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初入崇親王府

第十集 初入崇親王府

北京和杭州雖都是幾朝繁華古都之地,但各有不同:北京因是連續幾個朝代定都於此,因此帶著帝都所特有的君臨天下的威嚴;而杭州雖說也曾是古時數個朝代的都城,但屢遭戰亂,元氣大傷,沒能過多刻下本應有的帝都氣質,有的只是無數文人墨客們的詩文歌賦,以及江南水鄉所獨有的奢靡。

張紹華並非第一次到北京,可他的記憶中只有那隻早已被他毀掉的匣子,以及母親和舅舅帶他來京告狀的情景。

原本的生活被本不屬於他的東西打破,並把他牽引到了這熙攘的京城,那不屬於他的親王府大院。雖然與宗易然的一番對話使他不再茫然,但多日地思索沒能給他一個如何可以在這裡安然面對的答案,依然讓他無所適從。他既將要面對這個可能會住很久的「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這樣的稱呼它——他就要面對任何可能要生的事情。

他終於要面對這一切了,心裡開始忐忑不安起來。離王府越近,心也越的不安。

終於,張紹華進了深宅大院的崇親王府。當大門關上時,他有一種被隔絕在兩世的感覺,像是前生與今世之間的斷絕。

當他獨自走在院中打量著身邊的一切,那幽深的庭院,滿眼的雕梁畫柱,富麗堂皇,奇花異草,怪石奇峰,令人眼花繚亂。

來往僕婦、侍從都悄悄地斜眼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孩子。

朋海和6得一已過側院多時,仍然不見出來。過去前,朋海把張紹華安頓在客房裡,讓他梳洗去一路的塵土並休息一下。可一直的忐忑不安讓他有些煩躁,就來到庭院里走走,他心知這種大富大貴之家自己是不應順便亂走動的,只在這個小院子里隨意走著,想著心事。

張紹華轉身看著花圃中的各色花木,幾枝秋海棠默默地躲在後面,不動也不搖。

院子另一側的小角門旁站著個十歲左右的半大男孩,一直盯著張紹華不放,眼中透著藐視與不屑,臉上是那王侯世家子弟的高傲,一條油亮的辮子垂在腦後,一身非一般綢緞的長衫馬褂。

張紹華早覺那半大孩子停在那裡用不善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奈。強壓下心頭怒火,不去看那半大孩子。現在,他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朋海或6得一二人誰出來把自己接進去。

又過了良久,6得一出來把張紹華帶進後殿;那半大孩子見他們進去,也閃身離開。

後殿的側廳中,上坐著崇親王夫婦,崇親王身邊站著個十三四歲、身上略帶著皇族少年應有的傲氣與威嚴,但目光還算和善的少年;福晉身旁依偎著個七八歲的女孩子,一雙頑皮的眼睛中流露出好奇的目光向門外看著;朋海就站在下不遠的地方。

當張紹華進來時,福晉笑道:「好。回來就好。本以為你們兩個多月前就會回來。」言語中宛若他並不是剛從二姓村來,而是出外遊玩,晚歸家地孩子。

崇親王也笑道:「是啊!剛才朋海跟老夫說了路上的事。真看不出你還身有武功。」

張紹華走到側廳中央,躬身一禮,淡淡地道:「張紹華拜見崇王爺、福晉。謝王爺當年幫我母親和舅舅打贏官司,為我家鄉百姓伸張正義。張紹華今日特向王爺再次謝過。」此言一出,如驚雷貫耳,讓人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一時間無法緩神。

福晉驚問:「你叫我們什麼?」

張紹華只微微欠了欠身,並不答話,他知道屋裡的每個人對他話中的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崇親王左手輕扣了下座椅扶手,對張紹華緩緩地道:「要知道,老夫派人接你來,不是為聽你來向老夫道謝,這個『謝』字老夫並不需要。」

張紹華接道:「是。張紹華知道。正所謂大恩不言謝。可這聲謝,我必須說。」

崇親王點點頭,又道:「老夫知道,你不願離開你母親,我們不怪你。誰會願意離鄉背井到千里之外,去做人家義子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不過,當年老夫答應過你母親,老夫會視你如己出——你和哲傑、哲虎、哲媛一樣,是老夫的親兒,在這王府里,不會有人因你是漢人或是我的義子而輕視你,或是欺負你。而且,她隨時都可以來看你,你也隨時可以回去看她。」

