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這一陣子,唐欣翎日子並不好過,除了在校園發生口角的汪紫茜讓她心情低落之外,楚洛維最近沒消沒息的失蹤,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講失蹤好像太誇張,可是唐欣翎實在想不出怎麼形容她不但和楚洛維許久沒見面,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她逼不得已只好打到公司,電話是張秘書接的。

「欣翎,妳打來有事嗎?」兩人的戀情,張秘書迄今還被蒙在鼓裡。

「張秘書,請問楚先生在嗎?」唐欣翎緊張地問。

「妳找副總有什麼事?」張秘書邊忙邊回答,「他到香港、澳門出差,過幾天才回台灣,妳有什麼事可以先告訴我。」

「妳說楚先生出差?他什麼時候去的?」唐欣翎心頭一震。

「三天前,這次剛好一個星期。」

「原來如此......」唐欣翎失落地說。為什麼楚洛維出差卻沒有告訴她一聲,讓她每天望眼欲穿地期盼他出現?

張秘書聽出她聲音的異常,「妳怎麼了?欣翎,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謝謝張秘書,我等楚先生回來再說。」和張秘書心不在焉地聊了幾句,唐欣翎才掛斷電話。

怎麼這樣?楚洛維突然變得好冷淡,從她出車禍那一晚開始,當她在床上醒來,面對的竟是空蕩蕩的房子。

頭幾天他還會打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家,可是到後來,他不僅沒有一通電話,就連她打過去也沒人接。

這莫非是他變心的前兆?

不是她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她知道楚洛維工作忙不過來,可是再忙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怎麼說都說不過去,而且自從她的經期慢了一個月沒來,她更是焦躁不安。

她好想見他,問他有了孩子該怎麼辦?她需要他的承諾,需要他允諾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

或許她想太多了,事情不會這樣順利。

無論如何,她都得跑一趟醫院,不然現在想再多也只是庸人自擾。

☆☆☆☆

隔了幾天,唐欣翎至醫院婦產科檢查,當檢驗報告出爐,醫生宣布她懷孕的事實,她欣喜地忘掉楚洛維隱晦不明的態度及未婚生子的隱憂,心口充塞莫大的成動。

她要當媽媽了!她眼眶盤旋著歡喜的淚水。

天啊!她好快樂,心快飛起來了,忍不住要和楚洛維分享。

這個好消息衝擊她的情緒,引起劇烈的震蕩。她全身因為興奮微微顫抖,情不自禁地撫摸仍未凸起的腹部。

這裡面有她和他的小寶寶,彷佛一家三口快樂生活的情景就在眼前,她傻傻地嬌笑。

醫生的聲音打斷她的遐思,「唐小姐,接下來妳必須定期來做檢查,前三個月是危險期,妳必須小心......」醫生經驗豐富,見她是初次懷孕,不免細心叮嚀。

「好,我知道。」唐欣翎忙不迭應聲。張秘書說楚洛維今天回國,她要親自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離開醫院后,她興匆匆地趕著回家,卻在前往公車站牌的路上,不期而遇經過附近的談浚。

「欣翎。」談浚發現她從醫院走出來,從後面喊住她。

「談大哥,你好。」談浚一身全黑的挺拔外型在街上格外搶眼,唐欣翎一眼就認出他來。

「妳人不舒服,來這附近看醫生嗎?」談溶見唐欣翎兩頰羞紅,嬌憨地笑而不語,心底立刻有數。

「妳急著回去嗎?我可以請妳喝杯咖啡嗎?」談浚誠懇地邀請。

唐欣翎看談浚似乎有話要對她說,頷首答應,讓他帶她到附近的咖啡店。

「談大哥,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一杯飲料不算什麼。」談浚一雙黑眼若有所思,「更何況我很早就想約妳出來見面。」

唐欣翎神色一怔,怔仲不安地問:「為什麼?」是不是他覺得她和楚洛維不配?

