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他要我施捨什麼?」聽完私人特助的報告后。堤真一轉身捻熄手上的煙,看著在空氣中飄散的余煙。高縱放下手中的行程表嘆息。

「真一,好歹溥蒼是你的表哥。」身為堤真一的私人特助,偶爾還是不同意他的作為。

「想用血緣關係求我?」堤真一臉上布滿了譏嘲,劍似的雙眉高挑。

「別那麼絕,給他一條生路。」高縱閉上眼不去看他的表情,深吐了一口氣,把室內濃濃的煙味吹散。

「我已經給了,我沒讓他身敗名裂。」他聳聳肩,從袋裡又掏出另一根煙點上。

「你搶走他的事業、他的老婆,這還不算身敗名裂?」高縱被他嗆得邊咳邊間,揮著手驅散濃濃的煙味。

「他的事業,本來就是屬於我的,而他那個不貞的妻子,是自己不知廉恥,溥蒼想怨誰?」他勾起一抹笑,把自己的行徑視為理所當然。

「你不該太放縱自己的魅力。」高縱瞪著他那張太容易使女人迷戀的臉龐。往往在他不自覺時,就又有一個盲目的女人,愛上他英氣逼人的外貌。

「我要對他老婆的不貞負責?」他沒沾過那個女人,別人的家庭不和諧也要算在他頭上?

「女人的事,大部分錯不在你,是她們盲目。」的確不能怪他,看他一眼便迷戀上的女人很多,即使他不主動招惹女人,還是有不能自已的女人,愛他愛到把他當成神。

「那就少數落我。」堤真一輕敲煙灰,把身上的塵埃如煙灰般拍得一乾二凈。

「但你可以當面給溥蒼一個交代。」高縱仍本著一點人道關懷,勸他做做善事。

他兩眼一瞥,不在乎的問:「交代什麼?」

「在你奪走他的一切后,他已經快瘋了。」也許堤真一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門外的溥蒼幾乎快因此發狂。

「你要我幫他找家好醫院?」堤真一搔著下巴問。

「見他,他在門外等你。」高縱兩手按在桌上,眼神執著的望著他。

「他見了我后心情會更不好。」堤真一笑道,把煙吹到他的臉上。

「你就見見那個快瘋了的男人,他見了你后心情再怎樣,也不會糟到哪裡去。」不會抽煙的高縱屏氣把話說完,再退到旁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如果你堅持要給我一點娛樂,請便。」堤真一無所謂的看著他,眼神閃爍。

高縱很不放心的看著他的眼神,在走向門口時不忘叮嚀:「別把他玩死。」

「我不保證。」他把灼燙的煙頭捻熄在手心裡,面無表情的拍去餘燼。高縱才把門打開,在外頭等得焦急的溥蒼就紅著眼衝進來,直要撲向堤真一,動作快得連高縱也擋不住。堤真一不動如山的坐在椅子里,不疾不徐的抬起腳,踏在沖至他面前的溥蒼胸前,把他踢得遠遠的。

