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報應)

第十四章(2、報應)

鄧竹友死後,左政委經常做噩夢,夢見鄧竹友。

船員們說,左拐子說鄧竹友已經死了的時候,他的魂兒一定還在身上,他聽見了左拐子的話。鄧竹友不放過左拐子。

不久左拐子真的得了報應。

要說這是報應也不盡然,事情完全是循著現實的邏輯展的,一點兒也沒有玄幻色彩。要說清楚這事,得從池船長在分局受了批評說起。

我們這位人稱「池老闆」的船長是個有點「匪氣」的人,因為長相凶蠻,額角有一個疤痕,且喜穿一件黑紡綢的短袖襯衫,夥計們背下里戲稱他「土匪」。

「土匪」這天受到了批評。原因是「有的船長竟然在無線電話里罵娘,完全不顧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一船之長。」

這是怎麼回事呢?那天,船從安慶回來,離南京棲霞山錨泊基地還有十幾里,可是天已經黑了。從基地進城的交通車最末班是八點,如果趕不上的話,南京住家的夥計們今夜就回不去了。池老闆在無線電話里和基地調度聯繫,請求他們讓交通車稍等片刻。調度竟然不肯通融,調侃道:「跑一趟安慶才三、四天嘛!三、四天不回家就熬不住啦?」

池老闆氣得在電話里大罵:「你們龜兒子天天回家抱老婆,怎麼不說熬不住!***,老子弟兄們回家睡自己的女人,又不睡你老婆,睡你妹子,嚼什麼驢**。」土匪船長罵完了,氣頭上又以明天中午拒絕開航相威脅,好歹總算拖住了交通車,讓夥計們回去過了一夜。而池老闆自己並不是南京住家,自己並不回去。

池老闆的家在武漢。我們南京分局成立之初,整個是從武漢搬下來的,船上一半的夥計都是武漢人。因而,那時候船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船過武漢,總要停下來靠一夜。後來,分局新班子上任,明令禁止:不得無故在武漢停航。

池老闆強烈爭取給南京船員回家過夜的機會,其實也是為了爭取武漢船員的回家過夜權。他先要在船員內部之間搞好平衡,顯示他的公心和正義。沒想到為這事挨了嚴厲的批評。

池老闆是個犟眼子,早年在海軍服役,養成了服從命令的基本素養。既然受了批評,他的倔勁上來,對上峰命令的執行又到了偏執的程度。

下一個航次,船從臨湘下駛,半路上左拐子忽然病倒了。肚子痛得要命,額上滲出冷汗珠子,細密的一層。左拐子平素和池老闆感情還好,池老闆捅了漏子,都是左拐子幫他在上面遮掩或打園場。左拐子的病痛得要命的時候,船已臨近武漢大橋,論情論理,池老闆都應該把船靠上漢口的碼頭,讓左拐子上岸就醫。可是,土匪的倔脾氣上來了。他想,這樣一來,機關的那些「龜兒子」又會嚼舌根子,說自己找借口在武漢停航了。他坐在左拐子床邊,握著他的手說:

「老夥計,還能忍嗎?」

左拐子這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在老池的臉上也許看見了鄧竹友的影子,這是鄧竹友在報復他呀。他閉上眼睛說:

「老池,你做決定吧。」

池老闆狠狠心,一咬牙衝上駕駛台,喊道:「全!機倉給我加車,加車。」船一下子衝過武漢,奔黃石去了。

左拐子得知武漢已過,這一下可把他氣得不輕,他眼前出現了幻影,老是覺得鄧竹友附體池大釗要來害死他。譫囈中他厲聲痛斥池老闆,罵他狼心狗肺,不是玩藝。他要是屈死了,化作厲鬼絕饒不了他。

廚師老王像個太監似的圍著左拐子團團轉,眨著驚慌的眼睛嘀咕道:「小聲點,小聲點。」他怕池老闆聽到了會把氣撒到他頭上。

四個小時后,在黃石醫院裡,醫生給左拐子做了闌尾炎割除手術。

小護士走出手術室,對滿臉汗水頗為緊張的池老闆說:「哎呀!真危險,再晚來一步,闌尾就穿孔了。」

據說,池老闆聽了當場流下淚來。那個土匪樣的硬漢子為什麼會流淚呢?廚師老王說,池老闆對左政委有感情。機匠老槍說,扯蛋!如果真有流淚,那也是池老闆為自己差點闖了大禍而後怕吧?

對於這個結果,船員們普遍感覺不滿足,還是便宜了左拐子。電報員王龍干指出:老實人即使死後有靈,對仇家實施報復,也還是脫不了善良二字。

船到南京,曹志高休假回來,從岸上給我帶來了信。奇怪的是寫信的不是玉茭,而是謝宛兒。謝宛兒在信中說:

出事了,你快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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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曾青春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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