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熾翼!」熾翼猛地翻出自己懷抱,往雲層之下墜落,太淵連忙跟着落下,在半空抓住了他的衣袖。

「放手!」熾翼反手一掌印在太淵的胸口,把沒有防備的他擊飛了出去。

太淵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湧,胸口鬱悶難當,只能閉着眼睛任由自己摔往地面。

撞斷了無數的樹枝後着地的同時,耳中聽到了落水的聲音。

太淵這才知道,原來熾翼是效仿當日,跳進了水裏。

可是他這回不只是喝了酒……太淵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顧不上眼前還在發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水氣升騰之中,果然隱約看得到有一個紅色的身影。

「熾翼!」太淵一步踏進水中,就要去看熾翼的狀況。

一種冰冷徹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皮膚,差點一下子就把他凍結住了。

「地陰寒泉!」太淵驚呼一聲,連忙收回了自己的腳,坐倒在了岸邊。

原來這裏就是棲梧東方的地陰寒泉。

他一時大意,沒有注意到這一帶到處充滿了寒氣。

這地陰寒泉是世間七處地陰之氣匯聚地之一,雖處於陽氣匯聚的南天,卻是其中寒氣最為強烈的一處。

寒氣之盛,連身為水族的自己都覺得有些抵禦不住,何況是火族的熾翼……想到這裏,太淵的臉色都變了。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的寒氣漸漸消失,顯露出了站在水中的熾翼。

熾翼自胸部往下都浸在水中,全身結滿了薄薄的冰霜,潮紅的臉色已經開始泛白,連嘴唇都有些發紫。

看來他是要藉著地陰寒泉的陰冷之氣,壓制自己身上的紅蓮之火發作。

隨着熾翼的臉色變得更加青白,泉水中的寒氣也不再那麽濃烈。

太淵小心地踏足水上,朝着熾翼走了過去。

「赤皇大人。」太淵在熾翼的面前單膝跪下,與他平視:「你好些了嗎?」

熾翼覆滿冰霜的眼睫微微一動,睜開眼睛朝着太淵看了過來。

被寒霜包裹着的赤皇,身上隨時散發着的如火狂傲似乎隨着紅蓮之火被壓制而消退不少。

站立在眾人之上的赤皇,永遠狂傲熾烈的赤皇,正因為寒冷用雙手環抱着微顫的身體,用如水一般的眼神望着自己。

太淵覺得眼前發黑的情況越發嚴重,致使他頭腦不清地伸手要去碰觸水中的熾翼。

「走開!」

就在他的手指就要碰到熾翼臉頰的那一個瞬間,僵硬的聲音從熾翼發紫的嘴唇里迸了出來。

太淵直覺地縮回了手,退開了一些,卻沒有依言走開。

「熾翼。」像是怕驚擾到他,太淵輕聲地說:「地陰寒泉對你的身體的損耗太大了,你還是……」

「你阻止我碰你的紅綃,又不讓我去找回舞。」熾翼的聲音有些發顫:「只有地陰寒泉可以勉強鎮住我身上的紅蓮之火,讓我有餘力抵制合歡花的藥性。一旦我離開這裏,要是闖了什麽禍事,你的紅綃可承擔得起這個後果?」

如果只是喝了酒的神智不清,或者自己還能夠控制得住,至多是讓身體沈睡罷了。

但神智不清,又被藥物激發野性的赤皇,恐怕會是一場災難……「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太淵訥訥地說着。

「有什麽辦法?合歡花只產在雲夢山,一時半刻到哪裏去找雄花的花粉?還是你覺得有誰能夠輕易制住發狂的我?」熾翼連目光也變得冰冷起來:「太淵,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真的鬧到不可收拾,紅綃恐怕性命難保。」

聽他這麽一說,太淵果然呆住了。

熾翼看着他為難的模樣,就知道他還是最為看重紅綃的安危。

翻騰的熱氣被徹骨的寒冷強壓在身體之中,在血脈中飛竄,想要尋到宣洩的出口。

最終沒能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炙熱的血液濺在寒泉水中,發出嗤然的聲響。

太淵怔怔地瞪着自己衣衫下擺上暗色的血漬,不能相信熾翼竟然吐了血出來。

熾翼看着他慌張的樣子,不知怎麽的,火氣消了大半。

「地陰之氣有損無益,你走遠些!到明日一早我自然就會好了。」他閉上眼睛,不想再理會這個只會給自己找麻煩的家夥。

到底是欠了他什麽?

