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初任培訓 一

王動離開審計廳直接去了他親戚家，從行李里拿出些換洗衣服，又趕回了審計廳，這會一樓大廳已經有幾個人在那等了，都是大包小包的，看來與王動一樣，都是一起新招進來要去培訓的。這幫人里，王動沒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難道那天面試的時候，記住的臉一個都沒被招進來？

徐勇帶隊，廳辦公室派了三輛車，把他們送到了省委學校。王動只看到那大門上寫着，「a省省委黨校」「a省行政學院」？這個a省行政學院以前沒好象聽說過。（事實上，這個行政學院只面向政府工作人員培訓深造，算是政府系統的，省委黨校算是省委口子的，這是中國特色的教育機構，別國沒有，中國特色。）

這裏面其實就是個賓館，三人的標間，王動、楊傑和張天健三人一個房間，當天只是報到。廳人事處的徐勇領着他們去報道，拿回了書、筆和本子，又有培訓須知，還有餐票。晚餐后，在一個大禮堂里舉行了開學典禮，主席台上坐了好幾個人，有黨校的校長，有省長助理，王動離的遠，沒看清那些人的模樣。

***，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這些人，沒想到這次看到活的了。

感嘆呀，小學時只知道自己生產隊的隊長會計，那會覺得已經是個官了，後來聽說還有公社書記，中學那會就知道市長局長是大官，大學知道主席總理總書記是怎麼回事了，沒想到現在我和他們成同行了。

「我想借用**的一句話，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但這個世界最終是你們的，你們是早晨**點鐘的太陽……」主席台上的胡姓省長助理還在講話，王動和大多數人一樣，象模象樣的在做筆記，這是人事處徐勇交待的，小同志筆頭勤快一點，多聽多記多看多想，林妹妹進大觀園那會是不是也這要求。

「胡說……」

「胡又說……」

「胡還說……」

「又是胡說……」

「還是胡說……」

「全部都是胡說的。哈哈哈哈！」

這個省長助理口水真多，還不用打草稿，蠻厲害的。

回到房間的時候，大家輪流洗澡，***，這可比大學宿舍強多了，要是在學校，還不得是沖冷水澡，這會多好，三星級的標間，裏面毛巾牙刷全都備上了，看來培養我們這些年青的幹部，省裏面真是花了不少錢呀。

晚上開始卧談，大學的傳統不能丟呀。

「王動，三湘財大的。」

「楊傑，審計學院的。」

「張天健，重慶大學。」

「我以前還真不知道還有個審計學院。」

「不行，我們那個學校很差，就象是個中學，我不過我學院是審計署辦的呀，署里就這一所大學，不過我們學校出來的進審計系統的不多。」

「那你們畢業的學生去哪工作了？」

「這幾年去會計師審計師事務所的比較多。」

「那天面試的時候，好象你們學校的人蠻多的。」

「是不少，面試的時候有十多個，不過只招進來五個，還有兩個我們省廳面試時涮了下來，結果被北京審計署里招去了。」

「哈哈哈，不會吧，進國務院要求這麼低呀。」幾個月後，王動問起他處長，這事居然還真有，筆試通過後，廳長收到了很多條子，要求在面試時給予照顧，結果省政府副秘書長遞條子過來那個面試沒通過，但一周后，那個學生被部里招去了，為此副秘書長私下牢騷，審計廳的要求很高，比國務院還高。

開學第一天的課講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老師是省委學校教授，一位典型的馬列主義老太太，她一臉正氣的從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經濟學說起，說到**在建國后對商品經濟的認識，還有陳雲中國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理論，以及華國鋒和胡耀邦的洋躍進，最後是江總書記時代的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王動系統的看過西方經濟學的書籍，至於經濟理論問題，多多少少有點認識，馬克思的經濟理論只是為他的政治理論服務的，也是個工具，在經濟學里也只是一家之言。王動認為，至少在目前個體和群體經濟行為沒法達到馬克思的要求，也就是說，馬克思的理論基礎不足前提不成立或是有點片面。

老太太在講起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對資源的浪費，壟斷資本的罪惡，經濟危機的災難，那可真是一個深惡痛絕，看的王動覺得好笑。王動曾經看過一個資料，同樣出一噸煤，中國消耗是多少，美國是多少，日本是多少，這個數據一比，好象中國人在浪費。至於經濟危機的災難，引用的還是上半個世紀的資料，事實是事實，嚼太多遍了，沒味道了，而且這經濟環境已經變的不成個樣子了，還提那些幹什麼。那人家國外雖然也提中國文革時代對經濟的破壞呢，但好象沒有把那個與經濟制度掛上鈎吧。

老太太突然轉了話題，講起了「老軍醫治性病」，還有電線竿上的「辦證」，還有資產階級自由化，聽到這裏，王動再也聽不下去了，資產階級自由化，我的天吶，這是哪個年代的詞呀。您老人家可是吃皇糧的教授呀，也太不注意知識更新了吧，您老不會再和我們談階級鬥爭吧。果然沒一會，老太太談「和平演變」。王動無語了，您這不是無視鄧小平同志和江總書記這十幾年來的黨政建設嘛。

