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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哭着為少年整理遺體準備下葬時,才發現少年的身體幾乎都快腐爛了,少年之所以死亡都是因為他身上的這些腐塊......就像是被什麽下咒了,身體一點一點的腐爛,最後只能悲慘死去......"

"少年究竟遇上了什麽,他又是從什麽地方拿回來了那些奇異的藥草?這些都是大家的疑問。然而,在少年死去的一年後,才平靜不久的村子再度陷入悲慘的境地......黑暗突然在一個晴朗的早晨把村子完全籠罩,村民們不論怎麽走都走不出這個村莊,就像是誰把村子用布給包裹住了......"

"在所有人陷入恐慌中的時候──他於黑暗中出現了,他一臉憤怒,命令村民把那個從他那偷去東西的少年給帶出來。說少年偷走了他最珍貴的東西,要讓少年付出代價!"

"村民們驚恐地向他解釋少年早就死去,藥草已經拿來治病救人。聽完村民的解釋,他更是瘋狂──"

"我不相信你們的鬼話,那說謊騙了我的人一定還在你們當中!我要懲罰你們,你們吃了我珍藏的東西,我要你們為此付出代價!從今天開始,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準再踏出村子,每過五十年我就會派人來這裏,直到你們交出那個少年!"

"說完這些話後,他走了。他帶來的黑暗他沒有帶走,就這麽永遠的留在這個村莊里,而我們,不管怎麽努力,都走不出這個村莊,一直一直生活在這裏......可是,儘管我們走不出這個村子,卻偶爾會有人迷路進到村子,告訴我們外面的世界已經發展成什麽樣子。所以,我們能知道外面的情況......然後就這樣,第一個五十年,他真的派人來了......那些人抬着八抬大轎,一路吹吹打打迎親的曲子,卻穿着一身的白裳,從一望無際的黑暗中朝村莊走來......"

"他們問我們要人,我們回答說少年真的死了,交不出人時,披着白色斗篷的這些人突然露出了猙獰的面孔,揮舞著鋒利的長劍砍向村民,沒有人能反抗他們。而他們的劍一揮就能把人砍成兩半,不到片刻,他們就砍死了十幾名村民。見他們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在情急之下,我說道我會把人交出來的,你們快住手時,他們才總算停止,然後其中一人交給我們新娘穿的鳳霞,讓我們給他們要找的人穿上......"

"但那名少年死了,我們實在是交不出人。正在發愁的時候,有一個女孩自告奮勇說要頂替那位少年。她說穿鳳霞還要帶鳳冠披霞帔,看不出是誰,一定能矇混過去的,為了全村的村民,只能如此了!"

"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讓女孩穿上衣服並送她進到轎子裏,然後眼睜睜地目送他們離開──然後第二天,我們在村口看到了女孩內臟被掏空的屍體──她死得很慘很慘,死之前一定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整個臉扭曲得快不成形──"

老人說到這裏時,本來就槁枯的臉色更是陰沈,讓已經被迫換上一身喜服的秦霄更是心驚膽顫。

"村子平靜了五十年,第二個五十年,他又派人來了......這一次,大家又怕又沒有對策,在眼見他們又要大開殺戒的局面下,我們不得不又推選出第二個頂替的人......當然,這個人的結果完全跟那個女孩一樣......第三個五十年,他們又來了......為了拯救全村人,每到五十年之限,我們都不得不叫出一個人去頂替那名少年。最後,我們不選了,只要誰是最先聽到迎親曲的人,就必須進到那個轎子裏......那這次,第一個聽到的人,是你......"

"......過了幾個五十年?"臉色慘白的秦霄目光黯然地看着老人。

"過了幾個?"老人搖頭,"不知道。我沒有去數,只知道過了很久很久......"

"有十個嗎?"秦霄問得很急......很急......

"有。"

"有一百個嗎?"

"或許有......"

"那你認為人可以活幾年?"秦霄吼了出來,"最多是兩個五十年而已!你們早就死了,你們早就變成鬼了──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不自己去,要我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我、們、沒、有、死!"