「愛新覺羅真一……」溥蒼被他踢撞至遠處的桌角,抬起頭來吼著。

「我的漢名叫堤真一,我們都是現代人,不是做古約滿清人,叫我堤真一。」他優閑的把高舉的腳放下,從容的提醒因怒氣而快失去理智的溥蒼。

「堤真一,你竟敢這麼對我?」溥蒼抹去額間流下的血絲,搖搖晃晃的站直。

「見了老闆,你不先問候問候?」他以看下人的眼神看著溥蒼。

高縱在他耳邊頻頻嘆氣,「你也好心點,他現在哪還有這種心情問候你?」溥蒼如果會講禮儀,就不會想找他拚命了。

「你太閑了?還是吃了豹子膽敢來見我?」堤真一撇著嘴冷哼。

溥蒼早已不管什麼禮儀,也不管他是誰,憤怒的大聲質問:「你說,你為什麼把我的企業搶走?」

「那個企業,我給了你五年,你只賺回三倍的凈利。」他扳箸手指數,陰寒的瞪視他。

溥蒼在他銳利的眼神中畏縮了一下,低聲的說:「三倍已是這個企業能發展的極限。」

「極限?是你無能。」堤真一大掌往桌上一拍,瞪大眼朝溥蒼伸出修長的五指。「我要五倍!」

「我無能?開始經營時,它甚至沒有任何凈利,是我讓它從負債狀況中站起來,沒有人能像我在五年內把那間企業壯大。」溥蒼有點虛心的望著他。

「速度太慢,換人。」他不留情的轉頭,把溥蒼的惶然無助撇在一旁。

「你憑什麼?」溥蒼氣得握緊雙拳,憎恨的大問這個毀滅他世界的男人。

「憑我的能力,憑我站在比你高的地位,憑我是整個家族企業集團的領導人。」他緩緩的回眸,薄薄的雙唇漾著詭惡的笑。

溥蒼擰手指著以前與自己身分相同的他大喝:「不要以家族繼承人的口氣對我說話,你沒那麼高高在上!」

他瞇細了眼森冷的問:「溥蒼,你的父親是堂堂的滿清親王後裔,現在他見到我時還得向我請安問候,不只是他,所有家族的親人在我眼前都得低頭,現今整個家族裡,誰是當家的人你還不明白嗎?」雖然所有屬於愛新覺羅企業集團的大權,都集中在牠的手裡和家族長老們的手中,但名義上的企業總裁,只有他一人。

「就算這個家族是你在當家,但論及輩分,我是你的表哥,你怎麼能對親人這麼狠心?」他已經前前後後毀了好幾個遠房或近親的企業,這一次竟然連表哥的也不放過。

「親人、血統,在我眼裡一文不值,而你也很快就會與我無關。」堤真一合掌大笑,冷淡的揚高下巴垂視他。

一股冷意流過心房,他瞪大了眼間:「你說什麼?什麼叫無關?」

「無功也無過,你沒有留著的價值。」他偏著頭凝視,輕描淡寫的說出他的決定。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想對我做什麼?」涔涔的冷汗代替溫暖的鮮血,自牠的額上沁出。

堤真一開口,「把你趕出愛新覺羅家族,我不希望有失敗者玷污了愛新覺羅這個姓。」他將雙肘靠在桌上,冷眼看著眼前的失敗者。溥蒼聽了頹喪的跌在地,恍惚了一會兒才再站起。

「你要把我趕出家族?你只是愛新覺羅家族最近的血親而已,你的漢姓甚至不是溥,你姓堤!」被趕出家族外他就無法生存了,失去家族的庇護,他要怎麼生活?

「可惜我這個姓堤的皇室血統比你純正,我能繼承家族經營的企業集團。」他閑閑的一笑,伸出左手亮出套在他中指的繼承人指環。

溥蒼瞪著那隻象徵位高權重的指環,狂放的大笑,「你還活在大清朝嗎?大清早已滅亡,都什麼世紀了,你還以為自己是天子皇帝?」民國都快九十年了,還有人想做舊帝君主夢?

「我才不當古人,我是個走在時代尖端的現代人,我有現代人的做法,告語你,我的愛新覺羅企業集團不要你。」堤真一托腮深思,表情開始轉冷。

「你沒那個資格!」溥蒼踢翻了身邊的桌椅吼著,心火所到之處,還亂扔狠砸所見的東西。

高縱看溥蒼的態度愈來愈放肆,護主的心漸漸無法忍耐,於是忍不住向他警告:「他有那個資格,以他現在擁有的地位和財勢,要是打個噴嚏,頭頂上戴帽子的政商高官們都會感冒。政壇人士都要禮讓敬畏幾分,更別說是你這種無名小卒,再不守分寸,我不會讓你走出這道門!」膽敢向堤真一這麼說話的人,現在都不知消失到哪裡了,這傢伙還敢滔滔不絕?

「堤直一,我是動不了你,但我可以去找你的父親來評理,他被你逼下台,不得不把總裁之位讓給你,我想留戀總裁之位的他,會很樂意有人來咬你一口。」溥蒼雙眼怒紅,想搬出上一任的家族企業總裁來趕他下台。

他稍稍抬了抬眼皮表示有興趣,「請便,我的父親早已不是我的對手,而我現在就坐在他被迫交出來的位子上,他永遠也無法從我手上要回去,你要去自取其辱也無妨。」那與他形成陌路、如同水火的父親早就對他不構成威脅,他現在唯一的敵人,是那一群他亟欲除去的家族長老們。

威脅、恫嚇都對堤真一起不了作用,溥蒼忽地兩膝一跪。低頭看著地板。

「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來我這裡找黃金嗎?」堤真一懶懶的問,淡笑的看著他強迫自己屈膝的臉孔。

