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火熱、親密,而且……讓人臉紅心跳!

采凡心兒慌慌,瞪圓了眼睛,看着近在眼前、堵住她唇兒的男人瞧。她的身子癱軟,腳下像踩着雲絮,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明明是唇兒被吻著,纖軀被鎖著,她卻覺得自己像塊置於烈火上的冰塊,涓滴融化,在他灼熱的懷裏化成一汪春水——速度竟是那麼地快!

他的攻勢來勢洶洶,在她驚愕的同時,靈活的舌尖已經竄入檀口中,恣意糾纏。

乖乖個不隆咚!這、這是在做什麼啊?

她慌亂極了,記得類似的動作也曾經躲在窗外窺見大哥和嫂子做過……哎哎哎,這種事怎麼會輪到她頭上?

她必須要緊緊抓住理智,才不會讓它們哄然四散,然後漸漸跌入恍惚的情境。

「放鬆點。」衛勛風低語,溫暖的大掌溜上她背,輕輕摩挲。

她似乎放鬆了些,但仍僵硬如常。難道說,他的碰觸令她難以忍受?

唇兒乍然分開,衛勛風抵住她的額頭,緩緩地張開眼——呃!

他必須要很誠實說一句話,他被嚇到了,真的!

「采凡,你……」他清了清喉嚨,摒去喑啞的嗓音。「你為什麼把眼睛睜那麼大?」

圓溜溜的大眼睛湊在他鼻前,恣意打探,任意且大方隨意,陡然和一雙靈目近距離對個正著,也是一件很嚇人的事。

采凡頂着有些暈陶陶的腦袋瓜兒,努力地瞪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他。

「我就是一直不懂,接吻的時候,為什麼不能張開眼睛?」采凡看他看得更仔細了。「難不成有什麼規定來着?」

衛勛風從話中聽出一點非同小可的語意。「你『一直』都在好奇?」

難道說,曾經有過誰和她如此親昵地接觸嗎?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他立刻覺得不悅極了。

「對呀,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為什麼。」上次向大哥虛心請教的時候,還被劈頭劈腦地臭罵了一頓。

雖然她的金頭腦常常浮現人生的十萬個為什麼,但這充其量只是害她被罵十萬次的導火線,根本不會有人因此稱讚她是天才兒童。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閨房私事?」衛勛風震驚地望着她。

最新的一個「為什麼」又冒出頭來。接吻算是閨房私事嗎?他們現在可是站在茂林里呢!

他震駭的表情,使她不得不老實回答。「以前,我常躲在棲鳳閣外,想拜託大哥一些事,結果就……看到一些奇怪的事、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說着,她的臉兒突然羞紅。

以前不覺得這樣做不妥,反正頂多是把大哥氣得蹦蹦跳而已,現在在他面前提起這檔事,奇怪的氛圍圈着她,她覺得有幾分不妙。

這種事……好像不該在他面前提……的樣子……

強烈的釋然,讓衛勛風幾乎站不住腳。

忽然間,覺得有點好笑。他怎麼會以為采凡和其他男人有過接觸?她的個性有幾分倔氣,除了他,哪個男人不卻步?

雖然知道不該,但好奇心還是支持着采凡問道:「既然接過吻了,那你接下來要讓我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嘍?」記得大哥和嫂子的動作總是「一氣呵成」,他應該也是這樣吧?

衛勛風的自制力差點分崩離析,這小妮子懂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多!

「不,我不打算讓你發出奇怪的聲音。」衛勛風緩緩地說着,眸神中有一股預言的味道。「起碼不是現在。」

在衛勛風看來,她似乎露出了一個頗為失望的表情。

「不過,關於你長久以來的疑問,我倒是可以給你解答。」

「真的?」她一臉歡欣。

早就知道他最好了!任何人聽了會露出氣絕身亡倒地表情的問題,他總是義不容辭地給她答案,而且保證附贈笑容一個,簡直親切得舉世無雙。

她懷疑,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對她生氣的時候。

心頭有種暖洋洋的感受,她似懂非懂地意識到,他一直都在呵護着她,像春風,柔柔地包圍着……

采凡又興奮,又有種不知名的羞怯。「你要怎麼解答?」

他笑得有幾分邪氣,宣佈道:「我們再接吻一遍——不閉上眼睛,但你不能一直僵著。」他的食指輕撫她的唇瓣。「只要順着感覺走。」

「然後呢?」灼熱的指點在唇上,似乎有種異樣的電流炸開。

「然後你就會得到解答。」他的語聲愈來愈小,最後的嘆息凝入她的檀口中。

這樣,她就會自然而然心領神會嗎?