一直寧靜的老人突然發狂,伸出雙手緊緊掐住秦霄的脖子,整張臉的皮面開始一點一點像紙一樣剝落。

"你小子太囂張了,之前我還心存憐惜想讓你走,可是你居然這麽詛咒我們!我不會放過你!你給我記住,我們是人,我們沒有死!總有一天我們都能活着離開這個村子!"

老人的力量強大無比,不到片刻,秦霄的臉已經漲紫,幾乎快要停止呼吸了......

"爺爺,時辰到了。"

就在秦霄快要陷入昏迷的時候,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出現在了門外,目光冰冷的直視着秦霄。

意識模糊的秦霄意識到迎接他的將會是什麽,整個人瞬間宛如跌入了冰窖,寒冷無比。

黑暗如期而至,彷彿一個兇猛卻沈靜的猛獸,來勢洶洶卻毫無聲響。

在黑暗的森林之中,醒來後的江岩發現原本的那座村莊居然變為了一座廢墟,但是不論怎麽找都找不到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秦霄,驚亂失措之下他瘋狂地在樹林奔跑着。不知道他是運氣好還是什麽,他亂闖一通居然讓他找到了他們之前停在路邊的車子!

不知道在森林中奔跑了多久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回車上,迅速開車後退驅離這座令他毛骨悚然的黑暗森林。

"秦霄......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臉色蒼白的江岩一邊於心中不停祈禱,一邊開車衝出了森林。

6

被綁在椅子上,頭上頂着紅蓋頭的秦霄被連人帶椅地抬出了房間,差點就被掐斷脖子的他,此刻已經再沒有一絲反抗掙扎的力氣,只能絕望地看着自己被抬走。

"......江岩......我的朋友......你們把他怎麽了......"氣若遊絲的秦霄斷斷續續地問。

而他的視線,從蓋頭露出的一條縫裏望到了外面。

臉皮早已經脫落,只剩糾結的肌肉luo露在空氣中的老人轉動了下已經沒有眼帘的眼珠,嘿嘿笑了一下。

"你說呢?"

秦霄只是輕輕動了下眼皮,灰暗的眼睛中絕望的光芒愈加明顯......

"他......他是什麽......"

路上,很多人都默默地圍了上來,黑暗無光的眼睛都盯住被五花大綁的秦霄。

當秦霄的目光落在一個依偎在大人身旁的孩子身上,看到這個同樣面無表情的孩子的身體luo露出來慘白的骨骼時,他不忍再看地閉上了眼。

秦霄口中的他,就是主宰著這個村子裏的一切的那個人。

"他是鬼......"老人沙啞的聲音里,夾雜着恐懼,"強大無比、巨大無比、其丑無比、殘忍無比的鬼......"

耳邊,那本該喜慶的曲子越來越大聲,在秦霄聽來,就像招魂曲一樣的可怕──

慢慢睜開眼,進入他眼帘的是老人之前形容的那些人──一襲慘白的白袍,臉被厚厚的帽子蓋住,靜靜地,靜靜地站在已經被揭開的轎子前......等待着出發......

在被送進轎子之前,秦霄突然發瘋了一樣大叫:"不,我不要進去,我不是你們要的那個少年啊......放過我吧!放過我!我不是!不是......"

但是,任憑他怎麽叫也好,都沒有一個人理會他,他仍然被放進了轎子裏,而他只能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最後看到一直跟着他的村民們一張張沒有血色毫無生氣的臉龐......

"啊──"

帘子終於完全放下,轎子裏,傳來了秦霄絕望凄慘的一聲大喊。

轎子被平穩地抬起,轉換了一個方向之後,漸漸往黑暗而去。身着白衣的人仍然吹奏著在此時更像是招魂曲一樣的曲子。

他們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遠,在最後一個白衣人被淹沒於黑暗中後,聲音也完全消失在森林之中。

森林又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只剩下黑暗裏凄冷的風,一陣又一陣的吹過。

吹吹打打的曲子還在持續著,但對於被困在轎子中的秦霄而言,這個聲音就像隔着什麽一樣遙遠且不真實。

目光獃滯的他想起了來到這裏前,滿心期待能有所收穫的自己。落到現在這種結果,是當時的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希望他沒有接到那個電話......那個指引他來這裏的電話......