張紹華看了一眼崇親王,淡淡地道:「多謝。」

「你還不肯叫我們一聲義父義母嗎?」崇親王微笑著問道。

張紹華垂下目光,沒有說話。

崇親王的微笑變成了苦笑,對福晉道:「真是個倔強的孩子,和他舅舅李鑫信中說得一樣。」

福晉笑道:「王爺,我們還是不要苛求他了。來日方長。」

崇親王嘆口氣道:「看來只有這樣了。」

這時,那個站在角門旁的半大孩子進來,輕蔑地瞟了一眼張紹華,向崇親王夫婦恭敬地行了一禮,道:「阿瑪、額娘,兒子有件事想求二老。」

福晉嘆道:「你還能有什麼好事?說吧!」

「我屋裡少了個服侍地,請二老做主。」

張紹華斜視著這個半大孩子。

「你又想要誰?」

「就這小子。」那半大孩子一指張紹華。

「住口!」崇親王重重地一拍案幾。

崇親王身邊的少年怒道:「哲虎,你這是什麼意思?剛才你在門外沒聽到阿瑪的話嗎?紹華是阿瑪的義子,與你我平起平坐,不會有人欺負或輕視他。可你……阿瑪剛說完就拂了阿瑪的意。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名叫哲虎的半大孩子是崇親王的第四子,那怒斥哲虎的是崇親王的第三子哲傑,福晉身邊的女孩是他們惟一的女兒哲媛。

這時哲虎「哈」的一聲笑道:「他不過是個南蠻子,連府里的三等包衣奴才都不如……」

「住口!」崇親王大怒,喝道:「都給老夫聽好,傳下話去,告訴王府所有的人——哲虎,特別是你——都聽好:從即日起,紹華就是這崇親王府里的五爺——無論日後生任何變故——誰敢面前背後不尊敬他,就是不尊敬我們夫婦。讓老夫知道了,別怪老夫翻臉無情。哲虎,要是你再膽敢輕視他,老夫要你好看。還有,紹華的每月定額例錢和哲傑一樣,六十兩,哲傑因為每月有俸祿在身,所以每月再給紹華加八百兩,共八百六十兩銀子,告訴賬房不許少給一錢,不許拖延不給;後面的那個獨門獨院撥給紹華。朋海,把老夫的話傳下去,現在就去。6得一,叫人去看看院子收拾好了沒有。」

「是。」二人躬身退下。

「阿瑪,您為什麼對他這麼好?您為什麼對他……」哲虎頗為不解的問道。

崇親王看著張紹華那張自從進客廳后就沒有任何錶情的臉,道:「當年他在茶社中,回頭得那一眼開始,我就不得不為他心痛。小小年紀,就像是知道身邊所生的一切,為他的母親、他的家人帶來莫大安慰。那時的他,就比現在的你強百倍。」

聽崇親王提起當年,張紹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

哲虎狠狠地咬著牙,轉身衝出側廳。

「不孝子。」崇親王罵道。

張紹華淡淡地道:「多謝王爺剛才對我的評價。」

崇親王頗為無奈地看著張紹華。張紹華坦然回望著崇親王。不知為何,崇親王躲過張紹華的視線,把目光轉向院中。

客廳里一時尷尬般沉默下來。

福晉打破沉默,指著哲傑對張紹華道:「這是哲傑,我們的第三子。」

張紹華淡淡地向哲傑微微行了一禮。哲傑也還了一禮。

福晉又指著門外道:「那個叫哲虎,是老四,以後都是你兄弟。他們的爵位是貝勒。等他們大婚之後,才會真正封爵。」又拍了拍身邊女孩的頭,道:「這是哲媛,比你小一歲。她的封號是折桅格格,是先帝賜的封號。」頓了一下,「我們前兩個年長的孩子許多年前戰死了。」語氣中的痛楚讓張紹華心中不由得一顫。貴為皇親貴胄的他們,那種失去愛子的傷痛,即使過了這麼久,卻也如此的撕心裂肺,他能感覺得到。同樣失去親人的痛楚,讓張紹華多少不再那麼疏遠崇親王夫婦了。看了看福晉,輕聲道:「還請福晉不要難過了。」

