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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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時辰,在人間也就是半天,時間絕對夠了!她完全可以在這段時間內讓秦霄死於非命,赤胄出來後,她就告訴他,是三頭犬帶走了秦霄。反正她早看不順眼那隻從來不肯屈從於她,只聽赤胄和言華命令的三頭犬,這樣正好可以一舉兩得,殺了秦霄的同時順道也讓三頭犬給他陪葬。

碧顏眼睛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冷光,得到回答後,她當下轉身,卻在離開前深深看了一眼身後的已經再次闔上沉重的眼睛的那扇大門。

碧顏的這一眼幽遠、凄傷,更多是不甘。

因為她知道,鬼主赤胄每次一進到這個門中都是在做什麽。

他在煉藥,抓緊時間做出世間獨一無二的一種葯,他要在他與那個人的大婚前趕製出來,當那個人正式成為他的妻後,就讓他服下。

讓那個人成為跟他一樣的,擁有無限法力,上通神下服魔的,神。

這是連赤胄都不甚清楚的事情。雖然赤胄一直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但他從未想過去找尋原因。

但碧顏找過,因為摯愛着他,所以想知道他的一切事情,經過一番努力之後,她才明白赤胄的原身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他從未想過要離開這個地方。

那是因為,赤胄他,就是這座山,就是這片山林。

他是山與林經過千萬年的孕育而生的菁華,是集山林間萬千生靈菁氣的神明。

時間的堆積讓赤胄的能力越來越強就是證明,在這片廣袤無盡的山林里,每一個新生靈的誕生都會為赤胄增加一份力量。

赤胄就是這片山林的中心,眾鬼魔都受到他強大力量的吸引,集聚在他身邊,臣服於他,稱他為王。

經過長時間的累積,身邊一直圍聚邪惡的力量,赤胄的能力也漸漸變得黑暗,也漸漸讓他誤以為他跟那些鬼怪們一樣,都是鬼,都是死靈。

但就算如此,赤胄的本質是完全不會改變的,那就是他的的確確就是神,的的確確擁有妖魔們都不可能擁有的強大力量。

而她,是他創造出來的,等於是他的分身,雖然力量不及他的一小部分,但是要瞞着赤胄在這片山林間做一些事情,還是完全能夠辦到的。

況且,只要赤胄一進到這扇門裏面,他對鬼谷的感應就等於處於是斷絕的狀態,因為裏面是完全封閉的,因為煉這種葯需要高度的集中力,也需要花費極大的菁力。

赤胄原本是孑然一身,看輕一切,視一切為無物也從不在乎任何人的,那個人沒出現前,就連她都沒想過赤胄會為別人做到如此地步。

赤胄多麽在乎那個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也讓她更恨更怨......

明明,是她陪在他身邊的時間更長啊,明明,她的出生就是為了陪他愛他啊......

碧顏含怨離開了緊閉的那扇大門,背對着大門前進時,她的表情是冷酷殘忍的。她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在赤胄出來前,迅速了結。

30

臉上戴着口罩的江岩結束一天的工作后,帶着一身疲憊趁夜回到了自己的單身公寓前。還沒接近住所的門前時,江岩就看到了有一個人影像是倒在自己的屋外,困惑地走近一看,當看清這個人是誰時,江岩立刻走上去蹲到這個人面前。

"秦霄?"

倒在他門外的人昏迷不醒,江岩摘下口罩后先是小心試了試推推秦霄的身體,看到他依然緊閉雙眼,江岩焦急地扶起他,並一邊大聲呼喚他一邊搖晃他的身體。

秦霄一直沒什麼反應,就在江岩越來越不安的時候,臉色蒼白的他才悠悠睜開雙眼,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面前的人時,他不確定地用沙啞的聲音喚了聲:"江岩?"

江岩用力點頭:"是我!"

"我不是在做夢?"秦霄費力地伸出手扯住江岩的衣襟,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在說什麼啊,這當然不是夢,怎麼會是夢呢。"

回答完后,江岩才仔細把秦霄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遍,遂后才問:"秦霄,你到底怎麼了?這一年來你去哪兒了?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帶人再去那座森林找你時,卻怎麼也找不到當初我們進去的那條小徑,更找尋不到你的去處?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急死了,大家都說你肯定出事了,只有我不相信你就真的這麼消失了,一直,一直沒有放棄堅持去找......"

江岩焦慮與欣喜交雜的臉秦霄看在眼裏,但他已經沒有多過的菁力為此感動,因為一件事情更讓他在意。

"一年......"

無力躺在江岩的懷裏,秦霄的眼睛睜得更大。

"是啊,是一年。"江岩重重地點頭,"這段時間你到底消失去哪兒了?還有,你現在怎麼了,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

秦霄沉重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好疲憊,身體好重,好難受......"

秦霄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想到他們還呆在屋外,江岩很快便扶起秦霄沉重的身體,半扛着他費力地站着,一邊掏出鑰匙開門。

"秦霄,你再忍一忍,我先扶你進屋。"

"嗯......"

