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說她看見莫中耀和郭瑤雙在眾人面前共舞,展現他們獨特、契合的舞姿,而她卻沒有絲毫妒意,那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在她發覺莫中耀偶爾會在郭瑤雙不注意的當口,飽含促狹之意地朝著她偷偷眨眼后,她更不敢就這麼甩頭離去,深怕他發覺自己的不是滋味,反倒更滿足他那顆容易自滿、狂妄的心。

因此說到底,她惟一能做的便是裝出一副評估對手實力的模樣,專註凝神地看著他們的腳步,搜尋他們完美之中的那一點疏失。在她眼裡,他們的默契毋庸置疑,他們躍動的身影是那樣投入與專註。若非莫中耀略顯飄忽的眼睛總是在不經意間轉向自己,今晚他們的演出可能比下午在舞場競爭時還要完美。

她相信,下午的那場比賽,莫中耀並未展現全部的實力。或許他只求人圍總決賽。除此之外,還有—個更大的原因則是他要與郭瑤雙的舞齡相配合。因此,他降低了自己的水準,轉而與郭瑤雙相互搭配,才不致讓人覺得他們兩人的舞動產生差距感,降低了總咸績。

在眾多的掌聲中,他們結束了親密、熱情的墨西哥舞。揚起兩人交握的左右手,他們在由人群圍繞出來的圈圈裡向四周給予鼓勵的來賓行禮后,往角落退下。在場的來賓、選手們也在這場開幕舞之後紛紛走入舞池當中。

該是她撤退的時候了。反正她對這種場合併沒有多大的興緻,今天會加入也是沖著莫中耀而來。舞看完了,和他之間的開場白也說了,除了中間有些「狀況」沒能確切地掌控住之外,今晚她自認已完成了想做的第一步,再多佇留也沒啥意思。

轉過身,她望向於孟非所站立的位置,並朝他比了個手勢,表示她要先離去之後,也沒看於孟非的反應,便自行走向宴會廳的出口處,打算上樓換下這身衣服。折騰了一天也夠累的,她沒那麼多精力像宴會裡的男男女女那樣,打算再通宵達旦地瘋狂玩樂下去。

她走出地下樓,前往大廳的櫃檯拿回自己方才寄放的房間鑰匙之後,意興闌珊地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又是一個寂寥的夜晚。每當她出國比賽時,那種空虛的感覺總是殘忍地向她襲來,讓她不禁暗嘆自己到底是追求些什麼。

跳舞是種興趣,一旦加入比賽,有了壓力之後,當初那股對國標舞的狂熱似乎一次次地退去。她自己心裡明白,若非有一個意念始終支持著她,早在大三出車禍的那年,她便因腿傷而早早放棄,又怎會有那堅忍的毅力讓自己撐到今時今日呢?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電梯前。當電梯門緩緩開啟時,她走了進去。孰料就這麼巧的,讓她看見電梯里那對正吻得火熱的男女,他們必定是從地下樓搭乘上來的。方才她為了避免和莫中耀再有接觸,因而選擇攀爬樓梯來到大廳,誰知想逃避卻還是沒能如願躲開,甚至讓她看見他們熱情擁吻的畫面。

她不想和莫中耀搭同一輛電梯,尤其此時他的身邊還有另一個女人。不過,一隻腳已經踏進電梯門檻,她不可能示弱地退出電梯,讓他們先上樓去。她只好拉下一張硬邦邦的鐵娘子面容走進電梯。按下十五樓和關門鍵之後,她的雙眸看也沒看莫中耀和郭瑤雙一眼,便直直地看著她正面銀亮的兩扇電梯門。

她不想搭理莫中耀,而很顯然,他亦不把她的出現放在眼中。雖然他的唇和郭瑤雙相粘的唇瓣已然分開,不過,他也沒瞧她一眼,當然更別說是打聲招呼了。

那倒好,誰也別理誰!

只不過,一想到他的唇方才淺啄過自己,才只是相隔一支舞的時間,他又不甘寂寞地找了另一個女人,她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微微啃咬著自己的唇瓣,對自己唇上留下的那抹氣息深惡痛絕。現在,她只想回房裡漱口一百次!