張紹華的話讓本來有些掃興的崇親王夫婦寬慰不少,不禁相視一笑,目光中又多了些疼愛。

崇親王把目光轉向哲傑道:「紹華也累了,你帶他回他院歇息吧。明天帶他到各處走走,讓他熟悉一下府里的情況。」

張紹華給崇親王夫婦行過禮,看都不看一眼哲媛,轉身和哲傑向門外走去。

哲媛跑過去擋住他,嬌聲道:「你還沒向我行禮呢!」

張紹華平靜中流露出一絲桀驁,反問:「我比你年長,為什麼要向你行禮?你要先向我行禮才對。」

哲媛回頭看看母親,頑皮地道:「好像也對。那就給你行個禮好了。」說著,向他道了個福。

可張紹華也不理會就出了側廳。

哲媛一抬頭,見人沒了。轉頭現張紹華人已在院中,便大叫道:「喂。你這人,人家給你行禮,你怎麼不還禮?還跑掉了!」

張紹華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就問道:「我有說過你行禮,我一定要還禮嗎?年幼的給年長的行禮,年長的一定要給年幼的還禮嗎?好奇怪。」

哲媛一時語塞。

崇親王夫婦和哲傑聽張紹華這饒口令般的話都笑了起來。

福晉笑著過來,拍拍哲媛的頭,對張紹華道:「我給你撥了兩個嬤嬤、六個丫環、六個太監、還有一個廚子。以後讓他們服侍你。」

「我自幼家貧,習慣於自己的事自己打理,不習慣別人服侍。」

「這是王府,那有主子自己動手做事之理?如果他們服侍不好,你就讓他們回來,我再另派人。另外,例錢不夠用就跟我說。」

「休息幾天,你就和哲傑他們去宗學府念書。幾十個貝勒、貝子在一起。你不但要學漢人的書,還要學會滿人的禮節。那教漢人書的師傅是翰林院的大學士,先帝特別指定的,姓陳,漢軍八旗人,很有學問。記得,在宗學府里有人敢欺負你,就告訴哲傑,別客氣。」崇親王道。

張紹華張了張嘴,有些話他想說,可沒說出來。

崇親王此時還不知道張紹華在年初中了舉人的事,李鑫也從沒在信中提到過。

這時,6得一進來回稟:「王爺,院子打掃好了,五爺的東西已拿進小客廳了。」

「好。紹華,去休息吧!有事晚上再說。」

「是。」張紹華跟著哲傑走開。

6得一本要跟過去帶路,卻被福晉叫住:「6得一,紹華在二姓村的家是什麼樣子?也是這樣嗎?」

「不。他很懂事,說話做事都像大人,有時又很頑皮。他母親說他在村裡是個孩子王,很多頑皮淘氣的孩子只有他能管住。只是在離家前的那個晚上,他變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有時候奴才覺得,他哭出來都比整天悶著一句話不說要好。也就最近他的情緒才好些……」

「額娘,不好了,四哥和張紹華打起來了。」哲媛不知何時跟了出去,這時又氣喘著跑了進來。

「丫頭,記住,不管怎樣,以後叫紹華哥或五哥,知道嗎?」福晉慢慢的道。

哲媛急道:「額娘。他們在後花園打起來了,四哥還亮了兵器。」

「什麼?亮兵器了?」6得一一驚,慌忙跑了出去。

福晉一臉驚恐地看著崇親王。她可沒忘朋海曾說過,張紹華截殺四個蒙面人時的鬼魅身法和黃河壺口處那一戰時怪異劍法。

崇親王帶著眾人,直奔後花園。

花園中,張紹華和哲虎面對面的站著。

哲虎手裡拿著把馬刀,惡狠狠地盯著張紹華,像是要一口生吞了他似的;而張紹華還是那付淡漠,面無表情的樣子望著哲虎,徒手相對;朋海帶著幾名護衛在周圍勸不是,不勸也不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見崇親王帶著福晉、哲傑兄妹和6得一趕了過來,忙迎上去。

崇親王剛到後花園,便一眼看見哲虎頭上多了塊碗口大小的青紫,便問:「這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四爺一見紹華就亮了刀。」朋海答非所問。6得一已改口叫張紹華為五爺了,但朋海依舊沒改口,還是這麼叫著。

「老夫是問老四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四爺用石頭砸紹華,被紹華踢了回去……打的。」

「反天了嗎?連老夫的話也不聽了。哲虎,馬上把刀放下。」

「不。」哲虎並沒放手,反而握地更緊了。問張紹華:「你為什麼要來?憑什麼阿瑪拿你跟我比?憑什麼阿瑪這麼偏袒你?憑什麼我要和你平起平坐?」

「我是被你阿瑪派人接來的,有些事你該去問他才對,而不是問我。」張紹華轉頭對朋海道:「帶我去我的住處。」

「站住。阿瑪接你來,你就這樣來了?」

張紹華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冷冷地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一個貪圖富貴榮華的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如果富貴榮華一定要用親情來換,我情願放棄,留在我母親身邊享受天倫之樂,直到她百年之後。我便選擇浪跡天涯,也不要什麼富貴榮華。我本不願來這裡,可我別無選擇,因為你的阿瑪對我家,對整個二姓村都有恩。知恩圖報,這是我來這裡惟一的原因。我根本不需要偏袒,很不屑與你平起平坐。」

