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緣分像風一樣

二十 緣分像風一樣

一大早,郭老太太就找上門來了。

雪晴見郭老太太進來,還以為她是來催自己去報名。還沒等雪晴張口,郭老太太把手裡的語錄一拍,說:「你在家哪,這就好,我還怕你走了呢。」「大媽,您找我有事嗎?」雪晴奇怪這回老太太對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進院門就笑眉笑眼地上下打量雪晴。「有事啊,當然有事。」「唉呦,我說雪晴啊,人都說這條衚衕里就數你長得最俊,說的可真沒錯。你看這模樣,這身條,真是百里挑一啊。這打遠一看啊,還以為是畫上下來的仙女呢。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大媽我年輕的時候啊,也是我們衚衕里數一數二的美人哪……」雪晴打斷郭老太太的話,說:「您上我們家來不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的吧。」郭老太太一揮手說:「瞧你這閨女說的,我看見你我就高興,還不興我誇誇你啦。我要有你這麼個閨女,我得天天供著你。」

說完,老太太往屋裡瞅瞅,問:「你媽呢?不在家?」「上醫院了。」「得,那我就跟你說。」郭老太太看看雪晴,抿嘴一笑,用手裡的**語錄指指雪晴,說:「我就看你這孩子命好,攤上這好事。」「什麼呀?」「有人看上你啦。我不跟你說,你猜猜看,我看你能不能猜出來是誰。」郭老太太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狡黠。見雪晴搖頭,她又說:「你想想,再好好想想……我告你吧,就是那天你跟志民去居委會,進來的那個姓張的民警啊。」郭老太太拉過雪晴的手,說:「這小張啊,是新分到咱們派出所的,叫張洪波,今年二十一歲。他家是西城的。家庭出身工人,絕對的紅五類。他爸上班,他媽在家。那孩子話不多,人穩重,長得你也看見了,雖不能說是貌比潘安,也還是能拿得出手的。他是他們家老三,他上面倆姐姐都工作、成家了,多好啊,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人家啊。大媽我啊,給不少人介紹過對象,我這眼毒著呢,能不能成,我一看一個準。我看你們倆有緣。要不怎麼不早不晚的,偏巧你那天去,他也就去了呢,要不怎麼他一看到你,就看上你了呢。我看他啊,見了你連步子都邁不動了。還想在那呆著,還是我提醒他,要不他都得把正事給忘了。我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了,他說他不嫌。你看看,人家不嫌!就這一句話都能看出這是個多實誠的人,你上哪找這麼好的人哪。雪晴啊,這可是個機會,你可要抓住了。你想啊,你要是找上他,你還用上山下鄉嗎?不用啦,對吧,不光不用了,大媽還會幫你在北京找個工作。你還別小看你大媽,你是符合政策條件的,只要符合留京條件,這找工作包在大媽我的身上。」

「大媽,我不是黑五類嗎?不是不在照顧之列嗎?」「嘿嘿,瞧你說的,大媽我可要批評你一句,心眼小了不是,還記仇?記大媽的仇。黑五類是不屬於照顧之列,可這話還得看是誰。我要是認為該照顧,那就照顧,我要是覺得不該照顧呢,誰說也沒用。」

郭老太太得意地歪歪腦袋,話語裡帶著毋庸置疑的權威。「我還小呢,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事。」「嘁嘁嘁,我就煩聽這個。小什麼啊,快二十了吧?該找對象了。趁著年紀小趕緊找,女人越大越不值錢。大媽知道,你不找,是因為你插隊的事定不下來,現在你不用愁了,可以找了,對吧?」「大媽,我跟那人又不認識,我也不了解他,我就跟他……」「嗨,你是為這個啊。那好辦。你只要說你什麼時候有空,你們倆見見面不就成了嘛。這男女相對象的事就是這樣。剛開始啊,不一定中意,可是處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有感情了。大媽是過來人,大媽清楚。我結婚那會兒,跟我們老頭才見過兩次面。這幾十年不也過的挺好。雪晴啊,我知道你們這年輕人都愛整個花啊草啊情啊愛啊的,可那是啥,啥都不是。虛頭巴腦的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過日子就講的是個實惠,誰給你帶來舒心又安穩的日子,你就找誰。尤其是現在,你馬上要去插隊,找了小張,你就不用走了,多實惠啊,天底下哪找這樣的好事去啊。」雪晴急忙搖搖頭,說:「您說的我都知道,關鍵是我不想找對象。」