采凡看着他墨石般的黑瞳近得倒映出她不知所措的模樣,她身子一僵,卻隨即被他輕如薄羽的撫觸化去。

「采凡,放鬆一點。」他輕笑着。「我不會吃了你。」

他的笑容如此貼近,近得連胸腔的微微震動也傳遞到她心間。沉沉的笑聲化解了不安與緊張,她迎向了他的唇。

一開始,看到瞳中扭曲放大的自己,她有一點點想笑,不知道自己也有這樣驚慌的時候,下一刻,他驚猛的攻勢就像海浪,把她推向無法思考的邊緣。

什麼睜不睜眼的問題,都被他灼熱的唇舌席捲而去。采凡顫巍巍地迎向他,沉醉在他的氣息之中,無法自拔。

他的吻持續了很久很久,所以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采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才終於知道,啊,原來吻會醉人,是因為醉在他的氣息里,她才會不知不覺地閉眼陶醉。

陶醉在他的氣息里……☆☆☆

「銀兩不必計較,儘管用上好的葯給他治傷!」

升遠客棧的上房裏,鎮日傳來裊裊葯香,三天兩頭往裏頭鑽的大夫更讓打尖的旅客與跑堂的小二懷疑,裏頭是不是住着個行將就木的病老頭?

誰也沒得到過解答,那上房的門扉總是閉得死緊,大有擅闖者死的隱隱殺氣。

半刻鐘后,一位年老的醫者提着藥箱,走出房門,衛函禧赫然出現在小二面前。

「派個人上藥鋪子抓藥去,煎好了再端過來,葯湯放門口就好。」

他施施然地回到上房,沒注意人們好奇打探的眼光。看到正運氣療傷的中年男人,他不禁笑了,思緒飄回到幾天前——

顥城大街上。

一個破衣爛斗笠的男人緊緊揪住他,臭氣薰得他難受至極。

「我叫你看仔細點,有沒有見過這個人?」骯髒的手指與滿布污垢的指甲下,抓握的是一張已然發黑的人像繪圖。

他定睛一看,再看,抽了一口氣。

「你要找這個人?」心思已經轉了幾轉,衛函禧偷眼覷他。

從這男人暴戾的神情來看,衛函禧知道,此人和畫中之人一定有仇。

這真是太有趣了!

「你知道他在哪?」

「我們到一邊去說話。」他隱隱嗅得到,一個反敗為勝的好機會已經來臨。「你好像傷得很重,是畫中之人傷你的?」

「他讓我一無所有,我非找他填命不可!」

此言一出,衛函禧沒想到要問及其他,只是笑得很開心。

那笑容從幾天前在大街上到幾天後的客棧里,都不曾收住。

如果讓君府的人知道,「正牌的衛勛風」在外頭結了個大冤家,人家喊砍喊殺的要他償命,那會如何?

搞不好,他和君采凡的婚事就吹了;到時,還怕沒有他介入的機會?

一思及此,他愈笑愈開懷了。☆☆☆

持續追索幾天,辛霸的行縱始終成謎。

午後,衛勛風待在房裏,將所有遞送過來的片段消息逐一排開,側首思索著。

可靠的消息指出,辛霸的確是進了顥城,但也是在顥城徹底失去了蹤影。

這意味着什麼?難道說他因為傷重、已經死在什麼地方,只是沒被發覺?抑或是這裏有他的黨羽,那些人藏起了他?

但是,黑水寨的人都在牢裏,等著老大辛霸加人被逮的行列,照理說,他不可能有援手。

那麼,他為什麼平空消失?