秦霄沉而緩的點頭,他的眼帘看起來很沉很重,眼睛幾乎都快睜不開了。

當江岩終於把秦霄放躺在床上時,江岩才發現秦霄又陷入了昏迷中。秦霄臉色發白,全身都在冒冷汗,情形看起來很糟糕,他很焦急,但他卻沒想過要把秦霄送進醫院或是打電話叫來醫生。

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在床邊團團轉一陣后,才慌亂地去翻找一些可以治病的葯,不及,他捧著一大堆都不知道是治療什麼病的藥瓶藥膏和藥片。

當他把這一大堆葯散放在床上,再仔細看過每一種葯的說明后,他挑選出了一些可以治療感冒的葯。但就在他找來溫開水準備喂昏迷中的秦霄吃藥時,注意到秦霄身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幾乎濕透了他的衣服,知道繼續讓他這樣下去可能會讓身體狀況更糟糕時,他想也沒想就脫下了秦霄身上的衣物......

衣物脫下后,出現在江岩面前的是什麼,他錯愕地呆在原地,不久后,他腳軟的連連後退好幾步,直到背撞上牆壁,但眼睛一直盯住秦霄的身體,就像看到了恐怖的,難以置信的東西。

江岩看到,秦霄的身體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腐爛,就像是被什麼侵蝕了,傷口的邊緣,皮肉翻卷著發紫變黑甚至流出黃色的膿,看起來極其噁心也極其恐怖。

江岩腦子一片空白地靠在牆上,久久不能恢復--最後讓他驚醒的,不是別的,是驟然響起,在寂靜的夜裏幾乎震碎他耳膜的門鈴聲。

門鈴的聲音持續響起,江岩被驚醒后不知道意識到了什麼,先是用被子蓋住秦霄的身體后,才跑去開門。

也許是鈴聲太大聲了吧,原本昏迷的秦霄緩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看到江岩跑出去開門的身影,不久后,他聽到江岩和別人的交談聲--

"你是江岩先生吧?"

"是的,我是。你們要幹嘛?"

"警方接到報案,說你窩藏了一個重度感染流行姓疾病的患者,我們希望你在這個患者繼續感染其他人前,趕快把這個人交出來。"

"你們弄錯了,我這裏沒有你說的這個人!"

"那麼,江先生,你能讓我們進去看一看,確認一下嗎?"

"你們沒有這個權利--"

"這是搜查令,我們有這個權利。"

"哎,喂,你們不能進來,你們給我出去--"

"攔下他!"

"放開我,我都說了我這裏沒有什麼病人!"

"先把他攔住,他也有可能接觸了感染患者,必須送去醫院做檢查並隔離!"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啊......"

江岩焦急的聲音不斷傳來,秦霄很想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但他動不了,他的身體好痛、好重。他只能躺在床上,努力睜開眼睛,看着幾個帶着防毒口罩穿着隔離服的人走向他。

他們揭開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發出了驚惶的聲音,接着他們用一些儀器在身上進行了一番調查,然後他聽到他們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個人已經深度感染,他現在就是一個病原體,他身上的一切都有可能成為傳染原。為防止病情繼續擴散。現在立刻對他注射藥劑,讓他安樂死後隔離進來迅速送去火化!"

什麼......

秦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不久后,他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一個人開始用注射抽取藥劑--

秦霄想起了碧顏最後一句對他說過的話,她說,要讓他再死一次。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要他以言華死之前的相同方式死去。難道這一次,他真的就只能這樣了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結果卻是......

不!

真相沒有完全解開,是的,沒有。他還不知道為什麼言華死時,赤胄沒有出現啊......他沒明白啊......

站在秦霄面前的人拿着針筒靠近他,見此,徹底無能為力的秦霄眼角掛着一滴晶瑩的淚。

這樣的他,如果死了,一定會死不瞑目--

"呯!"

就在秦霄快要絕望的時候,他耳邊傳來一聲什麼被劇烈撞擊的聲音,那個拿着針筒的人噗地一聲重重倒在他身上,睜着眼睛望去,他看到了舉著球棒氣喘吁吁的江岩,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個人倒下了。

"秦霄,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的。"

看着躺在床上的秦霄,江岩露出一個笑容,看得秦霄眼眶發熱--這就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啊!

因為樓下還有這些人的其他同伴,為了防止他們察覺異樣后趕上來查看,江岩沒有多說二話,很快便背起秦霄的身體,從安全走道離開。

在走出屋子前,秦霄還看到了另一個穿着隔離服的人倒在了門邊,這大概就是之前攔住江岩的人吧。

秦霄儘管萬分痛苦,但見此,他的嘴角還是微微揚了起來。他記得江岩是學過空手道的,還是個有段數的高手,就讓一個人攔他,怎麼可能會成功呢?

江岩很快就把秦霄帶進了車子裏,在被發現前,迅速開車離開,開了一段后,江岩不知道該去哪兒好了。他告訴秦霄,以他現在這種情況,被人發現的下場只有一個,必死無疑。

秦霄問為什麼會這樣,他回答:"差不多是三個月之前,一種傳染病迅速在城市裏流行。傳播速度之快,感染病情之狠是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近三個月時間,就死了將近兩百多人。而且到現在都沒有有效的治療方式,被感染的人只能被送到隔離區里等死,死後必須火化屍體。一些重度感染的人,則只能安樂死後送去火化......現在,整個城市都沉浸在恐慌里,簡直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夕......"

江岩說完這些話后,臉色沉重,望着前方的眼睛充滿了無奈。

秦霄看着他,過了好久才說道:"江岩,你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怕被我感染嗎......"

"我不能說不怕。但是我更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朋友死在我的面前......"江岩轉身看他,眼裏的真摯表露無疑。

秦霄久久無語,只知道身體雖然是痛的,但心很溫暖。

碧顏想讓他跟言華一樣死去,但她料想不到吧?江岩並沒有像阿德那樣因為恐懼最終還是捨棄了朋友。

"謝謝你,江岩。"秦霄哽咽著說道。

"謝什麼啊!"

