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趙彥的心思

第二十五章 趙彥的心思

屍體,遍地是屍體,視野所及之處遍地是屍體!

繚繞的黑煙,斷續的嚎叫,坍塌的帳篷,零星的戰馬,這就是昨日聞香教大軍的營地,旭日東升,陽光普照也不能改變大地陰森。*

昨日喧鬧無比,濟南城下一夜之間成了鬼域,數萬妖賊消失殆盡,只有遍地的屍體才會讓人想起昨日之事,難不成真是上蒼了雷霆之怒把這些離經叛道者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御史王一中,侍郎陳道亨,山東副總兵楊肇基,都司廖棟游擊張榜,文官錦繡、武官披掛,陪同穿戴整齊的山東巡撫趙彥重新登上了濟南城頭。

看着一片狼藉的屠宰場,御史王大人一陣反胃,凌晨才喝的米粥陣陣翻騰,一個郎嗆扶住箭垛嘔吐不止,侍郎陳大人比王一中得體的多,只是小退幾步而已。

休說文官受不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武將對令人作嘔的戰場也不能無動於衷,不過畢竟是戎馬出生,除了臉色有些慘白並無多大的反應。

「聖天子在位,東林眾正盈朝,此乃大明中興之機,朗朗乾坤,豈容這等宵小張牙舞爪,區區白蓮教妖賊,不自量力,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朝廷不動一兵一卒,趙大人談笑間妖賊就灰飛湮滅,真乃天意,須不知人可欺、天不可欺乎!」雖然難受的緊,可一點不影響侍郎陳道亨評頭論足,搖頭晃腦。

「陳大人所言甚是,甚是!東林諸公忠於王事,嘔心瀝血。大明中興可期,妖賊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呀!」

御史王一中、侍郎陳道亨一唱一合,給人感覺好像是因為東林黨人輔助天子上蒼才降下這等怒火的,說的自然,接的流暢,絕沒有昨日雙腿顫慄地感覺。

山東副總兵楊肇基,都司廖棟、游擊張榜三人都是武將,平日也是奉承拍馬屁的高手。可和這些大人們一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三人打破腦袋也不能把妖賊不戰自亂和朝中東林諸公聯繫起來,這分明是妖賊不熟軍務疏於防範的結果。

「趙大人指揮若定,妖賊屢攻不克,士氣已泄,見濟南府固若金湯自然灰心喪氣,炸營再正常不過。如不是趙大人果斷,昨日濟南可兇險了,所以說此戰朝中大人們固然功不可沒,可要論功當趙彥趙大人!」張榜一席話不僅讓武將拍馬不及,連文官也覺的汗顏,瞧瞧人家這分析,合情合理,毫不做作。

事實上慈不掌兵,沒有一人有趙彥的魄力。射殺平民,眼前無恙可事後必然麻煩纏身,就是被逼無奈也不會有趙彥的這份果斷。

趙彥聞言如沐春風,微笑着連連頷,昨夜的不快和擔憂早就拋之九霄,山東各府皆敗,他這個巡撫難辭其咎,可自己坐鎮的濟南固若金湯,這份功勞拿到朝堂上也是沉甸甸,朝中大佬再粉飾一番。此番劫難算是過了大半,再過幾日朝廷大軍就會到達,到時候指揮大軍平叛妖賊,入閣掌部可不是空中樓閣。

「不可大意,此處妖賊只是一路而已。並不是徐鴻儒地主力,平定叛賊來日方長!何況妖賊隨時都可來襲,還得加強戒備不可大意。」楊肇基遠沒有各位大人樂觀,妖賊到底受了多大的損失才是他關心的,滿地的屍體不假,可誰都知道現如今流民遍地。兵器、糧草都缺獨不缺少兵源。

「大人。你看!」楊肇基的親兵忽然高喊,手指指向前方。

天際處。一騎飛來,霎那間,大群騎兵踏着金子般陽光映入眾人眼帘,仿若南天門眾天將下到凡間,城牆上有好事者忍不住大聲喊了聲「好!」

飛騎而來,到了跟前才現那裏來的什麼天將,分明是地獄來的殺神,渾身血跡,戰刀槍尖都是褐色地血塊,騎士渾然不顧,雖是滿臉征塵但神色精神、滿臉的驕傲。

帶頭的騎士眼看就要衝入護城河,只見他韁繩一抖,戰馬揚蹄而起,生生立在護城河邊,身後的騎兵呈標準的雁行攻擊陣形,主將止步,精騎們勒住戰馬,戰馬的嘶鳴充斥着天地之間。

楊肇基心頭暗探一聲,好俊的騎術,山東屯軍可沒有如此精騎,就是自己的家丁衛隊都沒有騎術,相差的很遠,也遠遠沒有這等殺氣。

殺氣倒是其次,楊肇基心頭不由得一陣莫名,說不清道不明,那是一種怎麼樣地感覺,銳氣!他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城下的騎兵。

