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錦織羅緞,紅燭成雙,離教上上下下瀰漫著一股喜氣洋洋的氣息。

教主大人終於要成親了,那個行事作風乖戾,總是讓藻護法傷透腦筋、令全離教捏把冷汗的教主大人,終於要定下來了!大夥歡天喜地一起歡迎這個有能力把教主大人拴住的奇女子。[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雖然有不少人在卧冬和陸祈嵐一起來離教時,就見過她,在火祭時更是對卧冬印象深刻,但更多的人都只是聽過傳言,聽過教主刻意營造的各式軼聞,讓大夥對卧冬更是好奇十足。

只見離教大本營外擠得人山人海,就為一睹未來夫人的風采。

噠噠的馬蹄聲自遠方而來,一列馬車停在人群之外,車夫示意人群散開,讓馬車進入,沒想到車內的人伸出手阻止,那是戴著紅珊瑚手鏈的手。

手的主人推開車門,熟悉的面具、火紅的衣服、耀眼的羽毛映入眼帘,不同的是,他的懷中抱著纖細的佳人,正是另一個戴著紅珊瑚手鏈的人,卧冬先生。

現場響起一陣歡呼,歡迎教主奪得佳人歸來。

教主點頭致意,施展輕功,一瞬間就消失在眾人眼前,進門裡去。

眾人還在為教主夫妻歸來這件事歡欣,進屋裡去的教主瞪著這三天路程,除了醒來吃飯之外,一律補眠補到底的卧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吃癟的滋味,這三天,卧冬只有回答過他一句話。

那是在卧冬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她完全沒有震驚,似乎早就預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一醒來就往大夥用餐的地方去。

「你醒了?」

沒有回答,繼續吃東西。

「你決定和我一起走?」

卧冬抬頭微微白了他一眼,意指廢話,繼續吃東西。

「你……」

卧冬終於吃飽了,擦擦嘴,站起身,準備回馬車繼續補眠,要知道一個月沒睡飽的分,不是睡一天就可以補回來的。

「你……在生氣?」他遲疑的問,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直接帶走她,可能會讓她反彈。

卧冬嘆了口氣,「沒有,我只是很累,需要休息。」

然後,接下來兩天,卧冬約莫一天起來吃一餐,其他時間都像睡死了一般,完全無法叫醒,就連到了離教大門前,眾人的歡呼聲都可以震破千人的耳膜了,她還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繼續呼呼大睡!

雖然她已經自己找到心裡的出路,願意跟他走,又不再蒼白憔悴到令人擔憂,那是很好,但完全回到睡覺遠比他重要的情況,未免也太過分了點。

看著懷中睡死的佳人,教主微眯起雙眼。他一定要證明,他絕對比周公對她還要有影響力!

卧冬昏睡三四天後,終於有點回神了,才稍微清醒,就又是一番折騰人的事,一群大姐姑娘們,熱心十足的準備為她穿嫁衣,打點妝容。

「夫人,你怎麼還穿著裹胸布呢!我幫你拆掉!」

「咦?夫人,你背部有個刺青呢!沒關係,不礙事;夫人,這是你們中原的嫁衣嗎?哎呀呀!看來可要好好的改一改了,我們這邊的習俗要再縫死一點才行,你快點穿上,我才能照你的身形幫你縫緊。」

「夫人,你不要亂動啊!這頭髮盤上去就不能拆了,背要挺直點……嗯,就是這樣,維持這個姿勢。」

「啊!夫人,你的眼睛不可以眨,一眨都畫成大花臉了,別動別動,忍耐一下不就好了。」

卧冬簡直哭笑不得,她就這樣硬邦邦直挺挺一動也不能動的站了兩個時辰,站到兩眼發直,臉部表情僵硬,全身酸痛,她們才宣告大功告成,「好了,夫人,你真是美人胚子啊!這樣多好看,你瞧瞧鏡子。」

就見那鏡中人,唇紅齒白,巴掌臉配上滴溜溜轉的眼,卧冬都快認不出自己了,加上被大姐們強迫拆下的裹胸布,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在刻意縫緊的嫁衣中,顯得更加迷人,嘯天山莊挑的紅錦金邊嫁衣襯著自皙的膚色,相得益彰。

卧冬有些嚇傻了眼,想要倒退一步,卻發現刻意縫緊的嫁衣把全身都勒得死緊,根本不太可能有太大的動作。

她還沒動,眾家姐妹們就連忙阻止,「夫人,你要小心點,穿這衣服一不小心會跌倒的。」

是的,一定會跌倒的,她覺得自己全身被勒得像肉粽一般,有肉粽可以好好走路的嗎?