江岩又望向前方,這時,他開始露出迷惘:"秦霄,你說我們該去哪裏?"

現在城市到處充滿危機,他們已經無處可去也無路可逃了......

秦霄的視線從江岩身上移開,一臉蒼白的他幽幽地對他道:"江岩,送我回那座我曾經消失過的......森林裏。"

"什麼?"江岩差一點開車出錯,"為什麼要回去,那座森林太詭異了?而且你也不過才回來。"

"不,一定要回去。"縱使神態疲憊不堪,秦霄的眼裏仍充滿堅定,"要解除這一切唯有回去。"

沉默了一陣,江岩才道:"秦霄,可以告訴我你消失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做了一場夢。"秦霄緩慢回答,眼神迷離,思緒飛向了遠處,"一場很長很長的夢......那裏有一個人一直在等我......江岩,送我回去吧,回去......"

江岩注意到秦霄用的詞是回去,不是去,而是回去......就像他本就屬於那兒,就是從那兒來的。

江岩沉默著,卻把汽車調了一個頭,做這件事時,他的心裏驀然覺得有一些空寂,似乎這一去,秦霄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但他只能選擇這麼做,因為這是秦霄的希望。

"你以為我會讓你順利回來?"

從鏡子裏看到這一切的碧顏明眸圓睜,憤怒的甩了一下手后,她準備自鏡子裏穿越到秦霄所在的那個地方,打算阻止他回到鬼谷。

然,就在她準備化身自鏡子裏飛過去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沖向她的身體,猝不及防的她重重撞倒在地上。

身體彷彿散架一樣痛苦,她在地上掙扎了好久都沒能起來,血從她的嘴裏涌了出來,在地上流了一灘。

碧顏看到一個黑色影子站在鏡子前,她不敢置信地搖頭:"鬼主......為什麼?您現在不是應該在......煉藥么......"

赤胄側過身斜眼冷睇她:"數百年前葯在言華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煉好了。"

"那為什麼您......您......"碧顏在地上掙扎著,不久后,她明白了什麼,獃獃地望向赤胄,"原來......這一切都是您故意設計的......"

赤胄收回了看着碧顏的目光,背對她冷聲說道:"我之前的確是太過於信任你了,煉藥時把鬼谷全權交予你負責。原以為答應了你的要求毀容之後你會甘心放棄我,不會為難於言華,沒想到卻讓言華死得那麼慘--這是我的錯。"

碧顏流下了淚水:"您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的?"

"--言華死後的一段時間,我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些。但那時我太過於憤恨言華的離開導致不能冷靜思考。加之那時你一直在我身邊慫恿,告訴言華只是利用我,然後在容貌被毀後接受不了這樣的我才會毀婚離開,讓我相信言華真的背叛了我,所以就沒有細入思考。但後來,秦霄出現后,我意識到這件事......如果當初言華真的是因為接受不了我才離開,那麼轉世的他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事已至此,碧顏知道辯解已經無用,她只是默默流淚,凄傷地道:"鬼主,碧顏只是愛着您,如此愛您,比言華還要愛您......"

"可是碧顏,我不愛你。"

"那為什麼還要把碧顏製造出來......"

"......對不起。"這一句對不起,赤胄說得無奈且憐惜。一開始只是因為想要有個人陪,然而沒想到他還會去愛上別人,會如此愛着這麼一個人。

一句對不起,讓碧顏失聲痛哭。她終於明白,她再怎麼愛,他都不會愛上自己,因為他所有的感情都給了別人,已經收不回來了。

"那麼,鬼主,您要怎麼處置碧顏呢?"碧顏趴在地上,睜著淚眼模糊的眼睛望着自己一直憧憬著能陪在身邊的偉岸的身影。

赤胄長嘆一聲:"碧顏,把你製造出來,是我的錯......"

聽到這句話,碧顏明白了自己的下場,但也只能趴在地上無助地痛哭。

"碧顏,最後,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碧顏只是哭,然後她明白哭也改變不了結果,她掙扎著坐起來,對赤胄伸出手:"鬼主,您能來碧顏身邊么?碧顏求您......"

赤胄無聲地來到她面前,並蹲下,讓她仔仔細細地撫摸自己丑陋的臉。

"鬼主,您給了碧顏生命,碧顏難以自拔的戀上您並決定終生陪伴您,除了您外,碧顏真的什麼都不敢奢求了。但為什麼最後您選擇的卻是別人?"碧顏的凄傷地凝視近在眼前的他,然而他卻一直無語,她覺悟地闔上眼睛再睜開,"碧顏很想說恨你......但是最後的最後,碧顏能說的只是,我愛你。"

從腳開始,碧顏的身體像沙一樣的流逝,最後,剩下的只是一團像雪般純白的紗衣,她最後流下的一滴淚在滴到地上后,也化為虛無。

赤胄一直蹲在地上,像是在發獃,不久后,他伸出手,停留在被紗色覆蓋隱隱約約發出微弱的紅色光芒的吊墜上。

赤胄伸出手后,紗衣有生命般褪開,吊墜終於完全呈現在空氣中,但赤胄的手碰上這個吊墜后,一團紅色的光芒迅速包裹住他的身體。

就在紅光之中,赤胄站了起來,走向那面可以看到塵世間的景物的鏡子。

紅光之中,赤胄低緩沉重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呼喚我的名字吧,言華,這一次,我一定會出現......呼喚我......"