「我可以不要事業,不要一切,現在我只要你把我的妻子還給我。」他抬起頭,強烈的要求被奪走的妻子回到他身邊來。

他搖搖頭,狀似無辜的問:「我沒要過她,也從沒碰過、招惹過她,你何不自己去撿回去?」

「撿?她掏心掏肺的愛著你,丈夫孩子都不要了,你把她當成一條狗?」居然用「撿」這個字眼,溥蒼勃發的怒氣盡數四散,一腳站起逼向他。

「建議你下次選老婆時,別再選一條容易移情且不貞的狗。」堤真一放肆的笑,他把不要臉自己送上門來的女人當成那種生物來看。

「你混蛋……」溥蒼嘶吼著,掄著拳朝他撲去。

「你一定要把他逼瘋嗎?」高縱一拳打昏撲上來的溥蒼,皺著眉轉看總能把人逼瘋的堤真一。

「把他趕出台灣,送他到東北老家去種田。」他沒理會高縱責難的眼神,淡漠的下命令。

「弄走他,連夜打包去東北。」高縱把溥蒼交給門外的手下。

「高縱,今天你還排了什麼有趣的行程給我?」仍意猶未盡的堤真一翻著桌上的行程表。

「今晚還有一場可以讓你去翻江倒海的家族餐宴。」高縱甩甩揍疼的拳頭,沒好氣的哼著。堤真一失去玩笑的心情,面色嚴肅的間:「餐宴的目的?」

「還有什麼目的?都已經立你為總裁了,下一步就是照家族的老規矩替你選老婆,他們幫你選好了兩個末婚妻,一年過後再從中挑一個出來當妻子。」高縱暗忖,愛新覺羅家族傳下來的制度也真怪,不一次乾脆娶妻,還要先訂婚再等個一年才決定結婚的人選。

「誰安排的?」堤真一想也知道是誰在此時提出這個餿主意。不過在他清算前,他要先確定到底有哪些人。

「你父親和那些長老。」高縱也開始為他煩惱,那群們想掌權的長老們,可能就是想用這事來對付他。

他挑著眉,「他們想用女人牽制我?」那些老頭以為女人能在他心底佔多大的地位。

「應該是,他們替你指定了兩個女人,而且不容你拒絕。」高縱搔搔發,來回的在他面前走著。

「指定了誰?」要他不容拒絕?這兩個女人的身分,他忽然很有興趣想知道。

「辜氏財閥的繼承人辜醒嫻,和溥氏長老的女兒溥謹倩。」一個來頭比一個大,也一個比一個難纏。

「找上辜醒嫻是要我為他們得到另一個財閥,找溥謹倩,一來是想要維持家族血統,二來是藉她控制我?」堤真一想了一會兒后,不屑的笑了。

「八九不離十。」都知道了還問他?

「辜醒嫻是個事業心極強的女強人,她肯接受這樁政治婚姻的理由沒那麼簡單。」據他所知,辜醒嫻不是一個會聽人擺布的女人,他有必要和她聊聊。

「這要你見了她后才知道。」高縱想不出來,只能搖頭。

他又對高縱推論,「至於溥謹倩,不過是另一個芳心寂寞的笨女人,送給我,等於又送來一條狗。」派這種很容易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來,族內的長老們算沒長眼睛。

「這個,也要你見了她以後才能評論。」高縱掩著嘴不予置評。

「世上都沒有女人了嗎?」堤真一仰頭望著天花板,忽然有此一問。

「不是已經給你兩個了?」高縱歪著頭看他,平常人只娶一個,他一次訂婚兩個還嫌沒女人?

「我說的是真女人。」女人的定義在他心中很制式,有愛得可以捨棄一切的女人,有追求虛榮不惜犧牲的女人,還有渴愛成瘋的女人……等等,目前他還沒見過一個能跳脫這些框框的女人。

「這……就很難找了。」高縱困難的低頭苦思,這一種女人真的很難找。

「那些老頭要我盡義務,我去,說實在的,我對他們的安排也沒什麼好抱怨。」堤真一臉垂下來,爽快的告訴他。

「你肯去?你在打什麼主意?」對於牠的爽快,高縱不抱持信任的態度,反而疑心重重。

「玩遊戲。」堤真一不負他所望的露出詭笑。

「婚姻不是遊戲,這兩個女人也不是普通的狗,不好打發。」高縱揮揮手要他放棄這個念頭,這兩個女人不能玩。

他不以為然。「打發?我不養寵物。」

「你想利用?」高縱頓時睜大了眼,通常他不玩就只剩利用一途,可是這兩個女人都不是普通人派來的。

「娛樂。」堤真一無所謂的笑著。

「那兩個女人一定會為你著迷,但她們跟以前那些迷戀你的女人不同,如果她們愛上你后,知道你只是在利用她們,後果很難想象,妳不會是又想讓女人心碎吧?」撇去他私底下的一面,就是這種溫柔多情的長相讓那些女人瞎了眼,加上他的地位,從沒一個女人見了他后不迷戀。

