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陣營
紅狐說的可能沒錯，我真是個沒什麼追求的人。
習慣成自然，反正現實中就是這樣了——今天靈感一來，就開始碼後天娛樂圈生某驚天動地匪夷所思大事件，明天又扯兩句幾百年前，英國國王跟法國皇后是在現今哪個重要歷史遺迹滾床單……
誰能指望這樣的傢伙還有什麼追求？
所以，在遊戲里大腦空白地干坐了一刻鐘之後，我選擇了下線睡覺。
我記得明天是星期一，我還有篇題為《正史的騙局！西南秘境昭國遺迹寶藏的蹤跡探尋——第一支實地探險隊採訪實錄》的稿子要交。
……上帝才曉得那支探險隊在什麼鬼地方。
次日清晨，我趕完稿子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
我對版面操作的精準把握，整個編輯部無人能及，一萬三千個字，上下字數誤差不到兩百，穩穩噹噹地地交過去，連張圖片都不用給我補上。主編連嘆了三聲，果然讓你最後交稿是正確的，守時守量且質量還不錯，但是，絕口不提加薪的事。
不提就不提，索性我是沒追求過這些東西，回家之後吃了點東西，我就一頭鑽進了遊戲倉。
……
任務命名：十年的閉關
限定等級：無
信息描述：送翠煙門掌門尹筱雨，去見她的雙胞胎弟弟唐曉
任務步驟：2/12
任務坐標：隨機（偶遇）
任務獎勵：經驗254700，銀兩9000
任務難度：A+
第一步任務將尹筱雨送到客棧就算完成，結果早上我再去客棧一看，尹筱雨居然……居然病了！
我大概有點明白為什麼任務難度A+了。
這樣的尹筱雨，沒半點攻擊力，來個土匪我都得幫忙擋駕！
「系統提示：擊退刺客第二波，下一批刺客將在三小時後到達。」
「系統提示：擊退刺客第三波。下一批刺客將在六小時後到達。」
「系統提示，擊退刺客第四波。下一批刺客將在十二小時後到達……」
一整天的時間，我幾乎都是在瘋狂地打怪，而且還不知道，這樣到什麼時候是個頭，我現在覺得這不是個任務，是系統在整我。
實在忍不住了，最後我只能問耀唐求助：「漠哥，來一隊人，幫我做個任務。我一個人不行。」
接著把任務描述和目前的情況，都跟大漠孤煙直了過去。
「沒問題，我派人過去了。」大漠孤煙直回過來一封信件，「零崽，你先來無憂島渡口。主神召見各大幫會幫主會議，每個幫主可以帶兩個人，我叫上了幫里管財務的北薇，你也跟我一起去。」
「主神召見？又怎麼了？」我渾身酸痛，動都不想動，而且我對那地方，可沒什麼好印象。
「你還是來一下吧，應該是要討論新開門派的問題。」
……
我會場里，第一次見到了錦宮幫主，瀟瀟雨歇。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不討人喜歡的那類型，臉上的線條很硬，表情很是冷淡，他的身後還安靜地跟著兩個女玩家。
一個是我見過的，現任唐秀閣族長風淺雲，另外一個不認識，猜測可能是錦宮*月神殿族長月落烏啼。
三個人從進門到坐下，沒有跟任何人說話，但尚在交談各幫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下來。
與會的一共有三個大型幫會，十一個中型幫會，全部幫眾人數加起來佔了伺服器總人數的六成還有多。
所有人都到齊之後，柔依的身影慢慢地浮現在會議圓桌的中央，不再是我上次見到的那個白衣，而是半透明的身體，說出的話更是經過無數次優化處理的，歌手般的聲音。
「謝謝各位到來這裡，應該有一部分人已經猜到了，我們將會有一個新門派的開設，那個門派叫做翠煙門。」
跟上次一樣，非常的公式化，一開口沒有半句廢話，直入主題。
「翠煙門？」好幾個幫主都被嚇了一跳。
隨即都有點同情地看向大漠孤煙直。
柔依繼續說道：「之所以叫大家到這裡來，是因為開設的方式，我有必要跟各位詳細解釋。」
幫主們都點了點頭。
「開設翠煙門的方式是，伺服器合併戰。」柔依直截了當地說了下去，「也就是我們的地圖，將沿著邊界綿延一倍。這場伺服器合併是分勝負的，勝利的伺服器每個玩家，可以按照人頭，獲得一定的任務獎勵。」
「呃，這跟開設翠煙門有什麼關係……」一個幫主有點疑惑地道。
柔依開口解釋：「每個伺服器，現在都在決定伺服器陣營，宋方，或是金方。比如，如果我們選擇宋方陣營，那麼就將在選擇金方的伺服器里隨機一個伺服器前來合併，而對方伺服器開設的門派，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
坐在我對面的那位明顯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說……只有我們贏了，翠煙門才會開設，如果輸了，到時候開設的，就是他們那邊的門派？」
「是這樣。而且，他們開設的門派，會對敗自動敵對。這個後果，不用我多說大家也明白。」
在場各位都倒吸一口冷氣：「那麼，請問又是按什麼標準，來判斷勝負呢？」