「中耀,晚上到我房裡來嘛!那個動作怎麼練都不搭,總決賽時再練不好,我怕真會影響成績。」

他悶哼地笑著,連那笑聲聽起來都令人覺得曖昧。

「痛死了!這麼捶我,看我晚上怎麼整你。」

「笑得這麼邪惡!」說著,郭瑤雙吃吃的笑聲傳人蘇子嬙的耳內。

她不屑地合上眼眸又抿了抿唇瓣,告訴自己不該生氣。不該生氣!也沒資格生氣!但是,為什麼胸口就是不停地起伏著,怎麼也平穩不下來?

這該死的男人,他是故意在她面前這麼做的嗎?即使是在密閉的電梯空間里,也還有其他人存在呀!真的這麼不避嫌?

雖然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她就是聽得見。讓她聽見就是不行!跳的是國際標準舞,卻對國際標準禮儀不懂,真是丟人!她冷冷地悶哼了一聲。

大概是感覺到蘇子嬙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鄙視意味,郭瑤雙推了推莫中耀的胸,低聲道:「別鬧了,待會再說。」

誰曉得耳後又傳來「啵」的一聲,莫中耀又在郭瑤雙的粉頰上留下一吻。

這是哪門子電梯?這麼慢才走到三樓!還是她太過心急想逃離此地才有這種感覺?

二話不說,她伸出十隻手指頭,噼里啪啦地將電梯的樓層按鈕全按了下去,一至三十層一個也不放過。五樓樓層率先到達,電梯停了下來,蘇子嬙快速地按下了關門鈕之後,從電梯將要合上的門縫裡沖了出去,擺著惡作劇的臉孔向關起的電梯門扉吐了吐舌頭。哈!大快人心!

「中耀!我們遇到瘋子了!」郭瑤雙驚叫的聲音由門縫中傳了出來,沒多久,就被合上的電梯門給封閉。

嫌時間不夠嘛!就讓你們倆處處留情,這下子愛吻多久就吻多久,連電梯都配合你們兩個。搭乘到你們所住的樓層時,恐怕嘴唇也吻爛了!

她撥撥落至頰旁的髮絲,將柔軟的髮根劃過鼻尖,聞到了淡淡的發香,皺皺微翹的鼻尖,俏麗的容顏上展露的是掩不住的捉弄笑意,然而,滑過心田的卻是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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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整別人時,往往都得先想想這一步一旦做了之後,自己會有什麼後果。

沒錯!他們兩人此刻也許因為在電梯里等著電梯門一開一合而責罵著她這個淘氣又沒啥肚量的女人,不過,如果他們要是知道她因為穿著這一身行動不便的華服,在那攀爬著一層又一層的樓層階梯而累得氣喘如牛的話,可能就會較為原諒她的行徑了。

長年練舞,對爬樓梯這項運動應是得心應手的,只是爬個區區十層樓而已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本來應該可以輕輕鬆鬆邊吹口哨、邊享受著捉弄人的快感,而後愉快、迅速地回到自己的樓層去,無奈她這身衣服讓她在爬樓梯時,不可能一次兩階、兩階地爬,魚尾形狀又緊貼著曲線的下半身設計,迫使她必須每次只能踏一層階梯,穩紮穩打地爬完兩百多層樓階才能回到自己的樓層。

當到達十五樓時,她早巳氣喘吁吁、香汗淋漓,忘卻今夕是何夕了!

「搞什麼?到底是在整人,還是在整自己。」她喃喃地用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語調低吟了一聲,說著,還彎下腰身輕輕地按揉著雙膝。

垂頭喪氣地走回自己的門前,意外地看見一雙修長而筆直有力的腿輕倚在她的門畔,似乎正在等待著女主人的歸來。

她逃避地不願抬頭,並將頭偏向一旁,暗暗地思索著自己下一步應該如何做,黑眼珠在眼眶裡溜轉著,頭顱赫然一揚,乾脆將眼前的男子當成幽靈般看不見也摸不著!

她不疾不徐地掏出鑰匙,維持臉上一貫的冷漠,將鑰匙插人鍍金的喇叭鎖內,「喀」的一聲,房門被打開。她用眼角餘光瞥見那男人的臉上掛了一抹極具嘲諷意味的笑容。

倏地,她用力推開他,打算藉此機會沖入房內並將房門鎖上,誰知左手才伸去,他立刻靈敏地往後退了一步,她怔愣了一下,待他再闊步上前時,她的手肘已被他硬生生地扣制住,怎麼也甩不開。