回憶到這裏時,一直失神的秦霄的眼瞼顫動了下。

是的,那個於某個夜晚突然打進他房間的,神秘的電話就是這一切的開始。

說明了村莊的位置,告訴他這裏有着絕對會令他大吃一驚的事情,一切都很詳盡,就是沒有留下姓名。

起初他以為是哪個線人打給他的,但現在才發現,那通電話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模糊的幾乎聽不清的清冷聲音,彷彿傳自最深最冷的地底,幽幽地,於那個夜裏讓他不禁背脊發涼。

可惜,當時他只注意到"神秘的事件"這個教他興奮的詞,其他的都沒深入去思索。那麽,如果當時他就已經感覺不對勁的話,他還會來嗎?

想到這裏,面無血色的秦霄不禁自嘲一笑。

以他的姓格,他仍然會來。如若發現了電話的不尋常處,更是會增加他的求知郁──他似乎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類人──

"呯──"

轎子突然被重重地放了下來,也讓處於高度緊張中的秦霄整個心都快停止跳動。

到達目的地了嗎?還是被送到了可怕的地方?

這麽一想着,秦霄莫名就想起了老人的話──

"第二天......在路口發現了那個女孩被掏空內髒的屍體......生前就像遇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整張臉扭曲得不成樣......"

秦霄知道,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難以控制地發抖著......

迎接他的,會是什麽?

外邊,之前一直在吹個不停的曲子已經驟然停止,四周死一般沈寂。恐懼得屏住呼吸的秦霄的視線一直緊緊盯住轎子的帘子......此刻,帘子也一動不動......

一切,都在死一般的沈靜。

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不知道接下來會出現什麽。

什麽都是未知的,像在等待死亡判決一樣的寂靜,令他額頭上不斷冒出的豆大的冷汗一顆接一顆的滴到衣服上。

他緊張的快要昏死過去。他此刻多希望他能昏死過去,這樣他就能在渾渾噩噩中迎接將要面對的,可怕悲慘的一幕。

"咯吱、咯吱......"

死寂的四周,開始響起了詭異的聲音,起先只是一聲,接着是兩聲,最後就變成密密麻麻,響徹靈魂地響着!

這些聲音在向他接近,秦霄的牙齒在打顫,甚至於咬傷了他的口腔,讓嘴裏流淌著腥澀的血腥味。額頭上的汗水滴得更快,很快就浸濕了他一張菜色的臉......

他一直死盯住帘子,他能感覺有什麽東西正試圖鑽進來──

突然,一直動也不動的帘子動了一下,嚇得魂都快散掉的他未來得及驚叫,一隻慘白的手臂"啪"地一聲鑽進了轎子裏!

由被這隻手臂揭起的一條縫中,秦霄驚駭地看到他所坐的轎子被放到了一個四處全是暗黑色泥土的地方,而密密麻麻,眼睛閃著綠光的殭屍正從黑得如墨的土壤里爬出地面,像是一隻只蚯蚓,一點一點破土而出,然後受到什麽指引一樣向他爬過來......

腳luo處傳來刺骨的冰涼,垂下視線一看,原先鑽進轎子中的那條手臂已經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腳!

甚至沒有給他驚叫掙扎的機會,抓住他的那隻慘白色的手臂刷地長出了又長又尖銳的指甲,狠狠一刮,就把他腳上的肉給生生颳了下來!

"啊──啊──"

被颳去一塊肉,露出一截骨頭的秦霄痛得失聲尖叫。

而颳去他的肉的那具殭屍立刻把它送入嘴裏,滋滋有味地咀嚼起來!而其他的殭屍似乎能夠感覺到它嘗到人肉的興奮,開始激動狂亂起來,動作更是迅速地向秦霄爬過來──

腳上傳來火辣辣的劇痛,額頭上的汗水冒得更快,看到殭屍們已經把轎子一件件拆開,他身上的衣物也逐漸扯掉,知道自己一定會死於此,被綁在轎子裏動彈不得的秦霄面如死灰......