肉粽會不會走路,教主是不知道,至少剛剛成親時,卧冬一路都是靠眾家姐妹攙著行禮,不過,肉粽會睡覺他現在就見識到了![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他簡直無法相信,有人可以剛跟他拜完堂,就穿著幾乎可以勒死人的衣服,硬邦邦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教主摘下紅面具,坐在床邊,單手支著床沿,危險的眯眼看著熟睡的佳人。經過妝點之後,那張臉顯得格外誘人,還有那像是掐得出水的雙唇,和那穠纖合度的嫁衣,今天的她比平常的男子裝束誘人百倍,他從以前就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在她熟睡時吻遍她全身,那麼她會在什麼時候醒來?

離教的婚俗里,新婚之夜新郎不可以用雙手去解開新娘的嫁衣,必須用牙齒去撕咬縫線,慢慢的把衣服全部解開,而聽說花的時間越久,代表兩個人的感情越堅貞,越經得起考驗。

夜,還很長。

他,有的是時間。

次日中午,卧冬拉著棉被驚醒的同時,馬上被一雙手拉回懷中,視線對上一張迷人的臉,熟悉的細長狐狸眼,有意無意的在誘惑她。

「你……你……」卧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昨夜的一點一滴隱約回到腦海里,嚴格來講,這不是她第一次醒來,她在某人一直咬她衣服,像把她當作食物一樣吃過一遍時,就不得不醒過來了,然後在迷糊之中任憑他誘惑,根本無法抗拒,一陣翻雲覆雨之後,又因為疲累而沉沉睡去。

唉!當真是羞惱人啊!

教主心情十分的好,他咧開好看的薄唇,邪惡的調侃,「娘子,你今天起得比為夫早呢!」

「你……」卧冬「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話來,想起自己還是一絲不掛的躺在被窩中,連忙拉著被子就想逃跑,免得受到二次誘惑。

教主哪裡容得她逃,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她抓回懷中,裝無辜抱怨道:「娘子,不可以始亂終棄啊!」

「你……我……」還沒來得及辯駁,紅唇便又被封住,新房內又是一片春光旖旎。

透過窗外灑進的日光,苗羽的眼角留意到卧冬雪白的背部,過去一直藏在裹胸布下的綠色刺青,一個得意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不愧是一家人啊!有人又要欠他一分人情了。

成親過了三天,卧冬終於習慣教主動不動就把面具拿掉,故意湊近臉來誘惑她,那張臉生得真是罪過,難怪他平常要戴面具,偏偏她對那張臉又沒什麼抵抗力,後來乾脆全盤放棄,心想看久了會不會麻痹一點,不過她一直到今天才覺得自己的腦袋終於清楚些了,想起還有很多事沒有問清楚,差點讓他矇混過去。

「苗羽?」下午時刻,教主通常都在書齋處理離教的一些瑣事,今天卧冬在書齋里卻找不著他,只好往外去找。

「夫人,你在找教主大人嗎?」一個教徒看卧冬探頭探腦的,主動詢問。

卧冬點點頭,還有些不習慣夫人這個稱呼,以前當先生,在離教宛如一個客人,而夫人就是家人了,突然多了離教這麼一個大家子,還有「相公」這樣重要的家人,卧冬一時還適應不過來。

「他往大草原去了,他說今兒晚餐想親自幫夫人準備,正在等你過去呢!」

大草原?卧冬想起了和「苗大哥」獨處的時光,淡淡的笑容浮上臉頰,他還真的知道她喜歡吃些什麼呢!「多謝,我知道了。」

夫人自從嫁給教主后,越來越有女人味了,認識「卧冬先生」較久的人,無不驚訝於她的轉變。

卧冬騎著馬兒回到熟悉的草原,果然,熟悉的帳棚、熟悉的「苗大哥」、熟悉的烤羊腿,教主還刻意換上扮演苗大哥時穿的衣服。

「啊!娘子,你來得剛好,這羊腿烤得剛剛好呢!」苗羽依舊扯開熟悉的笑!