這時,一個君府的下人來報信,要他到大廳見君老夫人。

「你來了這麼久,也沒跟你好好聊聊。」衛勛風現身後,君老夫人爽俐地招呼。「今兒個衛函禧不在,采凡也被我支開了,咱們談一談。」

她心裏一直有很多事想問衛勛風,苦於沒有機會開口。

如今,良機難逢,她問起八年來的遭遇,衛勛風沒有隱瞞,在她關切的目光之下,將這段時間內的作為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你成了賞金獵人?」君老夫人聽畢之後,驚訝地開口。「不會就是衙門常常求助的那位『風』吧?」

他的代號「風」在衙門與罪犯之間流傳甚廣,沒想到君老夫人也聽說了。

「正是。」

「好!我果然沒有錯看你的能耐。」她微笑着,為十多年前便犀利非凡的眼光感到自豪。「把采凡交給你沒有錯,你不只讓那小妮子服氣,更可以帶給她幸福!」

「老夫人。」就在這時,君設陽的貼身親信燕石走了過來。「屬下有事稟報。」

他原本隨侍在君設陽身側,但自從君設陽有了雲澤公主之後,他便常常被調去跑外務;而他目前手頭上的任務是——監視「衛勛風」,即衛函禧。

「有話就直接說了,這裏沒有外人。」

「老夫人,我們發現,『衛勛風』最近常常出人升遠客棧的上房。」

「哦?」君老夫人抬起眼睛,猜測道。「是買了個姑娘安置在那邊吧?」

「應該不是。」被派去監視的人仔細觀察了好半晌才敢回報。「那上房裏每天都有醫者進出,幫忙抓過葯的小二哥說,方子都是些去瘀、治傷、補氣、活血的葯料。」

「哦,那可稀奇啦。」君老夫人心裏雖覺得奇怪,但也說不上來哪兒怪。

倒是衛勛風聽着聽着,心裏打了一個突。

去瘀、治傷、補氣、活血?這些都是療傷——療內傷的葯啊!

若非受了嚴重的內傷,誰一次用得上那麼多葯?

「容我打個岔。」衛勛風心裏有個猜測,雖然荒謬,但他從不妄加推翻自以為不可能發生的事。「你們每天都監視他?」

燕石點點頭。他知道這位采凡的師父。老實說,他對未來姑爺的好感還遠不及眼前這個人的一半。

「我怕他做出不該做的事。」畢竟,讓衛函禧留下來也不是沒有危機。君老夫人簡單地解釋。「怎麼了嗎?」

衛勛風直視燕石。「我想知道,在顥城裏,他最近跟誰有過接觸?」

「頂着將軍用姑爺的名號,與他有過接觸的人自然不少,都是來寒暄問好的。」燕石的語氣有幾分譏誚,不怎麼欣賞「衛勛風」。

「有沒有特別一點的人?比如衣衫襤褸,或行蹤怪秘?」

「這麼說來,好像有一個。」燕石想了想。「幾天前,他在城裏給人撞了一把,反而偕同對方溜了個不見人影。」

「那是什麼樣的人?」

「那人可狼狽了!一身臟臭不說,還怪形怪狀,一頂斗笠蓋住大半邊臉,拿着好像畫了人像的臟紙頭到處問人,還直湊到衛公子面前。」

特徵吻合!

衛勛風一彈指,幾乎可以當場確定,找到了失蹤好一陣子的土匪頭子!

消息指出,辛霸就是以斗笠掩飾容貌、以人像圖探聽他的行蹤。大概是監視衛函禧與辛霸的兩方人馬都有過不大不小的疏忽,才漏了這一條線索。

這下可好了,辛霸與衛函禧搭在一起,一個跟他結了仇、一個從小看他不順眼,合著是歪打正著,所有好戲全都湊在一塊兒。

怪不得那一天,衛函禧會喃喃地說着:好戲就要開鑼了!

燕石告退之後,衛勛風霍然站起身。

「怎麼了嗎?」君老夫人從剛才就察覺到他神情有異,連忙問。

「我找到懸賞中、黑水寨的寨主辛霸了。」衛勛風把挑了黑水寨,卻獨漏寨主未逮著的事兒,說給君老夫人聽。

「辛霸脫逃之後,一路追蹤我。衙門再度貼出懸賞令,但我知道,辛霸撐到這時是為了找我報仇;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一定得要我將他逮捕歸案,才算了結。」

「如果真是衛函禧看了繪着你的人像圖才藏起他,那豈不是想借他之手,把你除去?」一思及其中細節之後,君老夫人簡直勃然震怒。

她沒有想到,衛函禧不只敢冒名撞騙,還敢謀人性命!