「不屑與我平起平坐?好大口氣。看刀!」哲虎大怒,揮起馬刀向張紹華胸前砍去。

比哲虎厲害千百倍的江湖客張紹華都未曾放在眼中,何況是武功平平的哲虎。不待眾人有所反應,閃身躲刀,不見有所停頓,便欺近哲虎,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腕,順勢把比自己還高出半頭有餘、身強力壯的哲虎丟到站在遠處的崇親王腳下。

哲虎掙扎著要站起身。突然,身邊的崇親王一掌劈來,又把他打倒在地,只聽崇親王怒罵:「逆子。來人,把這逆子綁了,關起來。」

崇親王盛怒之下沒人敢違抗命令,上來兩個護衛用繩子綁了哲虎。

哲虎掙扎著大聲問道:「為什麼?阿瑪,您為什麼這麼對待您的親兒子?卻對一個漢人、一個外人這麼好……」

「住口。他不是外人,六年前就是我的義子,我視他為親子——這個王府中的五爺,還是你兄弟。懂嗎?」

「不懂!」

「給我遠遠地拖出去,免得被這逆子氣死。」

福晉上來好一陣勸;哲傑和哲媛面面相覷地站在父母身後;眾護衛嚇得大氣不敢喘地站在一邊;6得一與朋海對望一眼,偷眼向站在遠處一臉冷漠的張紹華看去。

崇親王好容易把怒氣壓了下去,來到張紹華身邊,拍拍他的肩,道:「來吧!去你的住處。」當先一步,帶著眾人向後院走去。

朋海揮退眾護衛,只與6得一一起跟隨在最後面。

路上,朋海輕聲叫張紹華:「紹華……」似要說什麼。還沒說下去,就被前面不遠處的哲媛聽到,站住腳,斜頭望著朋海,問道:「你叫他什麼?」

眾人聽哲媛問起,都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朋海。只有張紹華停下來,而沒轉身面對朋海。

朋海看著眾人,一時尷尬的說不出話。

張紹華用眼角瞟了一眼朋海,反問哲媛:「他這麼稱呼我有什麼不行?名字不就是讓人叫的嘛!」

哲媛氣得噘起了嘴,她拿張紹華沒辦法,只好用眼睛斜斜地由下而上地看著朋海,道:「這是阿瑪的意思。」

朋海垂下眼睛,用低低地聲音叫了聲「五爺」。

哲媛這才大搖大擺地走到福晉身邊。結果被福晉見怪地敲了下腦袋,也沒敢吭聲。

崇親王並沒說什麼,轉身又帶著眾人繼續前行。張紹華在沉默中與前面崇親王一家保持著大約五六步遠的距離。後面是朋海二人。本來朋海有話要對張紹華說,可被哲媛一鬧也就說不出來了。

那是處幽靜的院落,院子里四五十株桃樹連成一片,一條碎石子路從中彎延穿過,到達這個院子的小客廳前。沿石子路走去,幾處怪異的假山石在茂密的桃樹叢中時隱時現。

「這院子正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七間,獨立的客廳和書房,還有一處小廚房,你不想去前院和大家用膳,可以叫廚子單做。你的東西都放在小客廳里了。」

「我娘讓我帶了些東西送給王爺和福晉。」

「也好,進去坐會兒。」崇親王道。

當眾人走進小客廳,現一個太監正忙著往衣服里藏什麼東西,這時抬頭看見崇親王夫婦帶著眾人進來,便要退下。張紹華喝道:「站住」,那太監只好停下來並轉過身面對眾人。

崇親王夫婦在上坐下,其他人就侍立在一旁。

張紹華圍著自己帶來的東西轉起圈來,轉到圓桌旁時,拿起一隻荷包,腳步不停,繼續走著。荷包上面綉著一枝殘荷、一枝枯荷葉,這是他裝著母親給他的一些家傳飾物的,可現在裡面空了,它本就放在離家時李旭給他的那個包袱里的,它怎會在這兒?這時他停在了那包袱前,包袱被打開,裡面的東西零亂的堆在那裡。