江岩把車開到路口前,在車燈的照耀下,小徑的入口一直延伸,最後淹沒在漆黑陰森的樹林間。

"秦霄,我們真的要進去么?"

這樣詭異的景色讓江岩不安的咽了咽口水,然後他的聲音落下之後就像黑夜吞噬般,沒有任何的回應。

江岩慢慢看過身後看坐在一旁的秦霄,藉着車燈照在車內的光芒,他看到了秦霄了無生氣的一張睡臉。

"秦霄?"

先是膽顫心驚的輕喚一聲,得不到回應,江岩立刻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跑到另一邊扶住無聲無息的秦霄,然後用力搖他。

"秦霄!秦霄!你醒醒,你給我醒醒啊,我們到了,你不是要來這裏嗎?你要醒過來告訴我該繼續怎麼走下去啊,秦霄?!"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江岩心中的希望也在一點一點湮滅的時候,秦霄終於幽幽轉醒,他費力睜開眼帘,迷茫的視線看了一陣江岩后,他艱難地開口問道:"我怎麼了?"

江岩看他這樣,心一酸,差點要流下眼淚。

"秦霄,你又睡了......睡得好安靜,快把我嚇死了......"

"對不起......"

"不要向我道歉......秦霄,我們到了,你確定真的要進去嗎?"

"到了?"秦霄的眼睛慢慢轉向一邊,望向沐浴於黑暗之中的樹林,目光中充滿了江岩看不懂的複雜情感,"江岩......我走不動了......你背我進去,好嗎?"

"嗯!"江岩用力點頭,"只要你真的會沒事,不管是哪兒我都帶你去!"

視線移回來,秦霄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江岩,你真的是個......好朋友......唔......"

秦霄話沒說完,突然從嘴裏湧出一大口鮮血。江岩見狀,更是不知所措,他扶著秦霄,焦急地用衣袖為他拭去唇邊的血。

"秦霄,你怎麼了?別嚇我。"

秦霄說不出話,他一直在嘔血,就像是要把身體里的血夜都吐光。

"秦霄?!"

見秦霄的病情越發嚴重,知道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失血身亡,江岩急得焦頭爛額,抬頭望了望四周,現在他們身處郊外,別說是人了,連鬼影子都不見個,他要如何求救?

"秦霄,你一定要撐下去啊!我們已經到了,你不是要進到裏面去嗎?你一定要撐住啊,我、我這就帶你進去。"

不止秦霄身上的衣物,連江岩身上的衣服也被秦霄吐出的血給染紅了。江岩看着秦霄如此痛苦,眼眶都在發熱,他想把秦霄背在身上帶他走進森林裏,但秦霄卻抓住了他的衣服,張著嘴似乎有什麼想要說。

"秦霄,你想要說什麼?"

江岩輕輕放下秦霄的身體,耳朵靠近他的唇邊,想聽清他在說什麼......

"......江、岩......我可能......可能真的撐不下去了......你進到裏面,叫、叫他的名字......赤胄......他會出現......如果......我那時候真的不行了,你一定要告訴他......秦霄、秦霄愛他......"

江岩懷中的身軀突然沉了下去,原本被抓住的衣服也鬆開了,江岩獃獃地望着秦霄的臉,然後伸出顫抖的手放在他的鼻間,最終,他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秦霄他......

"不。"

江岩難以接受地搖頭。他不相信他的朋友就真的這麼走了,他不相信!

"秦霄!秦霄!"

他發狂一樣的叫着秦霄的名字,並像之前一樣搖他身體,他以為他會像前兩次一樣醒過來,但這次,秦霄再沒有張開過眼睛。

"不......怎麼會這樣......"

江岩抱着秦霄的身體,抬頭無助地望着四周,然後,他看到了那條在夜色下呈銀色延伸至森林深處的小徑。

他想起,之前秦霄說過的話,秦霄說他要回來,因為這裏有人在等他,他一定要回來......

江岩含淚背起了秦霄的身體,帶着他走上這條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小路。

第一次跟秦霄來的時候,他們在這條路的盡頭看到了一個岔口,然後他們走進了一個瀰漫着詭異氣息的村莊里,接着就走散了。當他帶着人再次走到這裏找尋秦霄時,卻再也沒發現他們曾經看見過的那條岔口,也找不到秦霄。他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就這麼不見了。

後來秦霄回來了,消失一年後,帶着一身謎團回來了,他想問清楚一切,但是卻沒有機會仔細詳問,因為秦霄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也因為他們沒有太多停留的時間......

雖然什麼都不清楚,但是,他卻明白了一件事,秦霄的心遺落了,遺落在了未名的地方,一個未知的人身上。

當秦霄說起那個人,那個地方時,眼睛裏的光芒讓人難以忽視。

既使那麼痛苦,卻仍然想要回來,是不是,就算要死也要死在那個人身邊呢?

江岩背着秦霄越來越冷的身體,默默流淚摸黑走進森林深處,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當看到前方就像之前來找秦霄時一樣,再沒有去路時,他停下腳步,慢慢放下秦霄,讓他躺在地上。

江岩看得秦霄安靜的臉龐,喃喃道:"秦霄,沒有路了,我們該怎麼辦?秦霄,你醒過來回答我啊......"