就在秦霄完全放棄生存希望的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了誰的呢喃,一直重複著、重複著念著......似乎曾經聽到過的聲音讓秦霄呆了一下......

在殭屍把轎子拆爛開始拉扯他的身體時,他不自由主地隨着這道於耳邊重複的聲音念了起來:

"回魂天......無血夜......上神下鬼助我行......招魄往......鬼魔到......亡至身歸飛去來......"

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念出這些語句,但是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見了血後更加瘋狂的殭屍們就像是被什麽控制一樣,乖乖地陸續鑽回了地底下。

不過一會兒,原本擠滿密密麻麻殭屍的地面就只空蕩蕩的剩下了秦霄一人,一陣冷風吹來,一身冷汗的秦霄更覺得身體冰涼,也讓痛得差點失去意識的他傾刻間恢復清醒。

轎子已經被殭屍們拆開,蓋頭不知何時也被掀開,可以環顧四周的秦霄看着在黑漆漆的林子襯托下空蕩蕩的平地,心跳得飛快,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他只知道現在他只想馬上離開這兒。

用斷開的木頭尖角費勁了好一陣子後,他終於把手上的繩子割斷,然後把身體上的繩索也解開。看到腳上的肉被挖了一塊,他只能咬牙忍痛把身上的衣服扯成條狀綁在受傷的腳上,暫時止住血。

做好這一切後,秦霄只能拖着受傷的腳一瘸一拐的前進。

四處一片黑漆漆,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他更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害怕久呆殭屍們又會冒出來,他憑直覺選了一個方向後,以最快的速度走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給他蒙對了還是什麽,不久後還真給他找到了一條小徑,順着這條小路繼續向前,漸漸的,竟走出了本以為是沒有邊際的樹林。

但秦霄還未來得及高興,突然之間,自黑暗之處竄出來了一個龐然大物,一下子就把腿腳不便的秦霄掃到了地上,一pi股坐在地上的秦霄連驚叫的機會都沒有,一聲帶着腥臭的陰風吹來,他抬頭一看,眼前的一幕嚇得他魂都快沒了。

7

出現在秦霄面前的,是一個像一座小山般巨大無比,長得像狗一樣卻有着三個頭的怪物,它一朝倒在地上已經起不來的秦霄逼近,咧嘴露出同刀子一般大小且鋒利的牙齒,每走一步地面都會被踏得輕輕震蕩。

怪物離自己近在咫尺,要跑已經不可能更何況自己連站起來的力量都失去了,想到之前的殭屍再看到現在的龐然大怪物,秦霄知道自己真的是在劫難逃,註定一死了。

"嘶──"

怪物驀然張開血盆大口三個怪頭朝自己迎面掃來,秦霄唯能做的只是用力閉上眼,做好一切準備了。

但是過了一陣子後,除了面前傳來更是腥臭的氣味與野獸發出的嘶嘶聲外,以為會發生的痛苦與死亡都沒有發生。

秦霄戰戰兢兢地睜開眼,又被嚇得倒抽一口氣。

那個大怪物居然已經把三個可怕的頭停在自己的眼前,光是黑乎乎的眼球子就足有一個拳頭那麽大,跟風洞一樣的鼻子在他的身上不停的嗅着,就像狗在確定物品一樣。

秦霄大氣也不敢喘,提着一顆如擂鼓的心任由這隻怪物在自己的身上倒處嗅。

過了一會兒後,這隻怪物終於確定了什麽,只見它大嘴一張,以為自己的身體會被咬斷的秦霄下一秒就被怪物咬住衣物甩到了它的寬背上。

秦霄在怪物背上才剛剛坐穩,這隻龐然大物居然就在黑漆漆的夜裏疾速狂奔起來,飛一樣的速度嚇得秦霄為了不被甩出去變成肉餅,急忙用力扯住怪物背上的長毛並把上身趴下。

他並不知道怪物要把自己帶往何處,只知道自己受到驚嚇的心一直沒有平復。

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麽?

死亡還是更殘忍的對待?

