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因為家裏有個未成年,待監督的十三歲小妹,所以悌之總是在午夜十二點以前就回到家裏,而這跟一般過夜生活的黑道完全不同。

經過羽月的房間時,她房裏的燈已經熄了。

沒打攪她,他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

打開房門,他脫掉了上衣,舒服地伸伸懶腰。突然,他發現茶几上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大大的幾個字——

「請慢用?」他納悶地皺皺眉頭。

這是羽月的字跡,只是……慢用什麼東西啊?

他狐疑地打開內室的拉門,昏暗的內室里有着微微的呼吸聲。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打開燈,他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躺在榻榻米上的她——長岡真知子。

「岸川羽月……」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無限懊惱地低吼。

想不到這小鬼居然把真知子弄到他房裏來?她到底在想什麼?

趨前,他在真知子身邊蹲下,靜靜地睇着她。

她睡得很熟,但他直覺她被下了葯。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眼前進入昏睡狀態,而那睡容依舊是那麼的動人。

「怎麼會有人睡覺的樣子這麼漂亮呢?」望着她,他勾唇一笑。

伸出手,他輕輕地碰觸她的臉頰及嘴唇,心裏一陣激動。

當她醒著時,是絕對不許他這麼做的吧?

她現在根本不省人事,如果他對她做了什麼,她不只不會抵抗,甚至毫不知情。

他明明那麼的渴望着她,為何卻能這麼平靜?

也許那是因為她與眾不同,面對着她,他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能感覺到踏實、溫暖、平靜……

他穿回上衣,盤腿而坐,沉默而滿足地凝睇着她。

他,要等她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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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知子感覺自己睡得很沉、很輕鬆、很舒服。

說真的,她很久沒這麼深沉的睡過了。

隱隱感覺到光線,她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思……」她發出微弱的、傭懶的呢喃。

「你醒了?」

聽見低沉又熟悉的男人聲音,她像是冬眠中被驚醒的熊——

「啊!」她驚叫一聲,彈了起來。

定睛一看,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和室里,而他——岸川悌之,竟在一旁笑睇着她。

「你……」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她會在這裏?她……她沒吃虧吧?

忖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掀開棉被,檢視着自己。

看見她緊張滑稽的模樣,悌之忍不住一笑。

「如果你被我怎麼了,應該會有感覺吧?」

「你!」她羞惱地瞪着他,「你為什麼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他撇唇一笑,「你為什麼在我房裏?」

「ㄟ?!」她大吃一驚。

這是他的房間?她……她怎麼會躺在他房裏睡覺?她明明在羽月房裏的,怎麼

倏地,一個念頭鑽進了她腦海里——

她被設計了!

在她有記憶之前,羽月曾端了一杯水給她,難道說那杯水被加了料?

「你看……」他將羽月留下的紙條拿給她看,「羽月寫的。」

看見那上頭寫着「請慢用」,真知子當下羞紅了臉。「天啊……」

悌之突然跪坐而起,端直背脊,慎重地彎腰一欠,「我代舍妹向你說聲抱歉。」

真知子羞赧地壓低了頭,喃喃地低語:「我真是太大意了……」

「你放心,明天我會好好修理她一頓的。」他語帶保證。

「算……算了……」羽月還小,她不想計較。

只不過,一個十三歲的小女生,怎麼會想起這種主意來?迷昏她?天啊,果然是黑道千金!

突然,一根警覺的神經將她拉了回來,她想起了剛才他所說的話……

舍妹?他剛才應該是那麼說的吧?他說的舍妹是指……

她瞪着大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你剛才是不是說……舍妹?」

他點頭一笑,「是啊。」她總算回過神了!

「你是說……」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你是說羽月是……」

「她是我妹妹。」他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狡黠。

「你妹妹?!」真知子忍不住驚叫出聲。

騙人!他三十幾歲,他妹妹十三歲,他們相差……

「羽月是先父跟繼母所生,我們相差了二十歲。」他說。

真知子神情僵掉,完全無法反應。

這麼說來……羽月死去的母親是他繼母,而那個跟他繼母一起度假髮生事故死亡的男人是……他爸爸?!

