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剛剛……我太激動了……所以……」封紫祺瞄了瞄蘭毅身上的痕迹，局促不安地看着蘭毅沒啥表情的側顏說道。

兩人坐在擁有寬廣空間的車中，默不吭聲的蘭毅讓封紫祺無法判斷他的情緒，封紫祺覺得坐立難安。

「嗯！」蘭毅輕應一聲。「你不是說有話想說？」蘭毅的語氣淡淡地，如果不是蘭毅身上的痕迹，封紫祺差點覺得剛才發生的事情定自己在作夢。

「什麼？噢！是啊！」封紫祺的思緒差點轉不過來，他微一思考，才想到蘭毅是在問自己說過有話想對他說的事情。

沒想到話說着說着自己就控制不住的撲倒他……封紫祺想到被人打斷好事，就覺得……可惜。

「我……」被剛剛的混亂以及突髮狀況打斷，封紫祺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希望蘭毅能留在自己身邊。

這一年多，封紫祺無時無刻在幻想着，見到蘭毅時該說的話。

初見面，搞砸了。話沒說出口就激動地抱着他不放。

之後，是說出了希望能擁有他沒錯，但是卻馬上獸性大發。

現在，終於能夠好好地對談了，卻一個字部說不出來。

蘭毅看着封紫祺的反應。他沒變……蘭毅覺得安心。

「剛見到你時，我以為你變了。」蘭毅嘴角上揚。

封紫祺覺得蘭毅有話未說，他沉默的等著。

「但是，你還是跟一開始一樣……會犯結巴嘛！」看見封紫祺張口結舌獃獃的模樣，蘭毅忍不住就想調侃他。

「那只有在遇到你的時候。」封紫祺終於找回平常心，他回道。

突然想到風衣口袋中的東西。「我有東西想還你。」蘭毅笑笑說。

「什麼？」封紫祺好奇的問。看着蘭毅從風衣的內袋中取出一本藍色的小本子和印章遞向自己。

「這是什麼？」封紫祺下意識地接下蘭毅手上的東西，好奇的翻開。看清內容后封紫祺覺得不舒服。「為什麼？」他問。

「我一直想當面還你。」蘭毅將他的情感隱藏在微笑之後。

封紫祺將藍色的本子塞回蘭毅手上。「然後呢？就不再和我有瓜葛？！」他的心又即將離體而出。

蘭毅困惑地看着封紫祺，覺得兩個人的思考路線真的是……

「你說話啊！」封紫祺顯得焦躁。

他發現自己完全抓不住蘭毅的想法。

再一次的見面，他覺得蘭毅身上仍舊充滿著，一年多前他想離去時的不穩定氣息，雖然現在並不表露於外，但那種不時出現的虛無飄渺讓封紫祺看得心急。

封紫祺有自信，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同於一年多前，所以他急於想觸碰蘭毅的心去探索理由，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為什麼我覺得你依然傷心？」封紫祺緊緊抓着蘭毅的手不放開，卻沒發覺到蘭毅並不想掙開他的手。

「傷心？我不覺得自己在傷心。」蘭毅笑容不變。

「雖然你在笑着。」封紫祺看着蘭毅的笑容，將手掌輕輕的貼上蘭毅的左胸。「但我卻覺得你的心，不在這裏。我剛剛說過了，如果……你不想要你自己了，那就給我吧！連心都一併給我。我會比珍惜自己……更加珍惜你。」封紫祺深情凝視着蘭毅。

默默對視，封紫祺滿心期盼地看着蘭毅，等待他的回答。

胸前的手……好溫暖！「這個東西……我一直想當面還你。」蘭毅垂下視線，看着藍色的小本子。

答非所問！「為什麼要還我！我不……」等一下！當面！封紫祺想到關鍵詞。「當面還我？為什麼你要這么說？……是我所想的那個意思嗎？你也想見我？」封紫祺忍不住地問了整串問題。

蘭毅微微一笑。

封紫祺被他的笑容撞得更亂。「你的笑是指答案是肯定的？」他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問。

