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金光
爆炸帶起的硝煙漸漸散去，露出了被夷為平地的廟宇，同時也漸漸顯出了赤膊大漢等人的身形。這幾人的修為顯然都不弱，剛才那種強度的爆炸竟沒有傷到他們，只有正面迎敵的光頭漢子吃了點虧，不過傷勢並不嚴重，卻更激起了他的暴怒。
秦風剛才擲出的水晶正是從仆勾山上孫少昌的私人寶庫中尋得的，名喚晶爆。是一種低等威力的炸符，與孫少昌使用的百齏雷不可同日而語。不過使用百齏雷須得修真者特有的真元力引發，對於此刻尚處在和合期的秦風來說，卻還是晶爆的用處更大些。況且能在須臾之間出手為秦風贏得一時半刻的喘息之機卻是已經足夠了。也正因了秦風準確的判斷和果敢的謀划，才令他同小乞丐逃脫了幾人形成的包圍圈。
秦風並不知曉晶爆的威力有多大，是以一逃出包圍圈就拉起莫言沒命地朝南跑去。莫言此時也沒有了任何扭捏，直任秦風攥著手奔跑。二人一路上也並無話語，只是一門心思地奔逃，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可是，還沒等兩人跑出那片廣茂的艾草地，身後已然響起了光頭大漢歇斯底里的怒吼。幾人的修為明顯在秦風和莫言之上，不出幾個起落便已追至身前，並迅速再次形成了合圍之勢。這次再想逃脫，卻是比登天還難了。
「跑啊，你們再跑啊！」
光頭漢子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視著眼前的秦風和莫言。在道上混跡了這麼多年，傳出去被兩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算計了，這張老臉以後基本要掖在褲襠里行走江湖了。是以此時此刻的光頭漢子已然起了殺人滅口的心。
秦風已經看出眼前幾人的修為明顯高於自己和莫言，兼之敵眾我寡，就算要動手也絕對沒有任何勝出的希望。而剛才在廟堂之上的那些謊言，早已被自己與莫言現下依舊緊握的雙手不攻自破。沒有了任何脫身的機會，秦風反而安靜下來，以不變應萬變。而莫言則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彷彿天大的事到了她面前都如棄履敗綸一般波瀾不驚。
光頭漢子顯然被秦風的冷靜和莫言的高傲激怒了，被晶爆炸傷的左臂隱隱作痛，只見他單手擎起龍頭拐杖狂吼著便要向包圍圈中的二人砸去。秦風和莫言剛要各自躲閃，卻在憑空閃出一柄闊大的板刀擋下了光頭的襲擊。
「二弟，先不忙。等拿到東西這兩個小崽子任你處置。」
說話的正是出手制止光頭漢子的赤膊大漢，很明顯，赤膊大漢是這群人的頭領。而那光頭漢子也彷彿很尊重赤膊大漢，被他攔下后便再沒有什麼動靜，只是立在原地惡狠狠地瞪視著秦風和莫言。
「桑莫言，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的境況還用我過多解釋嗎？你華陽宗終究還是跳不出都天老祖的手心，還不老老實實把東西交出來，在大爺手上換一個體面地死法。我兄弟的忍耐可是有限的。」
赤膊大漢的語氣語調同剛才在破廟之中如出一轍，並沒有如光頭漢子那般因為受了秦風的暗算而惱羞成怒。
莫言嘆了口氣，像是放下了始終懸在心頭的一塊巨石。揚起光波流轉的妙目向西方望去，彷彿那裡有著她無限的思戀。良久，她回過頭看著秦風：「你叫什麼名字？」
秦風被她問了一怔，想了想還是對她說了實話：「遁甲宗，秦風。」
莫言凄然地沖秦風笑了笑：「你記住，我是華陽宗桑莫言。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我一定還！」
事到如今，她已卸去了昔日所有加諸己身的負擔，看起來更添了幾分洒脫。饒是那凄然的一笑，也因了姣好的容顏顯得別有一番韻致。
「『未符』是我華陽宗鎮宗之寶，華陽一宗既已被滅，鎮宗寶物自當隨宗門殉葬。你們都天老祖想要我華陽宗的符咒，下輩子吧！」
一旁的光頭漢子聞得此言鼻子都要氣歪了：「早知道你這小崽子有此居心，先讓爺爺出了這口惡氣不遲！」
那赤膊大漢想必也是看出了從莫言手中得到「未符」基本無望，又不願壞了兄弟間的情分，是以便沒有再出手干預，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光頭漢子屠戮。那光頭漢子的修為在金丹前期，秦風和莫言二人自然看不出他的修為究竟幾何，只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迅速籠罩在兩人的頭頂，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光頭漢子顯然早已動了殺心，一出手便沒有再留一點餘地。那條龍頭拐杖疾如風、快如電地點向秦風和莫言二人，雖是分別攻擊兩個人，卻仍令二人同時產生了避無可避的念頭。
