧,要不是林姐姐求了我,我才懶待管你的閑事兒呢!」

鳳姐兒抓了她的手不放,急求道:「好姑娘,人家也只是開個玩笑,博個彩頭,姑娘就不高興了!再怎麼著,也不能為了一個小師傅的稱號,就不理我這可憐巴巴不識字的了吧!」說著,好妹妹,好姑娘地求了個不停。

正說著間,外面小丫頭報「二爺回了!」探春、黛玉忙起身來。賈璉正要抱怨鳳姐兒,見到黛玉探春二人果然在,只得笑著問:「二位妹妹來了,貴客呀貴客!」那鳳姐兒一臉厲色,吒道:「人家可是來了好半天,等著給你上課呢,哪知你這一天里不知被哪個**拖住了腿,這會子才來――」賈璉見鳳姐兒當著人家姑娘面斥自己,心裡一股光火直往外冒,又不好意思出來,因漲紅了臉申辨說:「人家是在大老爺那裡辦事,好容易等他瞧不見偷偷回來的,你又在瞎嚷!」黛玉探春也忙道:「二爺平日里忙了里,還要忙外,不得一會兒清閑,奶奶也不要責怪了!」鳳姐兒聽了,這才作罷,乃把黛玉寫的那個冊子遞到賈璉鼻子底下,說:「你忙,你忙!看你一年裡忙出了個頭,飛出了金鳳凰!如今,人家林妹妹一個女孩子,巴巴地為我們計算,寫出了這麼多的好法子兒,專為改革家裡費用奢縻、亂支亂使的,還有管理那個園子的事項分工,還有專為後代買田置地的事宜,還有――」

賈璉忙打斷道:「你說慢點兒,也要讓人家歇口氣吧!就是你這火燒火燎的性兒,倒豆子般快,也不管人家揀不揀得起來――」

一番話說得鳳姐兒、黛玉、探春,還有平兒等一地丫頭都笑起來。

待賈璉喝了口茶,鳳姐兒當著黛玉探春的面,說了剛剛三人擬定的在祖塋附近多多置地田畝之時利,賈璉聽得滿面生春,心花怒,連連稱讚二位姑娘提得好,真得妙得很,今日晚一定要與老爺太太說去。

探春又拿了那冊子,揀那緊要的,如府上刪減人員、事有專項、銀有專出、大觀園內花木蟲魚各派婆子專管定收,年終自己計算收成,除了向上孝順的,自己可以納為一年的生計收成,等等,同黛玉一起,一一細說與賈璉夫婦聽了。這夫婦二人正是平日為這個大家庭生計操勞,既要與上呈歡,又要與下得以安撫眾人,中間還可撈點體己作自己辛苦費,如今聽得這一項一項的,皆為節省又不失虛華、既有排場又事各專責,銀有定出的,哪有不喜歡之理!當即連連感謝黛玉擬得細,難得一片真情!也感謝探春不辭,願為他們夫婦臂膀!

與鳳姐兒夫婦嘮叨了半天,終於了得一件大事得以實行,那鳳姐兒賈璉都是忙人,一會兒上邊有人來請,黛玉探春又去巧姐兒與她奶媽子那兒頑了一會兒,乃告辭回來。賈璉夫婦即上去伏侍,也不去打憂賈母,得空回了賈政夫婦。那賈政雖說在衙門當差,不怎麼管家事,但這樣祭祀興學的事,他最是喜歡的,於是也著忙地吩咐賈璉:「這個還用說的,本是你一個爺們就該辦的,還用得著人家外孫女兒為我們操心,要你奶奶動手?你還不快快辦了去!」那賈璉聽了,垂回答了一聲是,抽身要走。賈政因又叫住他,說:「這樣綿延子孫後代福祉的事,是每個當家人都應做的。人家女子尚如此,我們男兒就不如了?你那寶兄弟雖說於家事上萬事不管,如今也是說親了的人,不久就當獨立承擔家務了。這樣的好事兒,你作哥哥的就點慈悲,好好帶他一步吧!今日不管他願意不願意,能做或不能做,都把他帶了去吧!」

賈璉答應著,回來即叫小丫頭去怡紅院請寶玉來。寶玉來了,聽到這一事不只是老爺親自吩咐的,而且還是林妹妹的主意,哪有不應的理,他高興地一口應允,明日一早,就與賈璉一起,帶家人出城去察看圈地去。

而那賈府內務、大觀園內動植物、花草管理等的分派,王夫人自使鳳姐兒、探春自理去,也不向上稟報了。那王夫人因為寶玉住在園子里,對怡紅院最是留心。因聽黛玉等要著辦刪減、管理之事項,只對鳳姐兒多囑一句話:「別的我還可以不理論,橫豎有老太太知道呢。只這怡紅院,因寶玉說過,不久他也要離開了,到時也不帶丫頭婆子隨去,只有平日的小廝們跟隨了。所以,那怡紅院里只不過一個空院子,襲人、晴雯、秋紋等六個大丫頭,斷可以減去一半,揀那年紀大了的可以配出去,或者叫人領回家。粗使丫頭婆子更不必說了,該留的留,該放的放!總叫不能叫一群丫頭婆子去伏侍他那平日嬌慣了的大丫頭,守著一個空院子吧!」鳳姐兒點頭,說:「是啊,這兩年寶兄弟長進了許多,斷然不喜歡那群毛丫頭子的,也不喜歡在那屋裡廝混。我倒有個法子,一旦寶兄弟哪天離開了,這幾個月里只留襲人晴雯兩個,各帶一個小丫頭婆子看護院子就行了,其它的人都疏散到各房中,或放或留,再由太太定奪!」王夫人說:「這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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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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