房門的確被她推開了,不過,進去的是兩個人,而不是只有她一個。蘇子嬙呀!你的如意算盤可打錯了!她自責著自己的不謹慎,進了房裡,門也鎖上了,不過,上了鎖的人也是他,而不是自己,方才在心裡的計劃,沒幾分鐘的時間便全付諸流水。

笨!她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腦袋像現在這麼的不中用。

她和他四日對視著,氣他所有的行徑,自然也包括方才在電梯里的一切,但她寧願讓他以為自己只是在不高興他闖入了她的房內。

「夠了沒有?!你到底想怎麼樣?」

莫中耀聳了聳肩,打量著她放在梳妝台上的飾品,甚至拿起了桌上擺置的一對水晶耳環,舉高至眼前搖擺晃動。

「你曉不曉得,這種耳環盪呀晃呀的,很容易讓男人心猿意馬?」他的嘴角始終掛著那抹不經意的笑,誰也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究竟有什麼意思,也或許一點意思也沒有,雙子情人是難懂的,她偏愛自找麻煩。

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瞪著他,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動。

莫中耀將耳環隨意地扔向一邊,它無聲無息地落在地毯上,蘇子嬙的眼神隨著耳環落地而轉移,不過,他的下一個動作卻在她稍微轉移了注意力的當口發生。

他快速得令她無法招架,才跨了一步的距離,他的手臂便緊緊地箍在她纖弱的腰圍上,氣息吹拂在她的鼻,銳利眼眸緊捉住她怔仲的黑瞳。一切發生得太快,令她無法反應。當她想掙脫時,兩臂早已硬生生地被他環繞至身後,鉗制住,動彈不得。

禮服低胸的剪裁在此時製造了效果,胸前的雪白春光,因情緒緊張而起伏不定。她發現他的眼光由她倉皇的面容上移轉向下,以極緩慢的速度,瀏覽著那片足以令聖人瘋狂衝動的「景象」。

「你……你……放開我!」她的話顯得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顫抖的唇瓣似期待又似怕受傷,聽入耳里,反倒像是欲拒還迎。

「子嬙……放輕鬆點……」他的唇在她耳畔輕聲明喃著,極力自製,卻也極力地在引誘著她。

說她害怕是「真」,但說她對此時所發生的一切並無任何憧憬卻是「假」。早在當年和莫中耀相識之後,她就曾幻想過這一幕,只不過那時只是「想」而已,一旦將這一幕搬到了眼前,真實地發生在她的身上,那種感覺就不似用「想象」那樣唯美、那樣令人痴迷了。

她緊張、害怕、恐懼,卻又期盼著,各種情緒在心裡頭掙扎,教她如何能「安定、放鬆」?

當他的唇打算欺上來之前,她看見他的唇角還殘留著淡粉色的唇膏,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電梯里的那一幕影像。猶如當頭棒喝一般,她混沌的腦袋驚醒過來,不知是哪裡來的力量,她猛然一推,居然掙脫了他。

「該死的你!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來我的房裡做什麼?你該去找那個叫郭瑤雙的女人,她不是在房裡等著你……等著你和她共同『鑽研』舞步嗎?你來我這裡做什麼?還用那該消毒一百遍的唇吻我……」她語無倫次地對著他叫喊、宣洩,更氣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被他吸引。

她是愛戀他到不可自拔,是默默地守候著他沒錯,但是,他也不該在和另一個女人溫存后,以為她把方才發生的一切不當作一回事,還會樂得接受他的吻呀!

「子嬙,你的心裡有我,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眸一絲也不願放過地盯視著她,不讓她逃避。

自大、狂妄、沙文豬……他憑什麼這麼說,還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為什麼要在他心裡根本還沒有她的身影存在時,得先逼得自己承認這件事?她不是傻瓜,幹嗎沒事拿著自己的心在他面前廉價大放送?

「你早點回去睡,看能不能讓美夢早日成真!」她冷嗤了一聲,對他的話絲毫不肯苟同,「真是笑話……我心裡會有你?」她冷冷地又乾笑了兩聲,像個女巫似的嘲弄著他的想法。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會,直至她忸怩地想避開他透視般的目光后,他又笑了,笑得十分有把握。

「要不要讓我證明給你看,讓你徹底明白自己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又向前跨出了一步,她驚得像只小兔子般往後又退了一步。

