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報還一報,咱們扯平了

六 一報還一報,咱們扯平了

三十晚上,幹校的人在一起包餃子。

沈小軍端了一盤熱騰騰的餃子,走到齊新順的屋子外面。夏東平看見他,問:「小軍,你怎麼跑這來了?」「夏叔叔,您怎麼不去吃餃子?」「我走不開啊。」「得,您去吃飯,我替您看著這小子。」夏東平笑了,說:「你還是吃餃子吧,回頭光顧吃餃子,把人再給放跑了。」「跑了?他還能跑嗎?能爬就不錯了吧。」「那行,我去吃了就來。」夏東平走了。

小軍一腳踢開屋門。

炕上躺著齊新順。小軍走過去,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說:「真臭!」說完用兩個指頭夾過一張紙,拿的遠遠的抖了抖,墊在**底下,然後坐在炕沿上翹起二郎腿。

齊新順微微睜開眼睛,看見是小軍,又把眼睛閉上了。「哎呀,有些人就是沒福氣啊,放著這麼香的餃子不吃,在這裝死。」說完,小軍拿起一隻餃子,在齊新順的鼻子前面晃了又晃,直到看見齊新順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才把那隻餃子放進嘴裡。

「嗯,嗯……」小軍嘴裡塞得滿滿的,鼻子里滿意地直哼哼。他慢慢地咀嚼。一隻餃子咽下去了,小軍說:「這他媽大勺子做飯就是有一手,拌的羊肉胡蘿蔔餃子真好吃,一咬一口油,再咬胡蘿蔔大蔥肉丸囫圇個兒,三咬富強粉真筋道。嘿嘿,你不吃啊,齊主任,這麼好的餃子,不吃可真是可惜了。」小軍又拿起一隻餃子,正要往嘴裡送,看見齊新順把臉朝里轉過去,他把那隻餃子又放回盤子里,說:「齊主任,您是不是又哭了?別介啊,我可沒說什麼啊。您怎麼跟個老娘兒們似的,動不動就哭鼻子。這樣可不好,讓別人看著您可不夠堅強。人家跟我說您哭的事我還真不信。您說您堂堂一大男人,也曾經是學院的一把手,那麼大的幹部怎麼說哭就哭,還是嚎啕大哭。嘖嘖嘖,真有這樣的事?您心裡肯定是有什麼委屈了,要不您不會那樣的是不是?你跟我說說,我這人特愛聽人說事,尤其是說心裡話。為什麼呢?因為我覺得每個人都是一本故事,打開來,就像翻開一部小說,有的人寫的精彩,有的人就寫的一般。比如您吧,您的故事肯定精彩,因為您的人生精彩。您看您,當初一個小要飯的,給人家地主扛活,最後成了一大主任,哈,那是什麼樣的人生經歷啊。不過我想給您提個醒,就是這故事裡頭光有您可不成,還得有您身邊的人,比如您的親人。您的子女,啊不,瞧我這嘴,真臭,是女兒,我忘了,您沒兒子。比如您那五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肯定得寫她們,要不沒意思。您說您那五個女兒個個都有說頭。」

小軍放下盤子,細心地剝頭大蒜。「餃子就蒜,越吃越香,餃子就蒜,越吃越有。」他把一瓣蒜扔進嘴裡,嚼巴著說:「先說老大齊莎娜,那就不是什麼好鴿子,先把人家品忠甩了不說,聽說還把一女的的衣服給扒了,我還聽說那女的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的媽呀,什麼人啊這是,這是朋友嗎?這不比敵人還狠毒啊,那敵人上刑的時候,還沒想出這一招來呢吧。還有您那二女兒。就是齊鳴娜。那孩子恐怕是您最疼的一個閨女吧,學習好不說,模樣長得也好。只可惜啊,愣是讓人把眼睛給打瞎了。」

沈小軍說到這,又往嘴裡放了個餃子。「嗯,齊主任,您看您光躺著幹嗎,您也吃啊。最後她瞎沒瞎我說不好,反正自打她被打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我想恐怕是出不來門了。這個老三嘛,我得細說說。您說她本來跟我來著,怎麼就朝三暮四,又跑去跟那姓鐵的了。你說這扯不扯,這不整個一一女嫁二夫嗎。本來我不生氣的,自由戀愛嘛,都講個自由,可是我們都那樣了,她已經是我的人了,她還背著我改嫁,那就不地道了,那不明擺著給我們戴綠帽子嘛。那不行!我沈小軍可不容這個,我玩過的女人我甩她可以,可讓她來甩我,沒門兒!」小軍看看齊新順有什麼反映。「您是不是還不明白什麼叫『那樣』啦。跟您直說了吧,就是我跟她那個什麼,好聽點說是生了男女**關係,話說得糙點就是你那三閨女讓我給上了。嘿嘿嘿,您看您,睜眼了,我一說這您就睜眼了!您瞪我幹嗎,我就知道您得生氣,別生氣,您這病不能生氣,已經都成了這德性了,再氣您保不齊可就哏兒屁著涼大海堂了。」