他說不要去找回舞,就真的不去了?

他一句話,值得你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跑到這裏自損修為嗎?

熾翼啊熾翼,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就在熾翼暗自惱火的時候,身邊的異樣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雙微熱的手臂環上了自己的腰,然後貼近了一個同樣微熱的身子。

「你做什麽?」熾翼詫異地睜開眼睛,看着和他一樣沈到水中,緊緊貼着他的太淵。

「你很冷吧!」皮膚被寒冷的泉水刺得發痛,太淵的身上雖然還沒有開始結霜,但是已經很不好受:「我總算是水族,對於寒氣的抵禦要強上許多,你靠着我,多少要暖和一些。」

熾翼愣住了。

瘋了嗎?今天晚上,不止是紅綃,連太淵也發了瘋……「你……暖和些了嗎?」太淵聲音一顫。

「嗯!」看着被凍得臉色發白的太淵,熾翼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

暖和?天知道!看他抖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在暖和誰啊!

才活了千年,根本沒什麽力量的柔弱半龍……居然對他這個聞名七海的戰將,承襲了強大力量的赤皇說……取暖?這小白痴!

他到底知不知道地陰寒泉對身體的損傷會有多重?

可……如果不讓他為自己「取暖」,他會很難過吧!

算了……無聲地嘆了口氣,熾翼把臉貼在了太淵的臉上,讓兩人的身體更緊地貼合到了一起。

「熾翼。」

「嗯?」

「熾翼……」

「什麽?」

「熾翼……」

「說啊!」

「對不起!」太淵皺着眉:「我……總是讓你為難……」

「我習慣了。」熾翼微微動了動,覆蓋着冰霜的睫毛掃過太淵的臉頰。「誰叫你是……」

誰叫你是碧漪的兒子?誰叫你是紅綃的丈夫?

到底……是哪一個?

「你在擔心什麽?」熾翼看到了他眼中複雜的情緒,直覺地想到他是在擔心剛才的事:「你放心吧!我只是嚇嚇紅綃,今晚的事我不會追究的。」

「不,不是……」太淵移開了視線:「熾翼,你暖和些了嗎?」

「傻小子!」熾翼一怔,把頭枕在太淵的肩上,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太淵身上很暖……」

突然有一點點後悔……紅綃……配不上太淵……也許,不該這麽倉促地訂下這門婚事……太淵,你不要娶紅綃了!她配不上你!

她還沒有嫁你就讓你傷心,根本不值得你這麽喜歡她!

我會幫你找一個最好的,最值得你喜歡的人,你把紅綃忘了吧!

反正你還小,也不急着成婚,這門婚事就算了,聘禮你拿回去,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了!

熾翼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麽了?」太淵發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不,沒什麽!」想到了剛才太淵六神無主的模樣,他更加用力地摟緊了在發抖的太淵。

太淵……如果不是這該死的身體,如果不需要那該死的盟約,如果當年沒有答應母後……那麽……就可以這麽說:「太淵,我不許你娶紅綃!」

可惜……「太淵。」也許是因為寒冷,熾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你是不是一定要娶紅綃?」

很自然地,得到了用力的首肯……熾翼忿忿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喝了酒以後,還是會神智不清。

居然想把這個小白痴的肉一口口地咬下來……太淵獨自一人回到棲梧城的時候,已經是翌日的午後。

他醒來的時候,躺在一處遠離地陰寒泉的地方,肩膀的傷口包紮妥當,身上的衣服整潔乾爽,卻不見了熾翼。

他只記得昨晚和熾翼一起站在寒泉里,雖然他儘力抵禦,但陰寒的泉水最終讓他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熾翼怎麽樣了?