「你想太多了。」蘭毅語氣仍然平淡，但卻狠狠的將封紫祺被捧高的心重重摔在地上。

「那我應該怎麼想？你不是想見我？」封紫祺失去鎮定的說道，他快變成哀號的語氣，讓前座的司機忍不住頻頻看着後視鏡。

「是這樣沒錯。但是……如果說想見面就有其它含義，那……我還想見很多人喔！」蘭毅說完之後，看着封紫祺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聲。

彷佛是因為封紫祺傳遞的溫暖，蘭毅的反應顯得人性化多了。

封紫祺覺得蘭毅的笑聲太過歡暢，他有種自己被耍著玩的感覺。他看着蘭毅覺得比起剛才那種虛無感，蘭教現在的情緒反應很明顯，卻更難以看透。

察覺到自己的手仍放在蘭毅胸前。「呃……抱歉！」封紫祺正想抽回。

蘭毅卻在這時動作飛快的抓住了封紫祺的手。他突兀的動作讓封紫祺僵著不敢再動。

蘭毅瞟了封紫祺一眼，微微一笑，抓住封紫祺的手，輕吮着他的掌心。「你是真心的？」

「當……當然。」手上的麻癢感覺讓封紫祺語調不穩了起來。

為什麼……突然之間有種他沒變的感覺？蘭毅輕瞟的那一眼，讓封紫祺的心跳亂了。

這讓封紫祺覺得自己依然如從前般被掌握。但……蘭毅的神態和從前那略帶算計的感覺又不太相同，他的神態中多了一點其它的東西。

……讓自己心跳如此不穩的……應該就是那多了一點的其它東西吧！

封紫祺有些失神，在蘭毅眼前就這么獃著。

蘭毅發覺他的不專心，雙眉漸漸聚攏，伸手在封紫祺眼前揮了揮。「你剛剛說的話我全都忘了。再說一次。」

「什麼？」封紫祺詫異的問。

「沒什麼。」蘭毅又是一笑。「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

「你的笑答案是肯定的？」封紫祺疑惑的問。

蘭毅搖搖頭。

「你想見我？」

蘭毅皺了皺眉。

封紫祺回憶著剛剛說的話。「如果……你不想要你自己了，那就給我……」太過激動而爆發出來的話，讓他覺得難以完整重複。他苦苦思索。

「好。」

「我會比珍惜自己更珍惜……」好！？我剛剛聽到「好」。

封紫祺抬起低下的頭，他驚喜的看着蘭毅。但一見到他臉上沒有太大情緒起伏的淺笑，封紫祺又猶豫了。「我剛剛……是不是漏聽什麼？」

「沒有。你沒有漏聽，我也沒有說錯。」蘭毅仍笑着。

但封紫祺終於明白，那讓自己心跳如此不穩的，原來是蘭毅隱藏在情緒中的真心……

＊＊＊

燈光依舊，豪華的巴洛克風格建築也沒變，塞滿了人及車的盛況，就像是在回放着每年的畫面。而五大產業的排序雖然洗牌了，但仍舊沒有新面孔夾混在其間。

「封先生嗎？」身穿藍色西裝的，留着小鬍子的那名管家男子，仍是問著這一句話。

「我是。」封紫祺將手圍在蘭毅腰側，仍不改其獨佔的態度。

「請封先生往這邊走，老爺特別為您準備的車子已經在那個地方候着。」仍是那躬身的動作，說出的話也幾乎未變。

坐上車，蘭毅撥開封紫祺在自己腰側蠢動的手，瞪了他一眼。「你的手別老是隨便亂動。」

「我沒有啊！」封紫祺滿臉無辜的模樣，雙手一攤。

蘭毅瞇了瞇眼，笑得甚為險惡。「沒有？」語氣微微挑高。

「呃……碰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是這樣的啊！」蘭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我知道了。」

