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身體很沉,也很涼爽,昨夜颱風來颳了整夜的風下了整夜的雨,龍兆平記得是睡在沙發上,身體卻是沉重的,難不成昨夜着涼?

睜開眼,他愣了下。

趴在他身上,是衍行雲,已經是睜開眼看着,眼睛下紅紅的眼圈,即使是個毒癮者,卻是個漂亮的毒癮者。漂亮,已經是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孩。

「你是誰?」咬字不清楚,龍兆平卻是明白。

「我叫龍兆平。」

衍行雲面無表情,點了點頭繼續趴在他的身上,手裏卷着他的大鬍子,沒有起身的意思。問題是,衍行雲不起身,他也不可能起得了身。

「餓了沒?」

搖了搖頭。

「還想睡嗎?」

又搖了搖頭。

「要不要起來?」

還是搖頭。

難道衍行雲是不怕生的嗎?半年前工作人員在幫他脫衣他的怒吼,那天在屋子裏看見那細瘦的身體在掙扎著不顧被針划痛地逃開,龍兆平以為他是不喜歡讓人碰的,現在卻黏得這麼緊,不難受嗎?

悶了口氣抱在懷裏的身體直接起身,龍兆平把他拉起,身高只到下巴的位置。

「你幾乎沒什麼重量,多少吃個早餐吧?」

龍兆平自破舊的沒什麼保冰效果的小冰箱中取出一條土司,拿了瓶牛奶,這樣也湊合著吃了。只是衍行雲吃得很慢,龍兆平都結束飽了他還在啃第一片土司,牛奶也沒見喝了多少。一大早起來氣色也不是挺好看,頭髮倒是柔軟很服貼,大概是那身蒼白顏色的病袍,真看不順眼。

龍兆平打算拿件像人點的衣服給他穿,雖然大號了點,總是比較好看。

沒料到屁股才抬起來,衍行雲有些匆忙,甚至是叫了出來。

「你要去哪裏?」音質里,藏着慌張。

龍兆平一笑,黑黑一團鬍子裏唯一的白牙齒:「給你拿衣服穿,你這樣子啊多像鬼來,一點人的精神也沒有。」

走到衣櫃前,好不容易找了件勉強適合的淡藍襯衫及卡其褲,龍兆平繞了回來,也不管衍行雲那自始至終啃不完的那片土司還有一半,遞了出去。

「來,換上。」

挺乖,衍行雲都照做了,換好后真是個帥男孩。

「沒想過回家嗎?」龍兆平問的時候明顯看到對方縮了下肩膀。

並不是要趕衍行雲回去,只是就這麼出來……肯定是沒讓他哥哥知道的,龍兆平知道當哥哥的心情,再怎麼討厭黑道,畢竟衍行風還是個當哥的,心再怎麼鐵也知道親情兩個字怎麼寫。

衍行雲盯着地板搖了搖頭。

「你認識我嗎?你相信個陌生人?」

衍行雲微微抬頭,不知是不喜歡說話還怎樣,他拿起擺在亂一堆的桌上的紙筆,寫:「我見過你。」

「你要我通知你哥嗎?」

默不作聲了。

「好吧,讓你留在這兒想想,我今天有幾個地方要面試,冰箱裏有些吃的你餓了就拿,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事馬上聯絡我,知道嗎?」

衍行雲點點頭。

在離開住處前,其實龍兆平心底有了打算,那家裏的一堆醫生那樣不把他當人看一樣的手段,任誰體會了也怕,倒不如離開那可怕刑場避避,只是衍行風那兒比較麻煩,說什麼他怎麼也不可能放任著親弟弟不管。

但龍兆平不知道,戒毒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要壓下一個人的毒癮發作就必需如此,就因為這點,所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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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錶,都七點多,不知道那小傢伙吃飯了沒有?