她對著他叫嚷道:「別開玩笑了,我自己心裡有什麼想法自己清楚明白,你能證明些什麼?出去!你再不出去,我……我……」

他搖搖頭,又向倉皇失措的她逼近一步,像是場遊戲般,他捉弄著一隻竄逃無門的小老鼠,一步步地將她逼往死胡同。

「我說了,叫你不要再靠過來……」她伸出手指,虛張聲勢地叫囂。

莫中耀像是玩上了癮。就算他現在對她並無特別的綺念,也不想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但是光看她那副死命想守護貞操的模樣便倍覺有趣。他在十九歲就破了身,他不相信成熟、美艷的她,對性觀念依然如此保守,但看她驚慌灼表情和動作,他真懷疑她還是個處子之身。

「子嬙,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他故意露出邪佞的笑,再往前逼近一步。

「啊!」就這樣一步一步,她不知不覺退往床緣,他最後一步的靠近,嚇得她無所遁逃地跌坐到床上。

他像獵豹一般,直撲而上,將她的兩手手腕扣在兩旁,他昂然的體魄撲俯在她的身體上方。房內的冷氣被他們之間緊張的氣息溫熱,在他們身體四周流蕩的空氣灼燙熾熱得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莫中耀,別玩了……再繼續下去你一定會後悔的。」她在他的身體下用言語傾訴著無力的掙扎,即使在他的蠻力壓迫之下,她還能從他的眼眸中看出那抹戲謔的眼神。

也許在他的眼中,看她出醜只是一種遊戲;但是對她而言,她的人格卻彷彿已在此刻被他踏在腳底,無法翻覆。

「你是在害怕你的男朋友突然闖進來嗎?男歡女愛是自然的、兩情相悅的,如果我們倆都願意這麼做,他是沒資格管的。更何況,我看得出來,你的心裡根本沒有他。」他故意濫情地說著。

「可是我不要、也不願意!你聽明白了嗎?你可以去找那個在房裡心甘情願等著你的女人,為什麼要來這裡戲弄我?」

「為什麼說是戲弄?如果我是真心的呢?真真切切被你吸引,甚至連靈魂都被你蘇子嬙勾攝到這來了!」

她看著他的黑眸,企圖找尋他眼中的虛偽。無奈他說得如此真切,眼中的光芒那般誠懇,幾乎令她軟化而想相信他的一字一句。

「我說得這樣坦白了,那麼你呢?你是否願意開口說出實話?今晚的見面,我的出現,是否曾在你的心湖裡投下漣漪?」他誘哄著她,好奇她心裡真正的想法是否會如他所猜測的那樣。

蘇子嬙希冀能在那沉窒的空氣中找回自己的理智。他對她所散發出的魔力猶如催眠一般,的確令她難以抗拒。但是,這個秘密已經掩藏在心底多年,現在教她輕易地開口吐露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朝思暮想,卻是極為不易的事情。

思索了許久,她還是搖了搖頭。除非她有必然的把握,否則,她絕不會出賣自己的心。

「沒有?」他蹙起眉頭,懷疑地又詢問了一遍。

她還是堅決地以搖頭作為回應。

莫中耀又凝視了她好一會兒。他不相信自己的觀察竟會出了差錯,尤其是方才她將電梯按鈕不經思考地全按了下去的行為,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和猜測。除了嫉妒之外,她沒必要這麼做。

「我不相信。」他的臉朝著她的粉頰傾近,這句話,幾乎是貼在她的耳旁呢喃,他感覺到蘇子嬙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你太固執了!我說的是實話,你不相信的原因只是你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時候。」

她將頭偏開,閃掉他溫熱的氣息。

他的唇吻上她的耳朵,牙齒輕噬著她柔軟的耳垂,彷彿在向她的語言挑戰一般;他的左手鬆開了對她右腕的掌控,大手撫上她的粉頰,將她偏開的頭轉回貼近他的唇瓣。

他根本就是在折磨她,誘使她的身體背棄她所說的一字一句。

他明顯地看見她的改變。女人因愛而性,如果她真的對自己沒有一絲絲的情感存在,她怎麼可能讓自己對他做出這種親昵的行為?看蘇子嬙合上的眼眸,眉心緊皺在一塊兒,彷彿心裡正在情感與理智的邊緣相互交戰著,他的唇微微上揚,為了能再度擄獲一個女人的心而感到沾沾自喜。

女人是種說謊的動物,他怎麼可能那麼容易便相信她們的話?

