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吃回扣

老闆娘重新在冰櫃里拿了兩瓶給冰紅茶給寶蓉，寶蓉正想要從口袋裡陶錢，呂小青搶先一步早把十塊錢遞給了老闆娘。

「老闆娘，把錢還給她。」

「蓉姐，你看你，請你喝瓶冰涼茶都這麼客氣。老闆娘，你別聽她的，快找零錢。」

「林小姐，誰請客都一樣。」老闆娘把零錢給呂小青。

寶蓉見老闆娘已經找回零錢給了呂小青，也就不多說了，擰開冰紅茶就喝，心裡一陣爽快。這麼多年來，她當個小小車間主任，管著三百來號人，雖說油水沒法子跟林小霞比，但手下的人請她喝這喝那的也不少。她手下的員工有什麼事，都先找她。有些事，像產品有些瑕疵，她不說，Qc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上面的廠長經理們也不知道。誰對她好，她心裡有數，她會關照她，給她安排容易做工價高的款式內衣做；還有，那些要辭工的，要先經過車間主任批准，才送到廠長經理那裡。得不到廠長經理批准辭工，就意味著進廠時的押金和最後兩個月的工資拿不到，因為是自動辭工的，公司不會給最後的薪水給你，自動辭工的人也不會到勞動局去告狀。還有那些剛做了一個月半個月就走的人，也沒有薪水領。而這些錢，全集團公司的，一年到頭這樣的錢也不少，最後都到了誰的手裡，林家的人心裡都知道，但誰也不會對外人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吃來吃去，還是他們林家的人吃。

寶蓉第二天中午才接到小霞的電話，要她到她的辦公室來一趟。寶蓉趕到小霞的辦公室，小霞對她說：「你昨天說呂小青要辭工，她為什麼這個時候要辭工？這個時候找工作不容易。」

寶蓉便把呂小青和隊長的風流事說了。

「還有這等風流事。」

「姐，你看這事能辦嗎？」寶蓉擔心林小霞錢拿了又不肯出力，讓事情耗著，要真是這麼樣，她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吃虧的是她自己。

果然，林小霞說：「這事也不好一下開口。」

寶蓉心裡頓時緊張起來，「霞姐，這事一定要辦，不辦不行。」她怕隊長會替呂小青出口氣，這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狐狸沒打著，惹出一身騷來。

小霞笑道：「我沒說不辦，你別緊張。我得跟戴生通通氣，你再叫她說個充分的理由，寫個辭工報告書，就說自己老母親得了癌症，要回去就行了。」

寶蓉催道：「那你趕快給戴生打電話。」

小霞微微一笑，拿起電話撥通后：「戴生啊，是我林小霞。嗯，你聽我說，呂小青的母親得了重病，她要回湖北去母親，······對，要辭工，嗯，你看這辦，好不好，現在也沒什麼活，她要走讓她走好了。啊，就這樣。」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她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梁書影，沒接。寶蓉知趣，說：「姐，你休息，我走了。」