小軍得意地瞅瞅齊新順,見他重新閉上眼睛,就往他跟前湊了湊說:「我跟您說啊,那電話是我打的,就是讓你們兩口子去鐵軍家抓她那次。我聽說她懷了孩子,讓她媽揍個半死,孩子愣讓馬容英給打下來了。是不是啊?可真夠狠的,我是說馬容英可真夠狠的,比那黃世仁他媽都狠。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有這麼一閨女,我也得拿鞋底子抽死她,誰叫她丟人呢,把咱們老齊家祖宗的臉都丟光了是不是。不過您的祖宗墳在哪恐怕您也搞不清吧,您不是起小就出來參加革命,啊不,是參加要飯了。反正你們家齊怡娜的事院子里傳什麼的都有。我可跟您說啊,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干她的時候就防著這手呢,我心裡有數。不定上哪弄上個野種,就塞給我說是我的,我受得了嘛。」

小軍把嘴裡的餃子咽下去,然後慢慢說:「其實告您吧,您猜怎麼著,我特後悔。那齊怡娜不是往我身上硬貼,我不會要她的。如果說我給您家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想拉她一把,那我現在可沒那心思了。您知道為什麼嗎,就因為我嫌棄她了。什麼破貨,叫那麼多男人玩過了,還在那假裝清純呢,騙鬼吧。長得那麼難看不說,身上還老有股子臭味,是不是您的遺傳啊。不過我知道您有病。不是說您現在躺著動不了的病,是男人的病。是怡娜告我的。真的,我向**保證,我沒跟任何人說過這事,因為我覺得男人混到您這份上挺沒面子的。我聽怡娜講她親眼看見您那個來著,就是用手……你們家都什麼家風啊,干那事當老子的不避自己的閨女,真要命。不過要飯的就是沒那麼多講究吧。您也別不好意思,都是男人,我理解您,可我就不明白了,您說您那麼大歲數了,又有老婆,您怎麼就走到那一步了呢,您可夠慘的了。啊,我懂了,您這叫嗜好,對吧,您是這方面的愛好者,我沒說錯吧?」

小軍使勁咋吧了一下牙花子,說:「真好吃。」他用手指慢條斯理地摳了摳牙,又說:「我剛說哪了?對了,說您那三閨女,黑了吧唧的傻大個,還以為我真的喜歡她呢。傻x一個,學院里女孩最傻的就數她了。其實您那老五長得是真不錯,皮膚不像您,有點像她媽,真白。比我盤子里的富強粉還白。其實我原先是想跟老五好來著,一開始是因為馬容英看得緊,我一直下不去手。可是後來我現啊,您猜怎麼著,你們家那老五也不是省油的燈,小小年紀人家也談上戀愛了。你知道是誰嗎?說出來把您嚇死,北京城裡赫赫有名的葉平啊。他們家是建設部的。他不是別的出名,就是能杈架,天天包里裝著好幾把菜刀。走哪先菜刀說話,那份兒大了去啦。後來也不知道怎麼著,就把你們家小五瞄上了。不過據我分析,小五也喜歡他,要不怎麼一個勁地跟他約會呢。你瞧你們這家人,個個都不省心。不過您也甭操心,那小子打砸搶,叫雷子給斃了。「砰」的一聲,哏兒屁著涼了。你看看,雲娜什麼命啊,好不容易有個拔份兒的能罩著她的主,還讓人家給拾掇了。就因為這,我嫌棄雲娜了。如果她不是因為跟葉平有一腿,我真可能要上手呢。不是我吹的,凡是我惦記的,東西也好,人也好,還沒有逃出我的手掌心的呢。可是叫人沾過的我決不能要,這怪不得我,誰叫咱有潔癖么。我這是跟您說心裡話,小五跟那姓葉的肯定那個了,就是睡了唄。人家葉平心裡明鏡似的,像他那滿世界犯橫手裡有好幾條人命的主,遲早得讓雷子收拾了,所以您這麼一想肯定就明白了,他逮著雲娜那麼漂亮的姑娘還能給您剩下嗎,得一樂是一樂,先把你辦了再說是不是?」

沈小軍突然現齊新順的拳頭握緊了。他覺得挺有意思。「呦,您這是幹嗎?生氣啊?我就知道您這人肚量小,您這病沒別的,就是氣的。別生氣了。您當初下死勁整我們的時候您就忘了。這叫一報還一報,扯平了。」

齊新順掙扎著抬起頭來,瞪著小軍說:「你也會遭報應的。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狠毒?」「我狠毒?」沈小軍把槽牙咬得咯咯響。「姓齊的,我哥就死在你手下,你那叫什麼?你那不叫狠毒叫仁慈嗎?我沒把你那閨女作死我算是饒了她,也饒了你們一家子了。我明著告訴你,我當初跟她好我就是為了報復。我那會兒了誓,反正甭管你們家哪個閨女,只要沾上我就往死里作她。你說我狠?我他媽還不夠狠!我,我……」他突然把那一盤餃子狠狠摔在地上,看著一地的餃子,小軍紅了眼,上腳使勁地踩、踏、碾那些倒霉的餃子。「我叫你吃!叫你吃!你他媽死去吧。你個現世報的傢伙!你有今天,就是報應。老天有眼,有眼!」突然,他停住了,他看見齊新順用手指著他,嘴裡說著什麼。「說什麼呢你?」「報應,你也會有一天,報應!」沈小軍獰笑一聲:「報應?好啊,我等著。可是不管怎麼著,您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說完他站起身來,把剛剛挖出來的一大塊黑鼻屎抹在齊新順的枕巾上。出門時他把門一摔走了出去。沒走多遠,他又回來了,看了看那門,把門輕輕推開,讓門大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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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部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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