「沒人叫她們濫情,我很無辜。」堤真一根本不關心誰心碎與否。

「真一,你真的有心嗎?」為了他的無情,這些年來多少女人為他心折心碎,尋死尋活的多得數不清,而他全然不在乎,這使高縱不禁打心底想問他這句話。

「它不是在這裡跳?」他指著自己的胸膛反問。

「為什麼我有時候會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即使自小就在他身邊服侍他,他的心卻沒有人看得清楚。

「因為你只是了解我,不是我的知己。」堤真一臉上掠過一絲蒼涼,但很快的又消失。

「誰才能當你的知己?」高縱想不出有哪個人能摸清他的心。

「我也懷疑這個人是否存在。」

***

「伯父。」趙子慕站在關家的門口,恭謹的對關武訓點頭。

「都要成親家了,還叫伯父?」已經把趙子慕當成半子的關武訓,擁著他的肩對他緬靦的稱呼有點抱怨。

趙子慕不太能接受他的這番熱情,微偏箸身子迴避的問:「關睢在嗎?」

「在,她在。」關武訓笑得合不攏嘴,回頭往屋裡叫喚:「關睢,妳看誰來看妳了。」

「子慕?」一身潔白衣棠的關睢探出頭,很訝異未婚夫一大早就來她家。

「伯父,我想……私下和關睢談談。」趙子慕斷續的說著,眉宇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鬱。

「好,我不打擾你們小倆口,我出門了。」關武訓邊笑邊拿起掛在架上的外衣,識趣的出門。

「伯父,慢走。」趙子慕有禮的彎身送別,眼神停留在大門外的陽光,不敢正臉看在他身邊的關睢。

她從他的雙眼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明白了些許他外露的心事,善解人意的拍著他的肩頭說:「子慕,我們到花園去,今年園子里的花開得很美。」

「關睢……」他跟在她的後頭難以啟齒,望著她的背影。關睢回頭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種神秘的笑,領他到萬紫千紅的小花園裡,露珠在早春的花朵上,迎接溫暖東升的朝陽。她先去花房,再從花房裡走出來,手上拿一支剪刀,在園子里尋找一會兒,剪了一朵花后回到他的面前。

「這朵花迭你。」她把剪刀放在一旁,帶著笑容將手上的黃玟瑰交給他。

「這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他對花語股什麼研究,緊皺箸眉頭有著手裡的花。

「這一朵代表分手。」她若無其事的笑著,又彎身在較矮的花叢里尋找其它花。

「分手?」趙子慕握箸花愣了半晌,一時無法了解她話里的意思。

「而這一些,代表愛情永固。」關睢把手上的淡紫色牽牛花放到他的手上。

「關睢,妳在說什麼?」他被搞胡塗了,說要分手又說愛情永固。

「在我們的婚約取消后,我希望你和那個你愛的女人愛情永固。」關睢伸手撫平他打結的眉心,粉嫩的臉蛋上漾著柔柔的笑意。

「取消婚約?」趙子慕手中的花朵散落一地,大驚失色的看著她。

她好笑的問:「你今天來不就是想對我說這件事?」看花朵散了一地,她又彎身把花抬起放進鬆軟的春泥里當肥料。

「關睢,妳知道我並不想娶妳?」趙子慕忍不住低頭問,臉上並沒有失落,只有震憾。

「我知道。」她點點頭,站起來把手上的污泥抽乾淨。

「妳知道我不想娶妳,當初為什麼還要答應我們的婚事?」他的感覺好家放下了重擔,但又有些不安定。

「父親要我報恩,而你又不拒絕,我只好答應。」趙家有恩於關家,許婚的時候他又不表明態度,她只好等他想說的時候再談這件事。

「對不起,妳也知道……恩情不能拿來抵償愛情。」趙子慕為難的低首向她承認,他實在無法因為恩情而娶她。

「你一定因此困擾了很久吧?」關睢看著他臉上的為難,體貼的拍箸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我父母和伯父說。」他搖搖頭,訂婚後的這些日子,他始終無法向那些期望他們結婚的長輩開口。