突然沉默下來讓封紫祺覺得不安。「你知道什麼？」

「沒什麼……」蘭毅又笑了笑。「這裏和兩年前一樣。」蘭毅轉頭看向窗外。

「你覺得這裏漂亮？那下次跟我回家吧！那裏的景色不亞於這邊。」

雖然兩人已經互相表態，但蘭毅卻依然住在武哥家中，因為他不想放棄自己的生活。

在數度希望蘭毅搬到別館的努力失敗之後，封紫祺又開始想將蘭毅帶回家讓所有人見見。

「我會被趕出來吧！」蘭毅回過頭嘴角依舊上揚，不動聲色的說道。

「沒這回事。繼承人不只我一個，大姐是最有可能繼承的那一個人，而且……如果他們想阻止，不會到了現在還不動作。」封紫祺極力想說服蘭毅。「他們一定都看過你了，只是沒見過本人，跟我一起回家吧！」

這樣的台詞已經出現不下十次，但是蘭毅仍然不為所動。

「和我交往的人是你……不是你的家人。」說話間，車子到達會場門口。

「你不想看看我出生長大的地方？」封紫祺着急地說着。

蘭毅推門下車的動作因為這句話而有了停滯。「下車吧！」他轉過身微笑。

失敗！封紫祺心中覺得無奈的下車。

「準備好你的相本，從小到大的。」蘭毅牽住封紫祺的手，附耳輕聲說道。

「沒……沒問題！」封紫祺忘形的回答，他側過頭，吻上蘭毅的柔軟雙唇。

雖然知道兩人正站在大門口，但蘭毅並沒有抗拒。

就在兩人吻得難分難捨之際。「兩位……」充滿了誘人魅力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封紫祺一震，轉頭望向聲音來處。「妳來做什麼？」好事被打斷，讓他覺得不悅。

「綾姐，好久不見。」蘭毅舔了舔唇，笑着招呼。

「小毅，你還被我家小鬼黏着啊！」封綾驚訝的說道：「真是太辛苦了。」封綾移動位置到蘭毅身側，勾住他的手。

「辛苦！？蘭，你會覺得辛苦嗎？」封紫祺將手插入兩人之間，不客氣的緊圈住蘭毅。邊用眼神警告封綾縷不準碰他的人。

「曖！」封綾無視封紫祺的警告。「碰碰又不會少塊肉。」封綾伸手輕托著蘭毅的下巴，讓他側過頭，就要印上一吻。

「給妳碰就會。」封紫祺伸手阻擋封綾的動作。

「小氣。」封綾嘟了嘟紅潤的雙唇。「小毅，今天我孤家寡人一個，陪陪人家好不好？」她撒嬌著。

「不準。」封紫祺插嘴。

看着兩人，蘭毅不給面子的發出悶笑。「可以啊！那就一起行動。」他掩不住語中的笑意。

「曖！小祺，人家都答應了，今天就讓你們兩個護花啰！」封綾得意的說。

「你怎麼答應了？」封紫祺附耳輕聲說道，語氣顯得不悅。

「很有趣。」

「我一點都不覺得！」封紫祺皺起眉頭。

蘭毅微微一笑，伸手將封紫祺眉問的皺摺撫平。「看你們兩個鬥嘴……很有趣。」

「我很緊張耶！」封紫祺無奈。

「緊張什麼？」蘭毅問。

「緊張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緊張你會離開我、緊張……」

蘭毅封住封紫祺的口，不讓他再繼續下去。

「我也要。」封綾壞心眼地拉了拉兩人的衣袖。

「綾姐，別再鬧他了。」看到封紫祺被打斷，一臉即將爆發的神情，蘭毅終於開始打圓場。

「嘖！人家不甘心嘛！」封綾嗽起嘴，跟着笑了笑。「好吧！既然小毅都這么說了，那不打擾你們的甜蜜時光，我先進去啰！」

「別再來了。」看着封綾的背影，封紫祺忍不住碎碎念。

但話正這么說出口，另一個聲音又傳來。

「毅，好久沒見到你了。」隨着輕柔嗓音出現的是位外表雍容華貴的夫人，曾經歷被歲月磨練后顯現出的洗鍊，讓她有着一種吸引他人目光的成熟美貌。

「夫人。」蘭毅出聲招呼。

這又是誰啊！封紫祺在心中哀號。

眼角瞥到封紫祺劇變的神色，蘭毅發覺自己剛才的安撫，一點作用也無。

他默默的觀察著封紫祺臉上再也受不了的神情。

腦中只浮現……

今晚……應該會很累吧！這個念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