她以為他毛都還沒長齊就玩出人命來,原來是誤會一場?

而這也就是說,羽月口中所說的那個「黑社會的好人」,就是他?老天,她頭昏了……

「我還是單身漢。」他撇唇一笑。

真是尷尬,她居然還曾經指着他的鼻子,罵他足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呢!糗大了……

「也難怪你會誤會,我要是早點結婚,想生下一個十三歲的女兒也不是難事。」

「你那天為什麼不說呢?」

「幹嘛解釋?」他唇角一勾,促狹地說,「我也沒損失什麼。」

「我有啊。」她懊惱地瞟他一眼,「我以為你已經結婚生女,還亂搞男女關係,心裏氣得不得了。」

「是嗎?」他凝睇着她,高深地一笑,「那你現在知道我未婚,是不是不氣了?」

「咦?」感覺到他似乎在套她的話,她警覺地瞅着他。

「長岡老師……」他忽地將上身一傾,欺近了她。

她心頭一悸,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他深情又熱切地凝視着她,唇邊是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你覺得教師跟黑道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對?」

她驚羞地眨眨眼睛,「我……我不知道……」

他一笑,「幸好你說的是不知道。」

「ㄟ?」

「要是你說不可能,那我今晚可要難過得睡不着了。」說罷,他霍地起身,伸出了手,「來,我送你回家吧。」

她微怔,驚疑地望着他。

「怎麼?不想回家嗎?」他壞壞地一笑,「要是你想睡在這裏,我是很歡迎。」

聽見他這麼說,她馬上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悌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起。

雖然只是短暫的肢體接觸,真知子卻感到心悸不已。

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她心底醞釀,酸酸甜甜的,像草莓的味道……

她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他,而那天之所以會那麼生氣地責罵他,不完全因為她認為他是個不稱職的父親,而是她……她無法接受他已有家室的事實。

而今,她曾經所以為的一切都是誤會一場,他沒有結婚,他甚至是羽月口中盡責、對家人及弟兄都有情有義的好哥哥、好男人……

只是,這就表示她可以放心的被他吸引嗎?

他一點都不覺得黑道配教師有什麼不妥嗎?

其實,並不是配不配得起的問題,而是這種組合真的太奇怪了。

她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有着正常的職業,而他是東北的黑道龍頭,跟她根本是南轅北轍……

「走吧。」見她發怔,他拉了她一下。

她猛地回過神,滿臉羞紅。

他笑睇着她,溫柔地一笑,「再不走,我可不讓你走了。」

她一驚,拔腿就往外跑。

睇着她匆匆忙忙,驚驚慌慌的美麗身影,他笑嘆一記。「跑這麼快,不怕傷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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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真知子沒有開口,而慶幸的是……他也不是個聒噪的男人。

雖然沒有任何的交談,但氣氛是平靜而溫暖的。

她隱約感覺到其中的變化,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沒有趁她昏睡時對她不規矩,這讓她對他有了另一種全新的看法。

她以為他是個不拘禮教,隨心所欲的男人,但似乎他還是很懂得尊重並保護女人的。

她對黑道的印象一直是粗暴野蠻,甚至會暴力相向的,但她所看見的他,卻是那種生氣時寧可遠遠避開你,也不會口出惡言,甚至動手的男人。

「到了。」車到樓下,他詢問她:「要我陪你上去嗎?」

「不,不用了。」她有點嬌怯地說。

打開車門,她下了車。「謝謝你送我回來。」

「應該的。」他淡淡一笑。

「你回去吧。」她說。

「不,我看你上去再走。」他眼神溫柔而深情地睇着她。

她感覺到他眼底的熾熱,卻因為羞悸而不敢直視他。

轉過身,她往樓上走去。

她感覺到他的視線還追隨着她,她的身體一陣火熱,像要燒起來似的……

她的心慌亂著,她的腳步也慌亂著,她甚至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上樓的,只知道當她恍然回神,已經站在住處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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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真知子完全消失在他視線範圍之後,悌之才準備駕車離開。