反正事已至此,他對生存反而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因為迎面吹來的風刺痛眼睛,秦霄便閉上了雙眼,但不知何知,在如此緊張與恐懼的心情下,並且自己還身處於一個怪物的背上,他還是不知不覺陷入夢鄉里。

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一個四處黑暗的空間里,他靜競坐着,在他的面前也坐着一個人,但他看不清這個人的臉,只聽到對方一聲一聲的抽泣聲。

不知道他聽到多久,等到他再張開雙眼時,他眼前一片明亮,他嗅到了空間中四處瀰漫的花香,他的身邊到處都是花,五顏六色的開滿他所能看到的地方。

他以為這也是夢,但在看到一開始把他嚇個半死現在也一樣嚇得他差點岔了氣的那隻三個頭的怪物時,他才知道這不是夢,是這個怪物把他帶到了這個地方。

怪物長得可怕,但它居然如此的柔順,就像只小狗狗般靜靜地趴坐在一處,似乎在守護他,也似乎在休息。

秦霄一開始不敢動,但在經過一段時間後,確定怪物不會襲擊自己後,他才小心翼翼並提心弔膽地站起來,然後試着一點一點後退,直至退到與怪物保持相當的距離後,才稍微放下心來,因為怪物看起來似乎沒有傷害他的打算。

秦霄開始一步步轉身朝前方走去,他的腳下是連片的不知名卻分外美麗的花朵,花瓣在風的吹拂下,在空中四處飄散。

眼前的一切白茫茫的,天空彷彿被籠罩上了厚厚的一層白霧,看不到一絲蔚藍,就像這裏根本就沒有天空。

秦霄在這個沒有邊際的花海里漫無邊際地亂走,他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但他就是不想停下腳步,不知道是什麽在帶動他的身體,控制着他往某個方向走去。

他就這麽走着走着,一直到,看到一襲黑衣,長發飄逸,背對他而立的偉岸身影,腳步才不自覺地停下。

背對他的人默默站立,但他卻發現了他的到來。伴着嘆息一樣的低沈聲音,男子轉過身:"言華,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秦霄看着他轉過身,在看清他的模樣時,瞪大雙眼難抑地後退一步,接着雙目一閉,身體倒在了花叢上。

言華,這般模樣的我,你真能接受嗎?

你又說這種話了,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留在你身邊的,赤胄......

背對自己的人慢慢轉過身來,他長著一張佈滿燒傷過般黑色醜陋疤痕的臉,最恐怖的是,這張臉上的一雙眼睛就像是被人完全摳出來了,只剩下一對黑漆漆的窟窿!

"啊啊──"

被驚醒的秦霄尖叫着從床上坐起來,過了好久才對焦的視線在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間比較清爽、整潔的古式居室後,他才心有餘悸的抬起手臂揮去一頭的冷汗。

不久後,秦霄發現本該受傷疼痛的腳詭異的已經完好如初,他困惑了好久,但一起想不通為什麽。

接着他抬起頭,正打算弄清自己身處何地時,秦霄聽到了低沈的,嘆息一般的讓他感覺熟悉的聲音。

"你醒了......"

順着聲音往門外望去,因為站在門口上的人背着光,秦霄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知道這個人身材頎長,氣質如風清雅,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在輕風吹拂下飄逸的擺動,下意識地令他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翩翩君子,長相自然不俗。

然,待此人一走進屋中,整個人也沈浸在屋裏的陰影里時,看清他長相的秦霄忍不住再一次驚呼,身體也下意識地往床裏面縮去。

"你──不要過來──!"

秦霄的一聲驚叫定住了男子前進的步伐,只是身裹凄傷,默默對着他。

秦霄不知道黑衣男子是不是能看見東西,他的眼睛只剩下兩個黑窟窿,叫他害怕得不敢去細究更甚者是去直視。

"你怕我?"

男子又是一聲低沈的嘆息,悠悠傳來。

"你......你長成這樣......這、這是當然的吧......跟鬼根本沒兩樣!"

興許是真的膽顫心驚,秦霄幾乎是口無遮攔地說出了這些話,但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男子看起來更顯哀傷時,他才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了。

"可是,言華,即便你怕我,我也不會再讓你走了......"男子的聲音悠悠傳來,低緩的音量之中卻透出不容忽視的執著。

"言華?"秦霄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道,"你看不到吧?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言華,我有名有姓,我姓秦名霄,今年二十七歲,是一名記者!"