他轉頭打量著現在站在門邊上的這名太監,年紀已在老年了,偏胖的身材,像一團起來地麵糰似的臉上,一雙奸滑的小眼睛。

「你叫什麼?」張紹華問道。

「奴才王凈,乾淨的凈。是服侍五爺的下人領。」老太監回道。

「哼。你的手腳可不幹凈呀!」

「五爺,奴才在王爺身邊伺候了三十多年,可沒人說過奴才手腳不乾不淨。」

「那是因為他們並不在意你拿了什麼。可我不一樣,我很在意身邊每一樣東西,它們對我來說很重要,即不應丟失,更不能送人。」

「五爺可不能平白無辜冤枉好人。」王凈聽出張紹華言外之意。

「張紹華從不冤枉好人。你手上有一枚鑲有如小指甲大小、紅如血滴的寶石的戒指。對嗎?」張紹華不等王凈答覆,就續道:「戒指名為『滴血』,是一枚被詛咒了災難與死亡的戒指,不管誰持有它,災難就會一生跟隨;若是帶在手上,死亡就在眼前……」話未說完,只聽「啪嗒」一聲響,一枚紅寶石戒指從王凈袖中掉了出來,正落在腳邊——那寶石真如鮮血一般——王凈身體微微顫抖著。

抬手間,戒指便射入張紹華手中。眾人都被他這一手震住了。

「其它東西你是自己拿出來,還是讓人搜出來?」

「五爺說什麼,奴才不懂。」王凈還再嘴硬。

張紹華嘆了口氣,道:「剛才我們進來前,你是在看一方絹絲手帕吧?帕子上綉著幾行字,『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這德,昊天罔極』。還有什麼要說的?」

王凈不說話了。

崇親王瞭然,道:「6得一,叫內務府來人;朋海,搜他身,再派人搜他的屋子和家。」

「喳。」二人各自領命。

「王爺……」王凈這回慌了,他沒想到崇親王這次如此絕情。

朋海從王凈身上搜出了那方手帕,還有一支銀哨;一尊似金非金、且只有手指高的怒羅漢;一把不過四寸長、鏤空的刀柄、尾上還有一束隨風舞動的無骨羽毛、狀如新月的小刀;還有一串可在風中出悅耳聲音的藍金五色水仙風鈴;一塊名為「鹿鳴」的羊脂玉佩……

崇親王問道:「內務府的人來了嗎?」

「回王爺:人就在門外。」

「讓他們把這奴才帶走,嚴辦。」

「喳。」

福晉拿起那方手帕細看,見除了張紹華說的那幾句外,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庚子年二月,母思亡父成疾。漫漫四月,如火焚心。思之痛之,輾轉反側。唯此句以慰母。七月見朔月日。同年,母綉於八月十五日。

那漂亮又工整的小楷中流露出濃濃的傷感和焦慮。

福晉把手帕遞給崇親王,指指那行小字,崇親王看了一眼,點點頭:「寫得好。繡得也好,真是才女。」

張紹華從行囊中拿出一包物品和一封信,雙手遞給崇親王後退開,沒說話。

福晉從崇親王接過那方手帕,放回到桌上,嘆道:「是我疏於防範這些家賊了。紹華,謝謝你替義母除了這個家賊——雖然你現在不願這樣稱呼我,但你終究是我的義子。對嗎?」

張紹華即不說話,也沒有任何錶示或表情,只是低垂著頭。

崇親王在一旁默默看著信,也不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張紹華才緩緩開口,道:「福晉如果您真疼紹華,就請您讓那些下人們回去吧!只留下那個廚子,再留兩個小太監與他做個伴,幫他打下手什麼的,就可以了。」

福晉嘆了口氣,問崇親王:「王爺,您看呢?」

崇親王把信看完,和包裹遞給哲傑拿著,道:「隨他吧!不過,紹華,有事別悶在心裡,說出來,老夫、你義母、哲傑,還有朋海和6得一那幫小哥兒們,只要能幫上忙的,都會幫你的。」

哲媛見崇親王沒提到她,便叫道:「還有我呢!我也可以幫忙。」

張紹華不置可否地欠欠身,算是自己的答覆了。

崇親王看著張紹華,嘆了口氣,對福晉道:「他也累了,讓他收拾收拾休息吧!」

福晉道:「也好。我們回去吧!你就不用送了。大家都走吧!」說罷,站起身來。

崇親王來到朋海身邊道:「你有什麼話對紹華說,等我們走後,你就放心大膽地說吧!」

「是。」朋海答道。目送崇親王等人離去,才回頭看著有些疲憊的張紹華一言不的開始收拾起亂糟糟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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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桃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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