「你可以早一點來找我商量,這樣就不會一個人這麼傷神。」她還在想他要一個人悶在心底多久。

「那……我們的婚事……」趙子慕期期艾艾的開口,但又不知怎麼說下去。

「我會找機會跟我父親說,你別擔心,他不會怪你。」春花般的笑意在她臉龐上盛開,像是要掃除他的煩憂。

他瞪大了眼間:「妳想說成是妳悔婚?」由她去說,會成為頂替他的罪人。

「我想不出其它能讓你全身而退的方法。」她偏著頭笑,不為自己的遭遇擔心,反而比較關心他的。

「不行,這太委屈妳,伯父更會因此不原諒妳。」趙子慕搖頭不答應,不想結婚的人是他,想要毀婚約的人也是他,說什麼也不該讓她承擔。

「不要緊,我並不覺得委屈,能讓你自由和快樂我已經覺得足夠,就這樣,由我去向他們說。」她的父親也許會對她氣一陣子,而她的父母疼愛她氣不起來,所以還是由她這個不像壞人的人去做,不然他的下場會很慘。

「妳別太替我著想,都不幫自己想想嗎?」他有些心虛,不舍的握著她的雙手問。

「我把你當成好友,我希望你能帶著笑容離開我,以後還是朋友。」她正視著牠的眼,懇切的說出她的願望。

「解除婚約后,妳的名聲會因此變差,如果嫁不出去怎麼辦?」他曉得以後她的名聲將會有多難聽,猶豫在他的眼中徘徊不去,想答應她,卻又怕她受傷害。

「你不需要在意,只要好好去追求你想要的,這樣我就很開心了,我不希望你像現在這般不快樂。」向來樂觀的關睢把自己要面對的情形看得很開,只有放心不下眼前不快樂的他。

「妳覺得我不快樂?」趙子慕的眼神黯淡,語調寂寥的苦笑。她像撫慰一個失意的孩子,溫柔的拍撫著他的臉頰。

「你想愛另一個人,而且很想愛她,但被我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給綁住,你的不快樂,都寫在臉上。」看著這樣不快樂的他,她很後悔沒有早一點向他提出這件事。

「妳早就知道卻不生氣?」他閉上眼感受她柔嫩的小手,感激和被了解的眼淚奪眶而出。

「能愛一個人是好事,我為什麼要生氣?」關睢捧著他的臉仔細的拭去他的淚。

「是我辜負妳。」趙子慕睜開眼,對她深感欠疚,尤其是她體貼的成全他,更讓他覺得有罪。

「你沒有,自始至終你都以朋友的姿態來對待我,怎麼能說辜負?你給了我很深厚的友情,我很珍惜。」她搖著頭把感覺告訴他,嘴角擒著一朵笑。

他動容的問:「為什麼妳總是明白別人心底真正的需要?」不需開口,她就知道他的需要和他的失落,然後她等在他需要幫助的地方拉他一把。

「用心去看,以對方約立場來想,我就能體會。」她仰起頭,眨著長長的睫毛看著他。

趙子慕定定的擬視她許久,其實他不是沒有被眼前的她震懾吸引過,她的美麗,即使初升的朝陽把園子里的花朵映照得繽紛,也不及她一分美,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空靈純凈,素白的容顏,有還有一抹惜福的笑容,細緻可人的身軀柔若無骨,舉手投足像只翩翩翻飛的粉蝶,可以輕盈的在心頭跳躍,為別人分擔所有的愁緒,忘了一切煩憂。只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

「關睢,不是我不受妳的吸引,妳很美,妳不只人美,心地更美,妳總是包容體諒所有人,只是……」他要的是更濃烈的愛,可以擄獲他性靈的女人,那一個女人,在關睢出現之前就已經介入他的生命。

「只是你該愛的人不是我,你不該對不起自己的心,你應該對自己誠實,你所愛的人對你一定很重要,為了自己,你更要去追尋。」關睢理所當然的告訴他,並且給他鼓勵。

「妳這朵解語花,該由比找吏懂得欣賞的人擁有。」他緊握著她的手,忽然好想告訴全天下的男人,這裡有一個再也找不到的好女人等著人來愛。

「我也這麼期待。」她莞爾的一笑,掙脫出他的手,樓著他的手臂在園裡散步。

「我愛的那個女人,她與妳……截然不同。」走著走著,看著近處艷紅的玫瑰,使他不禁想到那個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關睢看他把眼神投注在鮮艷的紅玟瑰上,於是肥花折下給他。

「她的內心像一團烈火,感情直接又熱烈,她會為所愛的人奉獻一切,只要能圍繞她的身邊,我情願當飛蛾,即使烈焰灼身也甘之如飴。」趙子慕落落寡歡的撫著花瓣,眼神變得好遙遠。

「她不愛你?」聽他這麼說,她不得不為他擔心,怕會是個無望的結局。

「她的眼中沒有我,或者說,她根本看不見我。」他只是圍繞在她身邊的一個下人,高高在上的她,怎麼能看得見他這一個守著她多年的男人?

