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八章

在船上,曹志高的處境比我好。他嘴甜,對人熱情,同在一條船上,巴掌大的地方,如果有人到他的船艙去,他準會給那人倒一杯水。這就讓人心裡熱乎乎的。當然,這種客套在船上是絕無僅有的,這也讓曹志高顯得有點與眾不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說他好,輪機部的塗老軌對他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總是跟他別彆扭扭的。

這位塗老軌我們見過,他年輕時一夜幹了老婆個「十全十美」,還把作案工具擰成螺絲釘,溜門撬鎖,其神武風騷應該給您留下印象。塗老軌並不是真「老軌」(輪機長),而是輪機部的二把手――大管輪。因為他一言一行時常露出老軌應有的姿態和語調,明顯存在覬覦老軌位置的企圖,加之他姓塗,就得了一個「圖老軌」的綽號。塗老軌為什麼看不慣曹志高?不得其詳。就算曹志高巴結真正的老軌,以他的聰明機巧,也不會正面得罪塗老軌這個部門二把手的。也許只是塗老軌脾氣太大吧?

塗老軌還是個可做漫畫題材的人物。他有個習慣,總是手拿一團棉紗。其由來顯然是在機艙里擦機器養成的習慣,但是老這麼拿著,就讓人懷疑有點裝腔作勢的味道。搞笑的是,這團棉紗還有另一個妙用。晚上,大家聚在餐廳里看電視,塗老軌早早搶佔了有利地形。不過呢,塗老軌尿脬子小,需要經常到廁所里撒尿。人一離開,後來的夥計就把好位置搶了。塗老軌有絕招,他起身離座的時候,回頭在他的座位上「呸」地一口,響亮地留下一口粘痰。這樣一來,誰也不會搶這個位置了。等到塗老軌回來,因為他總是手拿棉紗,輕輕巧巧地一擦,不急不忙地又穩坐在他的寶座上了。

他這個絕活被船員們引為笑談。笑談歸笑談,誰也不會真的去觸霉頭,糾正他這種舉止,讓他面子上難堪。這種事越是誇張做作,越顯得滑稽;如果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做,反倒顯得小氣了。

曹志高的錯誤,犯在他也學會了手拿一團棉紗。有一回,塗老軌離座又上廁所,曹志高恰巧坐在他的左側。他見塗老軌回來,沒等人家完成自己的經典動作,悄悄地一伸手,幫忙將那塊被塗老軌視為勳章般的痰跡擦去了。

塗老軌大為光火,立時大罵曹志高:「混蛋!誰要你擦了,你這馬屁精!」

曹志高的臉上頓時紅一塊白一塊,氣得眼睛青。

雖然我對曹志高的這個舉動不贊成,不過憑心而論,我覺得曹志高這樣做有許多值得同情的理由:就算是拍馬屁吧,也是出於對師傅尊重嘛,求得生存狀態改善嘛。就算是虛偽,也是一種無可厚非的虛偽吧?可是這個塗老軌簡直不可理喻!跟這種人在一起,你無法揣摩到他的心思,無法知道他什麼時候火。多年以後,我看到一個打高爾夫球的大人物對幫他撈起進洞之球的球童大為光火,想起了塗老軌,不禁菀爾失笑。

塗老軌指手畫腳,唾沫星子亂飛。連坐在曹志高身後的我都沾了葷腥。我看見曹志高捏起了拳頭。這個好脾氣的曹老弟要是真的動起怒來,那也是一個倔強剛烈的人呢!儘管我不贊成他的某些做法,但我還是佩服他,就因為在那種逢迎拍馬掉花槍的膩歪後面,還有一股子虎氣。我想,塗老軌再罵下去,保不準曹志高會突然動手。

我在船上的處境已經夠糟了!曹志高混得好,多少對我還有一點兒幫助;如果曹志高也搞砸了,我們這一對難兄難弟就有得好看了。我這樣想著,生怕曹志高一時不冷靜動起手來,趕忙插進兩人中間,連推帶拽地把曹志高拖出了看電視的餐廳。