秦霄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回答,江岩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淚,抬頭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憶起秦霄臨終前留下的那些話,他試着對黑暗深處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赤胄......"

一聲,聲音消失在森林深處,他又更大聲的叫了第二次:"赤胄!"

"你在的話就出來啊,出來見一見秦霄啊,赤胄--"

就在江岩絕望的低頭流淚的時候,眼前突然一片光亮,他錯愕地抬頭一看,一個人影在一片紅光包圍之下從黑暗深處走了出來。

當這個人出現他們身邊時,紅光變成了白色,不耀眼的閃爍著,就像柔和的陽光。江岩在看清這個人的長相后,便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來者像是沒有看到江岩,眼裏只有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秦霄,他輕輕把秦霄抱在懷中,原本包圍住他的白光瞬間也把秦霄包裹住了。

見狀,回過神來的江岩立刻說道:"你就是赤胄對不對?"

抱住秦霄的男人沒有理會江岩,只是靜靜地褪去秦霄身上的衣服,然後他手經過之處,秦霄身上原本腐爛流膿的皮膚立刻恢復為原狀。

男人的這一舉動讓江岩目瞪口呆,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見到男人驚為天人的容貌,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難道,這就是赤胄?讓秦霄傾心的那個人?

不--以這種方式出現,用這種方法治好了秦霄身上的傷,他一定不是人類,那麼--

江岩忍不住痴痴地看着眼前長相絕美氣質出塵長發飄逸的男子,覺得他一定是住在山裏的神明。

"你可以救秦霄的,對吧?你一定要救他,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在江岩懇切的聲音下,男子終於把目光移向他,遂后沉着聲音問道:"你就是秦霄的朋友,江岩?"

"是的。"江岩點了點頭。

"謝謝你。"

"啊?"江岩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謝謝。

"謝謝你最終沒有捨棄秦霄,謝謝你願意把他帶回我身邊......"男子的視線移到秦霄的臉上,他伸出手輕輕一揮,已經在秦霄唇邊乾涸的血跡頓時消失。

男子看着秦霄的眼神太於過柔情,也太過於溫柔,讓看到的人不禁沉浸在這似水的情誼中,忘了說些什麼。

"你就是赤胄吧,對吧,是吧?"

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深情地抱着秦霄,看着闔着眼睛一臉安詳的秦霄,江岩的眼眶在發熱。

"嗯,我就是赤胄。"赤胄輕輕點頭。

"秦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看着眼前的他們,江岩轉述了秦霄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他要告訴我告訴你,秦霄愛你,他愛你......"

赤胄無語,凝視似在睡夢中不願醒來的人,他手一揮,秦霄原本染上了血的衣服霎時變得乾淨,現在的秦霄看上去真的就像只是睡著了。

赤胄沒有收手,他的一隻手移到秦霄的唇邊,正當江岩好奇他打算做什麼時,他才看到赤胄手中握著一顆碧綠色的藥丸,赤胄把這顆藥丸放進了秦霄的嘴裏。

當這顆藥丸進到秦霄嘴裏后便透過他的身體開始發出綠色的光芒,然後連着赤胄的手往下,藥丸也進到了秦霄的身體里,到達肚子時,便化開迅速消失。江岩這時看向秦霄的臉,發現他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胸口竟也開始輕輕起伏......

"秦霄?!"

見到這些,江岩頓時驚喜交雜,他差點忍不住撲過去抱住秦霄然後把他叫起來。

"噓!"

赤胄似乎知道他的意圖,他把手指放在唇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輕抱住秦霄站起來。

"江岩,秦霄已經沒事了,他很累,就讓他好好睡一會兒吧。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你離開這兒后將什麼都記不起來,記不得在這裏發生的一切,記不得有秦霄這個人......回去吧,江岩......"

赤胄低沉緩慢的嗓音帶着一股魔力,江岩的眼睛漸漸變得迷離,他如同被催眠一樣獃獃的留在原地,就這麼看着赤胄抱着秦霄離開。

當赤胄如同來時那般離開此地后,江岩才像個木偶一樣走出森林,坐回自己的車上。

他車門一被關上,江岩才如夢初醒,他先是困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後莫名其妙的摸摸自己的腦袋,奇怪地自言自語道:"怪了,我來這裏幹什麼?難道我在採訪的中途睡著了?嗯,估計是太累了,算了,回去吧。"

江岩開車掉頭離開,不久后,他關掉了車燈。此刻已經不用開車燈了,因為前方的雲層里,陽光已經衝破雲彩照亮了這個世界。

秦霄一直在黑暗中前進,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就這麼一直前進,一直到看到某個人的身影。

看着背對自己站立在前方的身影,秦霄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他。

這個人比他還要矮,卻擁有比他還要長的及肩長發,雖然這個人一直不言不語,但秦霄知道,他早已經知道自己的到來。

後來,背對他的人慢慢轉過身來,秦霄看到了一張他在夢裏不知道看過幾次的臉龐--是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卻又覺得距離如此遙遠的人,言華。

"你從什麼時候起發現了我的存在?"

面對秦霄后,面無表情的言華靜靜地開口說道。

秦霄低頭思忖過後,才回答:"如果我們真的是同一個人的話,為什麼我完全沒有你存在過的感覺?即使在赤胄的幫助下看了你們的過去,即使碧顏強迫我承受了你死亡前的一切,除了感染到你絕望的痛苦與深刻的情感,我依然覺得,我跟你,不是同一個人......一開始我的判斷就是正確的,不過被很多事情迷陷又開始懷疑這件事,後來我甚至希望自己真的就是你,但其實......"秦霄悲痛地搖頭,"我不是你,不是言華的轉世......而我之所以會夢到言華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另一個人在動手腳,讓我誤以為自己就是言華......"