衛勛風雲淡風清地笑了笑。

「無妨,我可以收拾辛霸。」

☆☆☆

無意中讓燕石指點了一個方向,衛勛風不動聲色地潛往升遠客棧,確認了衛函禧藏在裏面的人,的確是辛霸沒錯。

君老夫人交代過,別在升遠客棧收拾他。客棧位於市集中心,人來人往,為免傷及無辜,還是讓辛霸依著衛函禧給的線索,尋到君府來。

君設陽秘密地遣動人手,不著痕迹地把所有人從衛勛風住下的院落附近撤開,給他一片展拳弄腳的空間。

衛勛風沒有異議。他向來偏好以逸代勞的戰術,只是叮嚀:務必多幾個人手將采凡看住,才不會讓她到處溜達,誤闖了禁區。

在他守株待兔的第三個夜晚,靜謐之中終於有了細微的騷動。

徐涼的夜風帶來衣衫振動聲,衛勛風仰卧枝幹上,看似醺然欲睡,其實正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四周。

當黑袍男子立定在樹下時,他的耳朵已經比眼睛更早捕捉到他的存在,全身立時進入警戒狀態。

「衛勛風!」虎吼聲炸起。

「別來無恙。」他微笑着,舒展的身姿將力道蘊藏得極為隱密。「辛寨主。」

「少跟我打哈哈。」辛霸顯然沒有寒暄的閒情逸緻。「今兒個我要你納命來!」

他怒視着樹上從容瀟灑的男人,恨他仍保持一派的悠然自得,他卻不敢鬆懈。

三個月前,整班黑水寨就是被衛勛風這副模樣所騙!

那一天,他施施然地來到黑水山,仰躺在大樹上,以玩笑的口氣說要剿下黑水寨,給衙門的官差立個功勛的機會,根本沒有人把他的話當真。

沒有想到,他工夫當真了得!他赤手空拳擺平了黑水寨里所有的人,聞訊趕來的官差,接手做的僅僅是把人犯往囚車裏帶。

見他銳不可當,負傷的他只好從地道先逃了出去。

原本想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後來才發現損失比他想像中更嚴重,黑水寨全軍覆沒,所有黨羽被擒,他一個人留下來,當個沒有手下的寨主有個屁用?

是衛勛風讓他一無所有。他要報仇,非要衛勛風填命不可!

辛霸握著刀,刀身因為他的恨怒而起了低沉的鳴響。

「辛寨主好像等不及了。」衛勛風懶洋洋地從樹上躍下。當他的雙腿立足於地面,指掌握住了佩劍,火爆的氣氛立即一觸即發。「那隻好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辛霸低吼一聲,揮着大刀,朝他衝去。

鏘當——

金石交鳴聲乍起,一刀一劍,在暗夜中擦撞出的火花。澎湃的恨意讓辛霸劈手就是重量級的一擊,衛勛風持劍格擋,漸漸推開了他的刀。

勢均力敵,兩人的鬥志根本不分上下,從地面上追纏到半空中。

有了這一層認知之後,兩人的攻勢漸發漸急,都想要速戰速決,怕拖遲了會不利勝算。

他們的目標放在擊倒對方,於是劍法愈使愈快,防守卻逐漸疏漏;只要露出破綻,哪怕是一丁點兒疏失,都足以致命。

衛勛風身經百戰,對此有太深刻的體認,他全心應戰,誓言要把黑水寨最後的餘孽緝捕歸案,但是,偏就是有種奇特的直覺牽引他回首。

好像……在灌木叢中,有什麼正在匍匐前進著。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師父!」一張白皙美麗的俏顏霍然出現。

衛勛風心神一驚,當真回首,瞧見采凡正在灌木叢間看着他。

辛霸也轉過頭去,瞧見嬌小的不速之客;衛勛風清楚地看到他咧開了笑意,眼神滿是算計。

采凡有危險!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擊中了他。

該死的!這種時刻、這種情況,采凡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得保護她、設法保護她……

衛勛風這一分神,辛霸的大刀便毫不容情地掃了過來。

唰一聲,他的右臂便劃出了一個血口子,血流如注!