曹志高他們加油工住的船艙雖然在二樓,卻比我們的水手艙更小,也住四個人。兩張上下鋪並排挨著艙壁,中間只留僅容一人的過道,艙里的床鋪加四隻櫃櫥所佔的地方都算上,面積差不多只有6個平米。人們除了當班的,都去看電視了,我和曹志高並排躺在下鋪上,說些排解氣憤的話。

「他總是這麼敲打我,搞上癮來了。哼!總有一天,我要出這口鳥氣!」曹志高說。

過了幾天,塗老軌忽然鬧起了肚子。剛出廁所,沒走出一丈遠,一轉身提著褲子又鑽進去了。我和曹志高在餐廳與吸煙室之間的走廊上用黃色顏料寫著黑板報,看見塗老軌愁眉苦臉的樣子,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我幸災樂禍地笑著對曹志高說:

「咦,你瞧,他怎麼啦?」

曹志高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的快樂顯示在靈活的眼神里。他警惕地瞄了一眼前後左右,目光盯著塗老軌正在出恭的那個廁所,嘴巴悄悄地對我說:

「怎麼啦?告訴你吧:我把他的橘子汽水喝了,然後灌上涼水,摻上咱們寫字用的黃顏料,怕不甜,他會察覺,又加上一些糖。攪混勻了,就跟真的橘子汽水差不多,量也不多不少,還放在老地方。他幹活累了,上來一口氣把它喝乾了。喝完后,還吧嗒嘴,說,咦,怎麼好像甜得餱嗓子?……」

說到這裡,曹志高終於忍不住爆出一陣快樂的大笑。

塗老軌從廁所里鑽出來,朝我們這邊狐疑地瞥了一眼,終於不能斷定我們在笑什麼,只是憤怒地把手裡的棉紗擲向江里。說來奇怪,他肯定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不能斷定拉肚子與曹志高有關,但是從此以後,他對曹志高的態度卻不再那麼放肆了。

這件事僅僅是搞笑就好了。如果它還有什麼深意,那是我所不喜歡的。無論如何,我知道自己做不來這件事。這需要把仇恨埋在心裡,籌劃恰當的時機以精確的方式回報對手。太累了!我想。人與人能相處就相處,相處不好就離遠點,難道有必要這麼做嗎?

我沒有用這種疑問為難曹志高。因為我慢慢覺出他和我終究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在社會生活的遊戲中他遠比我高明。但我並不崇尚這種高明,我相信,純樸永遠是好的,也是健康生活所必需的……

船在江心掉頭,把太陽撂過一邊,雲朵撂過一邊,以整個天地為參照物轉向。這在人心裡引起一種博大宏偉的感情,禁不住有詩情生出來,那詩句朦朧著模糊得很,隱約抓住一句:「我們的桅杆,以太陽為航標……」

船以自然物太陽為航標,人的航標又在那裡呢?不久,我現了一個可以做為航標的人物――長江2o57號電報員王龍干。他是我在船上見到的頭一個令我欽佩和景仰的人物。為了我的小說不搞得像做報告似的,我要先說說聽來的有關王龍乾的故事。因為他雖然正確,我所聽到的關於他的傳聞卻是極其可笑的。

傳說王龍干娶了個老婆,三年卻不曾同房。不管王龍干多麼迫切,多麼需要,他對她軟磨硬泡,軟硬兼施,連哄帶嚇,威逼利誘,胡蘿蔔加大棒,紅臉白臉轉黑臉,老婆是「任憑敵軍萬千重,我自巍然不動。」她不吃王龍干那一套,牢牢攥緊了褲帶子,堅決不讓他入港。

王龍干要求離婚,老婆卻不同意。她既不給他過夫妻生活,也不跟他離婚。她要兩人有夫妻名分,卻不要兩人有夫妻內容。事情展的越來越荒唐。兩人沒有情分,金錢上也分開。王龍干每次回家吃飯都要交錢。吃多少交多少,涇渭分明,毫釐不爽。

這事兒慢慢就傳開了。船員們聽說還有這事,大聲嘲笑王龍干太慫!人家外國有**老婆罪,中國又沒有,你幹了她,還怕她告上法院不成?