他的唇由耳際一路吻上她的唇瓣。她身上所散發的淡淡香水味清新而不濃郁,和郭瑤雙喜愛大量使用的「毒藥」香水味大相徑庭。他汲取著她身上的馨香氣味,舌尖探人她的口中與她交纏,彼此分享著那股急涌而上的灼熱浪潮。她顯得被動、羞怯的熱情讓他心悸,令他的心臟狂跳。沒想到她在床上的反應是如此的動人,如此的令人著迷呀!

他的手指輕柔、靈巧地滑向她的背後。「咻」的一道聲響,背後的拉鏈聽話地溜至她的臀線上緣,赤裸光滑的背部無瑕細緻。他的大手伸向她渾圓的肩膀,輕巧地撥開黑色晚禮服的肩帶,袒露了半片春光;雪白的肌膚是女人艷羨的光滑剔透,粉色的光澤則足以讓所有男人瘋狂。她怎會生得如此美麗,如此惹人犯罪?

此刻若要叫他停下手來,恐怕會扼殺他無數旺盛的細胞。

簡直像是一場夢!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的每一處灑下了無數的火苗,迅速地讓她的身體和肌膚灼燙了起來;他的唇舌彷彿會勾魂攝魄一般,讓她心曠神馳。當他卸下她上半身的禮服時,她仿如聽見他難以言喻的讚歎和抽氣聲。這一切是如此的美妙,什麼理智、什麼矜持、什麼該死的抗拒早已在這一切發生之時,全被她拋至九霄雲外去了。

「現在,你還敢說我的魅力對你蘇子嬙是失效的嗎?」

怎知他的一句話,讓她像是被猛烈地澆了一盆冰涼透頂的冰水,狠狠地、不留餘地地撕裂了她的尊嚴,將方才所有的迷幻和熾熱的火焰全都擊潰。她伸出長腿,踢開了緊貼在自己赤裸身軀上的莫中耀,在他跌下床之後,她迅速地將禮服由腰部拉起,兩臂套入肩帶中,匆忙得沒時間拉上背後的拉鏈。

她狼狽不堪地對著他叫吼著:「滾!你滾出去,滾出去!聽見沒有?」她躍下那張被他們的體溫熨熱了的床,看著他由地上爬起,眼眸中閃著歉意地看著她。

這種話他都能說得出口,又何必惺惺作態地裝出那副一臉歉然的模樣?她恨透他了!他怎能在自己全心全意想接受他的時候,說出這種話來羞辱她!他到底把她蘇子嬙當成了什麼?一個試驗品而已嗎?用來試驗他凡人無法抵擋的魅惑力?

他站了起來,雖有著滿腔的抱歉,卻又滿意於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現在也許恨他說出那句話,不過,一旦她平靜下來,知道在今晚迷迷糊糊地失身於他,那時,她才真正後悔莫及。

他大可以就這樣佔有了她,何必自討苦吃地說出那句話,還得承受她那一記「無影腳」?懸崖勒馬的滋味難道那麼好受?他只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得到她。他知道她不是那種可以隨便玩玩就算了的女人,真的得到她,害得她完全付出真心之後他再抽身退出,那時對她的傷害才會更大、更無法彌補。

從擁有第一個女人直至現在,他從沒有想安定下來的念頭。他喜歡自由,無法只對同一個女人專註。他曾經狂熱地愛上一個女人,為了她不顧一切,不參加比賽、不練習舞蹈,甚至以為可以就此停泊下來。可是,他還是失敗了,那顆不安定的心永遠無法平定下來。他在花叢中頻頻回顧,傷了無數女人的芳心。那個他曾誓言守候一生一世的女人,最後因為他的多情而走上最決絕的一條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作為對他背叛的報復。

他承認,蘇子嬙的的確確吸引了他的目光,但也因為如此,他彷彿又看見了三年前那殘酷的一幕。從方才的試探中,他看見蘇子嬙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情感,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為了不讓歷史重演,他只好在這時打斷她對自己感情上的牽扯。既然她不適合參與他的遊戲,他就不該自私地拉她下水,現在讓她提早覺醒,總比在她泥足深陷之後才後悔來得好。

「老羞成怒了?凡事不要對自己太有把握,否則,你可能連怎麼失身的都不曉得……」

「出去!出去!聽見沒有?」

她以為他至少會開口道歉,但是,他沒有,甚至在她的傷口上又灑了一把鹽,讓她更痛、更難堪。

他走到她面前,看見她揚起的巴掌,他迅速扣住她的手腕,直視著她極力隱忍住淚水的眼眸,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的心裡有我,」他的另一手手指划向她的心窩,「但是你要知道,愛上我你的心會如同刀割,就像現在這種感受,很痛苦、很難堪,如果無法承受這種滋味,我勸你最好儘快作罷,不要再傻下去了。」