「不想找?不對吧。大媽問你,你是不是有對象了?你是不是跟志民好上了?要真是那樣,趁早斷了。他志民是啥,不就是個小工人嗎,那頂個屁啊,要什麼沒什麼。他能讓你不去插隊留北京?我看出來了,那小子在打你的主意。你用不著跟我這搖頭,大媽我練就一副火眼金睛,什麼人,什麼事,想什麼,做什麼,我一眼就能估摸個**不離十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志民是不是追你來著。」「大媽,您說什麼啊?我們打小一起長大,沒有的事。」「甭跟我這來這個,打小一起長大。這男女在一塊,日久生情,何況你還長的這麼漂亮。你是個聰明孩子,該說的我也都跟你說明了。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有一點我跟你說清楚。如果這事你不答應,那你趕緊溜溜兒的給我插隊走人。聽明白了吧?我明兒來聽你的回話。」

郭老太太走了,雪晴想起剛才她說的那個人。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那個人長什麼樣。一個連模樣都記不起來的人,還要和他談什麼戀愛,真是可笑。

普玉回來了。看見女兒站在院子里,就問:「怎麼在院子里站著?」雪晴笑了一下,說:「媽,你沒在家,剛才有人給我提親來了。」普玉停住腳,問:「誰呀?」「居委會的郭大媽。」普玉有些意外,說:「她?她提的誰呀?」「我不認識,說是派出所的一個民警。」

普玉明白了。以她對女兒的了解,雪晴是不會考慮這事的。「那你答應她了嗎?」雪晴搖搖頭,說:「她說我要是答應了,就可以照顧不去插隊。」「你們上次不是找過她,她不是說你不能照顧嗎,那你是怎麼想的?」「我還能怎麼想,不可能的事我根本就不去想。郭老太太一個勁地說我們有緣。其實緣分哪有那麼簡單。世上有很多事可以求,就是緣分最難求。我相信真正的緣分是不可求的,像風一樣,你能留得住風嗎?所以真正的緣分是自兩個人內心的,而決不是這樣生拉硬扯勉強拼湊而成的。」「小晴啊,怎麼現在道開佛的禪機了?從哪看的啊?那媽媽問你,你覺得那個謝北進怎麼樣?」「媽,您怎麼又提開他了。」

自從上次來過那封信后,雪晴就再也沒接到他的來信。雪晴每天早上都要出門去看看那個信箱。可是信箱一直空空如也。儘管不報什麼希望,可她還總用手指輕輕翻開裝信的空格。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那個信箱太殘酷了。哪怕裡面有一張不相干的紙片,也會給她帶來片刻的喜悅啊。

她也無法給北進去信,因為北進的部隊已經調防了。

時間就在等待中一天天過去,

不知為什麼,時間久了,北進的模樣在她的心裡漸漸淡了,可是那份對他的渴望卻越來越重,越來越強烈。雪晴經常不由自主在心裡和他說話,在心底一遍遍給他寫信。儘管再沒收到他一封信,但不知為什麼,雪晴覺得自己就從未間斷過和他通信似的。

如果他來信了,我一定會馬上給他回信。我要告訴他,我先前做出的那個決定是錯誤的。就像我對緣分的理解一樣,緣是留在人的心中的,既然緣來了,就應該保護她,愛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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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部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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