王龍干並不分辯,篤悠悠地講參孫的故事。參孫是什麼人哪?是古代以色列的大力士,七條未乾的青繩子綁在身上,參孫一掙就斷了,像經火的麻線一樣。最後他的妻子大利拉騙到了他的秘密,剃掉了他從未剃過的七綹辮,參孫的法力就破壞了。參孫就被敵人抓住了。

聽故事的船員眼睛眨了半天,終於開竅問道:「你是不是說你老婆力氣很大?像參孫?」

王龍干說:「除非你是日本的相撲運動員,還是最重量級冠軍,否則,別想**到她。」

反了!反了!真是豈有此理。一時間,群情洶洶,一支「**老婆志願隊」馬上組成了。以王龍干為,另外三人都是身大力不虧的好漢。他們商議船到武漢,由王龍干給老婆下最後通牒,如果還不奏效,實施革命的暴力行動。

那天,王龍干買了好酒好菜,回到家請老婆的客。好吃好喝,吃飽喝足,王龍干又提出了那個沒出息的要求。老婆一聽,馬上撂了臉子,還是不肯。王龍干說:今天我可是有備而來,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還是配合一下,免得撕破臉不好看。老婆冷笑一聲道:你能奈我何?

王龍幹事先留好門,把暗鎖的舌簧別住了,沒有鎖上。同黨們就埋伏在樓下。他們學**地下黨手法,以拉窗帘為暗記,作為動手的信號。此時,王龍干起身走到窗邊,慢慢拉上了窗帘。老婆嘲笑道:你想幹什麼?話音未落,幾個彪形大漢闖進門來,王龍干老婆有點急了,說:「龍干,這是些什麼人?你們不要胡來呀!」

王龍干一馬當先,把老婆壓在床上。那婆娘確實力大無比,像一條蟒蛇在床上扭動,若不是再加三個男人七手八腳,她早把王龍干掀到床下去了。有眾人幫著,王龍干動手剝那婆娘的衣服。事情說來也奇,那婆娘只是掙扎,卻不喊叫。她終究不是參孫,敵不過四個如狼似虎的男人,褲子就被王龍干扒了下來。王龍干掏出作案工具,抖擻精神就要殺入敵陣,定睛一看,卻傻眼了。人家那裡白板一塊,連一根**都不長,除了小便口,根本就沒有yingdao,俗稱白虎,還是個石女。

事到如此,眾人都麻了爪子,怏怏地一鬨而散。

那石女原是個要面子的人,跟王龍乾結婚無非是要一個外表正常的假相。出了這等事,並不聲張,也沒有吵鬧。吵鬧起來,除了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還能有什麼好處?

王龍干以此為理由就離婚了。

以上可以視作王龍干前傳,是我認識他之前生的事,以下才是正傳,是我認識他之後生的事。

在我有機會上駕駛台實習舵工后的一天下午,池船長交給我一份電報稿,讓我把它送到電報員那裡去。在船上,電報員的地位比較特殊。四樓是駕駛台,這一層僅有兩個船員艙,一個是船長室,另一個就是報務艙。

報務艙里有一個工作台,工作台上鋪著皮革的檯面。檯面上是我們在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中見過的那種報機,報機上那個報鍵鈕早被人的手摸得鋥光瓦亮。報務艙里除了報設備,還有一張單人床。這一切固然與我的水手艙有很大不同,但是最令我驚訝的,莫過於在這個艙里,我看見了許多書。王龍乾的床上、桌上到處都堆著書。

我走進去的時候,王龍干正在報。他的顴骨很高、刀削一般的面頰擋在報機的後面。趁他無暇理我,我在一旁悄悄地檢閱他的藏書。這裡有《辭海》(分類彙編本)、《莊子集釋》、《紅樓夢》、《水滸》和《古今小說》等等。