「你……」她緊咬著下唇,深怕再多說一個字,便無法控制自己眼眶裡的淚水。她怕自己被積壓多年的感情吞沒,更怕在他面前展露出她在感情上的脆弱。

「如果你只是想看見我的醜態,或是證實自己的魅力,那麼我告訴你,你已經做到了。現在,你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因為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虛偽的面孔,也不想再聽見你的聲音,還有你費心編織出的謊言。」

說著,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自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尚未滑至鼻翼,便被她的手背迅速地抹去;她隨手勾起床上的抱枕,往莫中耀所站的方向扔去,只是那顆小抱枕還沒命中目標就被他的手掌撥開,摔落在一旁。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堅持著什麼。該做的都做了,若說要傷蘇子嬙的心也傷得夠透徹了,他卻還是站立在原地,聽著她一遍又一遍趕他離開的聲音,腳步沒有絲毫想離開的意圖。

她吼叫的聲音愈來愈大,眼淚也愈來愈難以掩飾,而往他面前拋來的東西也愈來愈多。她甚至走到他的身旁,推著他的身體,逼著他離開她的眼前。

但他卻益發感到疑惑。她的反應為何會那麼大、那麼激烈?他們多久沒見面了?如果說他今晚真的羞辱了她,她也沒必要發這麼大的脾氣。而那一聲聲令人心酸的音調,似乎包含著太多不該存在的情感。他覺得她的氣憤似乎並不只是因為方才他對她的冒犯,甚至還有其他的因素,像是心碎……

「告訴我,為什麼?」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她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她覺得自己像是透明了、無所遁藏了。莫中耀的問句直指向她的心,雖然是極為短促的問句,卻包含了太多的疑慮。她似乎過於激動地宣洩出自己的思緒和感情,才讓他看穿了一切。

抹掉眼淚,她臉上的彩妝早被淚水洗凈,一張蒼白的素容展露出她的失落和心痛,再也無法掩飾些什麼。

「為什麼不說話?子嬙,你像是在隱瞞著什麼——」

他無心的一句問話直指她的要害,為避免他再繼續逼問下去,她想也不想地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生氣地指責道:「你要我說什麼?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被你污辱得還不夠嗎?我不想看見你,再也不想,而你卻怎麼也不肯離開,像是在看戲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什麼程度才滿意、才開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

「出去!出去!什麼都別問了,什麼都別說了。今天晚上的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我會忘記、忘得一乾二淨的。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對你動情,像你這種男人,不值得我蘇子嬙為你多費心思。」

他終於肯移動他的腳步了。莫中耀被動地讓蘇子嬙推至房門口,當她打算開門時,他還是留下了最後想說的一句話:「子嬙,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還是必須向你道歉,如果……」

「別說了!現在說這話不嫌太晚了嗎?這場比賽之後,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了,說不定連再見面的機會也沒有。」

「我們……」

他才剛開口,門鈴聲卻在此時響起。兩人目光相覷,他看見蘇子嬙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倉皇,於是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轉為揶揄:「沒想到你一直要趕我走的原因竟是另有訪客。」

蘇子嬙微抿下唇。時間已晚,這時候會來找她的人恐怕也只有於盂非了。她看見莫中耀在此時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當她瞥見上頭顯示的時間已超過十二時,再看了看莫中耀眼底閃過那抹「會意」的眼神,她知道誤會不必自己製造便再度產生。

她吸了口氣,暗暗埋怨上天這麼整她。開門是誤會、不開門也一樣是誤會,除了面對之外,她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當房門開啟,站在門外的於孟非在看見蘇子嬙房內「窩藏」著的那個男人之後,笑意頓時不再,沉鬱的臉色取代了一切。

莫中耀和於孟非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刻意且令人措手不及地在蘇子嬙頰上留下一吻,率性而不顧一切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將所有的爛攤子全扔給蘇子嬙一個人去解決。

「他是誰?」

僵硬的一句話由於孟非的口中進出,繃緊的臉部線條極力壓抑住自己的不快。那該死的男人究竟是誰?他究竟是誰?這個問句像是爆開的炸彈,一遍又一遍地轟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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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不壞女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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