「太淵!」有人喊他。

失魂落魄的太淵抬起了頭,看到了一臉凝重的奇練正朝自己大步走來。

他連忙收拾心情,迎了上去。

奇練的表情隱隱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到哪裏去了?」奇練劈頭就問:「怎麽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昨晚我去附近山林里散步,走得累了,就在林子裏睡著了,剛剛醒轉過來。」料想不會有人知道自己昨夜和熾翼一同出城,太淵鎮定地答道:「大皇兄,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是!今早這棲梧城裏出了大事。」奇練點了點頭,神情依舊十分鄭重。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太淵的心裏「咯!」一想,一瞬之間設想了十數種可能。

「太淵。」奇練壓低了聲音:「今早,回舞公主被發現死在了紅綃公主的屋裏。」

「什麽?」太淵大吃一驚。

「還有……」奇練目光一閃:「殺了她的,是赤皇熾翼!」

「不可能的!」太淵直覺地大聲反駁了出來。

看到奇練訝異地盯着自己,太淵咳了一聲:「我的意思是,赤皇不是就要和回舞公主成婚了嗎?赤皇怎麽可能……殺了她……還是在紅綃那裏……」

說到後來,竟然有些心驚膽戰。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眾人趕到之時,熾翼的劍還沒有從回舞身上拔出來。」奇練嘆了口氣:「事實如此確鑿,熾翼也已經承認是他失手殺了回舞,祝融聖君的反應可想而知。」

「原因呢?」太淵追問著:「熾翼他為什麽要動手?」

「好像是因為……」奇練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

「大皇兄你直說無妨。」他大致猜到了一些:「這件事發生在紅綃的屋裏,我還是了解得清楚一些較好。」

「也罷!你遲早是要知道的。」奇練點了點頭:「回舞不知怎麽知道昨晚熾翼去了紅綃的屋裏,她等了一夜也不見熾翼出來,今早終於忍不住沖了進去,結果正見到熾翼和紅綃在一間屋裏。你也知道回舞的性格,她一句不說就拔了熾翼的劍去刺紅綃,熾翼上前奪劍,混亂之中不慎失手刺死了她……」

見到太淵一臉獃滯,奇練又說:「太淵你千萬不要亂想,我相信熾翼和紅綃之間絕對不會有什麽苟且之事,獨處一夜一定另有原因。」

「我也相信紅綃……」太淵低下了頭:「但是熾翼他怎麽會失手……」

赤皇怎麽可能「失手」?還是這麽嚴重的「失手」!

「我看到了熾翼,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像是受了傷,或者大大折損了修為。如果真是這樣,失手之事也不出奇。畢竟回舞也是純血的火族,力量不可小覷。全力相搏本就不易控制輕重……」奇練緊皺着眉:「我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能確定他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不過這件事再怎麽說也是火族的家事,我們這些外人是無權多問的。」

「可是,熾翼他怎麽可能……」這可能嗎?熾翼他……「我也覺得事情透著蹊蹺,這世上誰能無聲無息傷了熾翼,其中恐怕另有隱情。」奇練扯著太淵就往屋裏走去。「所以,我們還是趕快收拾一下先回千水,一切交由父皇定奪吧!」

「等一下!」太淵拉住了他:「大皇兄,要是真是赤皇他殺了回舞公主,他會怎麽樣呢?」

「這件事非比尋常,回舞她是唯一的純血公主,地位高貴。殺了她,可是一等的重罪。」奇練露出棘手的表情:「就算熾翼在火族之中的地位只是一人之下,也不可能輕易脫罪。這回他的麻煩大了!」

「不至於吧!」太淵不信地說着:「他統領火族軍權,要動他多少也有幾分顧忌。」

「你懂什麽!火族歷來以治下嚴厲著稱,這次熾翼犯了這樣的重罪,若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而不了了之。那些歷來不滿於火族的外族屬臣,怎麽會平白放過這個大好的借口?」奇練分析給他聽:「要是因此引致內亂,可不是什麽說笑的事情。」

「那麽熾翼他是不是……」太淵的臉色有些發白。

「你放心吧!熾翼他不知經歷過多少的風浪。」知道太淵和熾翼的感情向來很好,奇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恐怕這世上也沒其他人能夠解決得了。」

「可是……」心裏為什麽這麽不安?

