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任文雙的賭局
黃小波將目光落在了「賭金坊」少當家任文雙身上。
任文雙此時終於明白了。此前看到葉靈兒送來的紙條——「第二戰尤為關鍵，請務必支持。」還有些摸不到頭腦，現在清楚了，腦袋大了，原來所謂的「支持」便是讓自己多掏些銀子。
目前少林已輸了一場，若再輸一場這比武就分出了勝負——武當勝。按照目前的下注情況，兩邊下注的總數差不多，除去賠給人的錢，自己是賺不了多少的。而且為了說服大家下注，「賭金坊」花重金僱人遊說，扣去七七八八的花費，純利潤也就一萬餘兩，對於日進萬金的「賭金坊」來說，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任文雙眯起眼，看著天平上代表武當那一端的一大疊銀票，怔怔愣。如今唯一可以讓少林贏的辦法就是在少林派身上壓上更多的銀子。任文雙閉上眼想：就算這第二場少林勝了又怎樣？萬一第三場分出勝負怎麼辦？不就都賠進去了嗎？這把，究竟賭還是不賭？
賭！
任文雙睜開眼，看著正眼神里充滿期望的黃小波，終於還是下了決心。黃小波，姑且信你一次，倘若你害得我血本無歸，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任文雙向旁邊招招手，一個隨從模樣的人立即走過來。任文雙向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退了下去。
這一舉動旁人沒有注意，黃小波可都看在眼裡。他故意拖延時間，在台上左右踱步，靜靜地等待，直到台下許多人耐不住性子，紛紛議論起來，才說道：「看來大部分英雄都已投票，若再沒人投，就宣布本場比賽的結果。」
小波斗大的汗珠從頭上滾落，兩隻眼睛不安份的向台下掃描。
小波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瞟了任文雙一眼，他面沉似水，又似胸有成竹。
小波吐出最後一個數字。
「慢著！」台下一個人擠出人群，上了擂台。此人長得極為普通，讓人覺得面熟，卻又不知在哪見過。那人手中拿著一大疊銀票，放在少林派的天平一端，說道：「十萬兩！我支持少林派！」
一陣寂靜后，台下群雄立即議論起來。連武林盟主姚天譽都看好武當派，此人怎麼如此不識抬舉？這人是什麼來頭，怎地如此闊綽，一出手便是十萬兩？
黃小波將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在肚子里，不用問，這定是任文雙派來的人。表面上卻故作驚訝，說道：「敢問這位兄台名號？」
那人搖搖頭，說道：「山野村夫之人，說了名號也沒有人認得，何必多此一舉？」說著，轉身向擂台下邊走去。
黃小波忙說道：「兄台慢走，你如此慷慨，在下要替黃河兩岸百姓謝過兄台了。」說著，對那人躬身一拜。
那人轉過身看著黃小波，鼻孔中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你不必謝我，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說完一縱身，下了擂台，消失在人群之中。
※※※※※
一片朦朧，世界變的飄渺。透過繚繞的煙霧，氤氳的水氣中似乎有許多生命在跳躍著泄它們的不滿。
黃小波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明明心裡害怕，可還是一步一步的進入了這無邊無際的煙霧。走近了，看清楚了，那跳躍的生命是一支支小小的毛筆。紅的、黃的、白的、黑的……像是長了腿，剎那間向自己圍攏過來。它們彷彿在訴說什麼，又彷彿對自己橫加指責。
突然，一隻黃色的毛筆跳了起來，正是那支御封神筆。本來毛茸茸的筆頭變成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白光一閃，黃小波前胸的衣服被劃破，無數張銀票嘩啦啦地掉落出來，散落了一地。
黃小波大驚失色，連忙蹲下身去揀。一張、兩張、當他才揀到第三張時，現所有的毛筆都變成了明晃晃的尖刀，刀光奪人二目，殺氣逼人，「嗖嗖嗖」的一起向黃小波飛來。正在這緊急的關頭，黃小波卻被這刀光閃耀地睜不開眼，哪裡還能避的開，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遍全身……
黃小波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又做惡夢了。他翻身下床，頓時感到一陣眩暈。他搖搖晃晃地來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幾口苦澀中帶著甜味的涼茶水下肚，一絲清冷從腹部傳遍全身，使他略微清醒了些。
那支傳說中的神筆此刻就放在桌上。黃小波將它拿在手中，說道：「有什麼你不能當面跟我說清楚，非要在夢裡嚇我，我做錯了什麼事嗎？」這話是對著神筆說，又好似在對他自己說。
與當初不同的是，這次的噩夢整個過程自己記得非常清楚，至今還惴惴不安。可自己又有什麼不安的呢？自己為少林湊夠了救濟黃河兩岸百姓的二十萬兩銀子，挽救了不知道多少本該家破人亡的人，這是件天大的好事啊，不僅不該不安，而且應該自豪。
至於懷中的那些銀票，那是微不足道的。那只是讓自己在這個亂世生活下來最基本的東西。每個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權利，螻蟻尚且偷生，何況自己？
在為自己辯解完畢后，黃小波安下心來，卻又得寸進尺地得意起來。他饒有興趣地回味著那個場景——比賽過後，少林武當將所得的銀子清點一遍，一共是十八萬七千四百二十五兩。加上這幾天兩派所收的學費，二十萬兩白銀綽綽有餘。
少林武當兩派覺得難似登天的任務，卻被自己在幾天內輕鬆完成。黃小波能清楚的回想起當時少林方丈慧能和武當掌門靈風的表情，那是種非常複雜的表情，蘊含著驚訝、激動、興奮、感激，還有對自己的讚賞甚至崇拜。這種不帶一絲偽裝的表情讓黃小波極有成就感，甚至是他這輩子最自豪的時刻。
其實自從黃小波當記者后也受到過不少稱讚，只是那些稱讚都來自於有求於己的公關公司和企業，他們只想利用黃小波稿而已。這些虛偽的稱讚絲毫不能滿足黃小波渴望已久的成就感，他清楚的知道，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為自己是個能幫助他們宣傳的記者，僅此而已，換誰來了都是一樣。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給「賭金坊」一個交代而已，這件事很好辦，自己已經跟少林武當打好招呼，平局是註定好了的。所要做的，只是演戲演的真一些，騙騙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