王龍幹完了電報,和我閑聊起來。我們雖然在同一條船上生活了很多天,還沒有真正的交談過。我記得他跟我說過的一些話,讓我茅塞頓開,久久回味。有一次,他說:

「我們分局4ooo人,去年一年上交利潤4ooo萬。平均每人上交了一萬元!而我們船員一年下來充其量只能拿到6oo元。」

下一次,我們聊到國家建設為什麼不能展得更快一些。他說:

「舉一個例子吧!打一個平方米油漆,要付船廠三塊八,工作得又慢又差。如果雇小工來干,出這個價的一半,保准又快又好。」

我問:「為什麼不這樣呢?」

王龍干回答:「這樣被雇的小工豈不是要財了?」

我問:「讓船廠將活包給小工干怎麼樣呢?」

王龍干回答:「那樣的話,三天幹了一個月的活,剩下的時間幹什麼呢?小工把活幹完了,船廠正式工又幹什麼呢?」

哦,我有點目瞪口呆。王龍干進一步解釋他的想法,他覺得中國的問題是人口過剩。為了防止嚴重的失業,只有慢慢磨洋工,大家都能維持起碼的生活水平,誰也不會沒飯吃,但是永遠也不會好,就這樣泡啊泡……

王龍乾的這些話如今看來,自然沒有什麼新意。因為社會已經向前邁進了三十年,幾乎是一個世代了。但是在那個時代,王龍干無疑是船員中的智者。

還有一件事,也能證明王龍干不簡單。那年分局剛剛成立,在選址建分局大樓時,考慮要離江邊近一點。當時大橋附近一家肉聯廠需要搬遷,分局就打那塊地的主意,談判幾乎已經成功。就在簽字前,肉聯廠方面又提出在原定價碼兒之外再添一部卡車,這「最後一根稻草」使談判破裂。這件事被分局領導當成自己精打細算堅持原則的事例傳說。王龍干卻不以為然。他評價說:上面的頭頭沒有遠見,一部卡車算得了什麼?那塊地盤可是寸土寸金,一失足成千古恨,沒得到就再也得不到了呀。幾年以後,輿論果然是王龍幹當初說的那個樣子。

王龍乾的船艙里貼著一副對聯。一般說來,對聯都是貼在門的正面,這副對聯卻是貼在門的反面。常人進來看不到,一旦關上門,這副對聯就非常醒目。對聯寫的是:

右聯:「不思**」

左聯:「常想一二」

橫批:「如意」

這些字呈門字型貼在門背後,好像門上又開了一扇小門。它們有如醍醐灌頂,曾令我一身清涼,如坐瀑布水簾之下。常言道:不如意事常**。那麼,反過來想這**之外的一二,也就是那「如意」了吧?這真是豁達的人生觀。

王龍干字寫的很好,有點舒同體味道。紙卻是普通的白紙,非常牢靠地裱貼在門板上。那一橫兩豎的條幅宛如小門一樣,也許暗暗象徵著步入快樂天堂之門吧?我懷疑這副對聯並非王龍干所撰,曾想問他出自何人?但終於沒有問。

除了王龍干,讓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一些人。比如,機匠老強。這是一個很少見的姓,我曾納悶「強」字怎麼能成為一個姓。但我在廚房的記餐牌上見過他的名字,確實是寫做「強」。但是,我更願意他在這本書中以外號「老槍」的名字出現,因為他有一桿烏黑鋥亮的雙筒獵槍。

老槍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年紀約莫五十來歲,一臉的皺紋好像枯乾黑的老樹皮,眼睛大而炯炯,眼皮不是雙層而是多到三四層的樣子。除了獵槍,他還有一支煙斗。是在蘇聯電影中見過的斯大林手裡拿的那種,圓溜溜肥墩墩的煙鍋兒被他的一雙老手摩娑得油亮,彎彎地翹起來漸漸變細的煙嘴上鑲嵌著一個銅箍。