太淵看向內宮的方向,臉上浮現了憂心。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紅綃,可現在也不是顧著兒女私情的時候。」奇練正色說道:「至於今後如何,我們只能靜觀其變。可你要有準備,你和紅綃的婚事,現在成了未知之數,大有可能就此告吹。」

太淵被奇練拖着去收拾行裝,心裏為這突如其的意外方寸大亂。

這種情況之下,別說婚事,水火兩族的關係恐怕也會陷入另一種局面。

不行!不能這樣!

要想個辦法……「有什麽辦法?」這個時候的熾翼,正坐在囚室之中,神情和面前的化雷有着天壤之別:「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說我有什麽辦法?」

祝融親自在他身上和這個囚室里施了咒法,他現在只能直挺挺地坐在這張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大人,這件事非同一般,萬萬不能輕視。」化雷憂心忡忡地說:「屬臣之中有許多外族首領一直野心勃勃,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攻詰大人的機會。」

「擔心有什麽用?既然他們想要造反,遲早也是會反的。」熾翼笑了一聲:「既然不是存心依附,我能壓得了他們一時,也壓不了一世。」

「大人……」

熾翼想要揮揮手,卻發現抬不起手來,只能挑了挑眉毛。

「微臣不明白,大人怎麽可能會……」化雷吞吞吐吐地說:「怎麽可能會誤殺回舞公主呢?」

「既然說是誤殺,自然是我意料之外的。」熾翼的面色猝然一變,陰沈地嚇人:「她既然改不了衝動莽撞的脾氣,遲早有這麽一天……」

「大人……」化雷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卻還是硬著頭皮問了:「您可是受了傷?或者是出了什麽事情?」

「換了別人,都可能聯想到這上面去。」熾翼看了他一眼:「可你向來喜歡多心,一定不會以為我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所以才『失手』吧!」

「是!微臣不信。」要說赤皇是「力竭失手」,打死他也不信。

「哼!」熾翼冷笑了幾聲:「化雷,你想得太多了。」

「是。」知道熾翼不想多說,化雷雖然心中憂急,卻也不敢多問:「微臣是想知道,大人打算怎麽辦?」

「這是個機會,要看怎麽用了。」熾翼目光轉過,看着這間狹小無窗的囚室:「一個人待着也好!這段時間,我要一個人仔細地想想……」

「微臣明白了。」聽赤皇的意思,像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化雷稍稍放下了高懸的心。

「化雷。」在化雷行禮告退的時候,熾翼吩咐他:「你替我盯着紅綃,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你要如實地向我回報,不許有半點疏漏。」

「是!」化雷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了。

「化雷,用點心!」熾翼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我的這個妹妹,可機靈得很呢!」

火族的赤皇殺了火族的長公主。

四方的無數神族,都因為這個消息而受到了震動。

赤皇於火族,火族於七海八荒,都是至關重要的存在。

這件事會如何處理,可以說無數的眼睛正在緊迫盯着。

目光的焦點自然是火族聖君祝融,可他據說是被這個忤逆狂傲,無法無天的兒子氣得七竅生煙,加上憂傷心愛的女兒辭世,突然一病不起。

這「病」來得很是時候,所有一切不得不延後處理。

而水族的共工帝君,看來是打定了主意,對這件「家務事」不再過問。

可在這之前,祝融明明說了,要把熾翼這個不肖子好好懲戒一番,以謝天下。

而共工那裏,似乎是感興趣得很,大有煽動群情,看祝融能做到哪一步的意思。

從風起雲湧到一潭死水,突然徹底的轉變,充滿了詭譎的意味。

更多的猜測和議論,不滿和憂心,計策和陰謀,隨着時間的過去,慢慢地開始浮上水面。

其實,說到這件事情,兩位帝君也是滿心不忿。

祝融原本堅持絕不輕饒,共工則是想要藉機生事。

一切的改變,只是源於那位一向不理會他人紛爭的東溟天帝,居然在萬年一次為他慶生所辦的東天宴上,饒有趣味地公然談到了這件事。

縱然他只是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難道殺了個醜八怪也是什麽大事不成?一想到也許再也見不著熾翼的美貌,我就有些傷心呢!」