龍兆平買了兩碗麵食,和往常一樣抄著小路走。今天的面試都還行,也是找些送貨的工作,有一個是明天確定去上工的,卻也沒想到搞到這麼晚,家裏可還有個人在等啊。

家……

龍兆平微微一笑,步子走得更快,走到轉角時不知被什麼給跘了下就往前撲去,大跨步了兩三尺,袋子也晃出去面就這了撒出來,他怒了地往後一看,幹嘛,流氓啊一大群。

「小子你走路不看路啊!」站在最前面那個還沒穿上衣,刺青露得一身,一臉粗夷長相一看就不是善字類,後面那幾個也沒好到哪去。

龍兆平突然想笑,這搞什麼去了,拍電影啊跟那些爛情節一樣遇上,想不到還真有這種事讓他給碰見了,走這條小巷也走了上百遍還是第一次遇到,若不是巧合的話一定就屬人為,他犯過什麼得罪誰留鬍子到現在還沒人認得出他以前,只剩大叔一個熟悉的。

大叔不可能這麼無聊開個遜死的玩笑,那麼……

也只有那個人了。

「高岳昌在哪?」

「小子找死啊!敢用這語氣說話媽的不扁死你!」

也不過一句莫需有的問話,讓龍兆平更肯定,這群人是誰找來的,二話不說身體挪上拳頭就跟着出去。

後面那些流氓看見了還不上,一大群涌過來,龍兆平一個掃腿讓兩個跌在地上,再幾拳就解決三個,許久沒打架,高中時代成群結黨還是沒浪費過時間,他可是那時當老大的一天打個三場也不為過,說了不是好學生,想不到當個二等學生也可以在這方面學以致用。

越打可越興奮起來,龍兆平出手越重,手上關節都有血了,不過那紅色才不是他的,還得往身上抹去那噁心。

沒想到的是有人抄傢伙出來,他一個不注意就被揮了一棒子,打在肩頭上,想不到一個偏就全部偏了,才捂個肩頭什麼人都泄恨般打上來,剛才的優勢好像不曾有過,龍兆平都倒在地上任人踢還不哼聲,讓人以為是死了還是暈了。

一道沉着又清爽的聲音:「停。」

什麼熱熱的液體流在額頭上,龍兆平看不清,全身痛得哎不出聲音。暗巷裏沒什麼燈光,有個人影黑黑的走過來蹲下,瞧着他看,他卻是看不見都被什麼水給遮上,熱熱的有着腥味的水,還是血?

「平,你過得不很好的樣子。」聲音里充滿可惜,口氣一點惡意也沒有。

但只有龍兆平知道,這人啊不過是笑面虎一隻,對你笑的時候多有誠心誠意,背地底卻不知道偷偷設計你往死里牽引去。

「死狐狸你還沒死啊。」是真的虛弱了,但也漸漸看清眼前,就那開懷的微笑讓妹妹着迷的要死什麼錢都幫他借了設公司再拿了錢拍屁股走人!不用說看到本人,那高岳昌三個字看着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狐狸笑了,一副擔心樣還不把龍兆平給噁心死。

「看看,你以前多好氣色多好風光,怎麼變了個猩猩臉,都給鬍子遮醜了。」

高岳昌扶起還倒在地上的龍兆平,表面上看是沒什麼,手勁卻是發狠的往方才被打的傷處死死按下。

「啊——」龍兆平眉毛都打結。

「不好意思啊,我太笨手笨腳了。」還是那笑,戴着無框眼鏡說多斯文就多斯文,是任何人家看了都喜歡不已的。「但,你不也打了我,扯平吧?」

料不到還有力氣,高岳昌自豪的樣貌隨即被揍得偏了一邊,眼鏡飛出去,擋在眼鏡下的就不是斯文了,那還比牛頭馬面更陰森恐怖。

「你,下輩子等著當畜生!」

「呵……」又笑了,又變成了所有人都喜愛的那張臉,高岳昌站起來,頓了頓,忽地狠狠踢了幾下龍兆平的肚子,內臟爆裂的痛苦,他捲起身體大力咳著。

高岳昌整了整儀容,無比親切的聲音:「好吧,今晚就這樣吧,免得你回去如宜看了心痛,我也不舍她太激動。」

「……」

「你說什麼?」高岳昌湊近。

「我說,你這輩子定是投錯胎,你原該是畜生才是。」咬牙說完,龍兆平冷汗直流。

「是嗎?那麼你被畜生痛打,你是什麼?」高岳昌不怒反笑。「平,我過得很好很好,我就要結婚當駙馬了,可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晃啊,不然你的小命只一條,如宜的命也只那麼一條啊。」

龍兆平哼了聲,聽着腳步聲漸漸遠了,不禁回憶。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高岳昌的印象還成啊,人才是人才,沒見過待人這麼和善的,還變得真多,已經知道怎麼拿人命威脅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唉……如宜,你真是瞎了眼選錯了人,那不是羊而是狼。龍兆平也不禁替那即將嫁給頭狼的女人嘆息,還得葬送幾個人才甘心啊?

