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歸

我走在路邊的林蔭道上，看著周圍閃爍的燈光在夜色下顯得那麼明亮，而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在燈的點綴下益顯得高峻，黑夜抹去了白天的喧囂和浮華，帶來了另外一種感覺－－－平和與安寧。

一天的重體力活，我的渾身都感覺要散架了一般，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除了看電視就是上網，看著這麼好的夜色，我一拐，走進了一個路邊的小公園，坐在長條椅上，伸直了雙腿，兩隻胳膊搭在靠背上，整個人呈一個「大」字，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月亮靜靜的掛在公園裡高高的塔松枝頭，淡淡的月光如水一般浸染著這個喧囂了一天的城市，路燈如同一個個忠於職守的衛兵，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映著月光出淡淡的光芒，照亮著這個世界，一盞盞的車燈如同一個個指南針，指著回家的路，匆匆駛過的車帶起一陣陣的風，不時的撩起我的T恤和凌亂的頭，漸漸的遠去，就在那一刻，感覺整個世界彷彿就只有我一個人。

我坐在這裡，已經整整兩個多小時了，卻沒有一絲一毫想回家的感覺，眼角里不知不覺的滲出一絲眼淚。

我望著那些遠去的車燈，通過眼角液體的映射，劃出一道道的長線布滿了夜的黑暗，如同一個個光明的裂縫，充滿了誘惑。眼神里流露出羨慕和一點點的苦澀，頭慢慢的靠在長條凳的靠背上，慢慢的閉上眼睛，又進入了那個不願進入的世界。

眼前依舊是一片狼藉，到處是石頭，到處是泥土，到處是裂縫，到處是鮮血。

我拚命的喊著，叫著，卻沒有一個人理我，我最親愛的爸爸媽媽，也沒有理我，他們趴在我的身上，死死的壓著我，保護著我，卻一動不動，兩雙手緊緊的拉著我，殷紅的血從他們的頭上，臉上，身上不斷的湧出來，灑在我的身上，眼淚和著鮮血一起流過我的臉龐，淡淡的鹹味和濃濃的腥味不斷的衝擊著我的神經，我的身體，我的意識，漸漸的，我進入一片黑暗中，很黑很黑，一種莫名的恐懼圍繞著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醒來。

「孩子，孩子」一陣親切的呼喚將我從夢魘中喚醒，我睜開眼睛，是一對中年夫婦，正看著我，臉上滿是急切的表情，我看著他們，坐直了身子，卻沒有說話。

「孩子，你沒事吧，」那位阿姨看見我睜開眼睛，連忙對我說，我看著他們，好一會兒才說到，「哦，我沒事，謝謝阿姨，謝謝叔叔」，說完，站起身來沖他們擺擺手說，「叔叔，阿姨，我沒事，我回家了，謝謝你們，再見」

「孩子，你真沒有事？」那個男人看著我，說到「要不要送醫院呀，我們剛看見你在大喊大叫，揮舞著手腳，以為你出啥事了，」

「是呀，孩子，要不要去醫院，我們沒有啥壞心，就是看見你一個人這麼晚不會家，而且還大喊大叫的，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呀」那位阿姨也連忙說到

「哦，我真沒事，謝謝叔叔阿姨了，我現在就回家了，真的謝謝你們，叔叔阿姨，再見」我對他們說完，一回頭，朝著東邊走去，身影在路燈的照射下，不斷的拉長，變短，看起來很孤單。

「老頭子，這孩子，沒事吧，我咋有點擔心呀」那位阿姨看著我遠去的身影，擔憂的對自己的丈夫說到

「是呀，我也有點擔心，剛好，他走的方向和我們一樣，要不，我們去看看」男人看著自己的老婆，又看了看我走遠的身影，說到

「好的，走吧」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順著馬路，朝著我消失的方向走去。

我渾渾噩噩的走在路上，剛才腦海里的畫面依然那麼清晰，不知不覺的眼淚出來了，任由它們在我的臉上流淌，我在無聲地哭著，無聲的喊著，「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呀，我想你們，你們知道嗎，我想你們」。

兩夫婦看著我走進了一個小區，繞過一棟樓后不見了，兩個人輕輕的出了一口氣，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才回家了。

「老胡，我咋感覺這孩子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我們的孩子一樣」那個阿姨一邊走，一邊問自己身邊的老伴

「是呀，我也有這種感覺，很奇怪呀，是不是我們想兒子和女兒了，才有這種感覺呀，他們也好久沒有給我們打電話了，不知道在國外咋樣」老胡一邊抽著煙，一邊回答道

「可能吧，反正感覺很奇怪，」那位阿姨邊說，邊回頭看了一眼我消失的方向，轉過頭，和老伴一起向前走去

我掏出鑰匙，打開院子門，走過那條父親鋪的石子路，推開客廳門，看著牆上的那副大照片，是我考上大學那年，我們一家三口去旅遊時拍的合影，可是現在，這麼大的屋子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換了鞋和衣服，我沖了個澡，躺在沙上，手裡拿著遙控器，隨便的按著那些頻道，卻不知道自己要看啥，就連平日里喜歡的體育頻道在現在的我眼裡索然無趣，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關了電視，檢查了下門窗，關了燈，我走到二樓，我的卧室里，合衣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我不知不覺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