卧冬這才發現,原來他在偽裝成苗大哥時,就已經時常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有些霸道,也有些溺愛,還有些專寵的溫柔。

「等等。我差點忘了有事要問你。」拿起羊腿,卧冬差點忘了正事。

「有事?」苗羽挑眉,還有什麼事沒解決?

「我想問你元宵時,打哪兒弄到那麼多我寫的春聯?」卧冬對這件事一直非常好奇,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她的春聯會在他手上。[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苗羽神秘一笑,「你的春聯……當然是你賣給我的。」

「我賣的?」

「嗯。」

「怎麼可能?」

「你忘了而已。」

「我忘了?」

「對。」

「不可能吧!我哪有賣過春聯給你?」

苗羽淡笑,「先吃吧!吃完我帶你回去看看,說不定你就會想起來了。」

卧冬狐疑的啃著羊腿,滿心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賣過春聯給他,她來離教之後,就沒有賣過春聯了啊!

回到屋子裡,苗羽帶著神秘的笑容,帶著卧冬走進書齋柜子后的一個小隔間內,推開房門,映入眼帘的滿牆壁春聯讓她傻了眼。

「這是……」

「沒錯,這是你的字,我最喜歡的字。」苗羽自身後輕輕地抱住她,「冷冷瘦瘦的字體,寫在炙熱的紅紙上,竟不顯得突兀,反而有種異樣的美感,如同我們兩個人般,你的字還是寫在春聯上最美。」

苗羽對字的評語彷彿是另一種告白,直接融進卧冬的心坎里去,「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怎麼弄到這些字的?」

苗羽的聲音在卧冬耳邊輕輕響起,彷彿述說著故事,「還記得去年除夕夜嗎?

一個把你攤上所有的春聯都買下來的異鄉人?」

「嚇!」卧冬一抬頭,差點撞倒苗羽的下巴,「那個買了一大疊春聯的怪人是你?」

「是。」

沒想到真有怪人當真買了春聯回來糊牆壁!卧冬當真饅眼,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字有那麼好看。

苗羽繼續說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寫的字,就很好奇你的為人,是什麼樣的人的字可以融入一片紅的背景,卻又完全不受紅的影響而獨立成清瘦的字體?這讓我研究了許久。」[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卧冬像在看頭殼壞掉的人般瞪著他看,「你一定是吃飽太閑才會去思考這種無聊的事。」

「怎麼會呢?」苗羽噙著笑,「我可是在這隔間中看著這些字體,想像著要如何和這字的主人周旋,才娶得到娘子你啊!」

卧冬翻了翻白眼,懶得去思考這種不是她的世界可以理解的問題,但不可否認,苗羽的舉動確實讓她有一絲絲感動,還有一絲絲成就感。

師父啊師父,您看您字教得多好,有人光看到徒兒的字,就對您的徒兒幾乎一見鍾情了!

卧冬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她似乎還欠苗羽一件東西呢!

隔日,午膳時分,教主意外地要藻一同來用膳。

禮多必詐,一直是藻對他最直接的認識,他冷冷的選擇坐在離教主最遠的位子,三個人靜靜的用餐,連卧冬都覺得奇怪,不知道教主到底想做什麼。

「師兄。」

一開始就叫他師兄,看來真的不會是什麼好事,通常教主會尊稱他師兄之際,都是心情十分好,打著不同常人之如意算盤的時候,也就是他這個師兄準備要頭痛的時候。[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我和卧冬成親數日後,才想起一件事遲遲沒跟你報備。」

藻當真覺得如坐針氈,實在太有禮貌了,絕對不是好事。

「是這樣的,師兄,我想以後我不能叫你師兄了。」

嗄?不能叫我師兄,那再好也不過了,我一點也不想聽到你叫我師兄。

「以後,我要改叫你大哥了!」

嗄?

