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外斷橋邊(2)

「在藍茵，怎會如此鹵莽，任何一株草都有可以沾滿劇毒......」他慢慢地握住我的下顎，讓我緩緩地抬起頭和他雙雙對視。

「哦？」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我從天山來，不懂這些。」一半賭氣，一半玩味，我是真的不懂，對於這世間，我彷彿只能重新當一個嬰兒一點點地學。

忽然，一朵嬌艷的白色小花從一根隱約的刺根旁悄然落入他的手裡，分明是一朵白花如何生得此等嬌艷欲滴......我詫異地看著，驀得現他的眉頭緩緩縮攏，最終是極為複雜地緊張起來，「血百合......」他頓頓地念著，透著恨意和吃驚。

血百合......？低低地念著，卻不知耳邊充斥了血腥。

「然嫣！醒醒！然嫣......」

淺淺地彎了彎嘴角，「我是怎麼了？中暑？燒？」

「你在說什麼傻話，然嫣......醒醒！」

無邊漫長地黑暗，不斷地漂浮又是沉澱，最終被這樣一種溫柔化開一片又一片的柔軟。卻猛得嗅到難聞的味，嗆得咽喉隱隱作嘔，意識又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度睜開眼，便看見一個絕世男子滿是欣慰地看著自己，氣吐一絲英氣讓人渾然一顫，如此的容顏彷彿不屬於世間，只是絕美的臉上添了一份不該有的蒼白和疲憊，「現在可覺好些？」

我眨了眨眼，獃獃地吐了口氣，「我是怎麼了？」我不過就是刮到了刺而已怎麼就暈倒了。

「你中了有名的毒中之王，血百合。」他像是略微鬆了口氣，柔和地將我的頭理了理，「昏迷了兩天兩夜，我差點以為你就這麼醒不過來。若是那樣，便是我的過失。」雲霧裡的漂浮感著實讓我一滯。

「兩天兩夜？」難怪他會那麼憔悴，蒼白的氣色看上去不會比一個病人好多少。

過失......苦澀地笑，他果然是個爛好人，對一個相識一天的人就能如此照顧。

他滿是憐惜地看著我，目光中有讓我完全擊潰的力量，「你沒事就好。」

「把葯喝了。」他依然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起身端著一碗黏乎乎的黑色藥物定定地走了過來。

「我不喝。」天知道我除了痛我最怕苦了，我寧願毒生亡也不要受這份罪。再者這葯還沒如口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味道肯定不好。

他凝視我片刻，深淺不一的神色讓我有些迷惑，「必須喝。」關切的語氣里多了分嚴厲，第一次從他的話里讓我有了被壓迫的感覺。

「好。」到底還是沒骨氣地投降了，百般無奈地接過葯碗，晃神間卻撞上了一雙滿是複雜的目，欣慰......寵溺......竟還有絲緊張......

我閡著眼，一把將他的手腕翻過，一道還未癒合的刀疤顯得格外地觸目驚心。彷彿就是一把厲劍直直地刺向我的眼球里，我不過就只是他萍水相逢的一個普通女子而已！

他何必用他的血做葯來救我！

即便他已精心搭配，混加進了幾十味的草藥消去了多半血腥，但只要還是血，還留有那一絲的腥，從小被領養在品酒世家的我如何分辨不出！

「為什麼？」我死死地握著手裡的碗，心口像是波濤洶湧般的翻騰，直到令我喘不過息來百感交集，只能無力地吐出這三個字。

他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和慌亂，立刻轉為自然。仍舊是無所謂地將手腕翻回，輕柔看了我一眼，那樣的鎮定甚至讓我懷疑那道傷疤莫不只是一種裝飾？

我不懂，這幾日來他到底用刀重複割著同一個傷口多少回，我只記得在夢裡腹中湧現出的噁心源源不斷，從未間停。他掐指算過我何時醒來，究竟需要他滴出多少碗血嗎？可他帶著疲憊的無力和虛弱卻仍是勉強地堅持著笑著，難道就真的不會倒下？

我不懂，明明身體的承受度已到了極限，為什麼還要裝做什麼事也沒有！

英俊而又蒼白的臉上多了分柔情，像在極力地壓抑著身體的空洞，他讓人無法招架的神態和氣質彷彿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他是那麼奪目和耀眼，但這一刻他卻因為我而變得疲憊不堪，「我服下過世間只有三粒的萬靈避毒丹，所以，我的血是唯一的解藥。」

瞬間，他一掩手點住了我的**道，在我的愕然目光下徑直將葯灌入了我的喉中，然後又是一點，解**。

「所以......你就要用你的血來喂我......」我睜大了雙眼，聲音已如哽咽般抽搐不停，「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救人乃行醫之本。」他輕輕地坐在我身邊，帶來一股淡雅的清香，是那種只屬於世外才有的淡淡的幽草氣息。只是溫柔的目光，小心地撫過我臉頰邊的淚痕，嘴角帶著笑。

「可我隱瞞了你，你也很清楚我沒有把我真相告訴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他突然將手伸來堵住了我的嘴，將我牢牢地圈在他那清雅的懷抱里，彼此的心跳如同擁有著神秘的默契一前一後交錯著跳動，彷彿在進行著預期的玩耍，「一個對你有隱瞞的人！」

是，他知道，就如昨晚我從他眸中覺察到的瞭然，他是個絕對的智者，否則何來那雙澄澈卻又靈淵的雙眸！

「若是隱瞞就一定有原因。」他定定地看著我，唇中似有鬆動，「有時候，過於坦白，過於善良，是一種致命傷。」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我卻突然笑了開，「善良？想必是你把這世道看得太簡單了吧。」我趴上去就是一掐他的臉，比我還嫩的皮膚掐上去的感覺就我不一樣。不知怎的，才一天的工夫，我卻有種隔世相知的感覺。

「哦？」他倒是滿副沒受影響的表情，看著我原地窘，那眼神居然帶著一抹戲謔的神情，整個一看我好戲。

腳一轉，雙手一靠，卻被他圈進了懷裡，心驀得停了，緩緩地聽著他透著磁性的話，「放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