然後,他嘆了口氣。

他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祝融和共工,都坐在他的身邊。

他說話的聲音,比任何的樂聲還要動聽,他嘆氣的樣子,實在是沒有言語可以形容那種美麗。

可是面對着天地之間再無比擬的音容笑貌,祝融和共工的臉色霎時成了青白一片。

火神祝融回到棲梧馬上一病不起,水神共工立刻覺得這件事情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祝融和共工都很明白,東溟是在暗示他們,熾翼動不得。

就算他們都是一方霸主,但是對東溟帝君,不能說是聞之色變,卻也是心存顧忌。

東溟天帝的古怪規矩和脾氣,足以讓任何領教過的人恨得咬牙切齒。

但驕橫跋扈如水火二神,在他的面前也總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

活得越長,力量自然越是強大。

這不是定律,卻鮮少有着相反的例證。

東溟活了多長的時間,沒有人知道,但祝融和共工還記得,現在的東溟依然和他們見到第一眼見到他時一模一樣。那個時候,共工還是東海中的神龍,祝融仍是南天外的火鳳,而東溟,卻已經是頭戴冠冕,身着帝服的東天帝君。

他的力量有多強,誰也說不準,聯手能不能勝他,也是誰也說不準。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因為他一時興起才幻化成形,然後才能成為平分世間的君王。祝融和共工,就一點想要動手的慾望都沒有了。

東溟在他們的面前說了這句話,嘆了這聲氣,就算再怎麽傷腦筋,再怎麽不甘心,他們也只能暫且停下一切計劃,生病的生病,無視的無視。只想着能拖多久就多久,至多等上個一兩百年,等到東溟帝君完全把這事給忘了,再作處置不遲。

雖然做了這樣的打算,但是祝融卻開始心中惶惶。

到底什麽時候開始,東溟對熾翼格外垂青了?

東溟說到熾翼時的那種曖昧模樣,一想到就覺得背脊發冷。

難道不知不覺之間,他對熾翼……胡思亂想之後,祝融開始覺得自己就快要病入膏肓。

比起祝融,共工的心裏則更加不安。

東溟居然會對熾翼另眼相看,這一點就足以讓共工夜不安枕了。

熾翼雖然還說得上容貌出眾,但比起東溟來還是相差甚遠的。而東溟以自己的容貌為傲,把別人一律視作糞土草芥的脾氣,共工更是清楚得很。

這些年來,東溟對於自己和祝融的爭鬥放任為之,這樣的態度,會不會有一天因為對熾翼的另眼相看而改變呢?到了那個時候,勝負何須苦苦爭鬥,自己是必敗無疑……結果,猜來猜去,還是誰都拿捏不準東溟的意思,只能任憑事態自由發展下去。

關在囚室里的熾翼,輾轉知道以後笑了一聲,說了一句:「不過是覺得有趣而已。」

什麽愛惜美貌?

每次見到不都是掩面長嘆,說比起他來,自己哪裏都不堪入目,長成這樣簡直可憐之極……東溟會這麽做,多半是因為父皇和共工在他的面前依舊為此事針鋒相對,攪了他的興緻,心中不滿罷了!

不過也好,這樣一來,倒是有更多的時間打算了。

「三個月吧!」熾翼對化雷說:「最遲也就三個月。」

沒有三個月。

在一個月後,火族屬下最為強悍的北方十九族聯盟叛亂,一路橫行無阻的大軍就要殺到棲梧之時,有些手忙腳亂的祝融才想到了自己被譽為最強戰將的兒子還被關在牢裏。

火族的赤皇殺了火族的長公主。

這樁嚴重之極的事件,在赤皇三兩下擺平北方十九族的叛亂之後,徹底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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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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