不知用了多少意志力,撐到家門口,龍兆平連拿個鑰匙手都是抖的。

但,還是鬆了很大口氣,總算是到家了,還在想,不知道衍行雲吃飽沒有,面可是被打翻了,希望他不會被嚇到才好,那樣脆弱的人……

一進屋,龍兆平傻了。

原就不大的房間,廚房客廳卧室三合一頂多再加蓋了間廁所,小小的空間亂得可以,但龍兆平不是被東西雜亂而嚇到,而是被人嚇到。

衍行雲還是穿着早上他換的衣服,只是,血染了。

不只是衣服,他整個額頭也是紅色一條一條流到了臉上,都是血還滴到了地上,他還不夠繼續將頭撞在牆壁上,一麵灰白灰白的壁上也都是血,十指手還一直猛抓着摳著牆,表情甚是痛苦無法自拔。

「——衍行雲!!」龍兆平大吼一聲,立即衝過去阻止。

將那瘦弱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裏,那身體正在猛烈的掙扎,龍兆平咬緊牙忍受剛才被打身上的傷處被衍行雲的動靜給撞上。

慌亂之中,他拿起手機按下快速鍵撥了個號碼出去。

「大叔!大叔!快接電話啊!啊——」

衍行雲咬了他,在胸口的地方。

還是忍住,直到龍兆平聽鈴聲聽得煩了,胸口上的疼痛迅速減低下來。

衍行雲暈了過去。

龍兆平丟下手機,一轉身一撐口氣就將小身體給背在肩上,自己的身體也是疼痛難當,但沒有辦法,如今要是倒下,他們倆可能都死在這裏沒人發現。

於是搖搖晃晃來到街道上,龍兆平試圖攔下計程車,也許是他真的傷重加上背了個血人,那司機一看還吼了嫌棄:「哎唷!人客你這樣誰敢載你啊!」

說完就開走,一輛輛經過都是這麼說。

「操!」龍兆平大罵一聲,就往醫院方向走去。

平時花個二十分路程走到的醫院,今天顯得特別長遠,他眼前越來越模糊,卻還是頂住再次背好衍行雲,不時輕聲說着:「放心……我們快到了,真的,我們快到了……不要睡著了……」

即使知道衍行雲根本是沒辦法回答他了,龍兆平還是重覆不停地說着。

用着不敢吵鬧的音量,輕輕地說。

路上有行人,看了如此也不敢上前幫忙,還以為是看見瘋子。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當初,龍兆平被父母趕出家門時,他本想做些什麼解釋,說出一切都是高岳昌的錯,假用妹妹的名義去向地下錢莊借錢,又逼着妹妹去墮胎,他為什麼會去當三級片演員,還不是將妹妹的債給背在身上。

——哥!不要說,不要說……爸媽會知道我孩子沒了的事,拜託!我已經不孝了,不要更不孝了,哥,你會答應我吧……

漂亮的妹妹,精神狀態都已開始出現異常,他能怎麼做?

父母已經煩惱到極限又爆發了他的事情,父親是多麼正直的人,龍兆平可以打架打得正義就是不能蹺課不能學壞,打架也要打在對的事情上,父親是如此包容他他卻去當什麼?

不然,有什麼方法可以更快掙到錢?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如宜躲在一旁那雙眼看着他,裝着祈求裝着痛苦看着他,卻什麼也沒有說。這樣就好了,就讓所有不孝的名全背在他身上好了,這樣,妹妹就可以幸福,什麼都無所謂了。

這些,龍兆平都撐過來,現在有什麼不可以?

他還是個有一雙手一雙腳的人,什麼都沒少,有什麼理由可以不跟從前一樣堅強?

何況,醫院離家也不過二十分鐘腳程,就快到了。

看,一棟白色塔就在眼前,龍兆平笑出來,往上一微跳,企圖將衍行雲弄醒。

「衍行雲,快看,我們到醫院了,沒事了……」說完,龍兆平就倒下去,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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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龍兆平只感覺嘴巴特別干,伸出舌來舔舔卻是越糟糕,唇大概裂傷了吧?鐵鏽味道重得很。眼睛也睜不太開,腫腫的好像已經眯得像線一般粗細,翻身欲起,全身軟趴趴的,胸腔那部分痛得特別不明顯,抽抽搐搐時疼時不痛,挺怪的滋味。

坐在床上,他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病服,屁股光溜光溜的,一件薄薄的病衣下什麼也沒有,裸的,卻沒很在意。

就這麼在只他一人的房裏坐着,呆了良久。

衍行雲……

突然間想起了這麼一號人物,龍兆平站起來捂著痛處走出房門,病院人不多不少,不想引起別人注意,龍兆平自顧自地貼著牆慢慢走,突然想到,衍行雲哪號病房?