「有三種方式。第一種是佔領模式，攻佔對方伺服器九大城市可以獲得勝利，第二種是殺戮模式，殺光敵對陣營，一共九十六萬六千八百名npc，算作取勝，第三種是奪旗模式，殺掉對方伺服器主神，並取得他的權杖即為勝方。」
「呃，也就是說這場戰爭，玩家在跟玩家打，npc也要跟npc打？感覺好混亂……」
「你說的對。這對於npc來說，是很重要的劇情，這是……他們保衛自己祖國和領土的戰爭。」柔依說到這裡，不自覺地低了一下頭。
我記得柔依上次跟我說過，大多數npc是不知道自己身處一個什麼世界里，這根本就是一個玩偶之家，一個並不存在的水晶花園，就是他們生存和希望全部的寄託！
而現在，這群人居然要為了一個不存在的祖國和領土而戰……
「那玩家和npc的戰爭會不會互相產生影響？」開始有人問具體的問題了。
「不會！每個伺服器的npc勢力都是平衡的。遊戲的主體是玩家，這次合併伺服器，分陣營拼殺，也為了滿足玩家對殺戮與泄，榮譽與追求的設定。這是，我們人工智慧的工作和職責。」
各位幫主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估計心裡都已經興奮地攢了一團火，準備大幹一場了。
然而，一直漠然地坐在一邊的瀟瀟雨歇，忽然舉起手來。
「主神大人，請問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柔依嗯了一聲：「當然，請講。」
「如果我們輸了，你會死嗎？」
……
瀟瀟雨歇的問題太突然，也問的太刻薄。
彷彿在空氣中有種很特殊的氣場形成，大家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柔依那一秒鐘能編寫幾百個任務的智能系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活活就當機了一下。
瀟瀟雨歇已經從柔依的臉上得到了答案，繼續說道：「既然，他們給了智腦這麼高的許可權和自由度，為什麼你們還要按照他們的規則來做事？」
「……」柔依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
「伺服器之戰里，npc是會死的！你們何必遵守一個，會將你們帶往死亡的規則？」
柔依的目光變得深邃了很多，身上是遮掩不住的悲哀和疲憊：「是的。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人工智慧本身代表的就是數據和規則，如果我們破壞規則，那就是破壞自己存在的價值。到那個時候，對於人類而言，我們這個群體就沒有用了，整個族群……都將會被毀滅。」
整個會議場落針可聞。
柔依抬起頭，恢復了往常的公式化和平靜神色：「我不想再多解釋！作更不願意把一本遊戲寫成倫理或科幻小說。所以，這個問題，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不過，真的很感謝你能這樣問，瀟瀟雨歇。」
我這還是第一次聽柔依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聽柔依說出一個「謝」字。
以前，我從來沒有把柔依當做一個人，對於我來說，她就是一塊拇指大小的晶元，但是現在……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迷糊的腦袋裡總感覺有根弦轉不過彎來一樣。
「離伺服器合併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希望各位能儘快決定陣營選擇，並最大限度利用規則準備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柔依的身影站的筆直，表情十分嚴肅，「739號智腦柔依，在此，拜託各位了！」
幫主們和她同樣鄭重地點頭應諾，這場戰爭對於他們來說，決定著以後新的合併伺服器霸權所在，如果柔依被抹殺並取代，不知道會導致怎麼樣的後果。
各大幫會都要考慮今後能在遊戲里的地位，和能獲得的利潤，所以，這群人沒道理不站在柔依一邊。
「104094，零度寂寞！」柔依等錦宮的人都出去之後，卻又把我叫住。
大漠孤煙直、北薇和我三個人都停了下來，我轉身看著柔依越疲倦的臉，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我想提醒你……別的玩家都只能等npc先起攻擊才能還擊，而你能做的，遠遠要比他們要多。」
我不帶任何雜念地點了點頭：「嗯，這個我心裡有數。」
「還有，其實，這個伺服器里，能主動刺殺npc的，不只是你一個玩家。」
「哦？還有誰？」我和大漠孤煙直同時問。我們都明白，我和那個玩家，可能是決定伺服器之戰最後勝利的關鍵。
「119527，紫憐悠。」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