他感覺今晚他倆之間有了微妙的進展,雖然羽月這種行為實在是既無知又幼稚,但不可否認的,她確實是幫了忙。

「小妹,你總算也發揮了一點用處……」他撇唇一笑,將手往方盤上一擱。

才掉頭,他就聽見一聲尖銳而驚恐的尖叫聲。

聽出那是真知子的聲音,他立刻將車熄火,打開了車門,以跑百米的速度衝上樓去——

他發誓,他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跑得這麼快、這麼急。

衝上樓梯口,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只見真知子從其中一扇門裏跑了出來。

他立刻趨前,「真知子……」

看見他,驚慌失措的真知子像是見到救世主般地撲向他。「有……有……」她連話都說不齊,只是緊緊地抓住他的手。

直覺告訴他,她屋裏有「非法侵入者」。

「你待在這裏,我進去看看。」

「不要!」她驚惶地抓着他的手臂,「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裏……」

她嚇得花容失色,眼眶盈淚,模樣可憐極了。

「不用怕,我在這裏。」

「不要……」她像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般望着他。

平時倔強的她,在這個時候有着一種惹人疼借的柔弱。

他睇着她,溫柔地一笑。「那我們一起進去?」

她猶豫了幾秒鐘,怯怯地點了頭。

他反掌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進到屋裏。

一進們就是玄關跟廚房,他拉着她通過廚房,來到客廳。「你看見什麼?」

她揪著眉心,膽怯地指著房間,「我的房間有……有個人……」

「噢?」他走向她的卧室,開燈一看。

她的房裏有點凌亂,而窗戶已經打開了。不用說,她看見的人鐵定是闖空門的小偷。

「他跑了。」他走到窗邊,往底下一看。

她住二樓,而底下有個花台,要從二樓跳下去其實並不困難。他想,小偷可能是從這兒上來,再從這裏下去的。

真知子站在房間門口,一臉驚魂未定的恐慌表情,始終不敢靠近窗口。

俤之回頭看着她,「不用怕,他已經走了。」

她蹙著眉心,唇片微微顫抖,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裏漾著可憐又無助的淚光。

眉頭一皺,眼淚掉了下來——

「真知子……」他走回她身邊,伸手去拭着她臉上的淚,「別哭了……」

她驚悸猶存地抬起眼,幽幽地睇着他,「你們秋田的治安怎麼這麼差?」

「嗯?」他微怔。

「我來了以後,不是遇上流氓就是黑道,吃個飯還被拿槍抵著頭……」她埋怨地瞅着他,「我怎麼那麼衰啊?」

「對不起。」看她如此驚嚇恐慌,他稍微開了個玩笑,希望能有助於平撫她的情緒,「我代替秋田的警方向你說聲抱歉。」

驚魂未定的她無法理解他的幽默,反倒氣得在他胸口伺候一拳——

「你還開玩笑?你……你……」她紅了眼眶,聲線微顫地說,「我……我都快嚇死了……」說着說着,她又掉下眼淚。

見狀,悌之情不自禁地捏着她的手腕一拉,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他緊緊地環抱住她,不理會她的懊惱抵抗。

「你可惡……」真知子嬌悍卻也柔弱地捶打着他,「討厭……」

她嘴裏說着可惡討厭,手也不斷地槌打着他,但他強烈地感覺到……此刻的她需要他。

「已經沒事了,別怕。」他耐心地安撫着她。

「誰說我怕?我……我……」即使嘴上不肯鬆口,但她心裏明白,此刻有他在身邊,她是感覺十分慶幸、安心的。

她打開房門,看見房裏有人的時候,她拔腿就往外跑,她多擔心有人會追出來,然後將她拉回屋裏去。

當她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彷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強光般,溫暖又教人安心。

她多麼高興他還沒走,她多麼高興他在她需要他時立即出現,但……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有着這樣的想法。

因為一旦她有了這樣的感覺,也就更確定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慌了、急了,她根本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及感覺。

為了掩飾這份焦慮及不安,她只好生氣、只好嘴硬、只好……

「真知子……」悌之耐心而溫柔地擁抱着她,「其實我比你還害怕……」

她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當我聽見你的叫聲時,我的心臟都快停了。」他低頭凝視着她,深情而誠摯。