秦霄的哀傷對面的人一一看在眼裏,原本深湛的雙眸更是幽遠,他似乎嘆息了一聲。

"......曾經為了闖入鬼谷,我學過一些法術。數百年前,我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我不相信赤胄真的不來救我......於是就在肉身徹底被毀燒之前,我傾盡一身的法術護住了元神。然而我的法術沒有高深到可以完全保住三魂七魄的程度,僅僅是護住一魂二魄,成為一個介於生與死,虛與無之間的存在。就如同是在空氣中飄浮的塵埃,沒有誰能夠發現並在意它,而它也沒有一絲能夠撼動任何事物的能力。這樣的我進不了鬼谷,就算進去了赤胄也不會發現我,我就這樣不知所措地一直飄蕩在虛幻的空間里,仍然不肯放棄希望地在找尋再次進到鬼谷的辦法......"

"一直在某天,當我繼續飄蕩在虛空裏時,一個人的出現讓我震驚......那人便是你,秦霄。我被你強烈吸引,你身上的一切讓我覺得那麼熟悉,不論是氣息還是命輪,我們都極其相似,不,根本就是一樣。我在見到你的那一霎就像抓住了最後的一縷矚光,我一直在跟隨你,漸漸的我明白了一件事--秦霄,你剛剛說你不是我的轉世,其實你錯了,你的確就是言華的轉世。只不過,言華被分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轉世投胎了另一部分化為幽魂還在世間飄蕩。所以你的確就是言華,只不過少了一部分。這樣的你,讓我看到了希望......"

"所以你給我打了那樣一通電話,叫我進到赤胄所在的森林裏......"秦霄終於知道了那通詭異打來的電話是誰的傑作。

"不,我說過我沒有能力去撼動世間的事物。"言華搖頭。

"那是為什麼......"

言華對他解釋:"我雖然不是能改變世間的事物,但因為我們是同一個人,我卻能左右你的思緒,讓你產生幻覺。那通電話,不過是我讓你做的一場夢。"

"那麼,在那個房間里出現的鬼影也是你做的?"

"不,不是我。那是碧顏留下的,因為房間里的一切都是她所佈置的,裏面的一切都有她強烈的意念,凡是她與赤胄以外的人進入,都會看到那些恐怖的幻象。"

秦霄靜靜凝視言華平靜的臉,因為深有體會,他能明白言華當初所承受的遠比自己知道的還要痛苦萬倍。

"而言華,卻要住在那個房間里,你不怕么?"

"我不怕。"言華露出了一個微笑,笑容中藏着深深的幸福,讓人為之所動,"因為一想到我將是赤胄的妻,我就忘了去害怕,我只會高興......"

言華對赤胄的愛,就在這麼一個淡淡的笑容里表露無疑,秦霄明白,言華與赤胄之間再無別人的立足之處,果然如他所預料的一樣,他是一個多餘的人。

"言華......"秦霄的聲音變得低沉,他在努力壓抑心中的苦澀與心酸,"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秦霄沒有抬頭,他一直在等言華的回答,他能感受到言華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懇求的目光,讓他更是痛苦不堪的注視。

"秦霄......秦霄......你能明白的對不對,我有多麼的愛赤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赤胄而已。我孤獨了這麼久也只是想要回到赤胄身邊而已,秦霄,我們交換靈魂吧?我回到赤胄身邊,我回去后完全有能力把你的靈魂送進別人身體里,你還有好朋友,還有很多很多親人,你可以跟他們在一起......而我,僅僅只有赤胄而已......"

秦霄默默地抬頭凝望言華,許久后,他問道:"既然你有辦法跟我交換靈魂,為什麼你不一開始就這麼做然後回來找赤胄呢?反而是用這麼麻煩的辦法讓我進來,一直在一旁窺視,是在等待什麼?"

言華無語,秦霄卻咄咄逼人的繼續質聲道:"是因為你擔心碧顏會再次加害於你,是因為你怕赤胄還在憎恨你毀婚會在一氣之下殺了你,所以你就讓我當替死鬼,先試探赤胄還是不是在乎你,對不對?"

言華悲傷的捂住臉,發出哭泣聲:"對不起,秦霄,我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卑鄙,但我真的沒有再死一次的機會了,再經歷一次那樣的事,我真的會魂飛魄散的,我真的會徹底消失的,我真的好怕,好怕......"

秦霄看着幾乎縮成一團的言華,眼睛中不知不覺已經含滿了淚水。言華的個子嬌小,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讓人心生憐惜,再加上數百年來一直不被發現不被接受的孤單飄蕩於世間,他肯定變得更是脆弱了。秦霄知道他恨不了這樣利用自己的他,更嫉妒不了被赤胄深愛着的他,只因為他只是一個可憐的人。

然而自己又何嘗不悲哀可憐?到頭來才發現,他只是一個多餘的人,即使已經愛上,這份愛,又該何去何從?

秦霄想了很久很久,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他對言華說道:"我答應--跟你交換靈魂。如果你真的可以讓我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那麼,你可以消去我曾經停留在這裏的所有記憶嗎?"