關睢喚回他遊離的思緒,關懷備至的問:「子慕,你要選擇愛得那麼辛苦嗎?你會受傷嗎?」

「只要能留在她的身邊,我便很滿足。」

「我能幫你什麼?」她輕蹙著眉,彷佛聽到他心底絕望的聲音。

「祝福我,希望她能看我一眼。」趙子慕苦澀的笑著,心底的期待也只有這麼多。

「會的,你要有信心,總有一天她會被你打動。」她握緊牠的手,給他注入一點信心和希望。

「關睢……」趙子慕被牠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我真不知該怎麼說妳,我要向妳解除婚約去追求別的女人,而妳還祝福我,是妳沒愛上我,所以能大方的鼓勵,還是妳天生就這麼寬大無私?」是他沒有魅力,還是她本來就是聖人投胎?

「在我周遭的人,我都以同等的愛來對待,我只能說我對你的愛不是愛情,是一種恩情以及友情,你要追求真愛,身為朋友的我當然會鼓勵你。」她抿唇輕笑,仰頭望箸藍藍的天際,看著那般寬闊的藍天,希望自己的心胸有一天能像天際那麼寬大。

「我留在妳身邊也配不上妳,反而糟蹦了。」他愈想愈覺得他早該解除婚約,讓能配得上她的男人來愛她才對。

「胡說,朋友哪有什麼配不配得上?」她輕撞他的肩頭,帶著他繼續參觀花園。

「妳的花園,好象每年的春天都這麼美。」他終於笑開了,四周美不勝收的花朵沖淡了他心中的感傷。

「更美的是那個。」關睢指著近處某個東西給他看。

「蝴蝶?」一對對的彩蝶在花朵間穿梭飛舞,讓春天更為動人。

「當蝴蝶比翼成雙時,才是花園最美的時候,這些花朵是為她們相聚而盛開的。」她淡淡的笑著,看著蝴蝶上上下下在花間忙碌,覺得自己種這些花都有了收穫。

「我也好想象牠們一樣。」趙子慕真的很期望有天能和所愛的女人雙宿雙飛。

「別憂愁,每個人都會有蝴蝶來臨的春天,只要你誠心,你會和她在一起,要抱著希望。」

「我害了妳以後,妳的春天怎麼來?」她只想到別人都沒想到自己,或許她以後會沒行情,他必須為此負責。

「春遲春暮,年年都有,沒有愛也沒有關係,在我的花園裡就能找到我的春天。」她放開牠的手,看著在花園裡飛舞的彩蝶,長發在她身後被風吹起跳躍著,粉白的衣袖在花間迎風翻飛,像雙羽翅。

「關睢,妳是只知解人心的翩翩蝴蝶。」趙子慕虔誠的說,充滿感激的看著笑意盈盈的她。

「如果有人需要我,我願意當他的蝴蝶。」沒追上蝴蝶的關睢,摘了一朵花插在他的耳間。

「現在就有人需要你了,親愛的朋友,今晚我的家族裡有饗宴,妳能當我的女伴嗎?」他執起她的手問,今天晚上整個愛新覺羅家族的晚宴,他還找不到可以陪他去的人。

「又形單影隻了?」因奔跑而兩頰粉紅的關睢取笑的看著他。

「趁著我們還沒解除婚約前,再幫我一次?」趙子慕低著頭拜託。

「當然可以,如果你想追求的那個女人在場的話,提醒我一下,我會閃到一邊去,到時候你要把握機會。」關睢還先替他想好,免得到時候他會尷尬。

「關睢,會有比找更值得的男人出現,會有別的深愛妳的男人來愛妳。」他摸摸她的臉頰,由衷的告訴她。

她靜默了一會兒,久久才說:「如果有,我希望在被愛之前,先給他我的愛。」

「為什麼?」他不懂她的這種愛法。

「這樣的話,即使那個人對我的愛有一天會淡去,在他離開我時。還能擁有我一份完整的愛情,我要讓他知道他沒有錯愛過我。」她巧笑倩兮的說,她要讓愛過她的人得到一份滿滿的愛情。

「不管是誰愛上妳,他這一生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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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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