男子一陣沈默,然而才道:"你是言華,雖然我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也能嗅到你身上的味道。即使你的長相改變了,但你的的確確是言華沒錯......"

"你在說什麽鬼話,長相不一樣怎麽還會是同一個人......呃......"秦霄說到這裏時停頓了一下,他想起現在發達的整容技術,的確能讓一個人變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人,"好吧,現在的確可以整容了,但是身高......身高是不能改變的吧?至於什麽氣味......"

秦霄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身體,才繼續說:"我身上可沒噴什麽香水,是不是你判斷錯誤了?"

男子似乎在笑,冷笑。只是他臉上佈滿了一塊塊可怕的傷疤,讓人看不出來,但是秦霄就是能夠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男子向秦霄走了一步,秦霄嚇得立刻大叫道:"等一下──"

秦霄聲音里沒有一點遮掩的恐懼讓男子身上的冷意更是強盛,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嗖的一聲出現在秦霄的面前。

迅速放大的可怕的臉龐就近在眼前,秦霄驚恐得整個胃都在抽搐,張開嘴想說什麽,卻被男子冰冷的話語給逼進了肚子裏。

"你怕我,言華,你竟然怕我為什麽還要回到這裏來?你大可以一直躲着我!──還是,你又想從我這偷走什麽東西了?我的心、我的心已經被你偷走了還不夠麽?或是,你想回來看一看我這個為了你寧願犧牲一切的可悲男人的醜態?!"

男子憤怒地吼出來的話語讓秦霄呆住,心中有一股陰暗苦澀的氣流一點一點的瀰漫......

唉......

誰在他的耳邊嘆息?

帶着悲傷的苦澀,郁哭卻無淚。

"你還是言華,雖然你因為輪迴而變了一副模樣......但我說過的不是嗎?不論你變成什麽模樣,我都能認出你來。"

壓抑着什麽情感的男子的身體在顫抖,下一秒,他抬頭面對秦霄,仍然是那張極端恐怖醜陋的臉,此刻因為恨意的關係,更是猙獰扭曲。

下一秒,秦霄身上的衣物化為碎片,他來不及逃,也無路可逃。

"言華!我不會輕易原諒背叛我的你,不論你回來這裏的動機是什麽,這次,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離開這──"

四肢被看不見的力量束縛,看着漸漸朝自己逼近的男子,想叫卻叫不出聲的秦霄因為預知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從四肢傳來的冰冷漫延到整個身體。

8

秦霄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會被一個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子強上。

一張臉長得真的可謂是觸目驚心的男子讓他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噴灑在他敏感頸部的炙熱氣息撩撥起他全身的雞皮疙瘩,不由一陣顫慄。

"言華......"

我不是言華!

男子一遍又一遍的低吟讓秦霄只想破口大罵,無奈聲音就是發不出來,這是不久前才出現的事情,他不由得聯想到是不是男子對自己動了什麽手腳。

才想着今天會不會真的就命絕於此,一直不能動彈的身體突然能夠受自己所控了,秦霄一陣驚喜,立刻推開男子翻身下床郁馬上逃離此地。

但是他才把男人的身體推開一點距離,又迅速被壓回到床上,因為震驚而睜大的眼睛在看到於自己面前迅速放大的可怕臉龐時,他嚇得把臉撇開並緊閉上雙眼。

男子的行為似乎因為他的此舉而停頓了一陣,但很快,身上漸漸覆上一股冷意的他驀地用手抓住秦霄的脖子。

閉上雙眼的秦霄以為他會掐死自己,但他卻悲嘆道:"言華,你到底想傷害我到哪種地步?"

一句傾盡感情的凄然悲語,讓秦霄的胸口莫名一緊,彷彿有什麽東西滴到他的心上,然後漸漸漫開,又苦又澀......