言華看着秦霄,看到了他義無反顧的表情。

言華含淚對他點了點頭,淚水順着臉龐滑落,但是,秦霄的話沒有說完,他看着言華的眼睛,以乞求的姿態對他說:"言華,我也求你一件事,再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

言華忘了落淚,獃獃地看着秦霄......

秦霄則慢慢閉上雙眼,苦澀地道:"就一個晚上......一個晚上,最後讓我停留在赤胄身邊一個晚上......"

秦霄躺在床上,有些迷眩地望着頭頂的床縵,身體就像飄浮在雲層里一樣不真實,唯一清晰的便是赤胄一點一點留在自己身上的,炙熱的吻。

自頸間到胸前,小腹之後繼續往下,連自己都不曾仔細看過的私密處,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赤胄眼前,被他用唇舌一遍又一遍地親吻,所到之處一陣刺痛麻癢,當他離開之後,熾熱就從他停留過的那一點逐漸散開,慢慢流淌到全身,再堆積成海。

"唔......"

赤胄的手指進入了他下身唯一的入口,異物入侵的震撼讓他的身體情不自禁地彈了一下。

"很難受?"

赤胄的另一隻手輕輕在他臉上安撫,繼續入侵的手指停了下來,詢問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憐惜。

"不。"秦霄搖頭,"只是有點嚇到......不要停,赤胄......我想要你......"

秦霄如此執著而赤胄似乎也已經是鬱火焚身,於是已經探進一半抹了藥膏的手指繼續深入,為了自己的進入做進一步的擴展。

赤胄的手指一直在自己的身體深處探索,秦霄迫不得已仔細感受着,他能感受赤胄的手指所經過的每一處,然後所帶來的強烈的刺激,如此的渴求,就連那裏的黏膜都在貪婪地吸吮著赤胄的手指。

秦霄覺得雙臉發燙,終於覺得有些不敢面對,於是用雙手捂住了臉──

"啊?!等等,那裏──不要──"

赤胄的手指碰到了什麽地方?電擊般的強烈電流瞬間瀰漫全身,原本只是被愛撫得羞澀抬頭的分身很快就博起到最高點,差一點就忍不住爆發出來,足見這陣刺激有多強烈。

"就是這裏了?"

讓秦霄羞恥得恨不得鑽進洞裏的人戲謔般地發出低沈的笑聲,似乎想讓秦霄更加羞憤,他持續用手指愛撫那一點,另一隻手也不甘寂寞的覆上秦霄已經變得很硬的分身。

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刻由赤胄全權掌控,完全如他所想的那樣反應,想到這兒秦霄就覺得羞恥得想要逃開,但這卻是他堅持想要赤胄對自己所做的,就算再怎麽羞怯,也會繼續下去。

赤胄持續愛撫着他的身體,兩個極度敏感的地方被他熟稔的玩弄,沒什麽經驗的秦霄很快就卸盔棄甲,如數泄在赤胄手裏後,全身疲軟地躺在赤胄懷中。

在他染著薄霧看不確切的視線里,赤胄把沾染著自己白夜的手放在唇邊伸出舌頭一一舔過,就像在品嘗世間美味那樣認真,如流蘇那樣密集細長的眼睫毛下瀲灧清澄的雙眸微光流轉,桃色的唇瓣間,如粉蛇一樣滑溜的舌在如玉般白皙的手指間轉動,輕輕舔去沾在上頭的白色夜體,此景看上去帶點銀靡,卻又美得讓人震撼。

秦霄痴痴看着,當赤胄別有深意的雙眸對上自己的眼睛時,他的臉比之前還要滾燙,仍然留在自己身體里的赤胄的手指戲弄地轉動了一下。

"秦霄的這裏,已經變得很熱很柔軟了......"赤胄抬起上身,在秦霄的耳邊吐出熾熱的氣息,讓他的臉更是火熱,幾乎到了快要燒起來的地步,"我可以進去了嗎?"

連脖子都紅透的秦霄沒有說話,只是在赤胄伸出手指時,默默地把自己的雙腿分得更開......

他的此舉讓赤胄的雙眸變得更是深邃,一隻手捧住他滾燙的臉頰後,赤胄狠狠地吻上他,貪婪的吞噬他嘴裏的津夜,彷彿要把他的靈魂也奪去那樣用力的強烈的吻上,彷彿要把自己的生命與比生命還沈重的愛如數交付予他的吻上。

秦霄被他吻得全身無力,只能軟軟地躺在他的臂腕里,腦子雖然一片空白,然而卻能清晰的意識到赤胄正在進入自己。

帶着一絲疼痛,帶着被入侵的不適,秦霄期待着,也感受着──這讓他悲喜交雜的一刻。

當赤胄終於完全進入他時,秦霄用力抱住他,臉靠在他的胸前用力的呼吸。赤胄以為他痛,卻是不敢繼續,只是不停啄吻他的臉,安撫他,等待着。

當秦霄的呼吸變得平穩一些時,他低泣一樣地對赤胄說道:"赤胄,叫我的名字,叫我秦霄,叫我......"

赤胄吻上他的額頭,溫情地呢喃:"秦霄......秦霄......我愛你......"

秦霄闔上眼睛,全身心感受他的一聲聲愛語,這一刻,或許他才是真正的擁有了這個男人。

夜,還很長,在這一夜,秦霄止不住,也沒想過要止住不停流下的淚,他眼中含着淚,像個野獸一樣索求赤胄。

只因只有這一晚,他能夠擁有赤胄,只因只有一晚。

他們瘋狂的交纏,一次又一次的確認對方,在秦霄最後疲憊得昏過去前,他在赤胄的耳邊,輕聲呢喃:"赤胄,我愛你,秦霄愛你......"