馬軍骨幹是胡說的馬賊,本身就是遼鎮精算的騎兵,新進之人也是渡海而來的遼人,邊塞之民騎的劣馬乃是尋常之事,經過胡說精心調教自然突飛猛進,數個時辰前跟着主將又以數百騎破了數萬叛賊,神情自然驕傲,彷彿天地之間沒有破不了的賊軍,都是青壯,雖區區百騎可銳利逼人。

「城中哪位大人主事,遼鎮游擊趙行求見!」馬背上的趙行半身而起,朝城樓上行了一禮,大聲喊道。

遼鎮游擊?城樓上各位大人物面面相覷,遼鎮的軍官怎麼會跑到山東來,就是朝廷下詔抽調邊軍平賊也不會如此之快,除非朝廷預知山東叛亂提前調兵,可說不通呀,要是知道叛亂就不會調集山東士卒援遼了。

趙行,趙行,楊肇基心頭反覆念著二字,只覺得此名十分耳熟,好像在那裏看見過,可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遼鎮游擊趙行奉天子令率師伐賊,打開城門!」城樓上明明站着不少文武可就是沒有反應,趙行不禁又高聲叫了一遍。

「可是原遼東千總,破虜營主將趙行?」楊肇基想不起來,趙彥到底是讀書人,記性好,一下想起朝廷塘報中提及天子命人統領新軍平賊。

「正是!」趙行眼見,瞅見趙彥地官服,知道問話的是位大人,昂應答。

朝廷的援軍終於來了,城樓上文武如釋重負,方才得知妖賊退兵眾人心底多少有些擔憂,此時是徹底解除了煩惱,起碼濟南可以安然無恙了。

眾人喜逐顏開,唯有一人心底不快,誰?山東巡撫趙彥,朝廷的塘報說的只是大概,京中大人地六百里加急的親筆信說的才詳細,值此國難之際,天子居然讓自己駐守,讓一個小小游擊將軍主掌征伐,國事如兒戲乎?

信中並無讓自己如何辦,但是字裏行間都顯示那位大人不想山東局勢被一個粗鄙的武將主導,叮囑自己一定要牢牢掌握主動權,眷顧之意言於表。

明年就是六年一次的京察,朝中各方勢力面臨重新洗牌,東林雖然佔盡優勢但仍然不可掉已輕心,如果讓小人鑽了空子,眾賢遠離朝堂、朝綱不振豈不恨哉,想在京察中佔盡優勢就得拿出擺的上枱面地功績,自己督山東,如果能平定叛賊,可與張鳴鶴平西南相媲美,定能為東林立一大功。

林林總總,確認城下就是那小游擊,趙彥心情大壞,喝道:「朝廷嚴令爾不知乎?妖賊已被本府擊退,還不跟后掩殺,延誤戰機,跑了逆賊本府定要上本彈劾!」

一言既出,四下驚駭,楊肇基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趙行莫名其妙。

「這位大人,破虜營連夜奔襲,苦戰一場,人困馬乏,請容我等進城休整半日,等破虜營步軍趕到合兵一處再行追擊勝算更大。」趙行那裏知道城樓上趙彥地心思,扯著嗓子說明緣由,希望對方打開城門。

「大膽狂徒,大言不慚,本府眼前也敢冒領軍功,分明是本府督戰得力,擊退妖賊,朝廷嚴令爾部剿殺妖賊,爾等不進軍更待何時。」管你三七二十一,趙彥先把自己的功勞坐實再說。

瞎子也能看地出來,巡撫大人是刁難城下的小將了,雖然不知道城下人何時得罪了巡撫大人,可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將說話犯不着,相反當下城樓上的呵斥之聲連連傳來。

這話從何說起,趙行憤怒不已,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何況還是對方自稱本府,朝廷的一方大員干這等齷齪之事。

「大人,怎麼辦?」胡說策馬趕上,他也不知濟南城中的大人物什麼神經,不然進城就算了,連軍功也被對方貪墨了。

依趙行的脾氣恨不得把人從城樓下拽下來痛揍一頓,可他是朝廷命官不能由著自己性子來,「大人,接到朝廷詔令破虜營馬不停蹄趕來,只有數百馬軍趕到,人困馬乏,此時追擊勝算不大,還望大人明察。」

「不必多言,即刻追擊,否者難逃國法。」

「大人,怎麼辦?」胡說再一次問道。

客軍舉步維艱,何況對方又是一省巡撫,不能不聽,好在妖賊潰敗而走,本身又是騎兵,追擊應該無恙,趙行暗嘆一聲,留下數人聯絡步軍其餘調轉馬頭,追擊妖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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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馬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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