「別誤會。」談浚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咖啡,「我是好管閑事想知道妳和洛維之間的事。妳應該知道宇翔、我還有洛維三人情同手足,所以免不了會關心彼此的感情世界。」

他可不是吃飽太撐管起人家的閑事,而是楚洛維最近常眉頭深鎖,露出迷惘的神色,讓他感到憂心仲仲,不然他也不願蹚這淌渾水。

他很想知道唐欣翎真的是楚洛維口中心懷不軌、表裡不一的女人嗎?

「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不輸給親兄弟。」唐欣翎其實挺欣羨他們的,她個性內向,稱得上要好的朋友寥寥無幾。

「妳是怎麼和洛維在一起的?」談浚假裝並不知道兩人相戀的過程,試圖從中發現她有沒有說謊及刻意隱瞞。

「其實是洛維幫我還了爸爸欠公司的錢,而且讓我到他家工作抵債,一開始我也沒料到兩人會在一起,雖然我私底下喜歡他,可是事情的發生仍讓我措手不及,一開始我很彷徨要不要答應他的追求,我的條件差洛維太多了,我有一種很怕將來受到傷害的感覺......到後來,我不後悔把自己交給他,他對我極好,也很寵我,呵護得無微不至,讓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感覺這不是真的。」

唐欣翎羞答答地垂下嬌顏,不時泛出如夢似幻的幸福表情,談浚靜靜地聆聽,嘴角含笑。

說也奇怪,唐欣翎和談浚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可是卻毫無保留地把她和楚洛維不為人知的事全部說出來,除了相信談浚關心楚洛維之外,也打從心底信任談浚。

「真是不好意思,我好像說了太多無關緊要的事......」她難為情地撫著泛紅的臉頰。

「不會,我並不覺得。」談溶極具個性的五官笑起來格外有魅力。

看來是楚洛維多心了,這樣個性質樸得像張白紙的女人,不太像玩心機的人,聽起來,她所投入的感情不下於楚洛維,不是只有楚洛維一個人被情思纏身。

「那麼我問妳,可能妳會覺得冒犯,妳有帶著任何企圖接近洛維嗎?」談浚那雙黑而深沉的利眸緊緊盯著唐欣翎。

「沒有,我真的沒有,」唐欣翎臉上露出一股不安,慌張地問:「是不是洛維他這麼想?」

「妳不要多慮,這是我的多心。」談浚用微笑安撫她。

「可是,洛維他最近......變得捉摸不定,好像刻意在疏遠我,就連出國也沒有告訴我一聲。」唐欣翎嘴角泛出一個沉悶的苦笑。

她的憂心不是沒道理,楚洛維的冷淡毫無徵兆,莫名其妙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任誰都會惴惴不安。

「他沒有告訴妳他出國?」談浚半掩著驚訝的黑眸,楚洛維是怎麼回事?莫非......

他和雷宇翔最不樂見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楚洛維這笨蛋,他將來一定會後悔!

唐欣翎點點頭,抬起凝重的目光詢問:「你是他的好朋友,你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嗎?」

談浚掀了掀唇,卻迴避她的問題,「我看到妳從醫院出來,是不是到婦產科檢查有沒有懷孕?」

「醫生說有兩個月了。」唐欣翎沒有瞞他,不由自主地摸摸平坦的肚子,臉上不見之前初為人母的喜悅,反而六神無主。楚洛維在床上一向小心翼翼,一定是兩人頭幾次在沒有防範狀況下發生的歡愛。

「談大哥,你說洛維知道后,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是她太樂觀,說不定楚洛維根本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猛地揪痛,愁腸百結。

她那愁眉不展的神色,讓談浚不舍地安撫她痛苦的心情,「妳不用想太多,洛維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楚洛維會想要孩子,可是如果楚洛維對她有情,或許會破例。

「是嗎?他會要我們母子嗎?」唐欣翎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相信妳是好女孩,欣翎。」其實男女感情的事,外人無能置喙,不過談浚同情唐欣翎孤苦無依,沒人可以依靠,他實在不能置之度外。

他從口袋取出一張名片,在名片背面迅速寫上手機號碼,「這是我的名片,背面是我私人手機號碼,如果妳需要幫忙,妳就打這支手機給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唐欣翎一愣,露出感激至極的神色,接過談浚手中的名片,「謝謝談大哥。」有了談浚的允諾,她的心情寬慰了許多,但心中仍默默希望不會有向他開口要求幫忙的一天。