☆☆☆

「師父!」采凡大聲驚叫,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血從半空中滴了下來,一大滴一大滴的,灑在地上像艷紅的牡丹花。

辛霸露出野蠻的笑容。他知道衛勛風是右撇子,刻意劈中他的右臂,讓他無使力處,如此一來就可以爭取時間,挾持灌木叢中的少女以增加勝算。

「采凡,走,快走!」衛動風同步識穿他的計謀,大聲咆哮。

「我……」采凡瞪着眼前的情景,因為沒有預料到會見到這種情景,而顯得有些獃滯。「走?」

「走不了了!」辛霸倏地往下俯衝。

突然間,劇痛傳來,鮮血沿着辛霸的手臂流下,辛霸忽然發現他的肩膀被掐穿了!

他驚愕地回頭看着衛勛風,而衛勛風完全了解他的驚愕,卻堅持下手。

他反手猛擊衛勛風受傷的右臂,讓他鬆開手。辛霸疼得幾乎站不直腰,他衡量情況,在發現兩方都負傷、知道自己討不了好的時候,疾逃而去。

采凡站在灌木叢中,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衛勛風右臂染紅,來到她面前。

他的表情凝肅,直瞪着她看。

「我……」她發現,她想要說些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我……」她想要解釋,但在看到他的表情時卻把一切都忘光。

「難道你娘、你大哥,都沒有叫你不準過來我住下的地方嗎?」為了擒下辛霸,整個君府悄悄地陷入戒備之中,他特地要人看着采凡不得有誤。

若不是她刻意避過了那些人的注意,怎麼可能到得了這座院落?

「我……」采凡駭然。

她以前怎麼會以為,他永遠都沒有對她生氣的時候?

喔,瞧瞧他現在的表情,他好像想殺了她!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衛勛風一步步地逼近,表情愈來愈凝重、兇惡。「辛霸差點……」

他沒有辦法完整地說出一個句子,形容采凡可能遭遇的命運,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當他看到辛霸瞥向采凡的眼神,充滿算計與傷害的意圖時,他的心像被人扯住。辛霸差點……差點就對她下手!

然而,話聽在采凡耳里,卻變成另一個語意。

「那個人是辛霸?」她聞言,怒氣幾乎立刻就沖了上來。「我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辛霸?又怎麼知道,你們今晚要在這裏對決?」

她誤以為,他是要怪她讓幾乎成擒的辛霸溜走了。

看着他負傷的右臂,采凡心裏其實是難過的,偏偏嘴硬地說道:「你明明說過,要讓我當你抓辛霸時的助手,一起將他擒住,結果你卻偷偷收拾他!」

她在說什麼?她好像在暗示他私自行動、獨攬功勞。

她知道他不是這種人,她也不是跑來跟他吵架的,但是卻收不住自己的嘴巴。

「再說,我娘是不准我亂跑,但你平空消失了兩、三天,就算是傻子跟獃子也會忍不住猜想你去哪兒了,何況是我?」

因為她嘶吼的話語,讓他緊鎖的眉心消去幾縷波折。

「我是因為太久沒見到你,才背着那些人的耳目,偷偷跑來見你。」她愈說,心裏愈委屈。「沒有人跟我說為什麼不準亂跑,只是有人看着我不放,我心裏好奇,想找你問個仔細,卻不小心撞見你和辛霸過招,害你失去了逮住他的良機,難道這樣也算我錯了嗎?」

剛剛見到的那一幕終於讓她猜到,這幾日老是有人看着她、不讓她上門來找他的原因。就是因為辛霸要上門尋他晦氣吧?他們才不許她見他。

衛勛風的心已經開始融化,兇惡的表情漸漸褪去。

「依我看,這都是你的錯!」淚流的衝動愈明顯,她就愈嘴硬。「要不是你處處隱瞞,我也不會誤打誤撞地在這個節骨眼兒闖過來。這都是你的錯!」

她雖然句句指責他,一口咬定眼下的情況是他自作自受,但語間不經意流露的在乎,卻讓衛勛風感到一陣陣痛楚的甜蜜。

我是因為太久沒見到你,才背着那些人的耳目,偷偷跑來見你。

這小妮子等於是間接地承認想他呵!

衛勛風心頭一甜,正想上前去給她一個擁抱,一件空前可怕、空前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采凡,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君采凡,居然哇地一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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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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