下午沒啥說的，講的公務員規章紀律的東西，來的還是個副秘書長，也就是照著書本本一條一條的讀，偶爾也會停下來解釋一下，王動就記住了一條：初任公務員，一年的試用期，工資定額726元。

晚上廳人事處的徐勇同志又過來關心大家，要大家談談一天學習心得，他還象模象樣的拿了本子和筆，一個一個的記錄大家的言，弄的王動又不得不打個腹稿好好準備了幾句。

十個人輪流言，王動馬上就分出這些人的高下，有個叫李玲的女生回答不只是有條理，看法還有點名獨道，應該是個看了點書的人。張天健的言有點拿腔拿調，結果徐勇給補充了一下，點出了，張天健原來做過系學生會主席，還是個黨員，怪不得。提到黨員王動就有點生氣，張亮收了禮沒有辦事，他的黨票沒有到手，只是在檔案里多寫句，列為重點培養對象入黨積極分子，積極分子有屁用，積極分母都沒用，別說是分子。楊傑的表現讓王動有點失望，散會後的表現，更讓王動失望，他大學的女友去了深圳，他散會後掐著時間跑出去打電話了。

昨晚楊傑就說過他的女朋友，王動和張天健都沒有女友，所以兩人就逗他說，他倒是來了勁，結果一說，說的王動和張天健覺得很無趣。楊傑女友是山西人，畢業了不想回山西，結果楊傑一點都沒幫女友找工作，但又不想和女友分手。後來自己工作找定了之後，女友離開了他南下了。他不清楚原因，王動和張天健心裏雪亮，什麼女友呀，性伴而已，你這明擺着是玩人家，等人家自己離開呀！真搞不懂他還要打電話幹什麼。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王動看到了那個大學老鄉，他真的考進了民政廳。結果下午沒有午睡，兩人又跑到學生榜那裏看，還有沒有大家老鄉考進來。老鄉沒找到，王動找到了兩個高中同學，一個進了國安廳，一個在公安廳。

晚上又是串聯，國安廳那個問起來吱吱唔唔的，後來王動才知，他不是考進來的，此人老媽是王動老家城市的檢察長；而公安廳那個倒是厲害，東南大學畢業，學生黨員，學生幹部，作為選調生並直接選入了公務員隊伍。他們會被充實到公務員基層隊伍中，但他們的檔案和組織關係全都在省里，只要有所作為，應該會上的很快。

第三天培訓的課裏面就有人過來現身說法了，此人也是個選調生，在基層工作三年後被提拔，兩年後又提，三年後也就是今年，被提為縣長助理，三十二歲的縣長助理，前途無量呀。縣長助理講課的內容主要就是他怎麼樣完成一個大學生到合格公務員的轉變的，要安心基層工作，要安心做平凡而瑣碎的工作，要時時與黨中央高層保持一致。

晚上廳里人事處又組織座談，今天來的是人事處的一位宋科長，王動問起，選調是不是公務員隊伍的一種方式，結果那位宋科長就選調生的問題大牢騷，原來，選調生只選不調，每年幾百人的選了出來，多年後能調上來的一手可數，而且把一批優秀的學生放到了政府基層第一線，無視學生原來的專業。

王動啞然，一點沒錯，王動這位同學大學學無線電的，結果去了公安廳。更慘的還在後頭，選調生比王動他們早一周結束培訓，臨走前告訴王動，他們還要到另一處警校學習一周專業，然後他將去派出所當片警。

這話聽得王動目瞪口呆，當片警去了呀！幫居委會大媽們找失蹤的小貓咪？

轉眼培訓就半個月過去了，這幾天是學習《鄧選》第三卷，講來講去就是些實用主義的東西，居然教授能講幾天，例舉時代背景，細述小平同志的高瞻遠矚，真知卓見。這些不用你說，小平同志是偉人，什麼叫偉人，那就是不同於我們們這些凡人。沒這點見識，他老人家怎麼可能坐到那個位置，怎麼可能把中國經濟展起來。

《鄧選》第三卷其實王動在大學里就學習過了，只不過那會是自學，這會是有教授在講，差別是，這個教授引經據典更多了，多是多了，但卻讓王動學的失望了。

老人家當初真有你說的那個意思嗎，老人家當初不就是就事論是嘛，哪有那麼多豐富內涵呀。當然了，如果教授不這麼講，他要怎麼講，總不能讀書吧。老人家已經走了，不過還不錯，還是創造了不少的就業機會，事到如今，光在外面講《鄧選》的教授講師全中國不下萬人。當年《毛選》也創造了不少工作機會，現在是應該輪到《鄧選》了。

不知以後會不會有個什麼《江選》？呵呵！遠了，遠了，想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