☆☆☆☆

「楚大哥,我跟你說,人家上個月也去了香港一趟......」

楚洛維坐在台北華屋的客廳中,忍著打呵欠的慾望,索然乏味地聽著汪紫茜像聒噪的烏鴉般說個不停。

像汪紫茜這樣驕恣的女子,楚洛維身旁比比皆是,永遠只談自己的事,再不然就是聊衣服、皮包、時髦的事物,對其他的人事物漠不關心,他以為他應該早就習已為常,可是臉上仍然泛出不耐的神色。

「妳說這麼多,到底想說什麼?」

「呃......」汪紫茜被他不善的口氣一問,微愣地說:「我想謝謝楚大哥送我這隻皮包,這隻皮包至少摺合台幣九萬元。」

最初她從楚洛維口中證實唐欣翎真的和他在交往,相當火大,也失望不已,沒想到後來楚洛維卻約她吃飯、看電影,讓她心中漸漸燃起一股希望,說不定她有機會取代唐欣翎的角色。

「不客氣,妳喜歡就好。」楚洛維施展魅力地笑說。

送她昂貴的精品當禮物,自有他的理由,但討好絕不是理由之一。

「我當然喜歡,因為楚大哥今天一回台灣,就打電話找人家來。」汪紫茜眉飛色舞地說。

原來她會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是楚洛維用送禮的借口找她來的;至於為什麼急著找她來,答案淺而易見||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到香港出差的這一個星期,唐欣翎的一顰一笑不時縈繞在他腦海,好幾個夜裡,他都為她睡不著覺。

更遑論得靠堅強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打電話給她,斷絕想聽到她柔柔嗓音的念頭。

他中她的毒實在太深了,再不抽身就無藥可救了!因此,他才會想利用嫉妒他和唐欣翎交往的汪紫茜。

一旦唐欣翎的事解決了,他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楚大哥,這是你和唐欣翎同居的屋子嗎?」汪紫茜環視整個客廳,充滿高級品味,一想到唐欣翎和意中人在這華屋繾綣纏綿,對唐欣翎峙的怨恨又更深一層。

「很快就不是了。」楚洛維曖昧的嗓音透出弦外之音。

「真是這樣嗎?」汪紫茜驚喜地眨眨眼,在楚洛維熾熱的目光注視下,心口怦怦跳。

哼!貌不驚人的唐欣翎想跟她比,真是自不量力!

「你的意思是我有機會......」汪紫茜心情起伏劇烈得說不下去。

「可是我還沒有跟唐欣翎正式提分手,所以......」楚洛維半掩著長眸,露出深不可測的神色。

「哼!這你放心,我會讓她知道憑她也想學人家烏鴉飛上枝頭當鳳凰!」

汪紫茜嘴角不屑地撇下,殊不知她被人家當成一顆棋子用來對付唐欣翎,還真以為自己魅力十足,連楚洛維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突然,客廳的電話鈴聲響起,楚洛維接了起來,他低語應了幾聲,很快地掛上電話。

「楚大哥,是唐欣翎打電話回來嗎?」汪紫茜瞧楚洛維神色有異,以為唐欣翎忝不知恥地來騷擾他。

「不是,是大樓的管理員打電話告訴我一些大樓的雜事。」其實是樓下的警衛按照他的吩咐,唐欣翎一回來就通知他。

很好,時間非常湊巧,接下來唐欣翎將有難忘的一天....

可是,為什麼他突然有打退堂鼓的想法?

