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主神
伺服器公認這次門派競技最大的受益，是錦宮。
三大幫會鼎立的時代已經到此結束，一次門派競技，完全確定了錦宮伺服器第一大幫會的地位。
錦宮一時間人如潮湧，可以理解，就算在遊戲里，人也總有趨強避弱的天性。
至於第二大受益，自然就是耀唐了，很少在人前露面的錦宮幫主瀟瀟雨歇，特意在公共頻道向耀唐了祝賀，當然，大漠孤煙直也同樣做出了一份祝賀回應過去。
有歡樂相對就有痛苦，在錦宮和耀唐都一片慶樂的時候，以前一直宣稱自己是伺服器最強幫會的狼牙谷，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這次競技，狼牙谷一個冠軍都沒撈到，只能不停地在世界上謾罵錦宮用人海戰術壟斷門派競技，卑鄙破壞遊戲公平云云，不過，也沒多少人附和他們。
因為，任何人都可以罵錦宮的人海戰術，偏偏只有狼牙谷沒這資格，誰都知道，狼牙谷的玩家人數，比錦宮只多不少，這種世界罵架，只自取其辱罷了。
而且在唐門競技，我是親眼看著錦宮*唐秀閣的比賽，並沒有什麼刻意去壟斷什麼的意思，耀唐恐怕都比他們打的要更有組織一點。
「已經十二點多了，大家都要下線休息了吧？」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新手村狂歡了一番之後，大漠孤煙直站起身來，對他的幫會成員重重地一個抱拳，「今天，耀唐的各位兄弟都辛苦了，謝謝你們。」
耀唐的玩家都從打坐狀態站起來，朝著大漠孤煙直回了個禮，而我則在旁邊悲戚地啃著雞腿，看著小憐道：「唉，我們也很辛苦的啊，喉嚨都快喊出煙來了，結果謝都沒一個。你說是不是啊，小憐？」
大漠孤煙直聽到我的話轉過頭來，爽聲笑道：「沒錯，小憐小姐為我們加油助威也辛苦了，謝謝你。嗯……不如現在就加入耀唐，如何？」
一班色狼立刻流著口水起鬨。
「靠了，我呢？」我拿沒吃完的雞腿往大漠孤煙直臉上砸過去，毫無意外地被他閃避。
大漠孤煙直理直氣壯地白了我一眼：「你小子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敢這麼多話？要不是你，我打唐秀會打的那麼狼狽？非要我跟弟兄們現場揭穿你嗎？」
「啊？怎麼回事？老大，揭穿他！」
「揭穿他，揭穿他！」
好吧，我理虧……這群敗類！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就簡單總結一下吧。」大漠孤煙直雙手往下按壓了一下，耀唐的玩家們安靜下來，「下一次門派競技人會更多，大幫會的組織也會更全面，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得江山易保江山難，如果要將這個榮譽保持下去，我們要更加齊心協力，更加努力上進，更加……」
我突然覺得大漠孤煙直還有去做神棍的潛質，這麼無聊的官話，居然下面一幫傢伙還聽的津津有味，有的小雞般地直點頭，有的不時地嗯上兩聲，甚至有幾個熱淚盈眶地看著大漠作仰慕狀。這什麼世道啊！
「啊，啊，啊啾！」我揉了揉鼻子，面對大漠冒火的眼睛，擺擺手道，「呃，對不起，我感冒了，你繼續你繼續。」
不好！我眼前的大漠孤煙直，身上突然泛起了一陣陣的紅光，這重色輕友的傢伙居然開了屠殺，至於么？！
「給老子滾下線去，睡覺。」
「啊……」我又看到那陣恐怖的蛇形天羅地網，趕忙抓緊時間留遺言，「小憐啊，你趕快下線，別被猥瑣大叔欺負了呀~~~」
……
雖然把小憐一個人留在線上還真是不放心，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有些事情放她一個人面對可能反而不會那麼尷尬，反正兩個小時之內我是登不上遊戲的，索性卷上被子會周公去了。
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跟小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條清澈的桃花溪。
其實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碰到了遊戲里傳說中的仙女。
小憐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裙子，飄逸地坐在溪邊一塊大石頭上，柔軟的黑色長在空中翩翩舞動，彷彿一條條悅耳的音譜，她微微抬起精緻小巧的下巴，看著不遠處的群山霞蔚，驀然之間，是一方形容不出的飄渺柔情。
當時我正歡天喜地的，準備上前跟美女套近乎，也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隱藏任務可以撞下運氣，可是走近一看，卻見小憐眼淚汪汪地回過頭，直直地看著我，用那種我見猶憐的無辜語氣，怯怯地對我說了第一句話——