他是船上唯一吸煙斗的人。曾經有一回鄧竹友買來一支煙槍,有一尺來長,有點花哨,顯派。老槍見了非常鄙夷。他不能容忍煙槍,只愛好煙斗。我看見他坐在吸煙室的長桌旁,手持煙鍋兒的敦厚樣子,確實比鄧竹友浮躁地擎著支煙槍好看。沒多久,鄧竹友的那支煙槍在水手們爭搶著試一口的粗糙動作中折斷了,老槍敲著他的煙鍋兒,說:「怎麼樣?沒戲吧!」

船一靠碼頭,老槍就扛著他那支心愛的獵槍消失在日晒雨淋的野外去了。人長得精瘦寡黑不說,也讓他顯得更加蒼老。我疑心他的實際年齡並沒有外表顯示的那樣大,也許只有四十多歲吧。老槍愛酒,打了野味回來,交給廚師劉兆魚做了,自己一個人關起門來咪兩口,有時候也喊王龍乾和他一道喝。王龍乾和老槍談得來。兩人是這條船上僅有的會下圍棋的人。他們兩人不費什麼勁就把一瓶子酒喝乾了。然後老槍在吸煙室里過煙癮,提高了嗓門兒說:

「酒呀!少喝點是養人的,喝多了不是人養的。」

船員們聽了哈哈大笑。以為他喝醉了,就問老槍說:

「那你是不是喝多了呀?」

老槍把煙鍋兒在桌上敲敲,舌頭有點兒硬地說:

「嗤!高是有點兒高,但還沒喝多。」

「什麼叫『高是有點兒高』哇?」

「有酒品的人喝酒頂多是喝高一點,絕不會喝到吐。吐是暴殄天物,糟蹋自己。那就叫喝多了。」

我驚訝「暴殄天物」這種詞在他嘴裡脫口而出,說得很自然。我還是讀了《詞典》才糾正了「殄」字的錯誤讀法,老槍竟然念的字正腔圓,毫釐不爽。他大概是文革前的初中生。老槍喝完了酒的樣子有點神情恍惚,我疑心他頭一句話並不是要說給別人聽,而是自己勸著自己少喝點兒。

有一回,我見老槍一個人坐在吸煙室里抽悶煙,眼睛里有一種奇幻的色彩,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情不自禁地走進去,坐在他對面。

老槍抬起一雙炯亮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說:

「秀才!你見過蜥蜴,也就是四腳蛇,上吊的事嗎?……或者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呢?真奇怪,蜥蜴竟會上吊自殺。要不是我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

「真的?」我張大了嘴巴,很難相信他不是在說夢話。

「我親眼所見。一隻蜥蜴把它的下巴頦兒頂在小樹枝的尖上,就這麼上弔死了。真是奇怪!我在那附近找了找,竟然又找到三、四隻,都是這麼的將下巴頦兒頂在樹枝尖上。我想這些小東西難道還有自尊心么?還會上吊自殺?真是怪事。不知道有人注意到這個現象沒有。我想把這個情況寫一份報告,引起科學研究方面的注意,但是我不知道寄到哪裡去合適。」

我嗤地一笑,心想:大概不會有人理會這天方夜談似的故事吧?不過他的想像力倒是挺豐富的。我說:

「你可真會幻想啊。」

他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有點懶散而又嚴肅地說:「這可不是幻想,這是真的。我在山上打獵時親眼見到的。要是有人研究這個問題,我帶他去,肯定還能找到一些呢!」

為了不在他面前顯得像個傻瓜,我趕緊溜走了。

這件事過去很久,我還不能忘卻。我想老槍的話肯定是有來由的,他的現是否真的有什麼價值呢?隨著閱歷增加,我越來越相信:民間蘊藏著驚人的智慧和現,只是沒有渠道表達。當然,這種現有時只是因為無知。譬如有一次,鄧竹友把一支筷子斜插進水盆,讓我看「筷子為什麼好像斷掉了?」我用初中物理學過的「光在水中折射」原理解釋了他的疑惑。與其說他敬佩我,不如說我更敬佩他。因為他是從生活中自己現了這個現象。

老槍的現,有誰能給他一個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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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曾青春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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