「哦!」汪紫茜不疑有他,眼神驀地迷濛,呼吸急劇,「楚大哥,你和唐欣翎分手后,就會和我在一起嗎?」

她忍不仕內心的渴望,伸出手想要碰楚洛維性感的薄唇,幻想著他迷人的唇貼在目已的唇瓣上。

孰料,在這意亂情迷的氣氛中,大門突然被人打開。

唐欣翎一打開門,還來不及反應,同時有兩雙眼睛凌厲地投向她。

☆☆☆☆

「是妳......汪紫茜,妳找我有事嗎?」唐欣翎遲疑地問,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一直以為汪紫茜是來找她的。

她作夢也想不到,汪紫茜是楚洛維專誠找來的。

「洛維,你回來了......」她沒發現楚洛維神情冷漠疏離,眼底盈滿喜色。

楚洛維不發一語,倒是懊惱唐欣翎冒出來的汪紫茜已經沉不住氣地跳出來。

「妳是笨蛋嗎?看不出我和楚大哥孤男寡女在一起,非常有問題嗎?」汪紫茜見唐欣翎臉色發白,心中一喜。「是楚大哥找我來這裡,他還特地從香港帶禮物送我。」

見汪紫茜的神情有說不出的自負及得意,唐欣翎心一驚,轉頭看向一副置身事外的楚洛維,「是你找汪紫茜來的嗎?」

「是的。」楚洛維若無其事地回答。

「你為什麼找她來?」唐欣翎追問。

「妳還看不出來嗎?我以為事實已明擺在眼前,誰都看得出來。」楚洛維露出一抹笑容,但眼神卻透出冷冽。

唐欣翎心在發冷,這樣冷惰的楚洛維她從沒見過。這會兒,她還要告訴他,她肚子有了他骨肉的消息嗎?

她不敢,不敢揣度他會有什麼反應......

「我、我不相信。」難道他們真的走到分手這一步了嗎?

她早預料兩人有緣盡情了的一天,可是為什麼來得這麼快?她終究沒有辦法攫住他的心,再多的挽回也是徒然。

「誰管妳相不相信,反正就是楚大哥不要妳了,想要和我交往。妳如果聰明一點的話,趕快答應分手,不要沒尊嚴地讓人一腳踹開。」汪紫茜口氣嚴厲尖酸,始終相信只要趕快解決唐欣翎,自己就能和楚洛維在一起。

唐欣翎怔怔地看著她,記憶回到兩個月之前,一個白衣女子曾痛哭流涕地想要挽回楚洛維的心。

俄而,那一張凄楚的臉和她的臉蛋重迭密合,露出無限的悲傷......

她如夢初醒,抬起濕潤的眼眸,盯著神色冷峻、正在觀察她的楚洛維,原來......

汪紫茜可以讓他利用來作擋箭牌,但她不會讓自己成為第二個姜依茵!

「我知道了。」唐欣翎酸楚地一笑,坦然面對嚴苛的現實。

「妳知道什麼?」楚洛維對她冷靜的態度微感詫異,忍不住出聲。

他以為她會大哭大鬧,甚至苦苦哀求他回心轉意,然後他就可以乘機拆穿她的真面目,揭露她的目的,最後狠狠地羞辱她,把她自尊嚴踩在地上,讓她永遠滾出他的世界。

可是......她居然這麼平靜、認命地接受,這並不是他預期的狀況,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難不成她早預料到有這一天嗎?

「說!妳知道了什麼?」楚洛維惡狠狠地瞪著唐欣翎,咆哮的聲音讓一旁的汪紫茜駭住。

唐欣翎努力擦著眼眶,不要讓淚水掉下來,可是淚水掉得太快太急,她根本來不及擦。

「我、我知道你要分手,而且我會答應你,不會帶給你麻煩。」她壓抑喉頭的哽咽,斷斷續續地說,胸口快要被沉重的悲痛壓垮,唯一支持她的力量是將來要當媽媽的勇氣。

楚洛維沉默地瞪著唐欣翎,至少這結果是他想要的。

可是為什麼他仍不滿意、仍滿腔憤慨,想要恣肆地一吐胸中的鬱憤?

「我今天就可以走,我立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唐欣翎強忍著傷心的淚水,不等楚洛維響應,倏地沖回她的房間,出來時手中己多了一個提包。

她能拿走的東西不多,留下的則是對他真摯無偽的愛意,可是......他會要嗎?

楚洛維失神地望著淚痕斑斑的唐欣翎走到他眼前。

「再見了,楚先生,請保重。」痛心的目光投去最後的一瞥,牢牢記住他令人心碎的俊顏之後,唐欣翎頭也不回地離去。

直到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楚洛維才回過神來。她從他面前永遠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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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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