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影

一轉眼又到了下班的時間，丁飛羽默默的收拾東西，然後看到Melinda推門走進來：「張雨還沒到？一起吃飯嗎？」張雨對於天天參加丁飛羽主講的課程沒什麼興趣，又不好公然在課堂上睡覺，所以來得一直不怎麼勤快，今天下午又借故沒來。

Melinda在中都顯然沒什麼娛樂活動，對於一個年輕的美國女人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好在她很快就找了一個和她志同道合的人——張雨，張大小姐對於吃喝玩樂的前兩樣不怎麼在行，但是對於后兩項事業倒是頗有心得，所以Melinda最近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拉着丁飛羽和張雨吃晚飯，然後讓張雨陪着她消夜。對於她和張雨來說，這沒什麼，對於丁飛羽來說就有一些問題。按理說每天的夜生活都有兩位分別來自東西方不同風情的美女陪着，他應該感到很幸福才對，但是問題是，Melinda不用負責嘉星的具體事務，她只是名義上領導嘉星的項目組，實際上她的主要精力仍然花在美國方面，她在中都基本屬於渡假性質。而張雨則根本沒有工作壓力，所以這兩個人才可以在業餘時間盡情的玩樂。丁飛羽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他得控制培訓大綱，並隨時進行微調，還要分發項目模塊，最重要的是，他得讓這些模塊簡單到可以被手下人理解的程度。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帶領一群狼的羊是很幸福的，因為就算它什麼都不做，手下們也知道應該做些什麼，而帶領一群羊的狼就痛苦得多了，它不但得決定做什麼，還得讓羊們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做到什麼程度。丁飛羽現在就是這樣一隻痛苦的狼。

看到丁飛羽沒理她，Melinda也不意外，自己找個位置坐下來等張雨。她在Apocalyp可是貨真價實的實力派，不像Eli的影響力只局限在軟件部門，所以很快就從美國調來一整套VR格鬥第二版的設備專供幻境遊戲。有了專用的器材，張雨的工作就開始忙起來，她並不僅僅滿足於提高戰隊水平，有丁飛羽這麼強大的技術支持，她的夢想是成為專業的設備工程師，參與調試與安裝，這也是柳文爵希望的，自然對她大力支持。很可惜的是，柳文爵因為於鳳舞的離開，開始準備接受產品周期延長的事實，對資金調用控制就比較嚴格，張雨現在沒有辦法得到任何人員上的支持，只能靠王志斌他們這些戰隊成員幫忙。按說幻境VR戰隊的成員素質已經很讓遊戲界流口水了，不但是清一色的在讀大學生，而且都是大二以上的學生，其中計算機相關專業佔了一半。但問題是，國內的教育水平保證了這些人在畢業之前對各種實用性的新技術完全陌生，就算是計算機系出身，也只是學起知識來比別人快一點而已，這樣一來就苦了張雨，她得一個人解決大多數的問題，身邊沒有人可以研究，雖然丁飛羽可以隨時提供技術支持，但是他不可能親自去幻境現場指導，再加上嘉星的事也已經夠他忙的了，張雨大多數時間只能自己找資料，而她手上的資料大多是英文的，她英文又不好，還不能找人翻譯給她看——這些資料大多是Melinda偷偷給她的，屬於Apocalyp的商業秘密，雖然丁飛羽對這件事很不以為然，但至少張雨是很領情的。

過了一會，張雨匆匆趕了過來，她現在工作忙起來，業餘時間也就不那麼充足，但是每天下班來接丁飛羽還是必修課，一方面可以和男朋友在一起，另一方面，也可以期待一下Melinda帶來的驚喜，這個外國妞可是物真價實的富婆，張雨宰起她來心安理得，還能順隨問問VR格鬥中遇到的問題。

丁飛羽今天遇到了一點麻煩，正在苦惱進度的安排，每當遇到一個耦合度比較高的模塊時，分析員都會習慣性的頭痛，丁飛羽雖然是高級分析師，但是他得讓手下的程序員們容易理解，所以仍然需要盡量把模塊劃分得清晰一些。所以他乾脆表示自己今天沒空出去玩，讓張雨把車留下，她們兩個用Melinda的車先去好了。

張雨有些不願意，但是也知道丁飛羽最近工作壓力比較大，想了想也就答應了。Melinda對這個決定也沒什麼表示，兩個人和丁飛羽道了別，就離開了。

丁飛羽算了算時間，給楊惜文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不回家吃飯了。蒼月明她們倆個已經找好了一幢房子，但是現在住的人還沒有到期，她們這一段時間只能還住在丁飛羽家，丁飛羽雖然覺得在自己家裏還要穿戴整齊很不方便，但是看在楊惜文每天替他做飯收拾房間的份上，倒也能享受。而且很多時候，只要一想到回家后能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自己，丁飛羽的心裏就會有一種滿足感。

丁飛羽泡了一杯咖啡，拿早餐餅當晚餐，雖然不太應景，好歹效果還不錯，這箱早餐餅還是張雨聽說他喜歡麥麩口味，特地給他買的。科技園這邊的便利店是沒有這種小眾口味的，他下班后又沒時候去超市，張雨不給他買還真吃不着。

轉眼的工夫，天就黑了下來，丁飛羽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已經過二十點了，想來工作不是一天做完的，就準備收拾東西回家，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丁飛羽以為是張雨，直接用耳機接聽了，手裏還忙着收拾散落的紙張，結果聽到耳機中傳來的聲音，手一頓，打印紙散了一地。

大概半個小時后，丁飛羽的車東繞西繞的停在了一家咖啡店前，看着小小的門臉，丁飛羽一陣苦笑，推門走了進去。

店裏不大，也沒有幾個人，丁飛羽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直接走了過去。那個背對着店門坐的女人抬起頭來，和他打了個招呼，赫然就是藍葉。