頭突然痛得可厲害,停下,再走個三兩步,又停,他有些惱,也不耐煩,氣喘虛虛,真沒想過發出的聲音啥時變得弱起來。

「請問……衍行雲住幾號病房?」隨手擋下的護士,有些害怕地看龍兆平,當然,被不少人打想必此時的皮相不會好到哪去,新傷加上大把的鬍子,怎麼看怎麼也比衍行風哪人還像個黑道人物。

龍兆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瞪的來看,問句話問得累頭腦也爆炸一般痛,小姑娘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誰知,她竟不是害怕,提高着尖尖嗓子:「你、你不是三零一室的龍兆平?你助骨斷了還起來走動!快回去快回去!」順便揮揮手中的探病表,誇大了動作。

「小姐我沒事的……你就告訴我衍行……」龍兆平料不到,一個高大的身體也許是趁他正疼著走了神也許是專註在跟護士商量,就這麼靠過來,拉起他的手臂搭在一厚實的肩膀上,他媽的被車輾過大概就是這樣,去他老天的痛!

龍兆平險些罵了,他整個人被扶貼在人肉牆上,掛着多像只猴子,看過去那多事人的臉,挺個英俊樣,這不是衍行風是誰?

「這是我朋友,我帶他回房。」

不愧是有俊男的本錢,護士小姐眼睛放射幾倍高的光芒,「目」送他們往回頭路走去。

「衍行雲呢?」

「他沒事吧?」

「他頭上有沒有包紮好了?」

「有沒有人照顧他?他醒了嗎?」

路上,龍兆平是知道自己胸部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才是,平常他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向來皆如此,但也不知怎生,一顆心臟就吊在空中,一直問一直將眼睛瞄到衍行風漂漂亮亮冷冷淡淡的側臉上。

冷淡的那人卻只拖着他走,什麼也沒說,不過臉上的那冰凍人的鐵青,益發嚴重,看得出來超級不爽,不過龍兆平沒理會到就是。

回到病房,還在問,不聽到答案就不死心一樣,什麼時候龍兆平一個頂天立地大男人變成婆婆媽媽。

卻還沒察覺,這樣的關心,如此綿密,問里全是衍行雲,如此忽視了某個人。

「你很煩。」衍行風冷冷說,突然拉進了距離,跟龍兆平的四目對視起來,又繼續低溫度毫無感情,像是在打發人一樣問:「這次你要多少錢?」

不說話了。

龍兆平瞪着,用腫漲可笑的眯眯眼瞪去,眼裏卻沒有怒,他也不怕這永炎堂堂主高高在上地俯視着隨時殺得死的東西,被人看不起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最要不得的是自己也看不起自己,那種事,龍兆平不會做的。

沒有諂媚的笑容,很平靜地回答:「你能給我多少錢?或者說,你覺得親人安危的價碼是多少?」

反倒是衍行風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才明白龍兆平里的話中有話,充滿怒氣地整個原先蒼白的臉也鼓得憤紅。

——你的意思是,我將親人的命拿來估價?!

不簡單,不簡單,衍行風瞬間認同不可小看這隻猩猩,還是只這麼丑這麼愛錢卻更愛和錢字撇清關係的猩猩!

「我當衍行雲是朋友,我有那權利問,他現在怎麼樣?」無視於衍行風鼻孔快噴出火來,龍兆平一邊捂著自個兒的胸腔,抽痛的感覺讓他冒出冷汗也硬是要站起來,站起來了卻是曲著身體像個老頭一樣。