「好，你去吧，有什麼事再找我，記得請我喝早茶就是了。」

寶蓉答應請她喝早茶朝門口走去，心道，什麼請喝早茶，你是要我記得還有紅包吧，這人也夠貪得無厭了，大錢小錢是錢有機會都要貪。

電話響聲停了。

小霞剛想回撥給梁書影，手機又響了起來。

小霞接通電話，笑罵道：「你這個死人頭，不知道我要午休嗎？有什麼屁趕快放。」

梁書影說：「管家婆，你別急好不好。我聽說老闆來了，是不是？」

「你的耳朵也夠靈通的啊。」小霞調侃道，「什麼時候的消息了，老闆昨天來早就回香港了。沒事我睡覺了。」

「別急，你別掛電話。我問你，三四月份的加工費什麼時間安排給我？」

「業務上的事下午上班的時候再談。」

「晚上我請你吃飯，下午我到深圳來，晚上談。」

「好，隨你。」

小霞把手機關了，到沙上躺著休息。

這梁書影原是新紡內衣服飾公司的裁床大師傅。

五年前梁書影離開了新紡公司回到惠陽市淡水鎮，自己當老闆，買了幾台電動衣車做起男裝內褲。老婆帶著兩個徒弟白天干，晚上還要加夜班，他自己則到惠州深圳廣州等地推銷產品，讓服裝店賣。賣不到兩個月，服裝店就不肯賣他的產品了。他情急之下問服裝店是怎麼一回事，服裝店老闆說，不是我不買你的人情幫你賣產品，而是你的產品確實難賣，賣了也沒錢賺。梁書影就是弄不明白，自己的男裝內褲質量不比別人差，款式也新穎，可就是為什賣不動？服裝店老闆說，現在的顧客都是看牌子，什麼三槍了，勁霸了，男霸了，這些牌子的內褲就好銷，你這小廠家的，別人不認識，價錢和人家也差不遠，人家不如買名牌。沒辦法，梁書影只好把自己的產品拉回家裡。夫妻倆看著拉回來的產品，兩人心裡一酸，雙雙落下了眼淚，感慨創業當老闆是多麼的艱難。兩人一商議，準備打退堂鼓把電動衣車等設備賣了仍去打工時候，沒想到戴生來了電話，說有加工單要給他做，問他做不做？做加工單，原材料、產品銷路都不用自己考慮，自己賺加工費，這樣沒風險的事誰不幹。梁書影夫妻倆喜出望外，感到自己有救了，老天爺沒有讓他一家大小走上絕路。

那個時候，新紡公司的訂單多，新紡公司的生產能力就這麼大，要想擴大生產能力，只有把半成品外加工。可是外加工的產品質量和交貨期很難得到保證，不僅戴生傷腦筋，連老闆老闆娘都為此傷透了腦筋。林志雄認識梁書影，他知道梁書影的技術全面過硬，更重要的是，梁書影的人品，林志雄信得過。他聽戴生說梁書影要辭工，氣得火罵人的樣子讓看見的人至今記憶猶新仍感到害怕。越愛越恨，越恨越愛。過了一個多月，林志雄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想自己也不可能把新紡公司所有的能人用鐵鏈拴住，讓人家都留下來為新紡公司打一輩子的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想要的未來。為了自己的理想，他們會掙脫一切束縛羈絆，去為自己的未來奮鬥，去拼搏。

林志雄聽人說梁書影自己開廠當老闆了，不知道是喜還是失落。老婆高鳳姬說，這也許是好事，梁書影自己開廠，新紡公司可以利用到他。果真如此，新紡公司外加工的難題也就可以緩和了。這樣，林志雄馬上讓戴生打電話給梁書影，約他到新紡公司談外加工的事。林志雄和梁書影兩人一談，皆大歡喜。

梁書影回到家裡馬上跟親戚朋友借了九十多萬元的錢，購進能夠加工生產新紡公司訂單的各式各樣電動衣車等設備，做起了新紡公司的加工訂單。經過幾年的艱苦奮鬥，梁書影還請了大部分的借款，只剩下不到十萬元的債務了。這九萬多的借款，對他來說，雖然不是壓力很大，可是已經過了還款期限，現在又碰上金融危機，人家就催得緊了，弄得梁書影吃睡不安。梁書影沒辦法，只好也催新紡集團公司的管家婆林小霞，讓林小霞快點把今年三四月份的加工費結給自己。

小霞是看著梁書影的腰桿怎麼硬起來怎麼粗壯起來的。每次梁書影來拿錢，她在轉賬單上簽字的時候，眼裡看見的不是數字，那是一張張百元人民幣從她的簽字筆下流過，她心裡就會產生一種難受的滋味。看著人家原來是打工的，現在也成了老闆，自己仍舊是打工的，替人家算錢看錢，她的心裡會萌生起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恨。越是恨，她越是想佔有那些錢。她也要像梁書影一樣的老闆全部變成替她打工，如果那些老闆不願意，他們的加工費就很難準時拿到，她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讓他們這麼輕易拿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