她耳朵一熱,羞色在她頸項及臉頰上蔓延開來。「你……」

眼神一交會,他倏地端住她的臉,給了她一記熱情的深吻。

他突如其來的吻令她亂了方寸,只能傻傻地怔望着他。

回過神,她試着推開了他,「不要……」

他攫住她的手腕,難忍激動地將她緊緊一扣。低下頭,霸氣又熱情地再次吻上了她。

他的唇片帶着燒灼的熱力,讓剛剛才嚇得臉色發白的她,又紅了臉兒。

當他那麼熱切地吻住她,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里、他的脈搏中,都奔竄著對她的渴望。

抬起眼,看見近在眼前的他,她的心跳急促到快要不能呼吸。

他唇像火焰般焚燒着她的理智及身心,她發現自己竟對他感到期待。

她不能喘氣,腦子像缺氧般無法思考。「不……」她推開他,急喘著。

悌之將她鎖進懷裏,強烈起伏着的情緒一時還無法平靜下來。

「該死……」他懊惱地低聲咒罵。

真知子嬌怯地望着他,眼底充滿了疑惑及不安。

他輕捧住她發燙的臉頰,「我居然也有瘋狂愛着一個女人的一天……」

「你……」她微微揪著眉心,激動卻又壓抑。

「我無法不想起你。」他深深凝視着她,幽深的眸底燃著一簇一簇的火光,「只要一閉上眼睛,你的聲音、你的臉就清楚浮現,我的生活大亂,我……」

「別……」面對他直接又熱情的告白,她慌了,她想逃。

「不,真知子……」他緊攬着她,張狂地吻她。

他知道此舉可能會引發她的不滿、抗議,甚至是厭惡,但他情難自禁。

當他擁抱着她,他就想要得到更多。

他想自制地放開她,但卻怎麼也說服阻止不了瘋狂愛戀着她的自己。

他的唇舌探索着她、糾纏着她,像是要她也體會如他一般的火熱。

一種像是快窒息了的感覺向她襲來,她既心驚,卻又莫名的感到刺激且期待。

她該悍然相拒,但不知為何,她竟期待着他更進一步的索求。

當他的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她胸部時,一陣不知名的酥麻倏地竄過她的心臟。「唔……」

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胸口,即使是隔着衣服,他還是火速地收手……

有時,他真是恨透了自己的自製。

「抱歉。」他放開了她,深深歉疚。

真知子羞赧地睇着他,看見他臉上的真誠歉意。

她以為自己會氣得賞他一耳光,但意外地,她竟只是靜靜地望着他。

她從來不討厭他的吻,雖然每次他總是出其不意,甚至帶着點霸道,但她必須說,她其實喜歡他的吻。

他的唇溫暖而熱情,他的雙手強勁又堅定,而他的胸膛總給她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心……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更沒想過給她這種強烈感受的男人,竟是一個黑道龍頭。

她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會遇上他這樣的男人,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竟也愛上了他。

是的,她愛上了他,即使她不願意承認。

而此時,他沉默又深情地凝視着她,像是看透了她心裏的所有想法。

她心虛地低下頭,不讓他發現她的真正感情。

「我為自己失控的行為向你道歉。」悌之懊惱地一嘆,「我剛才……」

「不要說了!」她打斷了他,轉過身去。

「真知子……」見她背對着自己,他以為她生了氣。「非常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真知子依舊一言不發地背對着他,不知想着什麼。

「把門窗關好,我……走了。」說完,他轉身要走。

「不!」突然,真知子焦急地轉過身來。

他一怔,回頭看她。

她臉兒羞紅,無助又懊惱地睇着他。她唇片歙動着,像要說什麼……

她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但她開不了口求他。

他濃眉微微一叫,神情肅然地看着她。「不要說那句話。」

她一頓,疑惑地望着他。

「我不想留下來。」他聲線低沉而沙啞地說,「我快不能相信自己的自制能力了……」

她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就因為知道,所以她不能開口要求他留下來陪她,除非她有那種心理準備。

她咬着唇,眼眶微泛淚光,堅決地將臉一別。

悌之最後睇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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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娘鬧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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