大哥?

藻一時反應不過來。

卧冬也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教主轉頭,向卧冬誠懇的說道:「是這樣的,卧冬,很不幸的,你又多了一個要擔心的人,新婚之夜,我不小心發現藻護法其實是你的哥哥。」

嗄?哥哥?

這下子換卧冬獃滯了。

藻倒是理解了教主在說什麼,墨家本武林大家,十餘年前遭滅門之禍,他以為只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後來拜在離教教主門下,專心學武,當初的仇家也都清算得差不多了,因為不認為有任何人生還,所以他從來沒有去尋親過。

而他們墨家子女在背上都有墨家的墨綠色家徽刺青,若卧冬不是常年纏著裹胸布,沒事也從來不會去照鏡子,或許會更早發現自己背後有個奇怪的刺青,但因為連卧冬自己都沒有發現過,更不用說有人會發現她是墨家最後一個女兒,墨藻最小的妹妹。

藻知道教主瘋歸瘋,到底是不會拿這種事開他玩笑,這就意味著,他幫他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所以他又該死的欠他一分人情,而且不只要當他師兄,還要當他大舅子!想到這就心情鬱悶啊!

在卧冬震驚之餘,藻放下餐具,冷冷地點點頭,「我吃飽了。」就走了。

什麼!就這樣走了,卧冬不敢相信自己素未謀面——也不對,是很常謀面但是第一次相認的兄長,就這樣吃完飯就走,完全沒有來個兄妹相認什麼的,這真的是她大哥嗎?還是苗羽又在開她玩笑?

卧冬轉頭又看看教主,就見他忍笑忍到臉快抽筋,還樂到拍桌子。

他們兄妹兩人的冷淡還當真是一個樣啊!只是一個人是用表面的冷漠來表現,一個人是用我行我素不瞻前顧後來表現,不管怎麼樣,兩個人都好寶啊!老天爺一定是怕他太無聊,才一個給他當師兄大舅子,一個給他當老婆,要讓他一輩子都樂趣無窮呢!

卧冬薄嗔地瞪了他一眼,「藻護法真的是我大哥?」

教主點點頭。

「為什麼他不是我弟弟?」卧冬怎麼看都覺得童顏藻護法應該比她年輕一點才合理。

苗羽又想拍桌了,真是寶啊!藻啊藻啊!以後你可又要多一個妹妹頭痛了。

這陣子變化實在太多了,卧冬決定先不去想藻其實是她大哥的事,她自己的身世問題知道太多也是麻煩,至少卧冬這個身份還滿快樂的,她不需要知道太多過去的事。[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用完飯,她拉起教主的手,難得賊兮兮的笑道:「我還欠你一份定情之物吧!」

教主先是微微一愕,然後露出溫柔到甜死人的笑容,「是啊!娘子,你要送我什麼呢?」

他還以為她忘了呢!

「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可以送你,只好自己做噦!不可以嫌我做得丑喔!」

卧冬自懷中掏出一個祈福錦袋,粗糙的綉工可見做的人多麼不熟習女紅。

「怎麼會呢?」她願意親手為他學女紅,他就很感動了,雖然她確實不是這個料,不過,他也不希望她變成擅長女紅的尋常女子,她啊!

還是保持原樣好。

「錦袋是臨時請大娘教我的,不是重點啦!重點在裡面!」

「嗯?」教主打開錦袋,一卷細緻的紅紙卷滾了出來,用金絲線系著,輕輕打開,上頭寫了兩個字,他的名字——苗羽那慎重的一筆一畫,看得出寫字者的心意,宛如低聲的呢哺。

他,最喜歡她的字,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因字結緣,那就讓字來替他們定情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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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請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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