咖啡店很小，品種也不多，丁飛羽沒敢試藍山的味道，老實要了一杯拿鐵，喝了一口，感覺除了奶味，也沒多少咖啡的成份。就放下杯子，看向藍葉。眼角瞥見穿着一身合體黑色西裝的王剛也走進咖啡店裏，坐到了門邊的座位上。從停車場事件之後，王剛就一直遠遠的跟着他，特別是丁飛羽陪着張雨在外面閑逛的時候，丁飛羽一直懷疑他只上夜班，因為他上班的時候，從沒有在公司看到過王剛。

開始的時候，丁飛羽很不習慣這種被人注視的生活，特別是當他陪着張雨和Melinda泡吧的時候，王剛總是在外面的角落裏老老實實的等著，讓丁飛羽很過意不去。不過後來情況大有好轉，也不知道是王剛想開了還是馬雅給他的活動經費見漲，反正王剛開始跟着他走進店裏消費，不再在街上吹風了。對於這個人的存在，張雨並沒有察覺，反到是Melinda很早就發現了，不過按她的說法，鑒於丁飛羽的確遭到了襲擊，所以準備個保鏢是必要的，不過從達拉斯調安全人員過來並不容易，特別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她還得找亞裔的黃種人，一時也沒有合適的人選，讓這個人跟着也聊勝於無，而且她也提醒過丁飛羽，王剛並不是一個人，他有同伴。

瞥了一眼王剛，丁飛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女人身上。藍葉一如既往的素色長裙，配上清冷的絕世容顏，坐在那裏有如一幅水墨山水，給人一種不真實的飄忽感，丁飛羽實在很難理解再世為蟲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神仙姐姐，他又不姓段。

藍葉慢慢的挪著杯子，眼神與丁飛羽一碰，又立刻移開，似乎在想些什麼。按說丁飛羽有這樣的美女在面前，她不說話正好可以養眼，問題是丁飛羽的眼睛最近有點審美疲勞，如果是某姐那樣的沒準能多看兩眼新鮮，對着藍葉這樣的極品也沒什麼興趣，再說再世為蟲擺明了對藍葉勢在必得，他瓜田李下的嫌疑還是要避的，要不是藍葉在電話里說得嚴重，他怎麼也得拉張雨做燈泡才敢來。

所以現在藍葉跟他玩深沉，丁飛羽就有點吃不消，心說您別啊，我這還一大堆事呢，您要找人陪着思考人生，我也沒那個工夫啊。看藍葉不說話，只好沒話找話：「蟲子還在店裏？」

這些日子他倒是沒忘記關心一下合作夥伴，有再世為蟲的公司撐著，藍葉的西餐廳技改動作很快，前幾天就已經開門試營業了，據說生意很好，來的大多是年青人，就為了體驗一把這個高科技走入生活的感覺。Aiden兩個人忙完這邊的事就趕回美國去了，在那邊自有丁飛羽委託的律師和他們商談合資的事情。再世為蟲做為合資夥伴，也派人跟着去了，他自己則還泡在天鵝堡里，只是沒事的時候出來和丁飛羽聊聊天，基本上就圍着藍葉轉，這次藍葉一個人跑出來，估計是瞞着再世為蟲的。

聽到他的問題，藍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微笑了一下，反問道：「你是在提醒我還是在提醒你自己？」

如果這句話是在qq上說的，最多也就是個比較曖昧的調笑，但是現在兩個人面對面的單獨說出來，就有些挑逗的意味了，丁飛羽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說起來，他和藍葉的男朋友是好友，藍葉和他的女朋友也是好友，雖說兩個人玩曖昧比較符合流行趨勢，但是無論怎麼說，都比較挑戰普通人的道德底線，至少丁飛羽還沒有那麼看得開。

好在藍葉並沒有給他翻臉的機會，立刻接着說了下去：「他說你是Apocalyp的第二大股東？」

丁飛羽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再世為蟲，心想這哥們還真是情聖，真一點秘密都不留啊，這件事不用否認，他只好點了點頭，看藍葉想說什麼。

說到這裏，藍葉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半晌才輕聲說道：「他想和我結婚。」

丁飛羽頓時變成了丈二的和尚，心想這都哪跟哪啊？正猶豫自己要不要說恭喜的時候，又聽到藍葉輕聲說道：「我不能和他結婚！」

「什麼？」丁飛羽愕然抬起頭來，看着一臉黯然的藍葉，他倒不是吃驚藍葉說不能結婚，而是吃驚於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關他什麼事啊？

藍葉看到丁飛羽的神色，慢慢說道：「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除非他不在國內發展！」

看着丁飛羽一臉迷茫的樣子，她知道和這個在美國長大的人說國內的商業環境有點麻煩，也只好給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因為一些原因，國內會有很多人不願意看到我嫁人，特別是上海，這對他的公司發展會有很大影響。」

「他自己知道嗎？」丁飛羽仍然覺得難以理解，但是他更關心再世為蟲的想法。

藍葉點了點頭：「他說他可以把公司搬到美國去，他還說已經開始這樣做了，很快他就會成為有影響力的國際大公司。」

丁飛羽皺了皺眉，他能理解再世為蟲為了安慰心上人說慌，但是藍葉並不是普通女人，這種話不可能騙得了她，而且藍葉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心裏想着，他嘴上隨口應付道：「他的晶片組技術很先進，前景不錯。」

藍葉微笑：「我們都知道，在市場上取得成功的從來不是最好的技術。」

丁飛羽很想說「那你更不用擔心了」，好在總算忍住了，同時微微有些吃驚，藍葉居然還知道這個？然後聽到藍葉說道：「他說他的合作夥伴是Apocalyp。」

丁飛羽差點咬着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