輕柔的細語,卻如此深刻沈重,燭火搖曳的房間里,宛若細沙,靜靜流淌。

第二夜。

一身新郎裝扮的赤胄走向靜競坐在床邊,頭上蓋住紅蓋頭的新娘。

赤胄坐在新娘身後,仔細看他一身新娘裝扮後,唇邊禁不住地微微揚起,滿足幸福的笑了。

最後,他伸出手揭起了蓋頭,眷戀地看着新娘的臉。新娘面無表情,眼睛不知道望向何處,似乎不知道他的到來。

不甘被忽視的赤胄握住他的下巴,讓他的臉面對自己,當新娘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看到的仍是一雙沒有波瀾的雙眼。

赤胄心疼的捧住他的臉,在他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問道:"成了我的妻,你不開心麽,秦霄?"

新娘的眼睛驀地睜大,他獃獃地看着赤胄,不知道過了多久,新娘的眼睛裏流下了清澈的淚水。

"為什麽你叫的是秦霄?"

赤胄捧着他的臉,認真而堅定地對他說:"每次我一叫你言華你就哭泣。漸漸地我終於明白了,即使你是言華的轉世,即使你真的想起了一切,但你現在擁有的卻是跟言華不同的記憶與經歷,叫你言華就等於完全否認了另一個你。所以你才會如此悲傷,所以我決定叫你秦霄,因為我不想讓你再哭泣,因為不論是言華還是秦霄,你們都是一個共同體,都是我摯愛的不願意傷害的人。"

新娘緊緊抱住赤胄,他不說話,因他已無語凝噎,赤胄只是靜靜抱擁他,任他哭泣。

此夜,就是恆久。

新娘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趴在地上悲慟郁絕哭至失聲的人。赤胄最終選擇的是秦霄,不是言華,是秦霄......不管他說什麽,從他叫出秦霄名字的那一刻起,言華被否定了。

新娘在哭,為自己而哭,也為言華而哭。

昨夜過後,已經徹底覺悟的秦霄默默地看着言華走向自己的身體,就在看似熟睡的他的身邊,赤胄正緊緊擁住他,就像在擁抱最珍貴的寶物。

秦霄悲傷地看着這一幕,也看着言華進到了自己的身體里,就在他以為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時候,言華卻被彈出了自己的身體。

"為什麽?!"言華難以接受地看着這一切,他不甘心地繼續進入,但得到的結果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彈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應該是這樣的,不可能的!"

接近崩潰的言華不斷重複同樣的事情,同樣不明白為什麽的秦霄哀傷地看着近乎發狂的言華。

不知過了多久,秦霄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回了身體,等他睜開眼睛時,赤胄正在含笑凝望自己。

他問赤胄,要如何才能讓自己的靈魂跟其他靈魂交換,也就是讓別的靈魂掌控他的身體。

赤胄雖然訝異他為何會這麽問,但還是告訴他,他的靈魂不可能會跟別的靈魂交換了。因為在江岩送他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喂下吃了那顆可以讓他變成跟他一樣體質的葯,這種神奇的葯傾注了他的法力和只有在鬼谷才生長的奇異的植物,吃下去不但讓他擁有與他一樣永恆的生命,也能保護他不受任何傷害,包括交換靈魂。

聽到這些話,秦霄忘了去反應,他只注意到言華那張陷入絕望的臉。

然後,在第二天婚後,在蓋頭被揭開的時候,赤胄叫的卻是秦霄的名字時,言華徹底崩潰。不知是感受到了言華那種連世界都快要毀滅的痛苦,還是因為赤胄最終選擇的是自己而喜極,秦霄跟着言華一起痛哭。

就在絕望的哭泣中,言華在秦霄的腦海里漸漸消失,最後不見了,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只有他最後留下的悲慟傷絕的哭聲,一直,一直停留在他的心中,讓他每一次思及,都不禁潸然淚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霄問赤胄,什麽樣的幽魂是他看不到的。赤胄抿唇一笑,道,不可能有他看不到幽魂。

可是......可是......會不會真的有你看不到的......

秦霄語句反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然,赤胄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有一種是我看不到的。赤胄這麽告訴他。那便是人的思想。

思想?秦霄不解。

對,思想其實也是一種靈魄,但卻是一種虛幻的,可以說是不真實的東西,是因人的過度思考而分裂出來的。他存在,也不存在,只有創造他出來的人可以見到任何人都看不到。

聽罷,秦霄若有所悟,他在想,是不是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極度想否認自己是言華,所以才會創造出了言華的幻象?所以,就連赤胄都察覺不到,只有他能看言華。然而,在心底卻有一道細弱的聲音告訴他。

言華或許真的存在過,那不是他的錯覺,也不是他創造出來的幻想,言華真的存在過,因為他最後留下的哭泣聲,還回蕩在腦海里,還在讓他感受到絕望的痛苦......

言華是否存在過讓他迷惑,但是,有一件事他卻再清楚不過,赤胄對他的愛是建於他是言華的轉世這件事之上的。

只是,現在的他每當再想起這件事,都不再那麽痛苦,因為至少,他還能留在赤胄的身邊,永遠的留在他身邊,做他的伴侶,他的妻。

鬼王赤胄的妻子。

鬼之妻。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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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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