秦風想要躲閃，卻被無形的壓力縛住身形，竟然動彈不得。直到此時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實力的差距有多恐怖。而一旁的莫言一如既往的安靜恬淡，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彷彿在期待著最後的解脫。秦風拼著最後的一絲力氣，推開了莫言，卻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拐杖之下。
看著莫言跌坐在草地上，望著她難以置信的眼神，秦風心滿意足地閉起了眼睛。撫著胸口的兩隻發簪，心中默念著爹爹、娘親、和那個遠在蒙城的女孩，秦風的心早已飄到了遁甲宗。
就在龍頭拐杖砸在秦風頭頂的那一刻，萬道金光陡然自秦風體內迸出——一如遭遇孫少昌奪舍襲擊時的那樣，燦爛的金光直勝過了懸在天際的太陽，晃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赤膊大漢早就在防備著秦風又弄玄虛，眼看光頭漢子要吃虧，大吼一聲：「兄弟們，抄傢伙！」便舉起手中闊大的板刀當頭沖秦風劈下，與此同時，各種五花八門的兵刃不分軒輊地齊齊招呼在秦風的身體各處。只因那些金光太過耀眼，倒在一旁的莫言並沒有看清秦風使出了什麼樣的招數。
數聲脆響過後，金光瞬間收斂，赤膊大漢一眾人難以置信地盯著各自的兵刃發著呆。一時間，空曠的草地上只剩下這幾人粗重的呼吸聲。
「咔咔咔咔…喀喀喀…」
隨著脆響再次響起，剛才施襲幾人的兵刃就這樣在自己的手中碎裂開來。要知道，修真之人使用的兵刃分為金木水火土幾種屬性，且都與各自修為的功法密不可分。大多數修真之人一旦尋到一件適合自己功法的靈器，都會使用心尖之血與靈器兵刃一同交修，此舉可增進靈器同使用者的默契，對敵時自可生出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如此一來也是一榮俱榮，靈器受到損傷，修鍊靈器的修真者也會受挫。
眼下，赤膊大漢幾人的兵刃被秦風體內陡然迸出的護體金光所損，無疑證明他們也同時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赤膊大漢詫異地看了看手上連刀柄也碎裂的兵刃，又望了望站在原地沒事人一樣的秦風，鵪鶉蛋一般大小的眼珠差點就要蹦出眼眶，跌落在腳下的草地上。
他不明白！憑他一個金丹中期修為和一眾金丹前期修為的弟兄，緣何會被一個只有和合期的毛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說到查探修為，筆者插上一句。在修真一界，只有修為高的人可以查探修為低的人，修為不足根本無法查探高於自己的修真者，而且查探的行為會被高於自己的修真者察覺。這在完全靠實力說話的修真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冒失地去查探高於自己的修真者的修為是對別人極大的不尊敬，往往換來的都是一頓好揍。運氣差的遇到脾氣壞些的，也許會直接掛掉。
而眼下，任憑赤膊漢子再三查探，如同怪物一般的秦風的的確確是只有和合期的修為。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秦風的修為已經到了返璞歸真、足以靠真元力改變和隱藏修為的地步；二就是他的身上藏著什麼極品的護身法寶。可是，看秦風的面相和剛才的表現，無論如何也不像第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身上肯定藏了什麼厲害的護身法寶。
確定遇到的不是高手，令赤膊大漢稍微安了安心。可饒是如此，這第二種情況也不好應對，況且他們又同時失了各自的兵刃。從某種意義上說，剛才正是他們的兵刃為他們擋下了那詭異金光的反擊，此時若再要強行動手，恐怕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赤膊大漢幾人也許是常年在一起打打殺殺，心裡竟生出了一絲默契。當他們決定暫時放棄秦風這隻難於下嘴的「刺蝟」時，十數雙貪婪而兇狠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跌坐在草地上的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