「大哥哥，我迷路了。」
我的腦袋當場就跟桃花溪邊的鵝卵石，來了個火熱的親吻……
從此，我就成了小憐的遊戲普及推廣員。
這丫頭居然從來沒有玩過遊戲，第一次進遊戲連坐標系統都不會用，所以才會經常迷路。我一點點地教她怎麼尋路，怎麼打怪，怎麼接任務，怎麼學技能，怎麼看屬性，怎麼加點，怎麼換裝備，嗯……還有怎麼打架。
我總感覺跟小憐在一起，整個就是在玩單機，那款單機的遊戲，叫做美少女夢工廠。
小憐非常聰明，無論什麼只要我教過一次，她就絕對不會忘，而且還會順理推出，舉一反三。直到有一天她拿著一顆九轉續命丸來找我，告訴我她選擇了一個生活職業，藥師，並對我進行了一次生物、中藥和化學知識普及之後，我才現這小妹妹似乎有點不對。
也就是那天，我耐心地聽小憐講了整整四個半小時的心事……
然後，我說，現實里那些事我無能為力，但是遊戲里，我就是你親哥。
……
第二天早上有些事情，吃了午飯之後我趕緊上線，不出所料在通訊器里看到了柔依的留言。
嘖嘖，還好沒忘記，今天我跟系統主神有個約會。
人類已經經過第四次科技革命了，但基於人工智慧的某些運算局限，遊戲的地圖卻還是遠古式樣天圓地方的設定，無憂島就在地圖的盡頭，玩家要想走過去，那是不可能的，只有通過系統特許的才能乘坐一條小船去無憂島。
主神不但是整個遊戲數據的存儲載體，還要負責一定的遊戲運營工作，比如平衡整個遊戲的經濟系統、政治系統、軍事系統等等，所以，以前受到主神接見的，一般都是有能力左右這些系統運轉的大幫會的幫主或核心成員，討論的也都是十分專業的屬於職業玩家的話題。
至於我這種靠殺人殺到見主神的，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了。
坐在前往無憂島的小破船上，我突然有種壞孩子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喝茶」的感覺。
「柔依小姐？」從船上下來之後，在無憂島上看著一片茫茫大海，一草一木都舉目可見，卻連半個鬼影都沒看到。
過了好一會，海面上才浮出一個虛無縹緲的身影來，帶著很不像主神的，很惡劣的語氣冷冷地對我說道：「我真想把你一輩子困死在這島上。」
我冷汗直流，有點後悔來這一趟了，但事已至此，我只能陪笑著道：「那是那是，柔依小姐是主神，掌管這整個伺服器每個人的生死存亡，您把我整個抹殺刪號都成啊。」
沒有回答，只有那個飄虛的身影緩緩移動到島上來，慢慢幻化成一個白衣的女子，冷艷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有的只是凌駕於玩家至上的主宰和高傲，她長的並不算漂亮，至少不像大多數玩家想象的那般美貌，反而臉色有些蒼白，清秀而傲氣的容顏上滿是疲憊。
電腦也會累？我聳了聳肩，只覺得這次是長見識了……
「104094，零度寂寞。叫你來這裡，有三件事。」柔依的聲音很公式化，不帶任何感情。
「是是是……」我嘆了口氣，也不自討沒趣地套近乎了，只希望主神夠職業，早點說完放我走。
「第一件事，遊戲里的每一個npc，都是一個人工智慧。只不過，他們的智能許可權只開到F級，根本不知道自己跟人類的區別，但是，對於我來說，他們每一個都是一條生命，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這些npc跟你，跟你們玩家都不一樣，你死了，還可以復活，這對於你只是一場遊戲，我會說，大俠請重新來過。但是，他們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死得連屍體都沒有，留下的，就只有一串冗餘數據……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雖然柔依的語氣很平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更讓我心裡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點頭道，「對不起，柔依小姐，是我的錯。」
柔依絲毫沒有在意我是否道歉，很程序地繼續說道：「第二件事，你的幸運值問題，是系統紊亂引起的，我沒有許可權改動你的幸運值數據，也沒有許可權抹殺刪號，作為系統主神，我是不能殺人的，無論是玩家，還是npc。」
「是，我知道了。」在這女人面前，我感覺自己乖的就像只貓。
「第三件事，你把藍墨梨傳送去唐門禁地關起來的事情，我已經得知了，現在有一個麻煩，需要你去解決。」
「什麼？」我心裡驚了一下。
「藍墨梨跟我賭氣，他要辭職。」柔依淡淡地甩出了一句話，順手將一件黃色的小馬甲扔給我，「希望，你能妥善解決。」
……我覺得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