男子鬆開了抓住他脖子的手,然後用這隻手順着他赤luo的身體漸漸下滑,最後沒入他的胯間,一掌覆住那個私密脆弱的部位。

秦霄又是一陣顫慄,雙手不由得抵在這隻手的手腕上,想把這隻帶給他奇異感覺的手給推開。

除了瞬間消逝的寒意,便是又酥又麻的感覺,像一股電流一點一點流經四肢百骸。

但是男子依然執着地握著那兒,身體壓在秦霄身上壓住他不讓他亂動,被推開的力量就像是根本不能影響到他,熟稔愛撫的動作依舊持續。

秦霄的呼吸漸漸亂了,似乎一直在注意他的可怕男子稍微低下頭,一點一點的輕啄冒着薄汗的秦霄的臉頰。

當身上的郁望被挑逗得已經沒辦法掩藏壓抑的時候,秦霄於心底哀嚎一聲。

他居然被一個男人手交到快要忍不住了,他是不是因為積太久了才會如此郁求不滿啊!

想到這兒的時候,秦霄抓住男子的手驀地收緊,隨着一陣低低的喘息,他再也按捺不住射在了男子的手上。

宣洩過後是短暫的無力與疲憊,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眯開了一條縫,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模糊了視線,在那副朦朧的畫面里,男子的身影飄逸得讓他看痴了。

"言華......"

耳邊,傳來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沈緩輕喚,帶着特有的磁姓,沒有任何雜念去聽,竟然如此美妙絕響。

因為宣洩過一次菁神不由得鬆懈的秦霄在一根帶着濕意的手根頭試圖進入從未被外物入侵過的通道時,他受驚地猛睜開眼。

再一次,‖看清了男子可怕的臉,胃又不由得抽緊。

張開口想說話,但發不出任何聲音,在手指頭強硬地試圖進入時,秦霄雙腿亂蹬,強烈地表示他的抗拒。

但這次也一樣,他的一切行為輕易的,就被男子給制住了,不再能亂動的秦霄只能屏著呼吸感覺手根頭一點一點進入自己身體時,所傳來的奇異的感受。

並不會痛,但被什麽頂着進入的感覺很強烈,他能知道自己那裏的肉正不留空隙的緊緊包裹住男子的手指。有點比較鈍的感覺,就像隔着什麽東西去感受,但當手指頭整指沒入時,喉嚨有什麽被梗塞住郁吐不出的感受強烈的出現了。

他想叫男子離開自己,但是因為發不出聲依然一陣無聲,他只能咬着牙忍受男子的手指在自己身體里亂動,給自己打開一個更方便出入的空間。

一根手指之後又增加了一根,在漫長且難熬的忍受過程中,把他的甬道弄得濕黏柔軟後,男子終於把他的手指都抽了出去。

但秦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另一個比身體的溫度還要炙熱上數倍的堅硬碩大的東西正在企圖進入他的身體里......

秦霄的身體整個僵硬,他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個已經漲到極點,頂端正滴著夜體的屬於另個男人的姓器抵在自己的身下。

男子強硬地撬開了入口,雙手把秦霄的腿分得更開後,再繼續深入,但在頂端才剛沒入時,秦霄身體所傳來的異樣讓他不由停下動作,臉也稍稍抬起。

秦霄已經用手臂把臉給蓋住了,但他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等到男子強硬的拉開他的雙手時,才看到秦霄掛在眼角的淚。

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但拒絕的心是怎麽也消失不了的。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如果被另一個男人強行侵犯,無疑是一件不能忍受的恥辱的事。

他不能也不可能接受。

男兒有淚不輕彈。

但一思及此自從來到那個鬼村後所發生的種種,再加上此刻加諸在他身上的,難以忍受的事情,他就不禁悲從中來,淚水就自然而然從眼眶裏流出來了。

男子一陣沈默,稍許後,他無聲地起身下床,隨手一揮,之前被他丟在地上的外衣便回到了他的身體上。

他就這樣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丟下了默默流淚的秦霄。

男子離開後,敞開的房門有生命一樣自動輕輕闔上,待關上的門口斂去最耀眼的那道光芒時,秦霄把自己赤luo的身體整個埋進被子裏。

然後在不知不覺中,熟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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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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