不過這樣起碼好了點……他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矮人一截。

衍行風眼球就定在同一點沒移動,死死地瞪呀瞪,吸了幾口氣又吐出,像是在忍着什麼卻不吭聲,好難得了才說:「行雲沒什麼大礙,皮肉傷。」

就這樣。

什麼也捨不得再說。

龍兆平又問:「他的毒癮怎麼來的?」

雖然是掙扎了會兒,龍兆平還是問了,明知道跟古爺是脫不了什麼關係的,但還是問了。龍兆平不是聖人,這也是所有人的通性,有誰會希望自己就是個造禍的兇手?何況……對方是衍行雲,是個聽障。遇到了即使會幫——可那罪惡感一落到了頭上的那刻,是比任何事還難受,只要自己不是造事的源頭,會好過一點的,會好過一點的……

有這樣的想法真是窩囊,徹底的烏龜。

但,龍兆平在問這問題的時候,真是這麼想,早就說了他不是個聖人,當然也會害怕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尤其現在衍行雲受了傷,真不想再體會一次求助無門的經驗,每個人都拒絕了他和正在流血的衍行雲,那下次呢?

會不會有下次?

下次再發生雷同的事兒,醫院還能用走的到達嗎?

原來,原來也不過是擔心衍行雲這個人,而不是膽小逃避。

衍行風不是笨蛋,當然不會將自家的事透露出去。

何況,他信這隻猩猩嗎?當然不,有什麼理由要去信?

但這回猜也猜不到,衍行風——永炎堂堂主,剛滅了個幫派的黑幫頭子——衍行雲世上唯一的親人,真的當了笨蛋。

「你不能有點常識?毒癮不就施打毒品而來?」

龍兆平咽了口口水,再問:「誰打的?不可能是你吧?」

衍行風一挑眉,要不是龍兆平的語氣是肯定的問句,他掏一把槍出來掃射也不過份,如此的愛弟心切,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你知道永炎堂在黑道上是什麼地位嗎?」突然,像是離了題,衍行風背過身,身體既修長又高大,像根高高在上的柱子碰不著也模不得。

怎麼可能不知道?

永炎堂,並不是個新興的幫派,傳承了幾代歷經多少兄弟的血淚組成的勢力,誰敢小看得了?要命的不是其他小黑幫的畏懼,連白道也得敬佩個三分,永炎堂——在這充滿背信的社會,還存在着如此傳統、信義兩字為堂內的第一條條規的幫派,龍兆平在那黑白混沌不明的行業,總是聽過的。

但,現在他做為一號平民百姓,怎麼可能會知道?

所以,他回答「不知道」,沒為什麼,要勉強說個理由,就是不想讓衍行風知道他曉得的太多,而不能守在衍行雲身邊……

這樣的理由?

衍行風轉過頭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也是,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呢?舉個簡單的例子,若把黑幫全當成便利商站的話,那麼,永炎堂的地位相當於7-11,懂了嗎?」

真是簡單又明了,連三歲小孩也能懂。

「樹大招風,可是一點也沒錯,多少其他的幫派想取代永炎,有個幫特別明顯,不過別擔心,現在可一點心思也不用放在上面,呵……」衍行風奇怪地又笑了笑,明明就沒什麼笑點,他轉過身來走近龍兆平,扶着他歪歪斜斜的身體,硬是拉了他坐下來。

龍兆平雖然不願意,但坐下休息總是暢快點。

「死性子……」低喃了聲,衍行風跟着他坐在病床上。

「想要滅掉一樣東西,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找那東西的脈門,最脆弱也最重要的地方,永炎堂最重要的……就是行雲。」

雙眼發直,直愣愣地看着一臉平靜異常的衍行風。

「你……你不是堂主嗎?」艱澀地開了口,龍兆平好像漏了什麼忘了考量,好像什麼東西忘了忌諱,只想到半年前毛片的製作怎麼說的,那小孩子惹了什麼人要給他點教訓,完完全全沒有想到。

「我雖然是個堂主,但行雲才是操控這大局的人,他有那能力,永炎的生意和并吞小幫派的手段,全是行雲的命令,不過他的自卑和敏感讓他上不了大場面,這堂主當然是由我來接管。這事本沒什麼人知道,那虎頭幫也算厲害抓到了行雲,好不容易我才在幾天前毀了虎頭幫主,這才將行雲給救出來,怎知那幫主除了威脅之外,還給他打了毒品,長達半年。」

這事沒什麼人知道……

那麼,衍行風何必說?

「你信得過我?」龍兆平抬眼,距離稍稍與衍行風拉開了點。

衍行風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空氣差不多凝結,四隻眼睛沒逃沒躲的這麼望着。

然後,衍行風說了:「行雲信你,他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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